魏國夫人聽著,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麵盛滿了困惑:“大姐,你怎麽能相信這些臭道士?!”


    大夫人怒聲道:“什麽臭道士!不得對仙長無禮!他是來救我的!我現在舒服多了,胸口不那麽悶,頭也沒那麽疼了!靈的靈的!如果沒有他跟我這樣化解一下,我說不定已經一命嗚唿了!”


    魏國夫人不敢置信:“大姐,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滿口胡言亂語!”


    “你才是胡言亂語!”大夫人四麵張望,神經兮兮的,“不要汙蔑仙長,否則他走了,到時候女鬼又來怎麽辦!”


    魏國夫人簡直是不知道說什麽好:“大姐,根本沒有什麽女鬼,那些人都是騙子!他剛才把我當成女鬼,撒了我一臉狗血!你看看!”


    “騙子?”大夫人吃了一驚,頓時又膽顫心驚起來,“這麽說,五姨娘還在院子裏?!我請道士來對她作法,那女鬼豈不是要更恨毒了我媽?隻怕她要使出更厲害的手段來報仇了,怎麽辦?怎麽辦?”她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光著腳開始到處找東西。


    “大姐,你找什麽?!”魏國夫人幾乎不知道怎麽辦好。


    大夫人大叫:“崔媽媽,我的靈符,快點拿出來!”


    崔媽媽連忙碰上一疊的靈符:“夫人,在這裏!”


    “門上、窗子上、柱子上、帳子上、櫃子上、架子上……都要貼!快叫人來幫我貼!把裏裏外外全給我貼滿了!什麽地方都不能漏!”大夫人不停地神經質地叫著。


    此刻的大夫人眼神混亂,情緒緊張,臉色蠟黃,腳步踉蹌,嘴巴裏不停地嘟嘟囔囔,魏國夫人簡直是震驚極了,她突然覺得大姐這不是被軟禁了,而是被魘著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李未央,你快點說清楚!”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道:“姨母,母親整日裏說這院子裏有鬼,或許真是有鬼吧,你是知道的,先是林媽媽在山裏走迷了路,再也沒迴來,接著是杜媽媽因為做錯了事情被母親亂棍打死,後來大姐說錯了一句話,母親竟然罰了她去思過,現在連大哥都被母親逼走了,大家都受不了她的神經質,誰靠近她都要害怕的,所以這院子最近沒什麽人敢來,對了,我家五妹也瘋了,就是在這個院子裏嚇瘋了,我們已經商量著將母親遷出去養病,然後將這個院子徹底封掉,免得更多的人遇害。”


    魏國夫人覺得不可思議,看了一眼這個陰森森的屋子,不由自主地後背發涼,她姐姐的那些手段她是知道的,這些年來不知道弄死了多少人呢,難道是這些人現在來找大姐報仇了嗎?高敏一下子抱住她的胳膊:“娘,你都看過大姨母了,她沒事的話咱們就走吧,這裏真是鬼氣森森的!”


    魏國夫人看了一眼自家大姐,見她確實不像是被軟禁的樣子,更何況她也覺得這裏實在是很可怕,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對大夫人道:“大姐,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來看你。”說著,便帶著高敏快步離去了。


    她走了之後,崔媽媽才鬆了一口氣,吩咐人將喋喋不休的大夫人扶著躺下了,這才和李未央走到門外:“三小姐好計策。”


    李未央笑了笑,道:“用點熏香的確是可以讓人神誌不清,魏國夫人這是被剛才那盆狗血汙了鼻子,否則不會聞不出來。”


    她吩咐人在大夫人的房間裏點了濃重的熏香,有令人神誌發生混亂的作用,大夫人本就被鬼怪嚇壞了,現在更是嚴重,這樣一來,也不容易引起魏國夫人的疑心。


    李未央低聲道:“母親這些日子怎麽樣?”


    崔媽媽笑道:“總是時好時壞的,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塗,清醒的時候就破口大罵,讓奴婢們去找大小姐和大少爺,糊塗的時候就說屋子裏有鬼,晚上經常被噩夢驚醒,白天也沒辦法安寢,腦子也很不好,所以病得越來越嚴重,大夫說繼續這樣下去,不過半年了。”


    李未央點點頭,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她就是要讓大夫人日夜難安,痛苦不堪。


    崔媽媽低下頭,心道三小姐年紀小小心狠手辣,來了府裏不過半年的功夫,竟然有本事把大夫人弄成這個樣子,今天居然還能把魏國夫人這樣難纏的人物送走,當真是厲害的不得了。隻是,大夫人背後還有蔣家,事情會這麽容易解決嗎?不過這話她不敢當著李未央的麵說,甚至不敢絲毫地透露出來。


    李未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笑道:“以後就多勞煩崔媽媽照料母親了,隻是,你也該知道,老夫人派你來是做什麽的,不要擅作主張才好。”


    崔媽媽吃了一驚,趕緊道:“奴婢不敢,奴婢一定盯緊了。”


    按照李未央的想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她是想要動手殺了大夫人的,可是老夫人和李蕭然另外派了人守著這裏,分明還下不了這個決心,如果貿然動手,一來會失去他們的歡心,二來,一定會驚動蔣家。真的鬧個魚死網破,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可這並不代表李未央沒有別的辦法,不用她動手的法子多得是!她心裏想著,臉上卻笑得很甜美:“崔媽媽明白就好。”


    崔媽媽心中越發忐忑,賠笑道:“送縣主。”


    太子府書房


    太子與拓跋真商量完政務,拍拍他的肩膀:“三弟,你也該娶正妃了。”


    拓跋真微微一笑:“我如今忙於正事,哪兒有心情想這些呢?”


    太子搖頭道:“母後說,周太傅曾經向她提起,希望能夠將他的小女兒許配於你,那姑娘的名兒想必你也聽過,她漂亮聰明,溫柔賢惠,是京都有名的才女,正好與你匹配……”


    拓跋真當然知道這位擅長書法的周小姐,曾經這位也是他考慮過的正妃人選,然而如今他卻漫不經意道:“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太子搖頭道:“三弟,你可別跟五弟一樣迷戀上那個李長樂,這兩天五弟向父皇提起要娶李長樂為正妃,結果父皇勃然大怒,破天荒地把他罵了一頓,那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是不得人心,尤其是父皇和太後都不喜歡她,你若是娶了她,還能有什麽好結果?女人麽,其實都一樣,不過就是皮相好看點,宜室宜家才最重要。”


    太子還沒有見過李長樂,隻是從眾人口中得知她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但是在他看來,如果為了一個女人引起皇帝的不滿,那就太愚蠢了。


    “大哥多慮了。”拓跋真曾經考慮過迎娶李長樂,可是自從她被父皇厭惡之後,他便絕了這個心思。


    “你別瞞著我了,你最近搜集了很多的書籍、古玩、琴譜,定然是拿來討好女子的,可是能讓你看上眼的,恐怕就隻有那個美人了,不過,三弟,有句話我必須提醒你,若是父皇對李長樂沒有好惡,那我一定會支持你娶她,因為她外公是蔣國公,父親又是李丞相,這對我們幫助很大,但是父皇現在很反感她,那你就要想清楚了,再有,女子不過是錦上添花的,對她們絕對不能太寵愛,否則就會給你帶來禍患……”


    那些東西……的確是他搜集來的,可是他搜集來之後卻沒有送出去,拓跋真沉默了一下,沒有做聲。


    太子很是擔憂:“三弟,你真迷上她了?這可不行。”


    “大哥放心,我不是糊塗的人。 ”


    太子還是不放心:“不行,我一定要早點替你尋覓一個佳婦……”


    “這件事情……請大哥讓我自己處理吧,既然是娶妻,當然要娶一個琴瑟和諧的,對我們大業有襄助的,您說對不對?”拓跋真笑道。


    太子歎了口氣道:“三弟……”


    拓跋真見他還待再勸,笑道:“大哥,追求女子也是一種樂趣,我一直忙於政務,總要找一點消遣,你就當這是我的消遣好了,我不會因此耽誤大事的,你放心好了……”


    “你看中的人當真不是李長樂?”太子不由奇怪。


    “不是。”拓跋真詫異於自己說的如此斬釘截鐵,原先他是真的預備娶李長樂的,而且他也被李長樂的美貌打動過,然而現在不知為什麽,這個念頭已經被他丟諸腦後去了。


    “不是就好。”太子鬆了一口氣,隨後感到好奇,“看你這樣費神,這女子莫非很難到手麽?”


    拓跋真笑了笑,道:“隻是比較倔強罷了。”恐怕不隻是倔強,還有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狠毒。


    “三弟,女人的樂趣在於溫柔體貼,若性子太強,可就難辦了。”


    “大哥就當我喜歡馴服吧,馴服一個女人如同馴服一匹烈馬,這其中固然有危險,但是更有樂趣不是嗎?再者說,我不信這世上有馴服不了的女人!”拓跋真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後微笑道。


    自從那天李未央說了讓他離她遠一點的話,他反而更加在意她,在他看來輸給誰都無所謂,但是輸給拓跋玉,這絕對不可以!那人從小到大處處和自己勢均力敵,哪怕看女人的眼光都這樣相近,他得不到李未央的話,拓跋玉也別想得到!


    拓跋真暗暗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下午,李未央從荷香院裏出來,剛到花園,便看到拓跋真遠遠走過來。


    這個時候,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李未央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如今拓跋真手上連續折損了幾名大將,他自然要想法子填補上這個空缺,來找李蕭然,恐怕是別有目的。


    現在想迴避已經來不及,李未央淡淡行禮,隨後便目不斜視地從他身旁走過。


    “縣主好久不見,身體還安康嗎?”拓跋真突然開口。


    “謝三殿下關心,我很好。”


    拓跋真笑了笑,“哦,你自然是不會不好的,隻是我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著你大哥了,他去了哪裏呢?”


    李未央麵色平常:“大哥素來喜歡交遊,恐怕是出去尋訪什麽仙山古跡去了。怎麽,他沒有告訴過你嗎?”


    拓跋真輕輕一笑,“這個我還真是不知道。”


    李未央不想與他多談,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讓她覺得惡心。她冷冷地說:“我不耽誤皇上殿下了,先行告退。”


    拓跋真突然走了幾步,攔在她的麵前。


    李未央麵上似笑非笑,她都已經說過讓他滾遠點了,怎麽還不死心!她揚眉道:“不知三殿下有什麽指教?”


    拓跋真稍稍別轉臉對身邊人說:“你們先下去。”


    “是,殿下。”原本跟在他身後的人都退了下去,在場的隻剩下李未央帶來的趙月和白芷。


    趙月警惕地站在李未央身後不遠處,她並不是大曆人,對拓跋真也沒有多少敬重之心,若是李未央下令,即便讓她立刻拔劍相向也沒有什麽為難的。


    隻是,李未央卻沒有開口這麽做,眾目睽睽之下對拓跋真動手這種事,還是少做為妙。


    拓跋真慢慢地踱到她的麵前,他的眉目五官在金色的陽光下顯得更加的深邃和英俊,若是尋常人看到,很容易就會被他迷惑。


    李未央卻沒有半點動容,冷冷望著他:“三殿下還有什麽事嗎?”


    “不光你大哥出遊了,似乎最近也沒聽到大小姐在誰家的宴會上出現。”拓跋真微笑道。


    看來他還真是時時刻刻關注著李家的動靜,李未央微笑:“母親生病了,大姐就去庵堂為她祈福,怎麽三殿下不知道嗎?”


    “哦,既然母親生病,兒子又怎麽會遠遊呢?”


    “這也沒什麽奇怪的,母親生病是最近的事情,父親已經寫了信給大哥,卻不知道他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沒能立刻趕迴來。”李未央有條不紊地說著,故意模糊了這幾件事情的因果關係。


    聽起來或許很合理,可是從李未央的嘴巴裏麵說出來,拓跋真就覺得十分的奇怪。因為他能夠感覺到李未央隱藏的恨意,那麽她說的話一定連一半兒的可信度都不到,可是他又實在不能想象李家究竟出了什麽事情,當然若是他龐大的信息網絡還在的話,他是可以知道真相的,偏偏他的渠道出了點問題……他皺眉,“大夫人不理事,大小姐去了庵堂,而大少爺又失蹤了,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李未央笑了:“奇怪不奇怪,三殿下大可以去問問我父親,相信他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家上上下下的解釋都是一樣的,大夫人生病了,李長樂去祈福,李敏峰出遊了,家中的奴婢們也都被下了禁口令,能說的不敢說,想說的不知情,現在外麵人也隻能相信這樣的說辭,畢竟魏國夫人也是親自來探望過大夫人的,發現她除了疑神疑鬼的之外並沒有被軟禁……連魏國夫人都說她姐姐病了,別人還能不信嗎?


    “三殿下還有什麽好說的?沒有的話我該走了。”李未央提醒他。


    “縣主怎麽這麽急著走?”


    “殿下好像忘記了,我在酒樓裏說過的話,現在還算數的。”


    拓跋真麵色一沉,哈哈冷笑了兩聲:“原來你還記著那件事,可你當我是一條狗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還沒資格命令我。”


    “三殿下,你雖然是皇子,可也沒有為所欲為的權力。”李未央直直地站在那裏,然後抬起頭,對上他那雙閃著光芒的眸子,目光十分冷厲,“你到底想做什麽,殿下可以對弱女子有這種無禮行為嗎?你就不怕被人看見,招別人口誅筆伐?”


    李未央的眼睛非常的漂亮,眸子很黑很深,像是一個清幽的古井,能將人吸進去。拓跋真發現,自己的目光很難從她的臉上移開。雖然她沒有李長樂那樣奪目的美貌,卻仿佛一股沁人心脾的泉水,更為幽靜神秘。


    “口誅筆伐?”拓跋真笑了一聲,道,“若說我向你父親提親呢,他會不會同意將你嫁給我?”


    李未央不由笑了:“拓跋真,你是不是犯賤?”


    拓跋真眼神變得很冷:“李未央,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容忍你一再對我無禮。”


    李未央搖頭,像是不敢置信一樣:“我可是連一句好聽的話都沒有對你說過,除非你喜歡別人這樣羞辱你,不然你為什麽要向我父親提親,這隻能說明你病入膏肓了!”


    “李未央,你果然比那些名門閨秀有意思的……”拓跋真眼也不眨地看著她,薄薄嘴唇浮上一絲笑,“陰險、毒辣、伶俐、狡猾,跟我還真是很匹配,你自己不覺得嗎?我們也許是最相配的一對。”


    他以為他是天上的神嗎,可以肆意操縱別人的人生,李未央恨不得將他一口的牙齒全都拔下來,從前他是怎麽對待一心愛慕他的自己的,現在見自己和別的小姐不同,竟然敢來糾纏!


    “是,我的確配得上你,可是你沒有想過,你配不上我!”李未央一字一句地說完,冷笑道,“既然你記不住我上次在酒樓說的話,那我就再說一次,你,拓跋真,配不上我!所以,滾遠一點!”


    拓跋真眸子變得無比冷:“李未央!你當真看上了拓跋玉?他就這麽好嗎?還是你根本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好,你很聰明,你成功了,我成功注意到你了,現在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嗎,欲擒故縱耍的太久沒意思了!”


    李未央差點笑出聲音來,這男人是瘋了嗎?竟然會以為她對他不予理會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這是什麽奇怪的邏輯!


    這種人,還真是讓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李未央看著他說:“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你,更加不會為了吸引你的注意故意在你麵前冷漠以待,你真的是想太多,不是大曆朝所有的女人都會看上你的,別把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拓跋真死死盯著她,目光灼灼,“李未央,這世上還沒有女人敢這麽和我說話,你怎敢如此戲弄我?若是我想要你,你就必須是我的,不管我喜不喜歡你,也不管你願不願意,你應該如其他的女人一般,想盡辦法討我歡心,費盡心思引我注意,而你呢,你想盡辦法讓我討厭你,厭惡你,費盡心思地逃離我的身邊。你越是這樣做,我就越想要得到你,你大可以試試看,咱們究竟誰能拗得過誰!”


    拓跋真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因為皇子和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他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不把他放在眼裏,尤其是李未央這樣的女子!


    李未央冷哼一聲,道:“那就等著瞧吧,要我這塊頑石能不能對你點頭,你等到海枯石爛吧!”


    說完,她頭也不迴地走了。


    “李未央,你等著瞧吧。”他看著她的背影,輕輕地說了句。


    她如此看清他以後,還想著去攀附拓跋玉嗎?一想到那日,他們不知談到什麽相視而笑的情景,他的手不自禁地緊握住拳。


    李未央走出了花園,白芷擔心道:“小姐……”


    李未央搖搖頭,“我沒事。”接著用一種很嚴肅地語氣吩咐她們:“這件事情你們必須守口如瓶,誰都不許說出去,否則,我絕不會輕饒。”


    趙月和白芷對視一眼,連忙說:“奴婢知道。”


    年節之後,就是狩獵。


    每年到了這個季節,皇上就會降旨,要王室子弟和文武百官隨行。李未央因為有縣主的封號,再加上李蕭然的刻意為之,竟然也在隨行名單之中。這樣的殊榮,在李家的女孩子裏還是唯一的,這是了不得的殊榮,換了任何人,都會興奮不已。可是李未央卻顯得有點悶悶不樂。


    李敏德好奇道:“三姐為什麽不高興?”


    李未央淡淡道:“有什麽好高興的呢?”說到底,不過是一場貴族之間的屠殺罷了,沒有意思又浪費時間,還會見到許多讓人膩歪的人。比如拓跋真、魏國夫人之流。


    李敏德眨了眨眼睛,道:“就當出去散散心吧,這次要往北走,那裏有皇家狩獵專用的大片草場,據說是野生的草原,而且一望無際,可以見到很多和京都不同的風物。”


    李未央點點頭,望著花園裏的蒼鬆:“不知怎麽迴事,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怎麽會?大伯父帶著你是為了讓你散散心啊!”


    “散心?”李蕭然現在怕是將目標轉移到她的身上吧,李未央搖了搖頭,隨後轉頭對趙月道,“你大哥迴來了沒有?”


    趙月皺起眉頭:“這一次大哥去了大半個月,一直都沒有消息迴來。”


    趙楠武功奇高,李未央讓他在半途上向李敏峰下手,找機會製造一個意外除掉他,這應該不是什麽難事,本來也用不著過於擔心,可——若是對方早有防範,就沒那麽容易了。大夫人、李長樂、李敏峰這三個人,李未央之所以選擇第一個向李敏峰下手,是因為在外麵動手更方便更容易,也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三姐擔心趙楠出事了?”李敏德眸子裏有一道寒光閃過,轉瞬即逝,快的讓人察覺不出。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李敏峰雖然已經被父親所厭惡摒棄,可是我總覺得,大夫人還留有後著。”


    李敏德斷然道:“一個已經被嚇得瘋瘋癲癲的老女人還能有什麽法子?再者說她連李家都出不去——”


    李未央笑了笑:“百蠹之蟲死而不僵,你怎麽會覺得她事先毫無防備呢?更何況這麽多年來大哥在外麵遊學,若是大夫人不在他身邊安排足夠的人手,怎麽放心讓他去?之前我們看到她的狼狽,卻忽略了她一貫的小心謹慎,我怕趙楠會遇到危險。”


    趙月卻顯得很有信心:“小姐放心,我大哥縱然不能成功,也絕對不會有危險的。”


    李未央不由轉頭看她,見她滿臉自信,不由笑道:“希望如此。”


    出城狩獵之日,官道全麵封路,不許庶民通行,路旁饌飲買賣商肆一概歇業。從皇城的道路兩側張設著一丈高的連綿錦幛,五色衣冠儀仗自成鮮明方陣,相銜而行,一時旌旗冠蓋遮天蔽日。這一次,皇上帶了不少的妃嬪,皇後因為身體不佳,所以留守後宮,妃嬪裏帶了梅貴妃、武賢妃、張德妃,柔妃,還有幾個較為受寵的嬪,皇子中除了太子代為處理國事不能隨行,其他人基本都來了。因為皇上下旨開恩,允許隨行官員們攜帶家眷,甚至還親自點了一批人,比如李未央便是屬於這部分受到皇帝特別關照的,還有一些官員出於這樣那樣的目的,也帶了精挑細選的家眷來,李未央注意到,來的竟然都是各家最出眾的小姐們,然後是三千禁衛軍,五百近衛,再加上其他太醫,宮婢,浩浩蕩蕩有近千人。


    李未央坐在後麵隨行的馬車裏,百無聊賴地打開車窗向外看。卻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披一件極長的鬥篷,風帽掩去了眉目,衣服下擺裏露出精工紫金馬鐙。他原本是疾馳而過,卻突然在李未央的馬車前勒住了馬,將臉轉過來,一轉瞬中神色異常清峻。李未央一眼便認出那人是拓跋玉,她大方衝他一笑容,他禮貌地揚起鞭尾揮舞了一下,才策馬帶領隨從侍衛等列隊趨前,緊緊尾隨禦駕而去。


    很快,景色已經從繁華的城市變成農田水渠,窗外青山連綿起伏,道路兩旁是農田,李未央看了一會兒,更加百無聊賴,便拿出一本書看起來。不知過了多久,趙月道:“小姐,到營地了。”


    果然,此刻大隊停下來,一陣人攘馬嘶。女眷們紛紛從車上下來,退到一邊去。人們開始安營紮帳篷,雜役們開始生火造飯。李未央看著大家忙忙碌碌,看著一頂頂帳篷立起來,最中間的是明黃色的頂子,繡著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便是皇帝的帳篷了。


    女眷們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顯得十分興奮,並且還熱烈地討論著皇子們住在哪一頂帳篷裏。這樣的皇家狩獵,李未央從前參加過很多次了,所以並沒有多少新鮮感,所以便讓白芷跟著去收拾東西,自己則帶了趙月出去走走。她穿著一身輕便的騎裝,小牛皮的靴子,一路上踩著軟軟的青草,感受著風兒拂麵的清爽,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塊泥巴飛過來,趙月用長劍一擊,泥巴照著原樣飛了迴去,一個小姑娘從草叢裏跳出來,滿頭滿臉碎了的泥巴:“李未央!”


    李未央一瞧,這丫頭可不就是九公主嗎?隻不過現在她滿臉怒氣衝衝的,實在稱不上可愛。她旁邊還站著個眨巴著眼睛的男孩子,充滿好奇地看著李未央,她一看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見過八皇子,九公主。”


    八皇子笑嘻嘻地道:“你是讓皇妹跳腳的那個縣主嗎?皇妹迴宮以後,一天要提起你七八迴呢!”都是咬牙切齒的。


    李未央走過去,捏了捏九公主的臉頰:“公主,好久不見,早知道你這樣想我,我就進宮去看你了。”


    九公主一下子跳起來,足足有一尺高:“李未央,你好過分,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麽樣,我要去告訴父皇——”


    李未央涼涼地提醒道:“對對對,九公主可以告訴父皇你被我欺負了,所以找她哭鼻子。”


    九公主的小鼻子皺起來,她原先是來找李敏德的,可是一見到李未央就被她氣得將李敏德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旁邊的八皇子說話還有點孩子氣:“皇妹,你別四處說了,被一個比你大兩歲的臣女欺負,說出去豈不是要連累母妃一起被人笑話嗎?”


    李未央聽他說話像是個小大人,不由笑道:“八殿下說的是。”


    九公主哼了一聲,轉頭就走,八皇子飛快地跑過去,還不斷迴過頭來看著李未央。


    一旁的樹後突然傳出一陣笑聲,李未央迴過頭來,卻看到拓跋玉從樹後麵走出來,滿麵笑容道:“一個大人欺負小孩子,你還真好意思。”


    李未央揚起眉頭:“七殿下比我大吧,你不也在以大欺小嗎?更何況我不過十四歲,算不得什麽大人。”沒有及笄,她就可以裝作自己是小孩子,女人嘛,不管多大年紀,對自己的年齡都是十分在意的,誰也不願意被人說老。李未央好不容易重活了一把,對年紀這個問題十分的在意,若是說起前世的年紀,她可是活到三十六歲,加上現在的十四歲,足足有半輩子了,怎麽看都是個老女人,這一點她隻要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


    拓跋玉聽了就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麽,他走過來,看著遠處的帳篷道:“怎麽沒和其他人在一起?”


    按照道理說,她應該和那些名門女眷在一起才對。


    李未央冷淡地道:“我沒興趣討論七殿下今天穿了什麽衣服,也沒興趣聽他們議論昨兒個誰家的小姐被五殿下扶了一把。”


    拓跋玉不禁揚起唇畔,他發現跟李未央在一起,總是能被她的三言兩語逗笑,雖然她並不是故意讓你笑的,可是他總會覺得她十分的有意思。


    “出去走走吧。”拓跋玉試探著道。


    李未央不禁皺眉:“現在?”


    拓跋玉點頭,“是,現在,不可以嗎?”


    李未央失笑:“我以為你應該在皇帝跟前獻殷勤的。”


    拓跋玉笑了:“殷勤哪天都可以獻,但是能看到縣主的機會可不太多。”


    說著,他徑直向前走去,一邊柔聲道:“在這片樹林的後麵,有一條很漂亮的小溪。我以前曾經在那裏捉過魚,很有意思的。”


    李未央被他說的起了三分興致,便帶著趙月和他一起走了過去。拓跋玉說的果然沒錯,隻是小半個時辰,李未央眼前出現了一條如玉帶般的溪水,在陽光下閃動著粼粼波光。四周是一些普普通通的野草,雖然叫不出名字,卻能看到晶亮的露珠在葉子上和花朵上滾動,比任何的珠玉寶石都要耀眼。


    李未央隨便地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這裏風景真讓人懷念。”


    拓跋玉被這句話說的愣了愣:“你不是第一次來嗎?”


    李未央笑了笑,眼睛飛快地閃過一絲什麽:“我看過別人畫的草場溪水圖啊,難道七殿下以為隻有你來過這裏嗎?”


    拓跋玉不以為意道:“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來,都要小心謹慎,這裏看起來風平浪靜,危險的時候卻有很多的猛獸,你要讓你的丫頭隨身保護你。”


    李未央看著水裏遊動的小魚,心情變得舒暢起來:“這個我當然是知道的。”


    隨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拓跋真最近有什麽反應?”


    拓跋玉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我不知不覺地除掉了他大半兒的人,他卻懷疑是五哥做的,現在挑唆著太子跟五哥掐起來了,五哥向父皇請求納你大姐為正妃,結果皇後在背後給他拆台,將李長樂的事情變本加厲地向太後告了一樁,太後特地把五哥叫過去罵了一頓,說這樣的女人根本不能娶進門,否則一定會惹來禍患。可是我看五哥倒像是還沒有死心,剛才還在到處找你大姐。”


    找李長樂?她現在還在山上吃齋念佛呢,李未央一本正經地說,“五殿下真是癡情,希望他和大姐有情人終成眷屬。”


    拓跋玉不由笑起來:“你就不要裝了,當我不知道你討厭李長樂嗎?不過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任誰有一個那樣的大姐,心情都不會很好的。”


    李未央見他誤解了她討厭李長樂的理由,不由笑了笑。眼前這個男人,怎麽會理解她的心情呢?恐怕這個世界上都沒有人能理解。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兩人抬頭望去,卻是拓跋真帶著兩名護衛走過來。


    他麵色沉靜,目光冷凝,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然而眼睛裏卻是冰冷的。李未央知道,這是他心情很不好的時候才會有的表情。


    “三殿下。”李未央屈膝行禮。


    拓跋真若無其事地點點頭,然後說道:“兩位還真有閑情逸致,尤其是你七弟,你不在父皇身邊保護他,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拓跋玉淡淡道:“三哥多慮了,周圍有三千禁衛軍,難不成父皇還會有危險?”


    李未央不自覺地揚起一個冷笑。


    拓跋真見到,雙眼微微眯了眯。


    拓跋玉笑道:“再者說,我和縣主不過是偶遇,倒是你,莫非是特地尋找過來的嗎?”


    拓跋真聽到偶遇這兩個字,心中很不舒服,可是麵上卻絲毫不露痕跡,淡淡笑道:“我隻是聽說這裏有一條小溪,風景很好,特意來轉一轉。”


    李未央從看到拓跋真出現,就很有點不耐煩了,她冷淡道:“七殿下,我的行李還沒有收拾好,請恕我先行告退了。”


    拓跋玉笑了笑,道:“縣主請自便吧。”


    自己一來她就要走,看在拓跋真的眼裏,他的臉色即刻沉了下來。


    然而李未央還沒有走出樹林,便被人攔住了。


    高敏攔在了李未央的麵前,橫眉怒目地看著她。


    李未央揚眉看著她,倒是有點奇怪她為什麽露出一副要把她吃掉的神情。


    看到李未央,高敏氣得渾身發抖,雙目圓睜,賤人,你憑什麽,憑什麽!


    趙月警惕地站在了李未央的身側,她看出來,此刻高敏的神情極為不自然。


    半天高敏都沒說出一句話來,李未央懶得理她轉身就走。


    高敏看到這情形,想起剛才拓跋真明明在和她和顏悅色地說話,可是一看到李未央走過去,立刻就丟下她走了,不由一股火直往上衝,再也忍不住,衝口而出:“李未央,為什麽看到我就走,難道是心虛?”


    李未央冷笑一聲,停下腳步,迴過身,看著她,“表姐這話好奇怪,我為何要心虛?”


    平日裏的高敏自重身份,雖然討厭李未央,最多就是冷嘲熱諷兩句,今天卻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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