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身在半空的鳳知微來不及發出狼嚎也來不及扭身逃跑,便和顧家小小姐一樣,決然投入了某人懷中。


    她落下的沉重身子,砸得接住她的顧南衣震了震,沾滿水的手臂一滑,險些將鳳知微滑下去。


    鳳知微隻覺得眼前白光閃,便穩穩著陸,下意識的睜開眼,第一眼看見一朵微微的紅,櫻花般綻在一片如玉的潔白上。


    她腦中刹那便掠過一句詩: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為色所懾附庸風雅的第一感覺掠過,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什麽!<ahref="圍城小說</a>


    “啊!”


    鳳知微魚似的一彈,被接連天降色女砸得還沒反應過來的顧南衣一驚,手一滑,噗通一聲鳳知微悲慘的掉進藥浴的浴桶裏。


    觸鼻是特別的藥味,有種淡淡的香,水很熱,一波一波湧在鼻端,還有什麽柔軟的東西,也一波一波的蹭在鼻端。


    鳳知微瞪大眼暗,反應過來又想尖叫,嘴一張咕嘟咕嘟喝進一大堆帶著藥味的洗澡水。


    “嘩啦”一聲水響,她被顧南衣拎起,濕淋淋拎在手中左看右看,似乎有點不明白她這麽激動。


    兩人濕林淋麵對麵擠在浴桶裏,鳳知微眼睛往哪看都能看見如玉膚光和濕身春色,偏偏藥水還不及腰,往前看固然是令人麵紅耳赤的堅實光潔的胸膛,極其漂亮流暢的身線,往下看更要不得,直接能令人想昏倒,她隻好拚命望天,這一望才發覺顧南衣竟然還是戴著紗笠的,隻是紗笠似乎並沒有受潮,笠邊有濕了的手印,鳳知微想起先前落下的看見他手臂一劃朦朧紗光一閃,難道原先顧南衣沒有戴紗笠,顧知曉為此兇猛砸下來之後,他才戴上的?


    顧知曉看見了什麽,讓她就差沒流著鼻血悍然跳房?


    顧知曉,倒是一點沒濕,穩穩睡在一邊,看樣子她爹接了她,順手便點了她睡穴,省得大半夜的狼嚎吵人。


    鳳知微訕訕的左顧右盼,濕淋淋去掰顧少爺的手,幹笑道:“掉錯地方了,麻煩先放我下來。”


    沒有迴音,她愕然看去,才發現顧少爺微微偏頭,似乎正在好奇的打量她的……身體。


    鳳知微一低頭,眼一直,唰的一下把自己燒成了大紅布。


    春天穿的本來就不多,她先前又脫了外袍給顧知曉墊著,身上隻是一套薄薄中衣,跳下來的時候又桂著了突出的屋瓦,薄滑的布料輕輕一拉便開了一條大縫——正巧在胸部。


    更巧的是,她裏麵是純白的裹胸,束得緊緊的布帶被割斷散開,此刻又全部濕了,於是……噴薄欲起,榴花透紅。


    顧少爺正是在認真欣賞某處景致,他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卻也從未關心過這種不同,不覺得和自己有什麽關係,他自小成長的環境,陪在身邊隻有一位女性,就是他的奶媽,年紀老邁的奶媽,早已失去了女性的線條和風致,寬袍大袖的和男人也沒啥區別,之後便到了鳳知微身邊,一生至今沒有對別的女性多看一眼,偏偏唯一在乎的兩個女牲,一個是易裝癖,把自己裹得平胸細腰和男人沒區別,一個小豆豆是有的,胸還沒來得及長出來的,導致他以為,女人那胸和男人是差不多的。


    原來是不一樣的啊……


    顧少爺用難得感興趣的眼光,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那美妙景致——確實美妙,比如說那帶子不是猛然掉落的,而是慢慢散開的,於是隨著那散開,某處被壓抑了很久的地方,便以一種奇異的姿態緩緩膨膿,像月色下白曇花悄然綻開,沉靜的開出飽滿、靈韻,和誘惑;比如因為那不可控製的綻放,某人紅了臉慌了神,趕緊去掩,卻不知手臂交錯一擠間,將渾圓擠得更噴薄,一點玫紅顫顫欲起,自潔白如玉的臂膀間半露不露驚鴻一瞥,讓人突生好奇,想知道碰一碰,會不會就像開好了的梅花般,從枝頭落了。


    顧少爺於是好奇了。


    顧少爺很想知道會不會落。


    顧少爺還想知道為什麽顧知曉的小豆豆和他差不多,鳳知微就不同?


    這方麵非常天真無辜的童男子顧少爺,是個很有行動力的好孩子,有疑同就應該去探索——鳳知微告訴過他的。


    於是顧少爺天真無辜的伸出手——去捏。


    “嘩啦。”


    被那個動作驚得晴空靂靂的鳳知微,在最後一霎霍然驚醒,趕緊抬臂一格,動作兇猛濺起大片水花。


    半空裏顧少爺的手被橫空架住,豎起的手臂間兩個人大眼瞪大眼。


    鳳知微滿麵通紅,也不知是自己烤的還是熱氣蒸的,倒吸一口氣直覺的要發怒,忽然想起麵前這個人是和別人不同的,這世上很多東西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揪一下那什麽對他來說大概也就是和采一朵好看的花一樣的,自己大驚小怪反而會更尷尬的,人家難得有了求知欲是不能打擊的。


    難為她天生心思深沉,習慣了遇事一想二想三想,想完了,什麽火氣和不滿也沒了,居然還笑了笑,十分諄諄善誘的道:“這個不能……”


    “為什麽不能?”顧少爺在浴桶裏向她提出疑問。


    “男女有別。”鳳知微吸氣,想爬出浴桶,又怕顧少爺沒教育好,手一鬆他又“采擷枝頭的花”了。


    “你們都是女的,也有別。”顧少爺在浴桶裏和鳳知微展開辯論。


    “她還小。”鳳知微知道他指的是顧知曉,哀歎,提醒自己注意下以後不能再讓顧南衣幫顧知曉洗澡。


    兩人隔得近,不可避免看得清楚,顧南衣有練武之人的緊致流暢肌肉,卻沒有練武之人的青筋糾結,肌膚光潤平滑,泛著玉色,微微凸出的鎖骨肩骨,精致得像一枚玉如意,泛著晶瑩的水色,不斷有水珠滾落,所經過的肌膚越發剔透,夜色中光澤粼粼。


    顧南衣似乎在皺眉,將她上上下下看看,突然低喃一聲,道:“熱。”


    他皺著眉,覺得原本自己是冷的,徹入骨髓的冷,不知怎的這女人這麽濕淋淋的站在麵前,曉露蓮花似的亭亭水中,那景致撲到眼簾裏,全身經脈都似起了點小小的火苗,不動聲色卻又熬心熬骨的舔舐過來,一路所經之處,有種沸騰而蓬勃的感受,連血脈都似在賁動,這讓他不適而又陌生,過往許多年來從未感受過的滋味。


    鳳知微聽了那一句,卻立即一驚,趕緊道:“咱兩個太擠了,我出去”


    “我出去。”顧少爺不由分說,放下她,抬腿一跨。


    如玉光華,腿影修長。


    鳳知微砰一下埋頭紮下,把自己紮進水底。


    又是“嘩啦”一聲,善良的顧少爺不明白他已經出來了,她卻幹什麽要溺死自己,一伸於又把她撈出來。


    鳳知微閉著眼睛道:“多謝,請放下我讓我自己走。”


    顧少爺手一鬆,鳳知微如願以償掉落,頭也不敢迴,閉著眼睛憑記憶摸著了顧知曉,一把抱起連滾帶爬的奔了出去,因為一直不敢睜眼,砰一聲撞到門框立刻彈起一個好大的包,也不敢唿痛,怕顧少爺光溜溜的的來表示關心,聽見身後顧少爺道:“你……”趕忙胡亂擺手道:“不用不用。”也不管渾身濕淋淋的,唰的一下,以平生最快輕功,一閃便不見了。


    她身後,室內,早在出浴桶時便已順手披上外袍的顧少爺,怔怔的站在屋當中,手裏拎著一件袍子,此時才把那句問話說完。


    “……要不要換件衣服?”


    ==========


    濕透了的鳳知微,迅速將顧知曉送迴了她的臥室,正想繞過一道花牆迴自己臥室換衣服,驀然聽見花牆上有人微笑道:“魏大人,好久不見。”


    鳳知微一抬頭,倒抽一口冷氣,半晌左右看看,喃喃道:“護衛們真是越來越不經心了……”


    牆頭上那人,操手穩穩而坐,衣袂在風中悠然飛舞,笑得也很悠然,“奇怪,我坐在自家牆頭上,護衛們為什麽要來管呢?”


    “自家牆頭?”鳳知微團團一轉,笑了,“我記得我府門上桂的是忠義侯府匾額,到現在還沒有取下來,換成楚王府。”


    “魏大人貴人事忙。”牆頭上那人和藹可親的俯下身,將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溫存的湊到她麵前,笑如這春風柔和,“大概沒有來得及查問一下,現在魏府原先是誰家宅邸。”


    “誰家?”鳳知微一直維持雙臂抱胸姿勢,警惕的盯著他。


    “這是原先昭勇將軍韓欣在京的別業。”寧弈挑著眉,既滿意又不滿意的看著她一身狼狽,“韓欣卷入五皇子逆案,被抄家流放,而在韓欣之前,這是工科給事中常凱的宅邸,常凱是常家遠親,常家事變後也被全家抄斬,這宅子原本據說風水很好,但是連敗兩位家主,京中無人問津,被內務府收迴,我上次路過,覺得這宅子其實還是很好的,之所以會出事,隻是主人家鎮不住而已,於是便和內務司說了,這宅子我要了,出錢買了地契房契,剛買下,你宅子被燒了,陛下讓內務司給你物色一處宅邸,看來看去,還就這宅子軒敞精致,比敢適合你,內務司和我商量,這屋子別人要我是不給的,你需要,自然不能吝嗇,你說是不?”


    鳳知微看著某人笑得愉快的臉,直覺這隻怕不是巧合,磨牙笑道:“你也不怕陛下說你交聯外臣?”


    “內務府現在是老十管著。”寧弈撣撣衣袖輕描淡寫,“陛下並不知道這宅子房契地契還在我那。”


    鳳知微狐疑的盯著他,還是覺得不對,她府中守衛雖然還沒聘齊,但是宗宸也有安排重重暗衛,他是怎麽通過那此關卡進來的。


    目光移到花牆之下,四處搜索,牆頭上寧弈已經淺淺笑了,道:“還是我的知微聰明。”


    他飄身而下,在她耳側輕輕道,“我有個精通機關地形的清客,以前來過這裏,告訴我說這個宅子很有意思,宅子底下還有宅子,四通八達,形如迷宮……最遠通向哪裏,你猜猜?”


    鳳知微默然不語,半晌卻道:“我隻知道,一定有通向楚王府的一條。”


    寧弈輕輕一笑,突然一抬手,一抽。


    一條長長的白布唰一下抽到了他手中。


    一直抱著胸的鳳知微頓時覺得胸前一空,再一看自己散開的裹胸布已經被寧弈這混賬眼疾手快的抽了出來,正笑吟吟不知羞的將那染了藥水的白布,在手上緩緩繞著。


    好脾氣的鳳知微,終於暴怒了。


    母大蟲不發威,一個個都當病貓!想戳就戳,想抽就抽!


    她開口便要發信號通知宗宸手下圍攻,驀然嘴上一熱,寧弈已經用掌心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笑道:“莫叫,今晚找你有正事的。”


    鳳知微不為所動,寧弈卻笑道:“老二今晚有活動……你就不想玩死他?”


    鳳知微目光一閃——她現在最想咬死的人就是二皇子,恨到牙癢,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是可以早點讓他倒黴,她當然更樂意。


    “跟我走,衣服可以換,我那裏備得有,但是這裹胸布便不要了。”寧弈不由分說拉著她走,“今晚我需要個女人,你願意讓別的女人站在我身邊?”


    “殿下這話問得奇怪。”鳳知微思考了一下,沒有掙脫他的手,笑道,“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與我何幹?”


    寧弈順著花牆走過幾步,似乎在默默數著步子,在某處停下,那裏正麵對著一角飛簷,其下有一口井。


    他迴頭笑道:“在下大王之風,隻願吹皺鳳姑娘一池春水。”


    鳳知微一笑,眯起眼眼,“好風,好瘋!”


    寧弈望著她,一笑搖頭,抬手在花牆上按了幾按,身後軋軋連響,隱約水聲潺潺,那井裏的水,竟慢慢退了下去,自兩側井壁流出,井底露出門戶。


    “很巧妙的機關。”鳳知微讚,“還以為在井壁上,不想是在井底。”


    “你這府邸,妙處甚多,看你最終能尋出多少。”寧弈牽了她往井底去,抬手掀開機關,門戶開啟,兩人消失在黑暗裏。


    機關迴複原狀後,井水慢慢又自兩壁流出,恢複到原先水位,波光粼粼,倒映一井溫柔月色。


    倒映月色中浮遊蕩漾的人影。


    那人立於井口,默默注視著動蕩不休的水麵,寬大衣袍鍍滿銀色月光。


    他身後,垂首立著灰衣人影,也在看著井麵,似嚴終於忍不住,低低道:“總令,剛才為什麽不攔著楚王?”


    宗宸雙手撐在井邊,仔細看了看井邊清苔,道:“這府邸真的很有意思……為什麽要攔他?”


    “啊?”


    “不要小看姑娘。”宗宸迴身,和聲道,“她有絕對的自保能力,也有絕對的辮識能力。”


    “可是……”那人忍不住抗辯,“寧弈那人……”


    “記往你我的職責。”宗宸語氣淡淡,卻令對方低下頭去,“姑娘要做什麽,都有她的自由,我們隻是輔佐,無權幹涉……至於你不放心寧弈,我卻覺得,暫時無妨。”


    他出神的凝視井水裏的月影,輕輕道:“我永遠不讚同鳳夫人的想法,我也永遠尊敬大成的開國帝後,那是真正曆遍紅塵看透風雨流年的大智慧者,不妄為,不強求,通透而睿智,你記住,開國帝後留下的錦囊三計,不是用來作為姑娘手中的刀,而隻是鋪就她腳下的路。”


    他並指如剪,豎起向月,無聲一剪,輕輕一笑。


    “斬情之路。”


    穿越地道,出口竟掩映著一麵屏風,屏風上大字濃墨潑灑“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閑時看”


    鳳知微駐足,對那大宇看了幾眼,笑道:“好宇,好句,字金戈鐵馬,句閑淡從容,直是絕妙搭配。”


    “你又在轉彎抹角諷刺人了。”身後寧弈低低笑,將下巴擱在她肩,“明明在諷剌這句裝摸作樣。”


    鳳知微笑而不語,寧弈低低歎息一聲,道:“我真不喜歡你這一身的藥味……”起身走開,親自在一邊的櫃子裏翻了一陣,取了一套衣物遞過來。


    一邊笑道:“這屏風是我十歲時寫的,原句是‘振衣千仞岡,灌足萬裏流’,父皇有次心血來潮來我府,看見這句一言不發拂袖而去,足足三個月沒有召見我,後來辛子硯指點我,我才換了現在這句。”


    他提到辛子硯的時候神態從容,目茫平和的望著鳳知微,鳳知微也神情平靜,隨意的點了點頭,接過衣服,笑道:“那寫‘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豈不是更顯得你與世無爭,心誌恬淡,更合你那疑心病老子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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