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弈含笑瞟了老胡一眼,再含笑看向鳳知微。


    鳳知微苦笑著,老老實實道:“實在折殺小子我了。”


    寧弈哈哈一笑,正要牽起她的手入席,不防青影一閃,一隻手狠狠打掉了他的手,隨即一陣風卷過,次席上已經坐了人。


    顧南衣和他家顧知曉。


    顧少爺淡定的坐在那裏,淡定的道:“我和她一起。”<ahref="鬼吹燈小說</a>


    眾人麵麵相覷——斷袖斷成這樣,也隻有這位一向驚世駭俗的顧少爺做得出來了。


    寧弈的腳步停住,目光深深看了顧少爺一眼,突然笑道:“成,你和她一起。”


    說著一拉鳳知微,去了第三席。<ahref="橙紅年代小說</a>


    “……”


    顧少爺還要強大的起身追到第三席,他家顧知曉不樂意了,死賴在原地不動,大叫:“爹爹和知曉一起。”


    對麵寧弈笑吟吟把玩著酒杯,悠悠道,“一席最多兩人,非得咱們四人擠在一起麽?”


    鳳知微苦笑著,對著顧少爺做了個“沒事”的手勢。


    顧少爺是沒再動,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想要做什麽都不管不顧的人,他已漸漸懂得讓步和忍耐,不過鳳知微總覺得,他擔心的似乎不是她的安全,而是些別的……


    重新開席,其餘雅座裏的各級官員也都聞聲而來,川流不息的敬成一片,人太多,倉猝間鳳知微也不記得那許多,隻知道六部的都有,還有九城兵馬司五軍都督府屬官等等,她酒量雖好,漸漸也有些不堪重負,七皇子偏要舊事重提,把那三個巨大的藤酒杯抱了來,拽住鳳知微道:“不要以為換了席就可以逃酒,先喝了再說。”


    他牽了鳳知微衣袖,鳳知微笑著一讓,七皇子無意中手指一滑,倒覺得手底皮膚滑膩,心中不由一怔,一個念頭還未及閃出,一方月白衣袖突然橫了過來,隨即聽見寧弈笑道,“老七你這是欺負人,既稱要敬酒,豈有自己不先幹的道理?”


    鳳知微趕緊站起來,笑道:“怎麽敢讓殿下給下官敬酒,我先幹為敬。”


    她很痛快的去端杯,打算一氣喝個幹淨,順勢吐在寧弈身上,然後光榮醉倒,最後各迴各家,痛快。


    一隻手再次橫空出世,在她麵前穩穩一架,硬生生將那杯酒奪了去,寧弈在她耳邊笑道,“魏大人今日喝酒實在痛快,小王卻有些擔心自己的衣服……這杯酒,還是我給代了吧。”


    鳳知微抬頭,心想你逞什麽能?你這個一杯倒的喝完這一杯,倒黴的就是我的衣服了。


    突然想起這人其實在她府中也喝過酒,並沒有真的一杯倒,是不是每次在外喝酒,都會先吃解酒丸之類的藥?


    一思考間,寧弈已經將她的酒杯取了過去,七皇子卻不肯依,抬手就去奪杯子,寧弈身子一讓一飲而盡,舉杯照照,笑道:“老七,再不給我麵子,那本《神仙囊》,可不給你了。”


    七皇子無奈一笑,道:“六哥就是會要挾人。”


    另一邊二皇子似笑非笑,“老七這是你沒眼色,天下誰不知六王和魏大人交好?南海北疆搏命出來的交情,你看,我都不去湊這熱鬧。”


    寧弈以手撐額,懶懶笑道:“二哥你明明是怕了這缸似的酒杯,怕掉進去淹著。”


    眾人哄堂大笑裏,寧弈突然仿佛不勝酒力般將身子一歪,半歪在了鳳知微肩上。


    鳳知微立即想快速的也往旁邊一倒,誰知桌案下那人突然緊緊掐住了她的腰,手指一撓她這個怕癢的險些笑出來,哪裏還顧得上躲。


    正在想這人瘋了,占便宜也不是這麽大庭廣眾法,忽聽見寧弈聲音細細一線逼近耳中,“今晚萬不可迴你自己府邸。”


    鳳知微一怔,一邊趕緊翹起手指示意對麵顧少爺不要輕舉妄動,麵上不動聲色嘻嘻笑著斟酒,酒杯遮在嘴邊問,“為什麽?”


    “不要以為今兒是巧合。也不要以為巧合是因為你。”寧弈接過她的酒杯,在唇邊把玩,“想要給你塞條子找關係也不會在這場合……你聽我的,等下和我一起走。”


    鳳知微沉吟著,心想這人的立場說到底可不是自己人,當真就這麽跟著走?


    當著這麽多人沒法問,她嗬嗬笑著提壺站起,東歪西斜的四麵抱了抱拳,道:“……兄弟……方便……則個……”抓著酒壺便走。


    二皇子在她身後哈哈大笑,道:“魏大人,去方便還拎著酒,也不怕臭氣熏著……錯了錯了……方向錯了!”


    寧弈笑著站起身,道:“得了,瞧魏大人醉成這樣,可不要把廚房當了茅廁,本王……順便一起好了。”


    他步伐也有點歪斜的過去,一把抓住鳳知微的手,兩個醉鬼相扶著,在二皇子等人的哄笑聲中歪歪扭扭出去,身後一屋子的人正熱鬧著,猜拳的猜拳,拚酒的拚酒,喧囂的聲浪,衝出老遠。


    在門口揮退了要跟來侍候的隨從小廝,寧弈緊緊拽著鳳知微,兩人勾肩搭背,踉踉蹌蹌往茅廁走,寧弈的半個身子幾乎都倚在鳳知微身上,長長的發絲撩在她側臉,鳳知微隻覺得肩膀一陣陣發酸,咬牙忍了,那人卻還不安分,趴在她肩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吹著她耳側的碎發,吹著她耳垂,熱力一層層的逼了來,她本就酥軟的身子更少了幾分力氣,本來裝出來的打晃的步子,如今可真有幾分晃了。


    身側寧弈低低笑著,笑聲低沉而魅惑,似乎心情很愉悅,鳳知微斜過眼,舉起酒壺,醉醺醺道:“……但使主人能醉言……不知何處……是他鄉,殿不……再飲一杯!“


    仿佛手一軟,酒壺傾倒,嘩啦啦酒液傾出,對著寧弈的臉就澆。


    一聲輕笑,寧弈仿佛早有預料,突然一偏頭一捏鳳知微肩井,熱力透入鳳知微啊一聲手一抖,酒是倒下去了,全倒在自己肩上。


    鳳知微抽抽嘴角,一瞬間很有將手中壺砸下去的衝動,寧弈卻已經低低笑著湊上來,一邊伸手胡亂指著方向,道:“……魏大人……這邊……這邊……”一邊淺淺在她耳邊笑著,語聲近乎呢喃,舌尖卻已纏綿的卷上她耳垂上的酒汁,輕輕一吮,笑道:“好醇……好香!”


    鳳知微轟一聲燒著了。


    一年沒怎麽見,這人無恥升級!


    以前好歹還要顧忌下場合,現在是什麽時辰什麽地點?這宴春後院今晚人頭濟濟,和鬧市也差不多,來來往往全是人,兩人身份特別,這樣一路拉扯過去,已經是人人側目,他還敢公然調情!


    雖然他一直半舉著衣袖,雖然自己一直用酒壺遮掩,但是隻要有人膽子大點走近點,那什麽都看清楚了,然後明日帝京大街小巷,魏知又要被嚼得渣渣都不剩。


    鳳知微將酒壺捏得格格響——他最好是真的有要緊消息通知,不然……嗬嗬!


    那人在耳側一句一呢喃一句一舔,一舔鳳知微就是心頭一撞身子發軟,耳垂本就是她的敏感帶,淡淡酒香潤潤微濕裏他的華豔清涼氣息透骨而來,心深處生出騰騰的燥熱的風,吹到哪裏哪裏便成了灰,鳳知微知道如果不是戴著人皮麵具,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可以烤著紅薯。


    她惱恨的偏頭,酒壺掩著嘴,低低道:“寧弈,你真敢!這宴春裏美人多了是,不要拿我來湊數!”


    寧弈停了停,將下巴擱在她肩上,鼓腮一吹,吹動她鬢發,雖然在笑語聲卻冷,淡淡道,“鳳知微,我倒覺得我是你湊數的,你不肯拿正眼看我,那好,我便讓你看看,我能敢到什麽程度。”


    鳳知微默然,隨即一笑,“趁勢欺負,這算本事?”


    “這是欺負?”寧弈針鋒相對,“鳳知微,拜托你不要戴慣麵具就當自己是個假人,你摸摸你自己的心,它因為誰跳得最厲害?”


    “哦?”鳳知微斜舉酒壺,眼神飄搖也如這酒液傾灑,“我以為我已沒有心。”


    “讓我幫你找迴來。”


    三月春風穿堂入戶,過迴廊九曲,一對裝醉相扶從東頭撞到西頭的男女,突然齊齊停下。


    一瞬間後,始終沒有迴答這句話的鳳知微,推開一扇門,道:“到了。


    隨即她閉上眼睛,向前一衝,對著某個坑就開始大吐特吐,蒸騰的酒氣撲開去,原本在茅廁裏解手的男人們趕緊束好褲子離開。


    等人走完,寧弈重重向後一倒,將門抵住。


    鳳知微擦擦嘴迴頭,眼神清醒,“殿下,我們不能占茅廁太久,請長話短說。”


    “今年的春闈,略遲了些,原本定的是上任禮部尚書,”寧弈清晰的道,“按說他就是內定的主考,所以已經收了不少條子,應承了許多關照,厚禮重金自然也得了不少,但是你突然迴來,立刻就接任了禮部尚書,那些關照自然打了水漂,有些禮是可以退迴的,有些卻是不能的,既得利益不能被觸動,否則有些人無法交代。”


    “所以要動我?”


    “你少年成名,鋒芒畢露,卻又始終辨不明朝中流派,誰都想拉攏你,誰對你卻又有幾分忌憚,但是太子和五皇子先後栽在你手中,有人想動你是自然的。”


    “怎麽動?”


    “查不到這麽詳細。”寧弈道,“所以我要你不要迴府,幹脆裝醉跟我迴王府,大概就是今晚會動手腳,你不能在家,不然出事時沒人給你證明,也不能在禮部,因為上任在那裏經營多年,大部分人都不可靠,你隻有和我在一起,或者幹脆滯留宴春徹夜不歸,但是在宴春徹夜飲酒作樂也難免被禦史彈劾,還會誤了這群青溟學子的前途,你還是和我走的好。”


    鳳知微沉吟著,問:“你看會是誰的手筆?”


    “不是老二就是老七。”寧弈道,“別人不夠這份量,往年春闈,都是各家往朝廷裏塞人的時候,一為擴充勢力,二為撫慰屬下,以前太子占了大半,然後各家利益均分,今年誰也摸不準你的立場,再加上你從政以來,所有皇子都沒因你討到好過,反而各有傷損,很多人疑心你隻是陛下的人,你又升得這麽快,叫有些人怎麽放心?”


    “哦?”鳳知微似笑非笑,“最不放心的怕是閣下。”


    “我隻不放心你什麽時候跑了。”寧弈淡淡道,“寧可你在我眼前翻雲覆雨。”


    正說著,突然有人砰砰砰的敲門,隨即便聽見七皇子的笑聲,“這兩人解手也能解上半天,存心要憋死咱們麽?”


    寧弈開了門,笑道:“小魏醉得厲害,在吐呢。”


    “既如此。”二皇子也跟了過來,道,“散了吧散了吧,明兒還要早朝呢。”


    寧弈鳳知微對視一眼,鳳知微一眼看見二皇子身後跟過來的顧南衣,眼睛一亮,大喜著奔過去,一把抓住顧南衣袖子,亂七八糟的嚷:“顧兄,再來一杯!”


    眾人都笑,顧南衣麵紗後眼睛似乎也一亮,鳳知微難得這麽主動的靠近人,隨即卻感覺到鳳知微抓著他掌心,悄悄寫了幾個字。


    他怔了怔,卻立即反應過來,有點留戀的看看鳳知微抓著他雙臂的手,再有點勉強的一把揮開她,抱著顧知曉大步往茅廁走去,砰一聲把門關上。


    眾人麵麵相覷,都知道這位顧護衛性子古怪武功高強,最是招惹不得,也沒人敢和他用同一個茅廁,隻好還是迴雪聲閣,此時酒席已殘,眾人都喝得差不多了,二皇子和七皇子便說要散。


    寧弈一瞟鳳知微,正要想辦法將她帶迴自己府中,鳳知微卻抱著酒壺直奔二皇子,嚷道,“不成,聽說殿下酒令無雙,今兒個怎麽不讓下官見識見識?”


    幾位皇子都一怔,寧弈皺起眉,有點不明白鳳知微的打算——無論如何她不可能將幾位皇子一直拖在宴春拖過今夜,真要能一直拖住,人家第二日再動手也不是不可以,這麽做有什麽意思?


    二皇子神色有點不安,被“發酒瘋”的鳳知微攔住,死纏活磨的要見識天下第一酒令,沒奈何的也隻好玩了幾把,卻有些心神不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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