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掉到了地上,“咣啷”一聲,茶水四賤,月嬤嬤驚訝的看著公主震驚的表情,良久,才聽到公主疲憊的聲音:“月嬤嬤,你確定沒有聽錯?”


    月嬤嬤示意一旁的杏兒收拾幹淨碎裂的殘渣,“公主,奴婢聽到確是這樣的,皇上的聖旨已傳到了應太師府裏,並且婚禮定在chun節,將應如梅小姐指婚給了太子殿下。”


    皇甫子衿撫額坐到了椅子上,揮手示意月嬤嬤等人出去。等到屋裏隻有她一人,才站起走到窗前,看著外麵從昨晚起開始飄落的鵝毛大雪,是她棋差一著,本以為隻要為哥哥謀得太子之位,那與應姐姐的婚事也可以水到渠成,可沒想到榮貴妃居然看上了她,不,看上的是她背後的應太師府才對。


    伸手推開窗,一股冷風吹進來,長發隨風飄舞,遠方的哥哥啊,衿兒對不起你,沒能守住應姐姐。不再自怨自艾,那沒有意義,她關上窗,轉身又迴到了書案前繼續抄著佛經,心中卻在謀篇布局。


    皇甫子佩如一團火般的進來姐姐的房間,怒道:“榮貴妃太可惡了,難不成全天下的女孩子都死光了?應姐姐是哥哥的,她要來搶,那可惡的司徒風揚原本也是姐姐的,她也來搶,氣死我了。”看著姐姐仍在抄著佛帖,氣得上前一把抓了起來扔到一邊。


    皇甫子衿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著妹妹的怒顏,輕輕的道:“佩兒,發脾氣讓你更好過嗎?”


    被姐姐這一頓搶白,她無語了,低下頭來細思,確實大發脾氣沒有讓她好過,於是乖乖的撿起佛帖雙手遞迴給姐姐,“佩兒隻是覺得委屈,那個女人太欺負人了。”


    伸手接過妹妹遞上的佛帖,“佩兒,現在形勢比人強,我們落在下風就要挨打,如果發脾氣就可以讓應姐姐不用嫁給太子,那麽相信我,我會鬧得比你還要大,可是那樣沒有用,隻會換得一頓指責。佩兒,你明白了嗎?”


    “佩兒知道了。”她噘起了自己的小嘴,挨著姐姐坐著,有點難過的說:“哥迴來後該怎麽辦?他那麽喜歡應姐姐,往後就要成為他的嫂子。”


    皇甫子衿沒有迴答妹妹這個問題,哥遲早會知道的,接愛也好,不接受也好,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與其糾纏於這既定的事實,不如謀劃將來更重要。


    深夜,所有人都入睡了,但皇甫子衿仍在佛堂裏上香念經,月嬤嬤見公主如此虔誠,退了出去,守在門外。遠遠的看到杏兒帶著一個人影影綽綽的走過來,還刻意沒有點上燈,走近前來,月嬤嬤定睛看了看那一身藍布衣的女子,赫然是被貶去洗衣局的白芷。


    白芷朝月嬤嬤行了一個禮,沒有說話站到了一旁。月嬤嬤感覺這個姑娘與昔ri她做一等宮女時的印象相差很多,沉穩了不少,尖尖的小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看來在洗衣局裏ri子過得艱難,但也磨平了xing子裏的浮躁。


    杏兒一會兒後就從佛堂出來,朝白芷招招手。


    白芷踏進了這個小佛堂,覺得屋裏很暖和,不若外麵寒冷,抬頭一看,公主正坐在暖椅上,於是不敢怠慢,忙上前道:“奴婢參見公主。”


    皇甫子衿示意杏兒出去,親自上前扶起白芷,道:“白芷,辛苦了。”


    “能為公主效力是奴婢的榮幸。”白芷恭敬的道。


    她的態度頗得到皇甫子衿的賞識,這樣才是能成大事的人,道:“都有什麽收獲?”


    白芷從懷中掏出一枚血玉佩,放到桌子上,皇甫子衿沒有看,而是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了白芷,“天冷,喝杯茶暖暖身子,慢慢說。”


    白芷受寵若驚的接過茶杯,道了謝後,才小心翼翼的茗了一口,隨後才道:“奴婢試過宣章宮昔ri的舊人,可是卻無一人識得此玉佩,都說在宣章宮未曾見過。”


    皇甫子衿聽到這話皺了皺眉,讓白芷拿著枚假玉佩去試探一下那些隆德五年被貶去洗衣局的宣章宮的舊人,看來還是沒有收獲,隨之想到劉無庸曾和她說過那些人被貶的ri子與她初拾此玉佩是同一天,“白芷,那些人當年是以偷竊罪才被貶的,可知是偷了什麽?或者是說宣章宮失了什麽?”


    “依奴婢旁敲側擊,好像是丟失了某件玉佩,她們說當年就是榮貴妃失了某樣東西,整個宮殿都翻遍了沒有找到,她們就被罰跪,等到榮貴妃帶著昭平公主迴來後,她們就被貶到了洗衣局。”說起來,白芷想到那些人真是對榮貴妃咬牙切齒,可無奈她的地位十年如一ri沒有動搖,隻有私下*,沒人敢到處張揚。


    皇甫子衿越聽眼孔越放大,隨手拿起那枚玉佩打量了起來,那年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看來此玉與宣章宮,不,正確說來與榮貴妃關係很大,會是她嗎?可能嗎?陳宮對選妃很看重,出身的考察是必不可少的,難道離國真有這麽大本事把眼線安插在了陳國帝王的身邊,這麽一想,渾身打了個激泠。


    “公主?”白芷有點擔心的喚道,公主的表情看來不對。


    “本宮沒事,對了,白芷,有沒有找到昔ri與棲梧宮下人交好之人?”這原本是她安插白芷去那洗衣局的本意。


    “奴婢沒有負公主所托,確見到一個,據奴婢得到的消息,那人原是棲梧宮裏一等宮女的姐姐,無奈棲梧宮被血洗之後,她也就沒有靠山,被人排擠到了洗衣局。”


    “那她可有聽過妹妹提及過棲梧宮裏的事?”皇甫子衿放下那枚玉佩,著急的問道。


    “她好像說妹妹有段時ri找過她吐苦水,說是華貴妃娘娘好像有段整rijing神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心事重重,害得她們這些下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差錯。還說皇上邀娘娘去狩獵,娘娘還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拒了。”白芷邊看著公主邊道,每說一句公主的臉sè一變,她不敢稱唿廢妃,隻能以昔ri華貴妃的名諱稱唿,就怕觸怒了公主。


    皇甫子衿真的很恨自己,以前在棲梧宮時隻記得戲耍宮女,連母親有心事都不知道,現在聽到這段,為自己的不孝而難過。到底是誰讓母親jing神恍惚?“就隻有這些嗎?”


    “奴婢不敢隱瞞公主,隻是還有一些話,奴婢不敢講。”白芷跪了下來,這消息太過聳動了,她聽到時也隻是趕緊掩了口,那個與她說的人也是小小聲的,就怕如果傳出去,會被砍頭的,還叮囑她說,如果不是與她交好,不不會說這些私密的話。


    “有什麽不能講的?萬大事還有本宮。”皇甫子衿扶起她溫和的道。


    “隻是一些流言,奴婢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


    “但說無妨。”


    “那人說,說榮貴妃疑似在宮裏偷人。”白芷小小聲的道。


    皇甫子衿手裏的茶水險些要溢出來,榮貴妃偷人?怎麽可能?隨即嚴厲的道:“白芷,你詳細的說一下,那人怎麽說這些話?不知道是要被砍頭的嗎?”


    白芷嚇得又跪下道:“那個人說她的妹妹曾隨同華貴妃娘娘從宴席提前退出,在迴棲梧宮的路上見著疑似榮貴妃的女人正在與一男子竊竊私語,她的妹妹當夜就和她說,這宮裏的齷齪多了呢,然後就神神秘秘的說了那段話。”


    不知道為什麽,皇甫子衿卻想起了容嬪,那個在中秋之夜驚慌失措的女子,而且明顯母親應該也是看到了,會是榮貴妃嗎?細思了片刻,見白芷仍跪著,於是吩咐道:“你先迴去,再探探消息,他ri有機會,本宮會調你迴來的。”


    白芷磕了個頭,道:“是,奴婢遵旨。”


    等到白芷退了出去,皇甫子衿才背靠在暖椅上想著今晚聽到的聳動事,這消息太過令人震驚了,榮貴妃會偷人?這可能xing不大,這個女人很jing明,不會在宮裏給人留把柄,隻能說她要見的是非見不可的人,更加深了她對她身份的懷疑,她真的是離國的細作嗎?母親是她害死的嗎?看來真的得好好查一查。起身抓起桌子上的紙筆寫了起來。


    天亮時分,吩咐月嬤嬤道:“月嬤嬤,把這封信秘密送給張光遠,要他按信上交待的做,要盡快給本宮答複。”一切隻能從源頭查起。


    “是。”月嬤嬤沒問信裏寫的是什麽,小公主的心思很難猜,隻要是公主的吩咐她都會盡力的去做。


    皇甫子衿卻在想找個機會還要試探一下。


    宣章宮。


    昭平公主一臉笑意的膩在母親的懷裏,榮貴妃笑道:“你這孩子,都做人妻了還向母妃撒嬌。”


    司徒風揚一臉平和笑容的坐在一旁,對於這公主妻子是越來越不滿,不但在公主府裏發脾氣,還因為以前的兩個通房丫頭的事找母親大鬧,現在宰相府裏因為她雞飛狗跳。真讓人受不了她的壞脾氣,可是一想到榮貴妃,隻能忍著去討好她。


    在一旁的玉妃卻笑道:“公主出嫁了還是金枝玉葉,向母親撒嬌是應該的。”


    “母妃聽到了沒有?”昭平公主嬌氣的道。


    “你這孩子,也不怕你的夫婿笑話?”榮貴妃朝司徒風揚看了一眼。


    “他敢?”昭平公主嬌喝道。


    “怎麽這樣說話?”榮貴妃皺起了眉頭,朝司徒風揚道:“這女兒被我寵壞了,你平ri裏就讓讓她。”


    “兒臣知道。”司徒風揚恭敬的迴道。


    皇甫子衿走進來時,一屋子裏的人都有點出神,沒想到**時刻這公主會來?榮貴妃看了看把狐裘遞給侍女,一身淡紫衣裝的少女走近,道:“昭陽,雪越下越大,路上沒有什麽阻礙吧?”


    她朝榮貴妃恭敬的行了一禮,與眾人晗首問候,看了一眼司徒風揚,後者見到她微微一笑,她自然也是迴了他一笑,這畫麵落在別人的眼中沒什麽,可落在昭平公主的眼中問題就大了,這下等人又想*她的夫婿?正yu發作,即見母親一記jing告的目光掃來,即閉上嘴不敢發作。


    “明宸宮離娘娘的寢宮很近,昭來來此一點兒也不廢勁,可是昭平皇妹出嫁時,皇姐沒有出席。做為皇姐,昭陽也該來祝福一聲,願皇妹與駙馬永結同心。”她輕笑道。


    “昭平,還不謝過你皇姐一番好意?”榮貴妃朝女兒吩咐道。


    昭平公主不敢忤逆母親,不甚誠意的道:“多謝你的好意了。”心裏卻想你不來攪局已是萬幸了。


    “昭平皇妹客氣了。”她迴了一句。眾人瞧到這裏,莫不在心中讚一聲昭陽公主大度。


    玉妃道:“看來皇家真是一團和氣。”


    “可不是嗎?”榮貴妃笑道。玉妃趕緊又說了一句:“還不是榮姐姐治理有方。”榮貴妃笑而不答,算是虛領了這讚賞。


    眾人正在說笑間,卻有宮人來報:“稟娘娘,奴婢去看過了,梅花開得正盛,是否要前去賞梅?”


    榮貴妃笑著起身朝前道:“走,大家賞梅去。”


    一大群人都移師到了臘梅盛開的地方,隻見一股梅香撲鼻而來,滿園的梅花點綴在白雪當中格外的豔麗。“看來今年的梅花開得比往年要好。”榮貴妃讚道。


    “等到chun節時,榮姐姐也要娶個如梅花般的媳婦,這梅花哪能開得不好?”玉妃附和道。眾人也是齊聲恭喜榮貴妃,隻有皇甫子衿臉上雖笑著,心裏卻在發酸,如果早一步,不知能否攔住這門婚事?可是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眾人隨意的在梅樹下漫步,司徒風揚沒有隨大隊前來,被皇帝宣走了。昭平公主那顆提防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就是不放心夫婿與那下等人在一起,離得越遠越好。


    前方雪中有一抹紅sè引起了昭平公主的目光,她上前拾起看到是一枚玉佩,那圖案她再熟悉不過了,不就是母妃的血蓮玉佩嗎?怎麽會在這裏?正在怔愣之間,昭歆公主與皇甫子衿也走了過來,昭歆公主好奇的看著昭平的動作:“昭平皇姐,你在幹什麽?咦?怎麽有塊玉佩?”


    昭平想收進懷裏也來不及了,道:“這玉佩是我的,覺得它的sè澤好就拿出來看看。”


    昭歆公主拿起細瞧了一會兒後,道:“是不錯,昭陽皇姐,你說是吧?”近ri,她也不再像以往那樣去針對昭陽姐妹,想想就可憐,還得被那任xing的昭平皇姐搶去愛人。


    皇甫子衿也探頭看了看,道:“這圖案有點特別,不過這玉的顏sè還真有點像人血似的,我看了心裏就犯暈。”


    “你犯暈那就別看啊?”昭平公主一把搶過昭歆公主手裏的玉佩,“這sè澤可是絕無僅有的,乃玉中之珍品,不懂就別裝懂。”


    她們的說話聲引來了大人們,榮貴妃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另外幾個公主,道:“你們在聊什麽?”


    “在看昭平皇姐的玉佩,好生漂亮,不過昭陽皇姐說她看了犯暈。”昭歆公主搶先道。


    “哦?什麽樣的玉佩?”玉妃好奇的問,隨後又道:“昭陽怎麽會犯暈?看來身子有點虛,得吃點東西補一補。”


    “不礙事的,隻是昭陽覺得那塊玉的sè澤如血般,心裏覺得有點悶。”皇甫子衿笑道,可是雙眼卻悄悄的盯著榮貴妃。


    她的話一出,榮貴妃心一驚,會是那塊血蓮玉佩?朝女兒的手中望去,果然見她手裏有抹紅,怎麽會到了她的手中?正想朝女兒問話,玉妃就搶先向女兒要去這枚玉佩觀看。


    昭平公主看了看母親的神sè,這玉妃向她討要來看,不給說不過去,於是惟有遞過去,玉妃一見,也像皇甫子衿般撫著胸口道:“美則美矣,可是真讓人心裏犯暈,昭平,你哪兒得了這枚玉佩?依我看,這玉的sè澤過於兇邪,還是不要佩戴為妥。”隨手又遞迴給了昭平公主。


    榮貴妃正好從昭平公主的手裏接過玉佩看了看,道:“玉妹妹言之有理,宜兒,這東西還是交給母妃來處理吧,你剛成親,不宜戴這兇器。”說完,交給了身後的chun曉。


    “是,兒臣知道了。”昭平公主見母妃拿了迴去,鬆了一口氣,那年為這塊玉佩她還挨了生平第一次的處罰,印象深刻,朝皇甫子衿看了一眼,看來此人完全忘記了曾見過這玉佩之事。


    皇甫子衿沒有錯過這對母女的神情,看來榮貴妃果然有問題,這玉會是她的?一口冷風吹來,她拉緊身上的狐裘。榮貴妃關心的問:“昭陽,很冷嗎?”


    “沒有,隻是剛剛有點暈,過會兒就好。”


    榮貴妃笑著把手裏的暖手爐遞給她道:“暖暖手,你的侍女真該好好罰罰,天冷,也不知要給公主備好暖手爐。”


    “出門有點緊張,來不及備下。”皇甫子衿接過暖手爐,謝了恩。跟在眾人身後往亭子裏去,雙眼卻盯著前方的榮貴妃,這女人身上有太多的謎要解開了,隨即握緊了手中的暖手爐。


    應太師府。


    應如梅被關在屋子裏已有段時間了,對於她的抗婚,爺爺已是氣惱萬分,這些天她更是滴水不進。


    躺在**,想著遠方的子皓,淚流滿麵,喃喃道:“子皓,我等不到你迴來了。”


    門吱呀一聲響了起來,她抬頭看了看門口處,二娘正走進來,看了看她,歎了口氣道:“你呀,和爺爺做什麽對?當太子妃不好嗎?他ri太子當上皇帝後,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她隻是躺著,就是不答。


    二娘接過丫關遞上的粥道:“別倔了,喝口粥吧。”這大小姐,平ri裏知書識禮的,怎麽就鬧了起來?


    應如梅撇開頭就是不喝,二娘也氣惱了,道:“你到底想怎麽樣?想抗旨不遵,一家人都為你一個人陪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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