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支撐著身子跪在地上,眼看著就要一命嗚唿,卞城王瞳孔一縮,看著常月麵不改色的小臉,緊緊地抱著木雕,讓他詫異的並不是這血腥的場麵,而是常月的鎮靜,她仿若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臉的堅強,懷裏的木雕早就被鮮血染紅。


    “進來”卞城王輕言。


    “蘭姨,你不會死,你若死了,月兒就為你報仇。”常月竟摸索著身邊的蘭姨,一字一句的說道。


    好堅毅的話語,好冷酷的言詞,好沉穩的氣息,這一切,或者都因為她雙目失明的原因吧,可是,看在外人的眼裏,她可能不知道自己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蘭姨的血,連她最心愛的木雕上都是血。


    此刻鐵杆直接抱著整個壇子出來,往前台上一擱,抹了抹額頭的汗,收起銀子,語重心長道:“別給豬吃太多,要不然呐,豬明兒都不吃食兒,肚脹,不長肉。”


    君墨一愣,喃喃自語,十斤這麽多?早知道少買點,眼看著掌櫃將銀子收了進去,這錢難賺,屎難吃,剛想說什麽,隻聽到街對麵轟隆一聲炸響,抱著十斤酒豆子趕緊走出來。


    靈犀閣門外聚集了不少人,均都是東昌國官差打扮,前頭還有個帶頭兒的將軍,將軍身邊跟著一個老頭兒,老頭穿著灰袍,像是國師什麽的,君墨凝眉,這剛走沒幾刻中,老鬼,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靈犀閣內一老一幼蜷縮在牆角,卞城王將老婦人扶起來,小姑娘大叫:“蘭姨,蘭姨”


    “常月蘭姨不能”


    蘭姨衣衫襤褸,血肉模糊,頭發散亂,一臉血跡,隨著說話,一口一口的鮮血噴出來,卞城王一把捂住了蘭姨的嘴,不讓她說下去,看著常月一臉平靜,若她知道蘭姨死了,她肯定會傷心。


    她空洞的眸子,已經勾起常人憂鬱的心情,若落淚,那更是讓人無法直視。


    “常月別怕,有叔叔在,蘭姨也不會有事”卞城王側目看了一眼蘭姨。


    蘭姨虛弱的眯著眸子,似乎意識道什麽,輕輕點頭故作平靜道:“常月命苦,一出生便沒了娘親,被嫡母養大,去年得了一場怪病,國事說常月命主孤煞,隻要與其有牽連的親人都會慘死,所以,老奴帶著她離開了京宮。”


    卞城王藍眸一縮,命主孤煞?


    再看一眼常月,她麵容平靜,似乎在聽著別人的故事。


    “太子一心想著妹妹,才遭來皇帝的必殺令,這位大爺常月常月說你你這裏安全所以所以”


    卞城王目光一沉,蘭姨已經沒了氣息,他輕聲道:“常月,蘭姨累了,要睡覺,我們不要打擾她。”


    常月那映照不出任何的眸子淡然的點頭,嘴角有些抽搐,卞城王心裏一冷,她似乎知道蘭姨已經死了,在怎樣的環境下才能練就一個失明女孩的靈敏,她的感觀如此強烈。


    “告訴叔叔,你怎麽知道叔叔這裏安全?”


    卞城王將她拉倒桌前坐下,映照著燭火,她的眸子依舊空洞,手裏的木雕始終不肯放下分毫,仿若一旦放下,她失明的眸子再無法尋到一般。


    “常月也不知道,就感覺有個人在做夢的時候告訴我一樣。”常月說著,不停的摸著木雕,臉上的平靜昂然。


    “你有沒有夢到叔叔?”卞城王藍眸一驚,難道真的是小玉?


    卞城王眸光沉靜卻帶著一絲渴望,他即便想不明白一絲殘魂投胎不過一年,對於眼前的女孩,他又不得不承認有一種熟悉感,至少小玉入輪迴之際,並沒有按照地府流程飲下孟婆湯,所以,她的記憶應該存在。


    常月低頭不語,眸子閃過一絲失落,卞城王這才意識到,她看不見,又怎麽會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子呢?


    “趕在本君麵前撒野,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君墨抱著一壇酒豆子在門外擋著,雖然不知道卞城王到底搞什麽鬼,至少他能從這幫人臉上看到來勢洶洶的架勢,這一點,他怒了,在他麵前擺譜,除了老鬼,其他人一改不許。


    “你是誰?趕擋本將軍的差事,看來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帶頭的將軍,一席戰甲,腰間佩著長刀,言辭鏗鏘有力,說著,右手按在腰間長刀之上:“知道老子是誰嗎?”


    “願聞其詳。”


    君墨懶散的靠著靈犀閣緊閉的木門,打了個哈欠,時不時手背扣幾下木門,看著這被堵了半條街的人,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提醒提醒裏麵的人。


    “本將軍就是東昌國第一戰將,雷虎將軍,這位就是當國左相,於默子大人,你有幾條命夠填坑的?”


    隨著雷虎將軍的話語,左相於默子,挺了挺胸膛,往前邁了一步,生怕旁人看不到,鼻翻上天,將軍拍著胸脯眯著眼睛,沒見對方有任何迴應,猛然瞳孔一縮,睜大了雙眸。


    君墨打開酒豆子壇蓋,順手掏了一把,塞進嘴裏,吧唧吧唧吃了起來,抖了抖手上沾的酒豆,一副享受的樣子道:“味道不錯,與醉蝦相比,差遠了。”


    “雷虎將軍,要不要嚐嚐?”君墨見眾人瞪著他,身後的木門一直沒有動靜,他有不好施展魔氣,殺幾個人是小事,當著老鬼的麵殺人,那就不正常了。


    “休要賄賂本將軍。”雷虎大怒,猛然拔刀,明光霍霍,手腕一轉,挑在了君墨的手腕上,咣當一聲,酒豆壇子摔碎在地,美味的酒豆子滾的到處都是,連泡著酒豆的酒水也撒了一地。


    “讓開”


    雷虎抬腳踹向木門,君墨不躲不閃,這一腳,就揣在了他的腹部,咣當一聲,連帶著木門一同撞開。


    常月的手伸在半空,想要摸一摸卞城王的臉,側目一看,君墨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鬼哭狼嚎了起來:“哎呀,疼死我了,老鬼,救命啊。”


    “常月公主,請隨本將軍走一趟”


    雷虎舉刀而入,一眼看到牆角已經斷氣的蘭姨,又看了一眼常月,抓她迴去,定能立功封賞,指著身後的君墨道:“一幹人等,反抗者格殺勿論,下場,就如他一樣。”


    “老鬼救我啊”


    君墨翻滾著身子,在地上蠕動,艱難的深處一隻手,斷斷續續的唿救,一臉痛苦的模樣。


    卞城王看了一眼君墨,眉間一縮,看向雷虎,站起身來,擋在常月的麵前,藍眸平靜:“誰都不許碰她。”


    常月站起身,摸索著,立在卞城王身邊,偷偷在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衫,似乎警惕的告訴他,他們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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