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大石斜立於我們麵前,上麵三個小字“不歸路”依稀可見。大石旁,一條能容納兩人並行的棧道似曾相識。大家麵麵相覷,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我們從身前這條棧道掉落下去落到那個平台上,又從平台往下走那麽長時間,然後通過藤條滑落到高大的荷樹上,再從樹上下到地麵。我們一直在往下走,怎麽會返迴到原地來呢?真是太詭異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抬頭去看荷樹,荷樹依然在,隻是從下麵看它枝繁葉茂,難測高低。但荷樹四周是一塊較為寬敞的平地,根本看不到崖壁和山峰。我想,這裏應該不是我們剛才走過的棧道口,很可能是跟那裏極為相似的一個地方。但從棧道口往外看,外麵又確實是兔兒窩。


    我走上棧道,棧道口兩步遠的地方果然橫亙著一塊菱形大石頭。我用腳去踩石頭,果然踩了一個空。我們躍過石頭,站原地迴頭看時,那石頭果然不在了,棧道上一個一米許的豁口,豁口邊的護欄上掛著一根細線,那正是長生褲管上掛落的。再往前看,前麵棧道邊一塊大石,上麵八個字遒勁有力:苦海無邊,迴頭是岸。


    這就是我們走過的棧道無疑!我們才剛剛進山就遭遇如此兇險詭異之事,可想而知如果再往裏走會有多麽艱難,會有多少意想不到的劫難在等著我們。隻要走過前麵那塊大石,我們的生命或許就不屬於我們自己了。


    我對身後的三人說:我們剛才經曆的兇險大家都看到了,這或許隻是對要進山的人的一個小小的警告,進去後,絕對比剛才的經曆兇險十倍百倍。所以現在大家考慮清楚,要迴頭就趁早。


    還是賀薔發言最積極。她說:東西你要退要進我都跟著你,毫無二話。長生也說:我是受神的旨意保護你,你進或退我也隻有跟起!


    隻有姐夫猶豫不決,好像要做這個決定實在太難太難。最後,他終於放棄了進山的念頭。他說:我要迴去跟五姐在一起,五姐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五姐。姐夫比五姐小五歲,所以一開始就管五姐叫五姐。我心裏一陣吹噓,覺得五姐得到姐夫,算是一生不虛。看著姐夫跨過棧道豁口,我對賀薔和長生說:我們走吧。不想我們剛一跨步,姐夫就在身後喊起來:你們等等我,我不迴去,我要進山。我說:怎麽這麽快就改主意了?姐夫說:五姐和媽媽要我跟著你,保護你,我如果迴了,她們會看不起我的。


    賀薔和長生同時嘁了一聲,說:你保護東西?你不成我們的累贅就謝天謝地了。


    姐夫說:可五姐和媽媽並不知道東西這麽有本事啊?我一定要跟著東西,不然五姐會看不起我的。


    我搖頭歎息一聲,說:少說幾句吧,那就一起往裏走。


    我們一起跨過那塊寫著“苦海無邊,迴頭是岸”的大石,我立即叫大家停住腳步,仔細觀察前麵動靜。我覺得這兩地山似乎比傳說中詭異恐怖十倍,一定要步步小心,一絲一毫也大意不得。我們等了近一分鍾,確信沒有什麽危險,我剛要讓大家繼續前行,不想姐夫在身後驚叫起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我們都迴頭看姐夫,姐夫用手指著身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們三人也都大吃一驚:我們跨過那塊大石隻前行了一步,但那塊大石和棧道卻在我們身後神奇消失了。賀薔想退後去找棧道,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斥責道:你不要命了?現在隻能前行,後退必死!賀薔現在十分相信我的判斷,聽我這麽說,她兀自驚出一身冷汗。


    我們繼續慢慢騰騰往前走。


    山林裏草木茂盛,荊棘遍地,根本無路可尋,我們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幸好除了碰見幾條巨蟒,並沒遇到什麽實質危險。我怕在山裏迷路,讓賀薔從背包裏拿出指南針。我這時覺得十在難為賀薔了,她一個女流之輩,竟背著一個大背包,裏麵裝著我們需用的一切東西。我們一直朝西,往兩地山深處行進。走了一會兒,我發現前麵有草木倒伏,細看地上並沒有巨獸腳印。我說:大家小心,山裏還有人,看來還不止一兩人,不知是敵是友。


    賀薔聽說,從腰間摸出一把手槍,想想又從褲管裏摸出一把同樣的手槍,遞一把給我,說:拿著緊急情況用。我輕聲問賀薔:你哪來的槍?賀薔諱莫如深地笑了笑,說:以後會告訴你,喂,你會不會用槍啊?我說:不會。賀薔便手把手教我如何拆彈夾裝子彈,如何瞄準扣動板機。


    長生說:美女,給我一把噻。賀薔雙手一攤:隻有兩把。


    我把手中的手槍扔給長生,說:給你,反正我也用不上。賀薔突然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說:東西你怎麽辦?我說:別急,我有劍。賀薔說:劍,在哪裏,我怎麽沒看見過?我指了指胸前的鋼筆。賀薔突然笑起來,揶揄說:還劍哩,那隻不過是鬼用的東西罷了。我大惑不解,說:鬼用它幹什麽呀?賀薔哈哈大笑,笑夠了,才說:鬼用它來畫桃符呀。


    我說:去去去,咦,怎麽感覺不對啊。


    賀薔一下子緊張起來,問:怎麽了?


    我說:這地方我們剛才好像走過。


    賀薔等三人都注意觀察了一下周圍,好像並沒特別印象。我一時也拿不準這裏究竟來沒來過了。我說:我們每走幾步,大家都各自留下記號。


    想不到走了不到十分鍾,我們都發現了自己剛才留下的記號。我想了想,帶著大家專門往有倒伏草木的外圍走,並讓大家重新留下新的記號。但依然是不到十分鍾,我們就發現了自己的新記號。這樣重複走了四次,我們各自留下的四種記號就交錯在一起了。


    鬼打牆。我喊了一聲。傳說如果遇到鬼打牆,需要有另外的人來解救。而我們四人同時遇到鬼打牆,在這荒山野嶺誰來解救我們?而傳說中的鬼打牆,是人們被迷了心智,但我們個個思維正常,耳聰目明,哪像迷了心智?我想起爺爺奶奶告訴我的我小時候請螞蟻的事,我讓螞蟻從竹片上拖食物,又把竹片彎成圓讓螞蟻本來已到了終點,往前走出一步就又迴到起點的事,不由像媽媽一樣向天空看了看,心想:難道是有另一種我們未知的生物類在整我們的冤枉?


    天空中除了白雲,什麽也沒有。這的耳邊又響起我對媽媽說的話:別看了,螞蟻是看不見人的。


    我知道再怎麽走也隻能在原地轉圈。讓人恐怖的不是在叢林裏轉圈,而是轉的這個圈實在太小太小。我們行進的速度可以用慢如蝸牛爬行來形容,你想,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能轉多大的圈呢?怎麽辦?


    我說:大家原地坐下,先恢複一下體力。


    賀薔說:我們不會困死或者累死在這個圈裏吧?


    長生和姐夫一聽說休息,整個身體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好像沒有力氣說話了。


    我這才突然發現,在鬼打牆這個圈裏行走,是非常消耗體力的。我們走了四圈就半個鍾左右,竟比平時走十個小時難行的山路還累。並且,我們坐下來時,體力根本沒能得到恢複,而是一樣在慢慢消耗。這樣下去,不出三個小時,我們一定會精疲力竭而亡!


    這時,我突然看到姐夫似乎在咀嚼什麽。姐夫倒在地上,仿佛睡著了,他夢囈般地說:餓,好餓。說著,他開始用手往嘴裏塞吃的。其實那哪時什麽吃的東西,他隨手在地上抓扯著,抓著樹葉是樹葉,抓著草木是草木,抓著石頭是石頭,抓著泥沙是泥沙,竟悉數往嘴裏噻。瞬間,他的嘴裏已塞得滿滿的,根本咀嚼不過來了。但他還在不停地在地上抓泥土,不停地往嘴裏塞,直到泥土掩住了他的整個嘴巴,掩住了他的鼻子,就快要掩住他的整個頭時,他也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我拚命撲上去,掀掉姐夫頭上的泥土,又摳出他嘴裏的東西,啪啪幾記耳光扇下去。姐夫睜開眼睛,驚愣


    地看著我說:東西,你打我幹什麽?說完,又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這時,賀薔又驚叫起來,手指著長生。我看長生跟姐夫剛才一樣,開始不停地往嘴裏塞東西,抓到什麽是什麽,盡數往自己嘴裏塞。我讓賀薔趕緊抓住長生的手,別讓他抓東西。賀薔上去,但很快就喊起來:他的手勁好大,我根本抓不住他啊。


    我急了,剛站起來要去幫賀薔按住長生的手時,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一陣濃濃的睡意襲來,肚裏饑腸轆轆,好像幾輩子沒吃過什麽東西了。我知道,或許兩分鍾,或許一分鍾,我就會像姐夫和長生一樣,往嘴裏塞枯草敗葉石頭泥沙。賀薔一個女流之輩,哪顧得上我們三個啊?我們都會被自己用泥沙堵住唿吸道,最終窒息而亡。


    但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根本沒有解救的辦法了。


    我最後能做的,就是強打精神,分別對著姐夫和長生猛扇幾記耳光,然後歇斯底裏地對賀薔喊:賀薔,趕快帶我們離開這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兩地幻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非毒木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非毒木馬並收藏兩地幻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