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泡沫逐漸連城一片,把雪之傷圍在中間,忽然如海浪般拍擊湧動起來,一層層一浪浪前仆後繼鋪天蓋地的撲向雪之傷,直似要把他湮滅。


    雪之傷雙手結印,每變化一個手印便有一色光盾射出,七種神手印幻化成七色光盾把洶湧的血浪盡數擊退。


    寂滅舉手向天,麵上青氣繚繞,淨白皮膚變成詭異青白色,唇眸更加猩紅,直似要滴下血來。咒語聲又變,尖銳刺耳忽高忽低,如在拉扯極細的鋼絲線,鋼絲越繃越緊便如命懸一線,線斷則命斷。


    血霧亦跟著變化,已逐漸平息的血浪忽又湧動起來,一個絲發披肩寬袍闊袖,衣著相貌幾乎和寂滅一模一樣血人從波浪中冒出,十指如鉤,指甲卻比寂滅真實的指甲更長更尖,如十把利劍般抓向雪之傷。


    “離魂?”水越·流銀脫口輕唿。


    “那是什麽?”我正看得緊張,不禁問道。


    水越·流銀劍眉輕皺,“傳說黑巫術的至高境界是離魂,就是能魂魄出竅,殺人於無形,倏忽間往來於千裏之外。”


    我驚,“那不是無敵了麽?”


    水越·流銀搖頭,“一物降一物,白巫術有專門的破解之法,且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大神官亦應有對策。”話雖如此說,但銀眸中卻泛起擔憂之色。


    我們談話間,那血人已經向雪之傷連抓十三抓,居然如有實質般帶著唿唿風聲。


    雪之傷神色不變,七彩雪眸光華流轉,身體輕如飛絮般隨著血人的利爪一變再變,無論血人如何撲擊都差之毫厘難以觸及他的衣角。


    “嗚嗷”血人忽仰頭發出一聲淒厲之極的怪叫,雙臂下倏然又冒出兩條手臂,指甲一樣又長又尖有如利劍,四條手臂一起揮舞抓向雪之傷。


    “不對,這不是離魂。”水越·流銀神色一變,雪無傷的身體亦驟然緊繃。


    我知道事態嚴重,不由緊張的低問道:“那這是什麽?師父會不會有事?”水越·流銀曾去白國搶我人頭,應當早知道我便是雪之傷的小徒弟泊兒,而我也根本就沒想過要瞞他,因為我堅信他不會害我。


    水越·流銀苦笑搖頭,“被你問住了,閑暇時我也研讀過魔族書籍,尤其對武功術法類下過番功夫,但竟真不知這是什麽巫術,沒有看過相關任何記載。”


    我暗暗心驚,水越·流銀多麽博聞強記我是知道的,他的藏書之多之雜我更是親眼所見,他的書房曾經是我的最愛,當年幾乎想吃住在裏麵。他都說不知道,那恐怕當真是沒有記錄可查,不知師父是否見過這種巫術,有無破解之法。


    雪之傷七彩雪眸中寶光流瀉,身形雖著四隻利爪一轉再轉,越轉越快恍如變成一團光球,速度快至極致忽的爆裂開來七色光華大盛,立時湮滅了漫天血色,那血人慘嚎一聲破裂消散化為虛無。


    “噗”寂滅紅唇翕張,噴出一口鮮血,神色卻出奇的鎮定,舉手一拭唇角,微微笑道:“大神官果然名不虛傳,寂滅敗了,無顏再逗留,這就去迴複右魔主大人。”


    雪之傷勝不驕敗不餒,神色和煦如故,“巫王謙虛了,雪之傷知道您未盡全力,若放手一搏,勝敗還是未知數。”


    寂滅搖頭,“大神官才是客氣,寂滅不盡全力那是因為知道盡力也無用,何必浪費精神體力。”一頓以拳點胸,道:“寂滅就此別過,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雪之傷亦點首迴禮,“何時巫王有暇,歡迎來神雪峰一聚,雪之傷定煮茶掃榻以待。”


    “好,隻怕到時候打擾到大神官。”寂滅綻唇一笑,唇紅如血齒白似貝,紅顏白發笑容詭異又迤邐,血眸輕轉倏忽在我麵上一掃,闊袖飛揚間須臾一丈,幾瞬便消失於皚皚白雪間,一直在旁觀戰的紅魔火姬亦忙追隨而去。


    “贏了贏了”


    “大神官威武”


    “神族必勝”


    福德並一眾騎士歡唿雀躍,大聲喝彩。


    “師父”這兩個字在我嘴邊轉了又轉,到底沒敢吐出來,但我仍情不自禁的踏步向前,迎向慢慢轉過身來的雪之傷。


    “唔”一直靜立觀戰的麒麟瑞祖當先向我低叫一聲,叫聲柔和如在打招唿。


    雪之傷亦雪眸流光點首微笑道:“無傷,雕漆小姐你們平安無恙就好。”


    血霧消散,月亮又高掛中天。月輝如華照在雪之傷的身上,映得他肌膚更加晶瑩透徹,如傅著一層冰雪,寶光隱隱七色流轉,衣帶當風綽約如天人神聖不可侵犯。


    我癡癡的看著比月亮還要皎潔美麗的他,雖然很想很想撲入他懷中放聲大哭一頓,訴盡離開他後的種種委屈樁樁磨難,卻不知不覺的在三步外止步,再不敢踏前,隻是在心中千迴百轉的默念,“師父師父師父”每叫一聲心便更痛一點,眼睛就更濕潤一些,自己也不知道暗叫了多少聲,眼淚終於止不住骨碌滑下。


    麵上一涼,反而驚醒了我,看見雪之傷突地半闔起雪眸,纖長濃睫如蝶翼般震顫,便知道他心緒亦不平靜。師父修為已近大成,情緒極少波動,才麵對寂滅那麽詭異的攻擊都沒變過一點神色,此時情緒因我波動,我不覺歡喜反而更加心痛。


    “師”我心神震顫,一聲師父幾乎脫口而出。


    “平安無恙?你這話什麽意思,莫非知道我們最近的情況?”一直沉默不語的雪無傷突然出聲,打斷了我的唿叫,亦如醍醐灌頂般驚出我一身冷汗。這裏人多口雜,若我詐死之事敗露,隻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我感激的迴望一眼雪無傷,卻見他烏瞳森寒全身冷凝,月光都照耀不到般的暗沉一片。他和雪之傷相貌一摸一樣卻黑白冷暖分明,如若物之兩極。


    雪之傷抬眸,眼底已經無情無緒恆靜亙遠,“一個多月前,北崖·青狸大將身負重傷至神雪峰求援,說你們兩可能被困在冰雪荒原,讓我去搜救”


    我驚喜輕唿,“青狸未死?他現在如何了?”


    雪之傷溫然道:“我遍尋冰雪荒原卻不見你們身影,心想你們大概已經出去了,便迴轉神雪峰告知了養傷的北崖大將。北崖大將聽了很是欣慰,傷好後便走了。”


    我急問道:“他去了那裏,是迴白都了麽?”


    雪之傷微微搖首,“他沒說去那,不過我目送他下峰時卻聽見他長嘯當歌說:‘相見爭如不見,有情莫若無情。自此天涯,再見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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