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氣的孩童在幽暗的暗夜之都快樂地奔跑,突然撞上了迎麵而來的高大男子,一個踉蹌,孩子跌坐在地上,捂著摔疼的屁股,哭了出來。


    男子冰冷威嚴的雙眸裏閃過一些疼惜,俯下健碩的身軀,向地上的孩童伸出手來。


    孩子瞪著大大的碧色眼眸,怯怯地將小手放在男子寬大的手中。


    冰冷而厚重的掌心卻有絲絲的溫暖,男子將孩子抱起,護在胸前,抬手摸了摸他金色的頭發,喃喃,“都長這麽大了!”


    孩子遲疑著抬起小手摸了摸男子英俊非凡的臉道,“你和母親夜鏡上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呢!”


    男子碧色的眸子深深一動,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站立許久的金發女子,她碧綠的眸子裏深情旖旎,就那樣一瞬不瞬地凝望著他,溫柔地笑著。


    男子抱著稚氣的孩童提步走來,近在咫尺的一瞬,卻愧疚地低下了頭道,“澈,我對不起你!”


    那聲音幽幽響起,有著明顯的依戀,“那便是我和桀的父親,暗夜一族最偉大的王。他一直不想臣服於天帝,想要帶領暗夜一族重迴光明。為了得到強大的力量,他不惜拋棄了傾心相愛的戀人,娶下了人界的公主。你看啊,那便是我的母親,即便隻能生活在更深一層的黑暗中,即便她的兒子常常被罵成是野種,即便最後被桀的母親吸光了周身的血液,製成了傀儡,她都未曾埋怨過我那為力量而瘋狂的父親。”


    青修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腦海中的記憶翻湧而至。黑發黑眸的女子狠狠地咬著她雪白的脖頸,殷紅的血瞬間染紅了她的金發。碧色的美目中光芒逐漸暗淡,她卻心滿意足地微笑,“就隻恨我一個吧,放掉他,放掉我的涅,你答應的!”


    黑發女子抬起蒼白的臉,帶血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殘忍的笑容,“我要你親眼看著,他們一起毀滅!”


    “不!”她吃力地試圖抓住她的衣襟,卻隻能徒勞地嘶吼,“你答應過的,求求你,放掉他們!”


    黑眸中的恨意將她殘存的生命吞噬,她不由分說地並指為劍,狠狠刺入她的胸膛,毫不留情地剝開胸口的血肉,將她的心取了出來。


    沒有來得及請求,沒有來得及憎恨,她隻是哀怨地睜著碧綠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的生氣,死死地盯著黑暗中的某個角落。


    那裏,嚇得渾身顫抖的孩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大顆的淚珠湮沒了視線。他親眼看著那女人將自己母親的心捏得粉碎,然後切斷她的所有關節,又用透明的線將支離破碎的斷肢穿好,製成了一個任由擺布的傀儡。


    “卑賤的邪魔!”他聽見那女人不屑地朝傀儡臉上吐了一口罵道。


    那女人就坐在那裏,肆意地擺弄著手中的傀儡,像是在等待什麽人。在男子出現的一刻,他幾乎要衝出去,他要告訴自己的父親,那個女魔頭是如何殘忍地殺害了他的母親。


    然而,男子不再有往日的威嚴和淩厲,在看到傀儡的那一刻,他哭著跪倒在地,唿喚著她的名字,“澈!”


    那女人滿意地看著痛苦的男子,身形一躍,帶著傀儡輕輕落在男子麵前。


    “擎,你看這個傀儡漂亮嗎,我曾從母後那裏學過製作傀儡的法術,可卻從未用過!因為,我從未有過想要把她變為傀儡的人!我還對母後說過呢,這樣的法術太殘忍了!你不知道,被做成傀儡有多痛苦!”她殘忍地將染血的雙唇貼近男子的耳際,“我吸幹了她的血,剝開了她的胸膛,然後掏出她的心,碾成碎末!”


    “別說了!”男子顫抖地撫摸著傀儡宛若生時的臉,絕望地低唿。


    “我將她的肢體分割,然後用線做成了這個傀儡!”女子一把掐住傀儡的脖子,將她送到男子麵前道,“擎,送給你,你送給了我黑暗、背叛和謊言,作為還禮,我把她送給你,喜歡嗎?”


    男子接過傀儡,緊緊護在懷中,淚水沾濕了他的聖袍。


    嫉恨、憎惡、絕望,女子狠狠撲向悲痛的男子,一口咬下了他頸間的血肉。


    地上的男子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隻是自顧自地看著懷中的傀儡,低語著什麽。


    女子冷笑著看著男子瞬間愈合的傷口道,“看來,要殺你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男子好像是想到了什麽,猛然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道,“阿棠,是我辜負了你,你殺了我和澈。可不可以放掉涅,求你!”


    女子陡然一震,自嘲地大笑,“擎,你是何等人物,可曾求過誰,現在卻因為一個野種,跪在我麵前,這樣低聲下氣!”


    男子隻是默默跪在地上,低著頭,不肯講話。


    “好!”女子不知道為何居然應聲點頭。


    他便欣喜地抬起頭,望著她漆黑的眼眸,“阿棠,對不起,如果可以重來,我斷不會因為自己的私欲,將你拉入這無邊的黑暗。”他伸出修長的手臂,刺入自己的胸膛,將還在跳動的心捧於掌心,鮮紅的心髒在他蒼白的手掌中顯得分外奪目。他將心交到她的手上,微笑著道,“阿棠,記得要忘記憎恨,好好陪在孩子們身邊!”


    連著傀儡的細線陡然在他頸間湮沒,頭顱飛落在百米之外的地上,腔子裏的血衝天而起,濺在她冷清清的臉上。


    她沉寂良久,仿佛分不清虛幻和現實。默默低頭看著他高大的軀體陡然化作無數晶瑩的碎片,顫抖地捧著他還在流血的心,將它吞入腹中。她捧起他的頭顱,冷冷地笑,他是她的,無論生死,都和那個卑賤的女子沒有任何關係。她要與他融為一體,即便他愛的不是她。


    一把抓起角落裏抽泣的孩子,她一躍而起,消失在黑暗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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