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也是湘軍近來最慘烈的一戰了。


    除了突圍的幾千人之外,剩下的湘軍一部分被困在南昌城內,一部分被困在城外。


    這個時候,幾乎是以一敵三了。


    雙方殺紅了眼睛,已經不存在投降一說了。


    這裏指的不是太平軍投降湘軍,而是湘軍投降太平軍一事。


    他們本來是來受降的,現在竟然被伏擊,要麽戰死,要麽突圍。


    而一旦發起狠來。


    此時湘軍的單兵戰鬥力,已經超過太平軍了。


    整個南昌城內外,城牆之上,到處都是屍體。


    比起九江,這裏更為慘烈。


    就這樣,一直廝殺到太陽西斜。


    幾乎整整廝殺了一天。


    一開始還憑借怒氣,憑借意誌,但是殺到後來,體力完全消耗幹淨了。


    就完全憑借本能,機械一般的戰鬥了。


    甚至都不需要敵人來砍殺,自己揮舞著刀槍,忽然之間一口血就噴出來,然後就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了,敵人上前,直接一刀了結。


    最終……


    除了少部分突圍,剩下幾乎全部覆滅。


    而太平軍的傷亡,也是驚人的高。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沈葆楨幽幽地醒了過來。


    “這是哪裏?”


    李續賓道:“一個被廢棄的大宅,有專門院牆。”


    隻要是在太平軍和清軍的戰區,這樣廢棄大宅還是很多的。


    這些大宅都是當地的豪強,專門建了高牆,而且還有民勇,專門保家護院。


    這些民勇平常時候還行,但是遇到了真正的大規模戰爭就完全不頂用了,所以這些豪強就全部帶著家產跑了,跑去了安全的城市。


    比如上海,杭州,蘇州。


    想起今日發生的這一幕,沈葆楨不由得淚流滿麵。


    按照發逆的話說,真的是從天國一下子跌到了森羅地獄。


    九江之戰的失敗,損兵折將,已經是莫大的打擊了。雖然胡林翼並沒有說什麽,畢竟勝敗乃是兵家常事,畢竟連曾國藩也都打敗仗。


    但是戰敗了之後,九江還徹底便宜了蘇曳,胡林翼心中已經有所不快了。


    所以,沈葆楨為了挽迴地位,為了保住權勢,不得不發狠去拿南昌城。


    結果,竟然遭到了如此下場。


    “克惠,我錯了嗎?”沈葆楨忍不住問道。


    李續賓想了一會兒道:“我覺得沒什麽錯。”


    沈葆楨道:“你難道不覺得我太冒險了,所以才會遭此大敗?”


    李續賓道:“那是因為幼丹你別無選擇了。”


    李續賓這句話,仿佛並沒有安慰到沈葆楨,因為對方的那種坦然,讓他更加不適。


    攻陷武昌之後,李續賓被封了記名湖北按察使,表麵上的官職和沈葆楨一樣的,但是沒有經過曆史上的九江大勝,他此時顯得看淡不少。


    沈葆楨道:“那蘇曳為何就不去招降韋俊,不去招降楊輔清?”


    李續賓道:“因為他先贏了一局,就顯得從容了。”


    沈葆楨仿佛依舊沒有被安慰到,依舊心痛如絞。


    他實在無法想象,當日第一次九江之戰,曾國藩戰敗,水師全軍覆滅之後,是如何扛過來的?


    而且在那之後,半個湖北也全部被石達開攻陷,曾國藩可謂是一敗再敗。


    但是有一點,曾國藩是真正掌握兵權的,而且是湘軍領袖,無可取代。他敗得起,別說一次,兩次三次他都敗得起,都有本錢一次一次翻身。


    但是他沈葆楨敗得起嗎?


    而且這一次南昌易幟,表麵上他邀請了曾國藩和胡林翼,但人家都沒有來。


    關鍵是人家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沈葆楨也不希望別人來,不想被人分了功勞。


    現在徹底失敗了,那責任也要他一個人扛。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響起了刺耳的聲音。


    “敵襲,敵襲!”


    很快,外麵傳來了廝殺聲,馬蹄聲。


    太平軍追殺上來了。


    沈葆楨大怒,這楊輔清是瘋了嗎?至於這樣無窮無盡的追殺嗎?


    連大晚上的都不放過。


    殊不知,楊輔清也沒有辦法。


    他為了證明自己,為了立下功勞,證明自己配得上輔王之爵,所以一定要活捉,或者擊殺清妖頭子沈葆楨。


    沈葆楨,李續賓,或者蘇曳,這三個清妖頭子,任何一個人的腦袋,都可以讓他向天王表功了。


    廝殺聲,不絕於耳。


    如今,雙方的人數就更加懸殊了。


    而且這個大宅的寨牆,還是太單薄了。


    這大晚上的,開槍也無法瞄準,湘軍的武器優勢也無法發揮出來。


    果然,沒過一會兒。


    立刻有人來報:“兩位大人,必須立刻逃跑了,發逆就要攻破寨牆了。”


    於是,沈葆楨和李續賓不得不又帶上心腹,趁夜逃走。


    如同壁虎斷尾一般,又有一群湘軍斷後,注定要死在這裏了。


    就這樣,一路狂奔,一路逃亡。


    不知道逃了多久,前麵又出現了一個縣城。


    竟然不是太平軍的旗幟,應該是當地民團。


    沈葆楨上前高唿道:“我是江西按察使沈葆楨,立刻開啟城門,讓我們進城。”


    城頭之上,一個彪悍漢子大聲道:“我們不知道什麽沈葆楨,趕緊離開,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沈葆楨旁邊官員大喊道:“大膽,你們莫非要造反嗎?這還是不是大清的天下,伱們的縣令呢?”


    城頭上的彪悍漢子道:“縣令?死了,自殺了。”


    不少人覺得清廷的官員那麽腐敗,賣官售爵這麽普遍,所以地方主官肯定特別貪生怕死。


    但實際上,因為清廷對守土職責看得非常重,一旦丟了城池,基本上會遭到嚴懲。所以不管是麵對洋人,還是對太平軍,隻要丟了轄區主城,那麽相當部分地方主官都會選擇自殺。


    從縣令到巡撫,死者不計其數。


    此時,城頭上的民團頭子,已經看到了遠處的煙塵了,看到太平軍殺過來了。


    頓時,他大聲吼道:“我們不認識什麽沈葆楨,立刻給我滾,否則就開槍了。”


    “三,二,一!”


    這群人,就直接舉槍瞄準,沈葆楨等人。


    沈葆楨明白,這群民團份子,身份不明,要麽是地痞流氓,甚至很多是天地會等幫派分子,立場更是不清楚,可能偏向清廷,也可能偏向太平天國。


    無奈之下,沈葆楨隻能訕訕撤退。


    帶著兩三千殘軍,繼續逃亡。


    果然,等楊輔清的軍隊到達這個縣城下麵的時候,城頭上立刻升上了太平天國的旗幟。


    城頭上的民團頭子大聲道:“大王,清妖朝著那個方向去了。”


    楊輔清本來打算讓這個縣城立刻交上一些糧草的,但是這一聲大王喊到他的心裏去了。


    看了這個民團頭子一眼,努力記住這個人的麵孔,以後要提拔他。


    也休要怪楊輔清激動,此時太平天國的王爵還是非常珍貴的,加起來都沒有幾個,不像後來隨意亂封,讓王爵含金量急劇貶值。


    楊輔清放棄了打劫這個縣城的念頭,繼續率領一萬多人,瘋狂追殺沈葆楨的殘軍。


    而沈葆楨和李續賓,繼續狂奔。


    一直逃,一直逃。


    甚至此時都有些慌不擇路了,烏雲壓頂,遮住了太陽,甚至都失去了方向感了,就隻能本能地朝著北邊跑。


    跑著,跑著!


    前麵忽然沒有路了,一條河橫在了麵前。


    此時是汛期,河水暴漲。


    後有追兵,前麵大河攔路。


    眼看著,已經到了絕路。


    頓時間,沈葆楨悲從心來,但是李續賓卻沒有心情傷風悲秋,直接道:“這種大河,不超過十裏,一定會有橋,朝著左邊跑。”


    然後,沈葆楨和李續賓帶著兩三千殘軍,朝著左邊狂奔。


    此時,已經沒有路了,全部都是農田,而且最近下雨,都是泥濘。


    從昨天逃亡到現在,幾乎沒吃沒喝,每一個人都仿佛到了極限。


    偏偏因為戰亂,這片區域的農田大部分都已經荒了。


    後麵楊輔清的一萬多人,繼續瘋狂追殺。


    沈葆楨和李續賓帶著殘軍,沿著大河一直跑,一直跑。


    幾乎都要絕望了。


    到底哪裏才有橋啊?


    怎麽這麽遠啊?


    一直狂奔,狂奔。


    幾乎要崩潰的時候,一座大橋出現在了前麵不遠處。


    沈葆楨和李續賓狂喜,身上仿佛又充滿了力氣,拚命朝著這座大橋逃過去。


    但是楊輔清的大軍,又很快追上來了。


    沈葆楨和李續賓,帶領著殘軍衝過了這座石橋。


    不能再這樣被追下去了,否則遲早會被追上殺光的。


    李續賓道:“第四營管帶,帶著你的兵,留在橋頭阻擊敵人,進行斷後!”


    第四營管帶臉色微微一變,他當然知道,留下來斷後,那就是死。


    他是李續賓的族弟,而且也是羅澤南的弟子。


    頓時,他猛地一咬牙道:“是!”


    然後,他率領著四五百人,在這座石橋上構建陣地,斷後阻擊楊輔清的大軍,延遲他們的速度,為沈葆楨和李續賓的逃跑爭取時間。


    在開闊地帶,就算想斷後都不可能。


    唯有在這種石橋的狹窄地帶,才能做到。


    而且湘軍也裝備了先進的洋槍,在這種環境下有優勢。


    沈葆楨和李續賓繼續帶著殘軍逃跑。


    很快,後麵又傳來了廝殺聲,傳來了一陣陣槍響。


    李續賓心痛如絞,這個時候他能派出去斷後的,那都是嫡係啊。


    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兵啊,這斷後明顯是死路一條的,他如何舍得啊?


    但是這個時候,他和沈葆楨甚至不能迴頭看一眼。


    隻能抓住這個寶貴的時機,繼續瘋狂逃跑。


    但是跑著跑著,前麵又出現了一條大河。


    這個時候,別說是沈葆楨了,就連李續賓都要絕望了。


    怎麽河那麽多啊,這才隔得了多遠啊,怎麽又有一條大河啊。


    越靠近長江和鄱陽湖,河網就越是密集,沒有大河才怪呢。


    沒辦法,隻能繼續沿著河邊跑。


    這裏就不再是田野了,全部都是爛樹林了,爛泥巴地。


    走得人簡直懷疑人生。


    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都沒有見到橋。


    接著,後麵的追殺聲又來了,楊輔清的軍隊又追上來了。


    這就意味著一個結果,剛才斷後的那一個營的湘軍,全部戰死了。


    李續賓淚水湧出。


    他的殘軍,體力完全到了極限。


    後麵楊輔清的追兵,黑黑壓壓,完全望不到頭。


    但是這條大河,依舊看不到任何橋的身影。


    難道天要亡我沈葆楨,天要亡我李續賓嗎?


    從南昌到九江,也就是不到三百裏啊,如今已經整整跑了一天一夜了。


    完全見不到九江城的任何影子。


    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


    又要被楊輔清大軍追上的時候,前麵猛然間出現了一座橋。


    不是石橋,而是吊橋,懸索橋。


    沈葆楨和李續賓大喜,帶著殘軍加快了速度。


    終於,在搖搖晃晃中兩三千殘軍,拚命地過橋。


    但這畢竟是懸索橋,承載力是有限的。


    過橋,自然也就慢了。


    所以,這兩三千殘軍剛剛過了不到兩千人,楊輔清的大軍就已經追上來了。


    剩下還沒有過橋的湘軍,心生絕望,拔刀大吼道:“斷後,斷後!”


    於是,他們索性也不過橋了,留在橋的這一頭斷後戰鬥,為沈葆楨和李續賓爭取時間。


    一邊戰鬥,一邊大吼道:“毀橋,毀橋啊!”


    盡管萬般不忍,但是這邊的李續賓還是下令,毀掉懸索橋。


    幸虧這不是那種很粗的鐵索橋,否則就算想毀掉,也沒有辦法。


    幾個士兵在這邊懸索墩處,鑿挖一個大洞,然後把火藥塞進去。


    準備炸掉懸索固定墩。


    那邊橋頭,斷後的軍隊太少了,很快就被殺得幹幹淨淨。


    楊輔清的太平軍開始過橋。


    “點火,點火……”


    隨著一聲令下。


    “轟!”


    一陣猛烈的炸響。


    整個懸索橋一陣劇烈的搖晃,仿佛又穩住了。


    這個懸索固定墩沒有被炸毀。


    橋上的太平軍稍稍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繼續洶湧過橋。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整個懸索橋發出一陣怪響,懸索在這邊固定墩連接處,直接脫落了。


    頓時……


    整個懸索大橋,直接墜落大河之中。


    橋上的上百名太平軍,也墜入大河之中,被洪水卷走。


    懸索橋毀了,沈葆楨和李續賓不由得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帶著殘軍逃跑。


    又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接從天亮,又跑到了天黑。


    來到一個小村莊,因為戰亂,這個村莊也已經沒人了,老百姓已經跑了,但是房子還是完好的。


    甚至,他們是剛跑的。


    因為隔著很遠,就看到沈葆楨殘軍逃過來了,所以趕緊跑到山上去了。


    這個年代,不管是湘軍還是太平軍,隻要路過了,就一定會劫掠。


    但終於有一個歇腳之處了。


    整整跑了兩天一夜,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再跑下去,肯定要沒命了。


    而且,這裏的村民跑得急,還有一點糧食沒有來得及全部帶走。


    所以,還能吃一頓飯,盡管也隻是稀飯,地瓜粥。


    但總比沒得吃更好。


    兩天一夜,沈葆楨終於有東西進肚子了,此時地瓜也顯得如此香甜。


    但也正是因為能夠歇下來,能夠吃到一點東西了。


    所以,這些湘軍的殘兵望向他的目光也充滿了責怪。


    都是因為你沈葆楨,我們才會遭遇此大難。


    我們才會死那麽多兄弟,你要立功,偏偏讓我們兄弟們送死?


    沈葆楨受不了這等目光的炙烤,立刻放下手中的碗,大聲高唿道:“兄弟們遭遇今日之劫難,全部都是我沈葆楨一人之罪,我還有何顏麵苟活在這個世界上啊。”


    說罷,他直接跳下旁邊的池塘裏麵。


    跳水自盡。


    李續賓趕緊拋下碗,跳進池塘裏麵,把沈葆楨救起來。


    “沈大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論跳水自盡,你還是比不上曾大帥啊,人家可是要跳長江的。


    但沈葆楨這一番表演,終究還是把湘軍殘兵的怒火壓了下去。


    接下來,要好好休息一下,至少睡上一兩個時辰。


    盡管內心充滿了痛苦,但身體實在是太疲倦了,所以躺下之後,沈葆楨就沉沉睡了過去。


    甚至累到連夢都沒有了。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剛剛睡下不到一個時辰,他又猛地被驚醒。


    “沈大人,快醒醒,快醒醒……”


    “快跑,快跑……”


    “發逆的追兵又來了。”


    瘋了,他要瘋了。


    沈葆楨幾乎要崩潰了,這群發逆難道也不需要吃飯的嗎?


    但痛苦的是這不是楊輔清的那支追兵,而是另外一支太平軍的追兵。


    而且沈葆楨他們慌不擇路地逃跑,也繞了很多彎,走了很多冤枉路。


    所以,被這支太平軍追上了。


    於是,剛剛休息下來的沈葆楨,又要帶著湘軍殘兵,繼續逃亡。


    拚命逃亡!


    這一逃,又從晚上逃到了白天。


    而今天,湘軍殘兵的體力,真的到達極限了。


    很多人跑著跑著,直接一口血噴出來,直接就栽倒了。


    這一天的逃亡,湘軍殘兵不斷地減員。


    不斷地死在路上。


    而後麵新追上來的這支太平軍,顯然體力剩餘得多。


    一次又一次追上來。


    一次又一次襲殺。


    湘軍殘兵,不得一次又一次斷尾求生。


    就這樣,又從白天逃到了黃昏。


    沈葆楨真的要絕望了,他率領的這一千多名殘軍也要絕望了。


    死了吧!


    不逃了,就這樣痛苦地逃跑,還不如死了。


    但是哪裏舍得就這樣死了啊。


    他沈葆楨還年輕啊,今年才三十八歲而已啊,還有大好的前途。


    但是發逆的追兵,就在身後不足二裏地了。


    這次是一定要死了。


    不僅會死,甚至還會被淩遲處死。


    然後這大好的頭顱,送到天京去給洪秀全把玩。


    看著後麵越來越近的發逆追兵。


    沈葆楨心生絕望,從身旁湘軍抽出利刃,就要自盡。


    這一次是真要自盡了。


    因為落在發逆手中,死得就更慘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前麵忽然有人高唿:“九江城,九江城……”


    沈葆楨抬頭一看。


    頓時喜極而泣。


    前方果然是九江城,熟悉的就九江城。


    這不足三百裏,整整跑了幾天幾夜,不知道跑了多少冤枉路,此時終於到了九江城了。


    此時,城頭飄揚著蘇曳新軍的旗幟。


    之前這九江城,這旗幟看著那麽讓人痛恨。


    而此時,卻如此的親切。


    就仿佛沙漠中旅行者,看到了綠洲一般。


    頓時,沈葆楨扔掉刀子,渾身仿佛煥發了新的活力一般,帶著一千湘軍殘兵,朝著九江城門狂奔而去。


    這最後一段路,因為看到了生的希望,竟然不怎麽覺得累。


    而且還把發逆追兵又甩出了一裏多。


    來到九江城門之下。


    城門緊閉,城牆上的新軍立刻舉槍瞄準。


    “站住!”


    “不許靠近,再靠近就開槍了!”


    蘇曳新軍的軍官,大聲吼道。


    隨著這一聲大吼,上千支洋槍,齊刷刷伸了出來。


    黑洞洞的槍口,全部瞄準了湘軍殘軍。


    沈葆楨、李續賓帶著一千殘軍,就在這城牆之下,瑟瑟發抖。


    不僅僅是害怕,還有身體到了極限,以及對接下來命運的不安。


    都已經逃到九江城了,實在不願意死啊。


    後麵,不計其數的太平軍追兵,越來越近,揮舞著刀槍追殺而來。


    而此時,蘇曳出現在了城頭之上。


    夕陽照在他的臉上,使得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沈葆楨見之,直挺挺地朝著蘇曳跪下,大聲道:“蘇曳大人,開恩那!”


    “蘇曳大人,救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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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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