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一盞油燈搖曳,微弱的光暈映出一個狹窄且簡陋的房子,屋內的設施極其簡單,一桌一椅一床。


    桌子上擺放著一件幹淨的長衫,椅子上坐著一位粗臉漢子,他神情憂鬱的望著對麵床上,那裏正平躺著一個麵相青稚的少年。


    少年仍舊昏迷不醒,但是在他的胸口出升起一團耀眼的紫光,仿佛是在護住他的身體一般,紫光閃耀間,傳來沉穩有序的唿吸聲。


    “吱呀——”


    房門從外麵推開,走進一個滄桑老漢,粗衣麻布裹身,臉上道道褶皺,渾濁的眼珠子流露出一股世態的感覺。


    在老漢的手中端著一碗清粥,看不見幾粒米,多是湯水。他顫顫巍巍進來,手中清粥卻端得四平八穩,隨即將粥輕放在了桌子上。


    “娃子,家中也沒啥吃食,姑且將就將就吧。”老漢一手輕輕搭在粗臉漢子的肩頭,深深歎了口氣。


    今年收成不好,又慘遭山匪打劫,這日子一天過得不如一天,老漢家裏也沒啥人了,兩個兒子被山匪抓了壯丁去,至今生死不明,大兒子成過家,有個兒媳,但後來耐不住深閨與清貧,早早就改了嫁。


    粗臉漢子見到老漢來後,忙起身讓座,誰知老漢搖了搖頭,蹣跚地走到床邊,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口中義憤填膺地道:“這些個山匪就是該天殺的,老朽不懂醫術,這十裏八村的也沒個行醫郎中啊。”


    “老人家不必忙前忙後,相信我這位兄弟過段時辰就會醒來!”粗臉漢子口上雖然這般說著,但他眉頭始終緊皺,臉上掛著一抹愁容。二人說話間,突見少年的胸口,那團紫光越發耀眼起來,緊接著,少年猛地咳嗽幾聲,蒼白的臉上湧過一絲紅潤之光。


    粗臉漢子騰地一下便從椅子上起來,一步並作兩步衝到床邊,此時老漢也是驚喜地望著床上的少年,他顫抖的手,將枕頭墊在少年的頭下。


    漸漸地,少年睜開了雙眼,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楚起來,不過依然能夠看出他氣虛的樣子。


    “任亮兄,你可終於醒過來了!”粗臉漢子發自內心的激動,趕忙坐在床邊。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從靈嬰紋魚腹中生還出來的良人,粗臉漢子也是那薑明義,他一路帶著昏迷的良人,如今終於見到良人轉醒過來。


    “薑……薑兄……”


    良人睜開眼的瞬間便看到一張粗臉麵孔以及一張滄桑的老者麵容。


    那老漢端來清粥,小心翼翼地說道:“娃子,將粥喝了。”


    良人並不認識老漢,但在薑明義的幫襯下,他還是從床頭坐了起來,低頭一看,他的上身沒有衣服,胸口的紫光逐漸平淡下去。


    隨後,在薑明義的述說下,良人算是得知他昏迷之後的事情。


    “任亮兄,你這是要做甚?”


    見到良人粥喝了一半,卻是不顧身子虛弱,翻身便要下床,薑明義急忙攙扶住,將良人按在枕頭上。


    “在下謝過薑兄救命之恩,來日必有重報,我現在要去救師姐。”良人對薑明義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之色,不過話鋒一轉之後,他目光變得犀利起來。


    在旁的老漢顯然見識的多,經曆的也多,他連連勸道:“娃子,你先躺好,安心把粥喝了。”


    這時,薑明義也開口勸道:“任兄莫要憂慮,貴師姐與我三哥在一起,先前三哥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安然逃離,迴到了月落城。”


    “消息可靠麽?”良人急忙反問。


    “我與三哥同修家族功法,感知力勝過常人,三哥也是用這個辦法聯係到我的。”


    聽罷薑明義的話語,良人定了定身子,安心地靠在枕頭上,臉上緊張的神色緩緩消失。


    他相信薑明義沒必要騙他,因為他們薑家兩兄弟能出手相救,便已然做出了表態,又何必多此一舉得欺瞞呢!


    夜漸漸深了,老漢已經迴去歇息了,屋中隻剩良人與薑明義,還有那一盞搖曳的燭光。


    “王韜與陶潛雖然追不到三哥他們,但一定會折返迴來尋我們。”薑明義一手拍在桌子上,這也是薑朋義囑咐他的,務必要小心,避開陶潛、王韜,速速返迴薑家。


    良人沉重地點了點頭,他現在的傷勢倒是已經好了,不過就是氣虛些,服下幾枚補氣丹,臉色逐漸恢複紅潤。


    “此地距月落城還有多遠?”


    “不足百裏,隻不過這村子位處深山之中,附近常有山匪出沒,我們也得繞開這些山匪,不然耽擱的時間久了,陶潛他們一定會尋到蹤跡。”


    “薑兄,依我之見,我們還是早些上路。”


    “可是你剛剛……”


    薑明義話到一半,卻見良人翻身下床,擺了擺手,示意道:“已然無恙!”


    薑明義盯著良人看了好半晌,心中暗道:三哥的那枚丹藥果真厲害,而且這位任亮兄也不同凡響,竟然能扛了過來。


    他思忖片刻,開口說道:“那好吧!”


    與此同時,薑明義通過家族秘法,將他們的消息傳遞給了薑朋義,隨後他們沒有打擾老漢,在桌子上放下僅有的一些銀兩以及部分荒晶幣,便連夜出了小山村。


    走夜路對於他們這種武者而言,並沒有什麽,唯一不足之處,便是沒有馬匹,隻能徒步前行。薑明義也算是對這一地帶熟悉,在前頭帶著路,良人一路跟來。


    深冬寒夜,寒風在山中唿嘯而過,兩道黑影在山中飛奔,不時停下來,辨辨方向,一番耳語之後,又順著山路消失而去。


    尚不足百裏的路程,若是全力飛奔,以良人與薑明義淬體六重境的修為,一夜便可以趕到。


    但是他們並非如此,走得是山路,又刻意繞著彎,故而這段路程也算得上漫漫了。


    一路之上,薑明義從未問及過關於靈嬰紋魚的事情,因為那屬於良人的隱私,薑明義還算明白,他就不該過問。


    “噓——”


    由於薑明義功法的特殊,他的感知力比良人還要強大,黑暗中,他猛然停下身形,衝著身後的良人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二人隱在一處土丘下麵,積雪剛剛融化不久,冰涼冰涼的。


    良人豎起耳朵,隱約間他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有時斷時續的說話聲。


    他們二人神情都很緊張,為了躲避搜尋,他們是刻意避開所有人,但現在看來,應該是撞上了。


    不過薑明義迴過頭來,輕輕一搖,良人明白其中含意,至少不是王韜與陶潛。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沒有爬上土丘去察看,但是幾個粗曠的聲音卻是傳入了耳中。


    “二麻子,聽說你們今日下山可是收獲頗豐啊!”其中一人的聲音略微尖銳些。


    “那可不,有三當家的帶隊,還不是輕輕鬆鬆搞定。”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算作是對之前那人的迴應。


    接著他又說道:“不過說真的,就是一群刁民,欠收拾,不打就不會交出老底來。”


    似乎在那人的旁邊還有著另外一個男子,他砸吧了幾下嘴,開口道:“我這趟足足搜刮了三戶人家,連根毛都沒撈著。”


    “嘿嘿,兄弟你看這兒!”一人說著,仿佛是在掂量著手中之物,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荒晶幣!哪來的?”其餘兩人驚唿一聲。


    那人頗為得意,說道:“從一個老太婆家中灶頭底下摸出來的,藏得也真夠隱蔽的,若不是老子多了個心眼,差點就讓那老太婆糊弄過去。”


    “兄弟,不錯啊!這少說也有十來枚吧。”


    一人羨慕的說道:“有道是錢財乃身外之物,真正占了大便宜的,可是咱們三當家的。”


    “這個之前在山寨內,我也聽說了,三當家的可是帶迴來一個水嫩的丫頭。”


    “嘖嘖嘖,那可長得真水靈,可惜啊,咱沒那個福分。”似乎口水都快流一地了。


    “三當家的就好這口,據說在他身邊做事的那幾位,經常也能順帶嚐嚐鮮。”


    “你羨慕?羨慕也跟你沒關係,人三當家的哪會看上你這點修為,二麻子,你說是吧。”


    其中二人大笑一聲:“哈哈哈,說的好像你能跟住三當家似的。”


    “不說了,早些迴去,還能在外麵聽聽聲,解個心癢也不錯。”


    “走走走!”


    說話間,三人的腳步聲急促起來,似乎他們三人的心早已跟著魂兒跑了出去。


    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深山之處,但是趴在土丘下麵的良人與薑明義卻是身子未動,就這樣靜靜的趴著。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同時轉過頭,彼此對視著,異口同聲的開口道:


    “薑兄!”


    “任兄!”


    喊出口後,他們沒有說出下文,因為從對方的眼神中,他們都讀懂了其中深意。


    藏於蒼莽大山中的山匪,都是一些烏合之眾,他們當家的多是一些散修,仗著幾分實力,在山中為非作歹,附近的村落便是他們打劫的主要目標,偶爾還會搶奪過往的行商。


    十萬大山,遼闊無邊,其中數之不盡的山匪作亂,大大小小的團夥,有的勢大,譬如青狼寨這等,能與月落城中幾大家族抗衡,還有的勢弱,隻能去欺負一些平頭老百姓。


    城中經常都有剿匪行動,奈何深山之中難以尋到蹤跡,山匪又是洗劫迅速,故而多以失敗告終,讓每個城池的城主都頭疼不已。


    良人與薑明義一路尾隨著那三人,繞過好幾道彎,翻過數座山頭,終於看到了一片篝火通明的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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