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浩浩蕩蕩返迴牧場,跟隨的貢獻閣弟子走得龍行虎步,反倒良人心中納悶,問了卻又不說,隻道是上麵囑咐,一路徑直來到牧場。


    黑鬃彘拱著圈門,五行革牛閑散地曬日頭,秦瑤甩動長鞭,趕著亂竄亂跳的邵建,偌大牧場中,一派興興向榮之景象。


    良人幾人走進時,並沒有引起邵建與秦瑤太過注意,良人想著請幾位貢獻閣的弟子坐上一坐,可他們望著山洞口,卻說等幹完活再坐不遲。


    良人狐疑,不就是搬運些東西嘛,至於要幹活?隻見幾人掏出羅盤,走走停停,時不時還會交耳幾句,說的良人也不懂,最終他們統一落定在山洞前的崖下空地。


    “良師叔,且行退後!”良人依言,而那幾人紛紛掏出特製儲物袋,靈光一閃,一根根巨大木材轟然砸落地麵,更是有幾方令旗,手中端著一具小小模型。


    這般動靜,便是秦瑤與邵建也很好奇,走近問道:“這是要做什麽?”


    良人搖頭,他若是知道,哪會一路疑惑不解。


    “你們整這些木材幹什麽?那玩意兒又作何用?”腳旁的這些木材皆是百年鬆木,一根根筆直堅硬。


    “迴師叔話,依照管事大人吩咐,我等特來此為您搭建府邸。”其中一位手托模具的弟子躬身迴道。


    “建府邸?”三人皆是一頭霧水,良人心中忽地一緊,忙問道:“可是那些貢獻點所兌換?”


    “正是!”


    “啊啊啊……你這個敗家的老男人!我的貢獻點啊……”便是不說,良人也知道這些都是中年男人事先安排好的,可怎麽也沒想到,那麽多貢獻點就為了換取搭建府邸,自己已有山洞,雖說他與胖子住得擠點,大不了開春伐木自個兒搭建一座像模像樣的屋舍,白白浪費了大筆貢獻點。


    良人氣得劇烈咳嗽,差點連正在滴血的心都咳出來,彎著腰半晌沒起身。


    眾人忙聚集過來,關切道:“良哥(師叔),你怎麽樣?”


    良人眼淚花一轉,道:“可能退還?我不想搭建府邸了!”


    那幾位貢獻閣的弟子批次麵麵相覷,終歸委屈地道:“還望師叔勿要為難我等,不然恐怕我等就得被驅逐出宗了。”


    一聽此話,良人咳得越加厲害,口中喘著粗氣,間斷說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我的貢獻點……全都收迴來!”


    “多謝師叔成全!那我們……開始了?”


    良人無力地擺擺手,自顧坐在木樁上,含淚望著前方空地。


    秦瑤與邵建也倍感好奇,湊到良人身邊東問西問,為啥是師叔輩?這些人是貢獻閣的?他們為啥要搭建府邸?一連串的問題,隻讓良人頭大,哪兒還有心情迴答,口中傳來一聲聲沉重歎息……


    幾名貢獻閣弟子分工明確,將木材抬起搭建後,在空地上圈出範圍來,再將那些別樣的令旗依次插在四角,正中卻是一名弟子手托模具,擺正後,眾人又從儲物袋中抬出零零散散的一堆東西,看得眼花繚亂,而良人卻是哀歎得更重。


    一切準備就緒,隨後幾人合力,靈光湧現,施展著莫名手法,隻聽轟隆隆一陣巨響,空地上卷起漫天黃土,無形刮過勁風。


    風浪持續一刻鍾,再次睜開眼後,黃土消散,勁風止息,一座高大氣派的院落拔地而起,赫然雄踞在眾人眼前。


    朱紅大門,釘頭磷磷,高高門楣懸掛一副牌匾,卻被紅布封蓋著,白玉石階一路鋪到庭院內,兩旁是盆景環立,更有參天古樹豎立庭中,枝繁葉茂,別有一番冬景。


    背靠山崖,臨前草場外是山澗穀底,潺潺流水而過,正可謂依山傍水,卻是為好居所。


    良人與邵建、秦瑤皆是看得傻眼。這氣派,都能趕上貢獻閣大殿的規模,況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幾名貢獻閣弟子立在大門前,對著良人含笑道:“良師叔可還滿意?”


    良人傻呆呆起身,走上石階,伸手摸著那扇朱紅大門,隨後緩緩踏入。


    當真別有洞天,良人在玉蟾宗分舵住過一段時日,這座院落儼然就是另一處分舵府邸,該有的正堂寬敞亮堂,後院則是幾間廂房,雖說後園小了點,裏麵花圃、假山,樣樣俱全。


    說不歡喜那是假,良人這輩子從未有過這麽氣派的居所,既然建在牧場,那便屬於他良人,從小飽受磨難,風餐露宿,入宗後能有那處山洞,他都住得心安理得。


    環顧著高大院落,心中也想了明白,與其說是對他的獎勵,倒不如說是給了他一個家,一個安身立命的居所。對良人而言,玉蟾宗很大,幾乎要什麽有什麽,但家的親切感很難給予。中年男人之所以耗費巨額貢獻點,搭建一座府邸,隻為能將良人的心收在玉蟾宗內。


    其實良人不知,此間細節乃是拓跋芸所述,這一座府邸也不是中年男人個人所贈,而是玉蟾宗上層的決定。


    良人沒什麽好招待的,唯有猴兒酒,他也不覺暴殄天物,之前氣得牙癢癢,現在倒是感謝幾位貢獻閣弟子的苦勞。幾人飲酒,稍作休息,適才耗費的元氣已被猴兒酒所填充,慌忙告辭,也好趕迴去複命。


    邵建喜形於色,自從跟了良人混,吃香喝辣,小日子過得美滋滋,他的遭遇比良人好不到哪去,如今有了府邸,樂得屁顛屁顛直奔後院廂房,為自己挑選房子。


    已近黃昏,秦瑤也走了,良人歡喜地來到後堂,邵建將最大的一間留給良人,裏麵物件齊全,舒舒服服躺在柔軟的床榻上。


    心中升起莫名的感覺,良人說不上來,就像是見到鄉親們一般,眼前仿佛浮現出爹娘的影子,他們慈祥可親,滿麵含笑,似乎誇讚著兒子有出息了。


    片刻,房門被推開,邵建跑跳進來,一把拉起良人,道:“良哥,今兒大喜之日,你我兄弟好好慶祝一番。”


    此話倒是正合良人心意,便道:“雲天樓台?”


    邵建搖搖頭,繼而猥瑣發笑,小聲地在良人耳邊嘀咕幾句。


    良人突然翻起身,朝著邵建腦門就是一記爆栗,道:“好你個死胖子,竟然還私藏!如實交代,還有沒有藏的?”


    “良哥真沒了,就藏了那兩隻!”邵建摸著腦門,微微低下頭。


    “那還傻站在幹嘛?快走啊!”


    隨後,二人直接朝著後園奔去。


    原來,上次偷盜七尾靈雉,邵建一共帶了四隻,偷偷藏起了兩隻,趕巧今日逢喜。後園中隻見篝火冉冉,四處飄香。


    其間那隻白毛猴子許是晃蕩夠了,聞著香味,不知從哪裏也趕了過來。雖說猴子是雜食動物,可是良人還是頭一迴見到連雞骨頭都不放過的猴子,啃得丁點不剩,撐著圓鼓鼓的肚皮,直接倒睡在假山上,現在這片後園就是它的棲息地。


    邵建醉態,睡意正濃,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良人從房中退出後,直接來到前堂庭院,舉目仰望高大古樹,心中有滿足,也有不滿之處,患得患失。


    如願踏上武道,有了出息,爹娘泉下有知,他也算光耀門楣了,可是漫漫征途才剛剛開始,淬體六重境便是在玉蟾宗都不算個人物,何況十萬大山,更或者在無盡的荒武大陸。


    心中所想,順手掏出白日裏得來的那副潛淵榜卷軸,金絲鑲邊,初見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良人便有些心潮澎湃。


    卷軸內空白一片,良人依著李元陽所述的方法,注入元氣,隨後卷軸中顯現光華,一座巍峨高大的虛影浮現。


    那是一座參天石碑,通體呈黑色,與自己的那座小墓碑有些相像,而在石碑的最下方出現一行金光小字。


    “良人,正式弟子,淬體六重境,排名一百三十三位。”


    既是榜單,良人多少明白其中含意,不過他沒想到自己的排名竟然如此靠後,自己名字位於最下端,還有兩人比自己靠後,而石碑之上,絕大部分的人名都在“良人”前列,刻意尋了一遍,“秦冰,真傳弟子,淬體七重境,排名二十位”。


    當初在牧場後山,他偷聽到秦冰與秦瑤的對話,那時秦冰修為受困,還隻是淬體五重,如今竟然已是淬體七重境,便是如此,也僅僅排名二十。


    良人很好奇排名第一的是何許人也,可是前十之列被黑氣遮擋,根本看不到。


    而就在這時,腦中忽然傳來一陣念頭,卻是有關潛淵榜的信息,顧名思義,取潛龍在淵之意,宗門設此榜單,一者為圖宗內弟子爭相上進,二者,潛淵榜也代表著一種身份象征,譬如秦冰來講,她的身份便是真傳弟子,在玉蟾宗內,弟子也分等別,由低到高,分別是入門(亦或者雜役)、正式、真傳,再往上便不屬於弟子範疇,每一位真傳弟子都能獲得宗門賞賜的秘寶,可習承宗門秘典,故而真傳弟子是為宗內核心人物。


    想成為真傳弟子的方法很簡單,隻要修為達到崔i七重境,有宗內大佬開山收徒,即可拜入門下,並且完成下發的考核,便可以晉升。


    這邊良人細細品讀,遠在雲峰之上的潛淵榜雄踞山間,忽地金光一閃,下方出現了良人的名字,此時路過的眾弟子紛紛駐足,他們多為宗內真傳弟子,也有人是那潛淵榜上之人,看著“良人”一行字樣,評頭論足。


    “這良人又是何許人也?正式弟子中修為能達到淬體六重境的,也沒聽說過啊。”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但前兩個月,五長老的孫子杜奇威之事應該有所耳聞吧。”


    “怎麽說?”


    “我聽說廢了杜奇威修為的,正是喚名良人!”


    “一個正式弟子,竟這般狠辣?”


    眾人議論,而在台下一旁,一位全身裹在黑袍下的男子,盯著潛淵榜上新出現的那行金光字樣,麵如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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