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銀色戰戟橫斜而過,劃出一道森白之光,在高大虛影崩潰的一瞬,身後突然站立地是那一尊銀甲璿極傀儡。


    一側的良人掂量著手中黑色小墓碑,隨即藏在袖口之內,快步跑到拓跋芸身旁,伸手扶住對方,忙問道:“七長老,還好吧!”


    劫後餘生的感覺對於附紋境的拓跋芸而言,早已是習以為常了,她吐出一口濁氣,臉色由白轉紅,盯看著那尊銀甲傀儡,驚詫地道:“這是……璿極傀儡?”


    良人點點頭,待拓跋芸起身後,他便鬆開了手,走到前方一步開外的地方,凝視著地上殘留的星星點點黑炎,不確定地道:“他死了嗎?”


    “這隻是一道分身幻影,本尊應該隻是受了些傷,不過這虛影卻是湮滅了。”拓跋芸見多識廣,附紋境高手的手段,她見過不少,但能將分身幻影投放到此地,且實力依舊如此高強,此人本尊的實力足見強橫。


    正在良人交談之際,地麵上的那片黑色水麵冒著黑色氣泡,咕嘟咕嘟作響,隨著一聲怨憤之聲,黑水像是被大地所吸收,僅留下一小片濕潤的土壤。


    拓跋芸走到跟前,隻能無奈地搖搖頭,自始至終她都無法確認對方的來曆,但有一點可以證實,此人借助山神之威,故弄玄虛,將分身幻影投放到此處凡俗,他的目的一定另有所圖。


    隻是她想不出一位堂堂附紋境高手將注意力放在凡俗間,到底為了什麽?


    然而良人並沒有那般顧慮,確定虛影崩潰後,他撫摸著身旁的銀甲傀儡,心中很是滿意。自從老瞎子交給他璿極傀儡後,這還是第一次派上用場,雖說銀甲也是附紋境實力,但良人先前不敢大意,務求一擊致命,故而佯裝,等待絕佳時機,恰巧虛影那時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拓跋芸身上,這才有了偷襲。


    看得出來,銀甲能以一戟之力,瞬間擊潰虛影,實力應當比虛影還要強大,良人心中難得讚揚老瞎子一迴,有了銀甲護身,良人頓覺春風得意,咧著嘴不由笑了起來。


    “這尊璿極傀儡你從何處得來?”拓跋芸看向良人,對於銀甲傀儡,她也有些忌憚。


    殤門之事定然不能說,良人腦洞一轉,當即便道:“從玄塔中得到的,不然我也無法脫身啊!”


    拓跋芸心中暗道一聲:“難怪!”良人入宗的底細明明白白,當初還覺得良人能從眾人之中脫穎而出,手段與心智定然非凡,如此看來,有了一尊附紋境的璿極傀儡,良人這玄塔試煉頭名可謂實至名歸。


    良人說罷,則在一旁時刻留意著拓跋芸的神情,其實他也是無奈之舉,財不露白的道理他懂,若非遇上虛影,良人斷然不會放出銀甲傀儡,他心中也有一絲緊張,生怕拓跋芸以宗門名義,將傀儡收迴去。


    良人的心思盡落在拓跋芸眼中,她走到良人麵前,想了半晌,終究還是道了聲謝謝,一位附紋境長老竟對淬體階段的弟子道謝,怎麽看也覺得有些怪異。


    這一下可叫良人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麵色略微尷尬,手指撓動著額頭。


    卻聽拓跋芸撲哧發笑,淡聲道:“收起來吧!我們即可迴宗,這其中定有隱情!”


    話音落罷,拓跋芸抖落身上的灰塵,便向著山坳外的大道上走去。


    良人愣了一愣,在玉蟾宗他似乎又發現一位好人,至少對他良人不壞。轉首瞥了一眼那片廢墟,山神廟倒了,塑像也裂了,那些散落一地的祭品皆被灰塵染了一遍……


    聚在遠處山丘上的人們,親眼目睹了全部過程,他們可看不懂什麽璿極傀儡,隻能辨別出獲勝方乃是良人二人,張姓老者的心裏忐忑不已,眼見著良人順著山道往外走,他哆嗦了幾下身子,從人群中隱去。


    剛出了山坳,在山道上便見到王二叔幾人攙扶著老村長,焦急地等待著,一側兩匹大馬也發出陣陣低鳴。


    見得良人與拓跋芸安然無恙地走來,王二叔急忙喊道:“小良他們來了!”


    雖然良人為禍鄉裏,但新陽村的村民們都很淳樸,如若真要趕盡殺絕,早幾年前他們就不會搭理良人,良人鐵定餓死荒山,多多少少有著牽掛之心,良人這孩子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既然命運使然,讓他入了上家宗門,村民們自然希望良人能夠出人頭地,好好地活下去。


    良人跑到老村長麵前,急忙雙手攙扶住,等候在此地的都是村裏的壯漢,唯獨老村長一位佝僂身形。


    老村長握住良人的手,欣慰地笑著:“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千言萬語道不盡的情,良人已經長大,抑製住內心深處的哭腔,隻是對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良人與鄉親們並非做作,一旁的拓跋芸能夠感受到他們彼此間的那種感情,帶著淳樸,帶著溫暖。見慣了爾虞我詐的場麵,拓跋芸輕微搖搖頭,歎息一聲,但願良人這孩子能在武道一途上始終保持這份赤子之心。


    這時,拓跋芸走上前,牽過馬匹,向著老村長緩聲問道:“老人家,能與我說說你們這裏的山神廟嗎?”


    按理而言,拓跋芸是附紋境高手,她的壽命要比老村長這等凡人長久的多,況且身份地位不同,但拓跋芸仍然稱唿一聲老人家,表達了對其的敬意。


    說起山神廟,老村長眼中浮現追憶之色,這裏的山神廟已然屹立了上百年,老村長年幼時便跟隨村裏人逢年祭祀山神,當地已將山神奉為信仰,無論求福亦或者辟邪,村民們都會祭拜山神。


    老村長娓娓道來,由山神廟建立之初說起,每每提及村裏的奇異怪事,必定少不了祭拜山神,說來也怪,通常祭祀過後,村裏都會平和安詳。一旁的王二叔還羞紅著臉說道,當初良人參加納新大會之前,他們也去祭拜過,果真良人入了宗門,村裏少了一位“禍害”!


    良人沒有惱意,僅是笑笑,這般說來,他還得感謝那尊山神。


    拓跋芸又問道:“可曾見過那道虛影?”


    老村長等人搖搖頭,往年祭祀都很尋常,擺了祭品,叩首過後,大家便迴村分食,期待來年風調雨順。


    拓跋芸聽罷後,又將目光移向良人身上,良人隨即也搖搖頭,他以前的確是山神廟的常客,但也從未遇到過如此離奇的事情。


    簡單詢問後,拓跋芸心中越加沉重,一來便是那道虛影蟄伏許久,此次他們二人的出現是個契機,二來則是虛影是最近隱匿在此,他的現身別有目的。不論何種情況,此事都將盡早上報宗門,而那水麵最後傳來的話語,竟然提到了玉蟾宗。


    良人也深知自己的責任,與鄉親們道別後,隨著拓跋芸直接策馬飛馳,向著玉蟾宗方向而去。


    ………………


    一夜而過,待是黎明時分,終於望見高聳在雲峰之上的山門。


    此番走得近路,拓跋芸與良人一現身後,山下駐守的宗門弟子忙將馬匹牽過,衝著拓跋芸恭聲說道:“七長老!”


    拓跋芸微微頜首,直接踏門而入。雖然守山弟子不認識良人,但看到良人與拓跋芸是一道的,也不敢盤問身份,這便放行入內。


    穿過山門石道,登上層層階梯,入內便自是一番別樣風景。層巒疊嶂的山峰,唯留幾排青蔥鬆柏,山上有些嚴寒,便連弟子們的服飾也已換了冬裝。過往弟子看不到幾個,良人與拓跋芸入宗後沒有引起旁人注意,行至一處拐角,拓跋芸停步,轉身,說道:“你且先迴去略作休整,待我言明宗主,再行傳喚。”


    良人也正有此意,既然拓跋芸開了口,他便躬身應聲,甩開兩條腿,向著牧場狂奔而去。


    若說玉蟾宗內最讓良人牽心的,無疑是“牛大嬸”——產的牛奶。那可是他發家致富的資本,此番玄塔之行後,良人對於武道修煉有了更深的見解:法、財是缺一不可,二者皆得,修為才能突飛猛進。


    這個時候,晨練的弟子還未出來,良人穿廊而過,閉著眼睛都能摸到牧場的方位。


    站在牧場大門前,良人愣站著,此時的牧場煥然一新,原本門前的兩根大木杆子,竟然掛上了牌匾,龍飛鳳舞的“牧場”二字,看得良人心潮澎湃。


    然而換湯不換藥,走進後,那幾座破舊的屋舍依舊如此,門板都歪倒在一旁,時長無人打掃,都積滿了灰塵。


    冬季這番景象,顯得格外蕭條,良人過了庭院,走至豬圈旁時,一股濃重的臭氣撲鼻而來,幾頭黑鬃彘正擠成一團,望著良人,口中發出陣陣哼叫聲。


    良人捏著鼻孔,望著豬圈內的那層汙垢,不敢靠近半步,這時背後的包袱內一陣聳動,卻是那隻白毛猴子躥了出來,它同樣捏著小鼻子,一邊還不住的用爪子扇著風,望向那幾頭黑鬃彘時,滿是鄙夷嫌棄之色。


    幾頭黑鬃彘似是看懂了白毛猴子的神情,一個勁地拱向圈門處,哼哼聲更加響亮,如同揚威一般。


    白毛猴子跳落到一塊木墩上,撅起轟屁股,對著黑鬃彘甩了幾下尾巴,一溜煙兒的躥出,良人還沒來得及喊叫,便跑沒影了。


    無奈地搖搖頭,良人走過豬圈,他現在最想做得一件事,就是躺在自己的小窩內,美美地睡上一覺。


    草場已是一片禿地,這般望去,老遠便看到自己的那處山洞,掛著厚厚的門簾。


    站在空曠的場地中,良人頓覺心中一陣舒爽,就像是迴家的感覺,忍不住地大喝一聲:“我迴來了!”


    洪亮之聲迴蕩在空中,草場一側的牛圈內,一頭五行革牛猛地翻起身子,朝著天空哞哞直叫。


    而與此同時,崖壁下的山洞內突然傳出咚地一聲,隨即便是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紫禁之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鳴晉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鳴晉羽並收藏紫禁之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