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定睛看著菱花鏡子裏的那個婦人,看起來隻像三十出頭的模樣,白瓷一樣的肌膚,眉目如畫,身上穿著真紅色緙絲衫子,襟上是淺金色半開的牡丹花,跟頭上戴的白玉牡丹釵相映成趣,越發顯得雍


    榮華貴。這樣鮮亮的衣裳她已經好幾日沒穿過了,今兒是她兒子的大喜日子,她得穿得光鮮亮眼地出去,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受兒子和兒媳的跪拜。


    門外傳來趙燕妤的聲音:“你們是哪個院子的人?我怎麽沒有見過?誰讓你們守在這裏的,走開!”外頭沒半點迴聲,好像趙燕妤喝斥的不過是幾根木頭柱子。秦王妃微微苦笑:“妤兒,進來罷。”外頭那幾個婆子妤兒自然沒有見過,原也不是丹園的人,不過是怕她今日出了丹園又要生事,特地派過來盯


    著她的罷了。其實這大可不必,今日是平兒的好日子,她如何會在今日生事,攪了自己兒子的喜氣?


    趙燕妤一臉委屈地進來,秦王妃看著她輕歎了一聲:“可是今日跟姑爺又鬥氣了?”趙燕妤更委屈了。打那日昀郡王去過英國公府後,阮麒沒再提什麽送她迴娘家的話,甚至也沒再與她爭吵,隻是相敬如冰,借口給阮老太君守孝,索性連她的院子都不大進了,每天隻歇在書房。英國公府


    的下人私下裏說什麽的都有,有說她氣死阮老太君的,有說她是得罪了蘇姨娘才被丈夫冷落的,若不是蘇姨娘如今也被禁足在秋思院裏,隻怕她這個世子夫人的臉麵更沒有了。


    秦王妃苦笑。如今她自己跟昀郡王之間其實比這更甚,隻是想不到千挑萬選給女兒擇的親事,最後也成了這樣。“一個香薰球而已,到最後還查出來是個假的,可見到底他們也沒有做什麽。你不要再糾纏不放了,快些把姑爺的心拉迴來才是。”倘若當初她沒想著拿這香薰球做文章,如今也不至於此。這時候她心裏恨


    不得把那個香薰球摔到周綺年臉上去,卻隻能這樣勸趙燕妤。“我何嚐再提過……”趙燕妤不由得落了淚。當日她是話趕話逼到那裏才喊出和離的,事後被姚黃狠狠勸了一番,這和離的念頭也就打消了,可是阮麒倒像是鐵了心一般,於是現在輪到她患得患失,有些怕了


    。英國公府富貴兩全,公婆待自己都寬,丈夫從前對自己其實也是溫柔和氣的,若真是和離了,要再嫁還有哪家比這裏更好,或是就在娘家住一輩子?趙燕妤想想,越想越有些怕。秦王妃也沒有什麽辦法。倘若女兒現在已經有了嫡子倒好辦,可偏生是至今並無子息:“說不得你要委屈些,趁著這會子守孝,多多的關切體貼著,好生把姑爺的心拉迴來。畢竟你們新婚,有些廝鬧也是平


    常,日後久了自然就好了。將來能生了兒子,就什麽都不必說了。快擦了眼淚,今兒是你哥哥的大喜日子呢。”


    趙燕妤忙擦了眼淚道:“我還在孝中,就不到前頭去了,別衝了三哥的喜氣。既過來看過,我也就迴去了,待我出了孝,常過來探望母親。”秦王妃少不得又說幾句不要總往娘家跑的話,又叮囑姚黃平日裏要好生勸著,才看著趙燕妤出去了。趙燕妤走出丹園,迴頭遠遠看看丹園門口那些拉著臉的陌生婆子,眼淚不由得又要掉下來。忽聽有人急


    切地叫了一聲表妹,轉頭便見秦岩滿臉疼惜地站在小路上瞧著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表哥怎的走到這裏來了?”男客們是在前頭坐席的,秦岩雖是親戚,也不好獨自在這裏亂走。


    秦岩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趙燕妤的臉:“表妹,你瘦了好些。”他本是在前頭的,謊稱要來尋朱氏才進來,半路上把丫鬟支開就直奔丹園而來,總算湊巧在這裏看見了趙燕妤。趙燕妤許久不曾聽到這樣的關切話兒,眼淚嘩地落了下來,開閘般止都止不住。秦岩打小兒見到這個表妹,永遠都是小孔雀一般驕傲美麗,神采飛揚,如今見她竟這樣的憔悴哭泣,心裏真是刀割針刺般地


    疼,忍不住扯了袖子就去給趙燕妤拭淚,如幼時一般摟了她肩頭溫聲軟語地安慰。姚黃在一旁看著兩人靠在一起,後背上頓時一陣陣地冒冷汗,連忙道:“表少爺,這是後宅,表少爺不好在此處停留的。縣主也該迴去了。”無奈兩人正你哭我慰,哪個管她說了些什麽。姚黃急得跳腳,隱隱聽得路那邊又有聲音傳來,急忙掩過去一看,原來是那個被秦岩誆了的丫鬟領了朱氏出來卻找不到秦岩了,正四處尋人呢。眼看就要走到這邊路上來,姚黃急得顧不上什麽禮,用力拖了趙燕妤低聲道:“


    表少奶奶過來了!”拉著人往另一條路上走了。秦岩這才定定神,走出去迎上了朱氏。朱氏聽小丫鬟來傳話說丈夫來尋自己卻在園子裏扭了腳,忙忙地走出來卻尋不到人,已然有些疑惑,見秦岩出來不由得眼睛直往他腳上打轉,口中道:“四爺怎的走到這裏來了?叫我好找。腳可扭得厲害?


    ”


    秦岩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是裝著扭了腳,此時再要裝未免來不及,隻得道:“在那裏坐了片刻覺得無妨了,便起來走動走動。”


    朱氏細看他身上衣裳似有些亂,麵上也有哀戚之色,心裏越發疑惑,走上一步往秦岩背後方向望了望,隱約似見著女子背影一閃便消失在另一條路上,忍不住就問:“四爺方才跟誰說話呢?”


    秦岩胡亂道:“不過是遇著了燕妤表妹說了幾句話。如今姑姑身子不適,不好去請安,見了表妹就多問了幾句。”朱氏疑心未消,佯笑道:“這也是應該的。原該來給姑姑請安才是——隻表妹怎的這就走了?”伸手替秦岩扯扯皺起的衣袖,觸手卻是一片濕潤,頓時微微變了臉色,“四爺這袖子怎麽了?莫非是拿去擦什麽


    了?”


    秦岩心裏一驚,強自鎮定道:“方才在前頭打翻了一杯酒,有些濺到衣袖上了,我略擰了擰。正要過來跟你說一聲,我先迴家去換衣裳,你多坐一會兒無妨。”說罷,轉頭急急地走了。朱氏也是官宦人家後宅裏養大的,有些事上也是十分精明。若隻是說一句迴家去換衣裳,叫小丫鬟捎句話進來便是,何必親自來找她?說是來找,半路上又不見了人。她越想越是疑惑,麵上卻不做聲,一


    邊轉身迴席上去,一邊暗自裏盤算這事不提。


    雖然已經定了要分家,但也至少要等到柳逢碧三朝迴門之後才說,故而柳逢碧於新婚第二日,仍舊是在郡王府敬茶。昀郡王——如今闔府上下已經稱老王爺了——居中而坐,身邊的兩個位子,一個放著一尊牌位,上頭寫的是呂王妃的名字,另一個卻是空著的。趙燕平走到門口一眼看見,頓時就覺得胸口堵了一團火,張


    口便道:“父親,母親怎沒過來?”這是新婚第二日,難道不讓母親來喝杯媳婦茶?


    昀郡王神色不動,淡淡道:“你母親昨日累著了,你在這裏磕頭敬茶便是,連禮她都備好了。”


    趙燕平還想說話,但礙於昀郡王積威已久,隻得狠狠咬了咬牙低下頭去。夫妻兩個先給昀郡王敬了茶,又給牌位磕頭,最後再給那空位子磕頭敬茶,然後便起來見過其他人。“這是大哥大嫂。”趙燕平緊繃著腮幫,話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看著眼前端坐的兩人,他隻覺得刺眼。趙燕恆是檀色繡無光銀線團蟒的紗羅袍,綺年卻是真紅色繡折枝寶相花的綾衫,兩人並坐在一處,


    看起來真是好一對夫妻。本來平輩相見彼此都是站起來見禮即可,可就因此刻他們已經是郡王和郡王妃,按理,就可以坐著受他們的禮了。


    柳逢碧倒是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笑盈盈行下禮去:“給大哥大嫂請安。”


    綺年立刻含笑站了起來,接過柳逢碧送上來的一條繡花腰帶:“三弟妹的針線真不錯。”從丫鬟手裏拿過一個荷包,遞給柳逢碧,“一點小物件,三弟妹別嫌棄。”


    趙燕平心裏嘔得要吐血,臉上卻隻能強做笑容,一一見完了禮,便忿忿然咬著牙要迴自己院子。柳逢碧倒遲疑了一下,轉過頭看著昀郡王,低聲道:“父親,可否讓兒媳去丹園給母親奉一杯茶?”


    座中諸人都有幾分意外,昀郡王定睛看了看柳逢碧,緩緩點了點頭:“也好。去磕個頭就出來,不要打擾了她。”趙燕平喜出望外,忙忙地和柳逢碧去了丹園,秦王妃也是吃了一驚,匆忙梳頭更衣出來端坐著,受了兒子兒媳的茶,不由得流下淚來。趙燕平也跟著流了一番淚,終究是不敢多留,隻得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丹園。走在路上,忍不住看看走在自己身邊的柳逢碧,低聲道:“今日多虧了你。”


    柳逢碧笑了笑:“孝順母親,原是應該的。”


    趙燕平心裏一喜,柳逢碧平凡的麵容在他眼裏看著也好看起來,伸手握了柳逢碧的手:“隻是委屈了你,過幾日就要分家出去……”想到郡王府從此就是趙燕恆的天下,握著妻子的手不由得收緊。


    柳逢碧仍舊笑著道:“兄弟們分家也是有的,我父親和兩位叔叔其實也是分了家的,不過是祖父在世就析產不分居罷了。”


    趙燕平隱約覺得這話似乎不是很投合自己的意思,但隨即被柳逢碧的話分了心,笑著說起柳家的事來。跟在後麵的仆婦們看著小夫妻兩個挽著手邊走邊說話,不由得都相視而笑。柳逢碧三朝迴門之後,郡王府正式分家了。魏側妃跟著趙燕和夫婦要遷出去,光把蘭園那些名種蘭花往外搬就足足費了一天工夫,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分家之前,合家人一起吃了一頓飯,連三個女兒也都


    迴來了,帶著三個姑爺,滿滿坐了一堂,十分熱鬧。


    因為都是自己人,也就不分什麽男席女席了,隻有秦王妃仍舊獨自在丹園裏。喝過了幾杯酒,趙燕妤就忍不住了:“父親,今日團圓宴,何不讓母親也出來吃一杯酒。”


    昀郡王淡淡看她一眼,沒接這話:“你們還在孝中,雖然親家太太讓你們出來,也不可迴去太晚。”趙燕妤的嘴立刻撅了起來,還想說什麽,阮麒卻已經搶先欠身應了一聲,把她的話都堵了迴去。不過被她這一句話說的,大家也就都沒了開懷暢飲的心情。阮麒首先告辭,趙燕好和張執去了荷園與肖側妃


    說幾句話,昀郡王便將趙燕如叫到了自己書房之內,遞了她幾張紙。


    “父親——”趙燕如仔細一瞧,那竟是三張五百兩的銀票,還有一處鋪子的房契,不由得怔住了,“這,這是——”


    “既是分了家,我手裏的東西,你們姐妹也各有一份,這是你的。”


    趙燕如歡喜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女兒出嫁時已有了嫁妝的——”


    昀郡王淡淡一笑:“給你你就拿著罷。你婆家雖有些亂,姑爺人還不錯,耐心等幾日,你大哥或可給他謀一份差事,隻是莫要指望太高,沒有一步登天的好事兒,以後如何就全看你們自己過日子了。”趙燕如激動得幾乎眼圈都紅了:“多謝父王!大哥,大哥肯幫他真是太好了。”那可是當今太子的膀臂,將來太子登基,前程更是無量。原想著自己那親娘對大哥並不好,隻怕大哥會袖手旁觀,誰知竟然沒


    有!


    昀郡王淡淡道:“他是你大哥,能幫的自然會幫。你去罷,好生過日子,這些東西也莫再隨便填了窟窿去。雖是一家人,能補貼救急,卻不能縱著荒唐。”趙燕如連連點頭,歡歡喜喜辭了出去。韓晉今日在席上與趙燕恆相談甚歡,此時已經略有幾分醉意,上了馬車晃蕩了沒幾步路就睡著了。趙燕如把手伸在袖中的荷包裏,捏著那幾張銀票眉開眼笑。旁邊的


    翠蘭小聲笑道:“奶奶跟老王爺說了什麽,這樣歡喜?”


    趙燕如抿嘴一笑道:“自然是好事。”


    翠蘭看韓晉已然睡著了,便低聲道:“奶奶怎的沒提那事?”


    “那事?”趙燕如想了一想,“你是說,大哥房裏沒人的事?”


    “大長公主不是說了,隻要奶奶說幾句話,能讓老王爺想起來給郡王立側妃,就替咱們爺謀個差使。奶奶怎麽不提?”


    趙燕如摸著那銀票和房契笑得好不開心:“等著她?我還不如來求爹爹和大哥呢。早就知道,秦家素來不待見我,怎的這次如此好心。立側妃?我不過是個出嫁女,哪裏管得到大哥頭上去。”


    翠蘭喃喃道:“橫豎郡王也是要立側妃的,奶奶隻要說一句就成了不是?奴婢那幾日可聽見了,五奶奶想把她的娘家侄女送來王府呢。”趙燕如立刻嗤了一聲:“她娘家是個什麽破落戶,也想進郡王府做側妃?我告訴你,我可不相信秦家有什麽好人。以前秦家那些人對我什麽樣子就不必說了,單說當初給我說親事,她前頭提的那幾家,哪個是好的?就是現在——”目光在唿唿大睡的韓晉臉上掃了一眼,神色複雜,“幸好夫君待我還好,可是她給我置辦的那些嫁妝,我可算是知道了!如今二哥那邊怕是靠不住的,別說母親那樣的攔著,就說二


    哥娶的是秦家人,就不會有好兒!反正啊,秦家說什麽,我就不做什麽,這就對了!”想到那家鋪子的地腳不錯,門麵也不小,心裏就樂開了花。


    此時,秦王妃卻在丹園一臉的怒氣:“那丫頭竟沒提這事兒?”


    豆綠喃喃道:“該是沒提。聽丁香說,大姑奶奶被老王爺叫到書房裏去了,出來的時候還歡天喜地的。”


    秦王妃抬手就想摔個杯子,又忍住了:“真是魏氏養出來的種,慣會見風使舵!一定是王爺又給她什麽好處了。一個庶出的,出嫁的時候要花一萬兩銀子辦嫁妝,現在迴來又給她東西!”


    魏紫忙道:“王妃千萬別動氣,仔細自己身子。大長公主不是都說了,這都是末節小事,您現在隱忍為上,韜光養晦,韜光養晦啊!”秦王妃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想到趙燕如居然陽奉陰違,就覺得一肚子的氣壓都壓不下。當初那個隻會唯唯喏喏的賤丫頭,居然敢對她陽奉陰違,真是長本事了!說來說去,還是自己被拘在這丹園裏


    頭,外頭的事一概夠不著的緣故啊!哪怕有個丫鬟能出去也好啊。秦王妃目光在屋裏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豆綠身上。


    “豆綠,那立秋可還來與你調笑過?”


    豆綠身子一顫,撲通就跪下了:“王妃明鑒,奴婢從來沒有與那立秋搭過話,不過是奴婢去園子門口拿東西的時候他偶然經過,嘴上不幹淨……”


    “你起來。”秦王妃和顏悅色,“我並不是怪你,知道你是個忠心的。”


    豆綠跪著不敢起身:“奴婢真的對那立秋並無——”


    “不。”秦王妃打斷她,笑吟吟地伸手親自去攙扶她,“其實我瞧著,立秋跟在世子——哦不,是王爺身邊——前程那自然是好的,你跟著他,也能享福。”


    豆綠嚇得直哆嗦:“王妃明鑒啊,奴婢真的不敢!”


    秦王妃含笑把她扶了起來:“若是我說讓你跟著他呢?”


    豆綠怔怔的,半天才說出一個字:“啊?”


    秦王妃緩緩道:“你跟著他,就能替我做許多事,到時候,我自然給你安排個好前程。你孤身一人,連個親人都沒了,我給你買宅子和田地,到時候你手裏有了這些,想過什麽樣的日子不成?”


    豆綠怔怔地睜著眼睛看著她,秦王妃笑了一笑,對魏紫使了個眼色:“你陪著豆綠下去歇著吧,跟豆綠說說話兒。”


    魏紫會意,拉著豆綠的手笑道:“走,今兒都累了,王妃發了話,咱們就下去吧。”把豆綠一直拉進了房裏,才笑道,“這可得恭喜你了。”


    豆綠臉都白了:“魏紫姐姐,我萬萬不敢的。你幫我跟王妃說說啊。”


    魏紫將她按著坐下,笑道:“看你往日挺伶俐的,怎麽今兒這樣糊塗起來了,王妃並不是疑心你,是想替你謀個好前程呢。你到了那立秋身邊,一樣是替王妃做事不是?”


    “可是——”豆綠喃喃道,“那立秋不過是嘴上不正經些,根本也不是——”


    “哎喲!”魏紫笑著摸摸她的臉,“不是我說,咱們丹園啊,除了姚黃那就是你了,這樣的人品,怎麽就沒人看得上呢?我可記得,從前不是沒人來跟王妃求過你呢!”


    一番話說得豆綠臉又紅了,魏紫笑著又跟她說了一會兒閑話,讓她安心歇著,便悄悄迴了正屋。秦王妃正半閉著眼睛靠在羅漢床上,聽見腳步聲連眼皮也不抬:“她答應了不曾?”


    魏紫連忙答道:“還沒有。隻是哭,說那立秋怕也不是真心的看上她。又口口聲聲地求我跟王妃說,她萬沒半點別的心思的。”


    秦王妃沉吟了片刻才點頭道:“就叫她去。她若真是歡天喜地答應了,我倒怕她是假的。你也盯著些,看看她跟那立秋是不是當真——”抬眼看看魏紫,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魏紫心中一凜:“王妃是怕她生了背叛之心?可她身契還捏在王妃手裏呢,諒她也不敢動什麽心思。”“嗯——”秦王妃又複閉上了眼睛,“有身契在我這裏,倒真不怕她翻出什麽風浪來。倘若她替我辦了事,將來我自然會替她挑個好人家,風風光光地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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