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忻與娥倫趕上隊伍時,陳典垣進了一家武館,但是門口已經被圍觀的百姓圍了裏外三層,兩人擠不進去,娥倫隻得在門外跳腳卻無可奈何。


    好在陳典垣在這家武館之中並沒有多長時間,一刻鍾不到就被武館的館主送了出來。“吳師傅,承讓了。”陳典垣微笑著拱手道,隱隱透出一絲得意。


    “陳師傅武藝高強,多謝指點了。”館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後日,我洪聖武館正式開張收徒,這是請柬,請一定賞臉。”陳典垣讓徒弟遞上了一封請柬,便往下一家去了。


    在外頭沒有見到實況的人群不禁議論開來:“怎麽這麽快,這時間連一百招都沒對到吧?”


    “何止百招未到,”有幸在裏麵觀戰的人不屑道:“總共才三十招左右,姓吳的就被踢翻了兩次了,最後一次為了照顧顏麵,在他屁股落地之前被陳典垣拉住了。”


    “蔡李佛拳這麽厲害?吳師傅在佛山也能排到前十了啊!”


    “那是,融匯了三家拳法之後,這招式哇,我習武那麽多年都覺得奇異,難以抵擋的感覺。”


    一時間,對於陳典垣與蔡李佛拳的議論熱鬧起來,至於手下敗將的吳師傅則是無人理會了。他讓弟子關上門,今日就閉館謝客了。


    他的幾名弟子看不過去,憤憤不平道:“師父,那人也欺人太甚了,這不是讓我們在佛山下不了台麽?”


    “閉嘴!你們懂什麽?”館主揉揉還隱隱作痛的胸口,低聲嘀咕道,“陳兄的弟子這下手夠重的,把我這把老骨頭往死裏踢呢”言語之中卻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


    迴到了後院,他將陳典垣遞給他的請柬拆開,細細地看了一番,扔到邊上,怔怔地對著門外發呆。


    另一邊,陳典垣已經連挑了三個武館,都是短短數招就敗了對方,風頭極盛,尾隨觀戰的人數也越來越多。娥倫拉著奕忻鑽到了看熱鬧的隊伍前麵,看完之後扁嘴道:“我還以為佛山有很多高手呢,怎麽幾個照麵就被打飛了那個陳什麽的,看上去也不厲害啊,這幾個人是不是在放水啊?”


    她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兩人離陳典垣的隊伍也近,自然就落到了隊伍最末的那人耳裏。


    那人猛轉過頭,尋找那個出言不遜的家夥,而娥倫仍然在吐槽道:“剛才那一腳,速度又不快,就是角度怪了點,躲不過去用掌拍掉就好了,怎麽就被踢中了?還有那一拳,直來直去的,速度是快了,但是這麽倉促地發招,哪有打上力氣,竟然中拳之後倒飛了出去”


    “你在胡說什麽?”陳典垣的弟子聽了一清二楚,轉身黑臉對娥倫一聲厲喝。


    娥倫哪裏會怕他,叉腰昂頭道:“我說得不對麽?許你打擂,還不許我議論啊?”


    “乳臭未幹黃毛丫頭懂什麽?我師父武功蓋世,哪裏需要人放水?”


    娥倫扮了個鬼臉:“鬼才信你!”奕忻在旁任由娥倫在那胡鬧,因為他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雖然奕忻的武功不怎麽樣,但是在宮中也有許多武功高強的大內侍衛,剛才陳典垣與幾人的比試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宮內侍衛在切磋過招時的樣子,打得雖然你來我往十分的熱鬧,實際上漏洞頗多。


    娥倫與那人的爭吵驚動了前方的隊伍,一個二十幾許的青年從隊伍前麵過來皺眉問道:“王彪師弟,在這吵什麽呢?”


    王彪見到青年態度變得尊敬起來:“大師兄這個小丫頭在造師父的遙呢。我氣不過,就斥責了兩句。”


    那青年看了眼娥倫,眼神略微一熱,隨即冷下來斥責王彪道:“師父早就吩咐過了,我們到佛山待人須友善,無論說的對還是不對,用事實和武功說話。”


    “是,大師兄。”


    青年又對娥倫抱拳道:“這位姑娘,我的師弟出言不遜,多有得罪,我陳繼羽在此抱歉了。”


    “誰稀罕,”娥倫根本不買他的帳,“本小姐見多了像你這樣子裝模作樣的人了,什麽叫用事實和功夫說話?做了那什麽還要立牌坊,羞不羞?”


    青年沒想到娥倫這麽不講理,頓時臉色泛青,冷聲道:“姑娘,請注意你的言辭,我洪聖館雖然是新到佛山,但是也容不得他人惡意侮辱!”


    “我隻是實話實說,倒是見到某人在那裏滿口雌黃,血口噴人。”娥倫毫不示弱,反唇相譏道。


    見到兩人鬥起嘴來,不明*真相的群眾也開始起哄,奕忻在旁邊強忍笑意,小妞的彪悍他領教了兩年,現在看到別人也吃癟了,心中就像夏天吃了冰激淩那麽舒爽。


    論起牙尖嘴利來,一般人哪裏是娥倫大小姐的對手,陳繼羽被她嗆得說不出話來,若不是師父早有交代,他恨不得就將這小妞拿下,帶到武館中好好“管教管教”。


    “繼羽,怎麽去了那麽久?”此時,陳典垣的聲音傳來。


    陳繼羽轉身見到陳典垣背手而來,身後的弟子分開了兩排,為他空出了條路。


    “叔父,”陳繼羽尊敬地彎腰行禮道,卻不是喊的師父,他是陳典垣的嫡親侄子,自小就跟著陳典垣習武,因而年紀輕輕就成了眾人的大師兄了。


    “這小女子出口侮辱叔父您,小侄正與其理論。”便將剛才與娥倫鬥嘴的事情講了一遍。


    陳典垣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少生事端,跟我迴去。”他此次到佛山不隻是開武館那麽簡單,如果不是為了那件事情,以他低調的性格,也不會做出這麽大的排場。


    “小姑娘,你年紀輕,又不是行家,我不與你計較,還請口下留德。”扔下一句話,他帶上陳繼羽便要迴去了。


    娥倫最聽不得別人說她武功不行,不然也不會在路上與洪繡顏起了衝突,見陳典垣如此不屑她,氣得挑起來道:“誰說本小姐不是行家?我跟著師父學武已經十年了!你剛才和那些個家夥對打,根本就和唱戲的差不了多少!簡直就是有辱師門!”


    娥倫前麵說著,陳典垣都不理他,唯獨最後一句犯了他的忌諱,眼中閃過一道利芒,猛然轉身道:“小姑娘,我本不想與你計較,但是你說及師門,就恕陳某不能等閑視之了。”他今生最為敬重的便是他的師父陳享,想當年在廣州抗擊英寇之時,他就義無反顧地跟著陳享,將生死都置之度外。


    “怎麽,你還想對我動手哇?”娥倫見他虎視眈眈,“害怕”說道,隻是她充滿笑意的眼神之中就知道這小妞壓根是在演戲。


    “這你放心,陳某身為武林人士,從不欺負婦孺老弱,剛才你說道你與你師父學了十年,想必尊師父也是聲名顯赫之輩,不如留下姑娘師承,到時候我也可以上門討教。”陳典垣聲如洪鍾,說得其他人也暗暗稱讚陳典垣不愧是陳享的徒弟。


    說道師父,娥倫眼中一暗,慶叔已然去世,怎麽能和陳典垣過招?正想拒絕時,突然靈光一閃,於是她說出來的話就變成了:“我師父就是瓊花會館的黃華寶!乃是響當當的秘傳詠春拳派的當家掌派!”


    奕忻先愕然後苦笑,小妞對洪繡顏的怨念頗深啊,竟然將禍水引到了瓊花會館去了。


    “瓊花會館,如雷貫耳。”陳典垣抱拳道:“改日必定上門拜訪!”


    “要去就今天去,你打不贏我師父,就不用再佛山教你裝虛作假的破拳法了!”娥倫哪裏會放過他,在她看來陳典垣就是個欺世盜名之輩,恰好可以與洪繡顏的師父互相印證一下。


    陳典垣陰下臉來,雙目微縮微放,抱拳道:“好,我便往瓊花會館走上一遭,勞煩姑娘帶路!”


    娥倫立時傻眼了,她才到佛山哪裏知道瓊花會館在哪裏啊?好在奕忻此時上前道:“小姐,就讓我帶陳師傅去吧。”原來奕忻聽到娥倫要為瓊花會館找麻煩時,就悄悄向旁人問了瓊花會館的位置,剛好給娥倫解了圍。


    娥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你帶他去吧,讓他知道我師父的厲害!”


    陳典垣跟在奕忻的身後,麵沉如水,本來一切都十分順利,但是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了,以至於一共十二張請柬,一共隻送出去了四張。但是眼前還是維護師門的尊嚴更加重要,師父的名頭絕對不能在自己這裏落了。隻是娥倫所提到的黃華寶,他卻沒有耳聞,在臨走前,陳享也沒有交代佛山有此人。


    如此無名之人,想來功夫也是娥倫吹噓起來的,趕快拿下了,再將剩下的請柬全部送出。他暗暗下定了決心,與黃華寶一見麵便用盡全力擊倒,不給對方反擊的機會。


    拐過了幾個街道之後,就到了江邊上,奕忻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偌大的院邸道:“那裏便是瓊花會館了。”


    陳典垣遠遠望去,不由暗自讚歎了一聲。


    這瓊花會館的大門修得富麗堂皇,門口四根立了兩人合抱的大柱子,還修了一個供行人休息的翹簷涼亭。幾個接待的小廝穿戴整齊正在門口打掃、迎客。


    陳典垣帶著徒弟,到了門口,挺拔站立,抱拳大聲道:“佛山洪聖武館、蔡李佛拳第二代傳人陳典垣前來拜見黃華寶師父!請屈駕出來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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