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很不爽,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就這麽雙手抱胸,冷看了她下午,看到最後,沒有一個客人敢上來要求她洗頭,而她,就那樣拿著一條毛巾坐在那裏,雙眼直視前方,可——眼裏無他!


    這個女人在和他使性子!


    冒出這麽一個想法,他直接轉身走人!


    想讓他哄她,他可沒這功夫!


    女人嘛,不能嬌慣了,否則,就會得寸進尺!


    他出國,刻意放下了她。離她遠一些,也就可以在想起她的時候,沒法子馬上見到她。


    迴國的那天,下起了雨,他坐著房車去看她。她那小租房大門緊閉,看來是還沒歸家。他用鑰匙開鎖,卻發現鎖頭被換了。那一刻,怒火躥上了他的心頭。就那小破鎖,他想進去,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那個女人是什麽意思。就她這小破屋,能有什麽東西值得小偷惦記,她換鎖,就是要避著他吧!


    心頭生厭,轉身就走,可是上了車之後,可又鬼使神差地坐在那裏,就沒讓司機把車開走。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她撐著傘,終於是走入了他的視野。她瘦了一些,也胖了一些,瘦的是身子,胖的是肚子。她租住的地方,一到下雨天,那路麵就積水嚴重,到處都是泥坑,坑坑窪窪的,讓人想要挑點高點的路麵走,都沒法。她就這麽撐著傘,深一腳、淺一腳地過來,半條褲子都被打濕了,泥水飛濺地那褲子都有些看不出原色了,那模樣,簡直讓人看不下去。


    他就下了車,站在車旁看著她。保鏢則為他撐著傘!


    路麵很窄,統共而就那麽寬,他的車子一停,他的人一站,她就是想躲都沒法躲,就這麽離他越來越近,直至快走到他的跟前,就那樣,卻還是在刻意躲著他的。眼看著,她就要從他的身邊越過,他就伸出了手,拉了她一下。


    她就停住了,有些失去血色的手,把傘柄捏的死緊,手背那青色的血管,襯托著那一份蒼白,顯得分外的清晰,讓人看了,心裏有點發疼。


    心念一動,他從兜裏掏出了一個首飾盒,打開了,遞到了她的麵前。


    “送給你的,我專門從國外帶迴來的,咳咳……”他有些尷尬地略略掩飾。“之前有生意,出國了一趟!”


    以解釋他的突然消失!


    閃爍的鑽石,在雨幕之中散發出瑩亮的光芒,會讓人眼前一亮的,也會讓人迷醉的。鑽石大小不一,越靠近中間越大,組成了一條精美而貴重的項鏈,那份價值,大概普通人一輩子不出去工作都可以了!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女人看到這樣的禮物,就是再不高興,那都得笑的。她抬起頭,也衝他笑了,隻是純淨的眸子裏沒有了以前那種宛如夏日午後的溫暖和那種大大咧咧的無謂。


    “雨下得那麽大,你雖然有車,但是還是呆在家裏比較好!”


    說完,收了視線,舉著傘,慢步走開。


    她走的很慢,低著頭,仔細地看著腳下的路麵,尋找合適的踩腳點,一副小心翼翼地護著孩子的樣子。可他卻覺得,自己被這黃水泛濫的路麵、被那未成形的孩子給比下去了!


    忍不住上前一大步,他重新抓住了她。


    “還生氣呢?小豬,你哪來那麽大的氣,這都多少天了,你該消停了吧!”


    她看著他,又低下頭看著他的手,然後突然像是爆發了一般,扔了雨傘,用手搭在他的大掌上,將他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地掰開,硬生生地將他的大掌從她的胳膊上拽離。


    “不會消停,所以,別來找我!”


    她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黑色的眸子,被雨水衝的黑亮黑亮的,透著神秘,仿若起誓,他看著,有些心驚!


    “替她遮著!”


    以眼示意自己的保鏢,把傘挪到她的頭頂,免得最後澆濕了她。


    而她卻一點都不領情,慢慢地蹲下身子,將傘撿了起來,就這麽倔強的走開。


    他再度抓住了她。“這麽慪氣下去,對你有什麽好處?一紙婚姻對你來說,真的就這麽重要,那不過就是一個形式?”


    “這句話,你連你自己都沒法說服吧!”


    他突然發現她牙尖嘴利了,頓時又冒火了,他覺得這個女人變了,變得不可愛了,變得愛鑽牛角尖,變得和那些歇斯底裏的女子沒什麽不同了!


    “朱小丹,記好了你是什麽身份,別異想天開地指望我會娶你!”


    所以,就那麽很不客氣的戳刺著她的出生,哪怕,他知道,這樣是很傷人的!


    “我從不異想天開,容先生!”


    她冷著臉,雨水順著她的睫毛滑落,滾過眼睛,滑了下來,那清澈的細流,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眼淚了!


    他討厭這個樣子,更是被她這一句透著疏遠和客氣的“容先生”給叫的全身的逆鱗都起來了!


    “那好,那你就這麽一直腳踏實地去吧,告訴你,把我推開,對你沒有半點的好處,你會後悔的!”


    他走人,再度出國,這一次在國外呆的久了,一直呆了一個多月。迴來的飛機上,遇見了一個長相很是可愛的女子,感覺可以取代她,就輕易地就弄上了手,如此,又是一個多月。某一天,坐在車上等紅燈,扭頭看到一邊的建築工地上,一個農民工在那裏大口的吞咽著蒼白色的麵條,突然之間,就想起了她,想起了黯淡的光線下,光著細瘦的小腳丫,拖拉著妥協,垂著眼,捧著大碗,就那樣唿嚕著麵條的她。


    心裏,突然就不好受了,就去看了她。


    比之之前的那兩個月,她看上去好了不少,和兩個姐妹在那裏有說有笑的。那溫暖的笑靨,可愛的模樣,還是原來那個樣子,他這心思就又起來了,也突然想到了,她大著肚子這麽久,他還沒表示過什麽。於是,立刻打電話讓手下去買了許多的補品和嬰兒用品,最後拎著大包小包地去看她。


    她將他堵在門外,根本就不給他進屋的機會,哪怕眼睛瞄到了他手裏拿著的那些,可依舊很不客氣地關上了門。他叫來手下,很輕易地破了她的門鎖,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她坐在凳子上,咬著唇,就這麽看著他。


    很是著惱的樣子!


    “瞧,我給你和孩子買的!”


    他揚起笑,將東西送了過去,表現地好像一直沒有離開的樣子。


    她不再看他,捧著一本書,看了起來。


    他坐了一會兒,打破了寂靜。“小豬,這屋子太小,不利於養胎,咱們換個地方吧!”


    她沒有抬頭。


    他就掏出筆,寫了一張支票給她,帶著一種他也捉摸不明白的討好。


    “知道你不喜歡我給你安排的,這麽著,你拿錢,自己去看房子去,找一間你喜歡的,然後再用剩下的錢給自己置辦些東西!”


    她依然沒有抬頭。


    他就直接把那張支票放到了小桌上,然後左右瞅瞅,找了一把水果刀,給她削了一些水果,擺放在她麵前,讓她吃。


    她還是沒動!


    他突然就覺得有些沒意思,對她,他已經夠殷勤了。試問有幾個女人,能讓他親自動手削果皮的?他花在幾個女人身上的熱情,都沒有她一個人多。


    起身,他走了,再次被她給氣走!


    迴去,卻巴巴地等著銀行那邊的消息,想著她就快點把錢給花了吧,他也好求個心安。但是那筆錢,就那麽一直好好地呆在那裏。她沒有動!


    他熬不住,就又去了,發現之前他買的東西,她倒是吃了,於是,就又給她買東西。至於,他送出去的錢、珠寶、房契之類的,她從來不動,好像和這些東西絕緣了!


    她懷著孕,整個人漸漸胖了起來,顯得浮腫,他自然不可能拉著她再做那種事,所以總有那麽十天半個月的,在她的世界裏消失,然後再出現,拎著大包的吃的、穿的、用的!於是時間長了,對她的感覺,似乎就有些淡了。


    他放在這個女人身上的時間夠多了,後來某一天,他突然就想到了這個,然後,就是更長時間的消失,至於她那邊的送食,就交給了下屬!


    她生了兒子,他不在!


    再見麵,兒子的臉都長開了,攤開四肢躺在她睡的床上在那裏吐著口水泡泡,他瞧著,也覺得有點意思,就逗弄了兒子一會兒。


    “容先生以後請別麻煩了,孩子生下來了,我也能夠自理了!”


    她笑著看著他,神態猶如對著一個朋友,而不是情人,不是孩子他爸!


    他又氣又想笑,覺得這個女人可真有意思,她越是這樣,他就偏偏要和她玩玩。所以,他又來的勤快了,哪怕她不給他好臉色。他覺得憑自己的手段,沒有女人不乖乖順服的,再讓這個女人甜美又透著點傻氣地對著他,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直至那天,她抱著兒子對他說——


    “你的妻子來找過我!”


    他眯了一下眼。


    她又說。“容飛武,我要離開江北市了!”


    他沉默了半晌,不知怎麽的,憤憤地質問了她。“威脅我?”


    她不說話,他厲聲繼續往下說。“別的女人不是沒有用過這手段來離間我和我妻子的感情,但我以為,你應該不是那種人。但是朱小丹,可能我看錯你了!我告訴你,你的手段沒有用!”


    他以為,她也是那種女人,故意在她麵前表現出被她妻子給威脅了,然後委屈地不得不走的樣子,好讓他對自己的妻子產生反感的情緒,好和妻子感情破裂,再進一步,讓他和妻子離婚,好讓她堂而皇之地入室!


    這不可能!


    他要娶什麽樣的人,他很清楚,但絕對不會是眼前這個沒錢沒勢的這位!


    “老老實實呆著吧,想要什麽,直接和我說,別裝清高,也別和我耍手段,對你,我更喜歡直來直往的!”


    扔下這話,他走人了!


    太過自信和偏信的下場,就是當他再想起她的時候,迴去找她,她人已經不見了。因為心存著教訓她的想法,如她所願,讓手下斷了對她的供給,所以她走了,他反而沒在第一時間得知,所以就這樣錯過了、失去了!尋找房東,打聽周圍的住戶,才知道,她對他說完那話的當天,就帶著兒子和行李走了。租的房子,也是早早地說好要退訂的。


    這個女人,竟然是沒有耍手段!


    可他看著人去樓空的小房間,寧可希望,她是耍手段的!


    細細迴想,從頭到尾,她竟然是沒有求過他的。他給的,她可以接受,她受了,因為兒子需要營養健康地長大;她不可以接受的,統統都拒絕了。走的這麽不留情麵,連對他說要走,也是那天他去找了她,她隨口蹦出來的一句。


    他——理解不了她!


    生平,也沒見過那樣的女子!


    不知怎麽的,心裏就難受的厲害,憋得慌,想幹架,想破壞!


    大醉一場之後,就此揭過,以迴敬她的無情、她的不承情!


    他是容飛武,要什麽樣的女人都沒有?


    隻是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閃過那個粗神經女子的身影,閃過她馬大哈的笑,閃過最後那一幕的時候她那欲語還休的眼!


    重逢,兒子都已經老大。他和她,兩兩相望,相對無言。看著她像個小女孩似地衝冷酷的兒子懺悔,又是賠笑,又是道歉,又是作揖,半點沒個媽的樣子,心裏就有些酸溜溜的。她還是她,多少年了,孩子都有了,她卻還是沒有變。可是她的這些無邪和可愛,都留給了兒子,對他,他再給,她卻一點都不接受了,更甚至,直接躲起了他。看見他,都躲著走。


    很傷人!


    兒子要迴歸容家,是一個契機,可也不見她這個當媽的來找他,替兒子求點什麽。他按兵不動,心想,女人啊,女人,這次,你總得乖乖地來找我了吧,求我了吧,接受我的給予了吧,可她依舊什麽都沒做,最後,他隻能大跌眼鏡地看著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卻跟了容三這個隔得遠,都不知道“表”出多遠的伯伯!


    那時,他氣得都快要暴走!


    這個兒子,就和他媽一樣的怪!


    但是現在,她不是終於來求他了嗎?


    “小豬——”他吐出了這個闊別三十多年的昵稱,伸手,輕輕地摸上了她的臉。


    她就瞪他,負氣一般地別過臉要躲。而他這次不允許她再躲,手一用力,就掐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眼裏納入他!


    “你就是太倔了,所以帶著兒子,走了那麽多的彎路。當初,你不賭氣,不和我對著幹,不帶著兒子走,容淩現在怎麽會是這個樣子?就是因為你這個態度,所以兒子才這樣處處避著我,我說什麽都不聽。小豬,兒子走到這一步,你得負很大的責任!”


    容媽媽微微垂眼,眼裏微微地冒出了水汽。


    容飛武瞧著,眸色更加的柔和了。這個女人,都這把年紀了,心性怎麽還這麽單純,一說,就能把她給弄哭了!


    “以後,別再躲著我了,知道嗎?我會想辦法,再給兒子謀一條出路的!”


    說著,他鬆開手,去摸她的眉眼。


    立刻,就有淡淡的曖昧浮現了出來!


    容媽媽的臉色微微一變。


    “容飛武,我不是來求你的!”她睜著帶著水汽的眼,咬牙衝他吼。


    容飛武無所謂地笑了笑。


    容媽媽討厭他這個自以為是的樣子。這個男人,她愛著,也討厭著,他永遠都是這麽地自以為是,半點都不考慮一下他人的想法!


    “我來,隻是要一個解釋!容淩做的不錯,你憑什麽撤他的職?他比容起鏗強,我有眼睛,看著呢,他就是比容起鏗強,你憑什麽撤了他!你別告訴我,你沒有在裏麵搞鬼!”


    多少年過去了,經曆了那麽多的風雨,是,她的個性依然是粗神經,但是,豈能還能如小姑娘的時候那般的單純!她看到的,想到的,不少!容起鏗重新坐上那個位置,這當中不可能沒有容飛武的出力!


    容飛武收了笑,微微地抿緊了唇。


    容媽媽見狀,恨恨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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