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來之後,沒事在宿舍呆著,我腦子裏總是浮現出這些人些事,晃眼一瞬間,離進當初第一次走進交大就十年了。想起這些人十年前的模樣,人人乳臭未幹,個個帶著書卷氣。畢業這麽些年,他們怎樣一個一個地變化了,每個人變成了不同的模樣。想想他們的從前,再對照一下他們的現在。似乎人人都有本性難移的感覺。覺得變到這樣,似乎也是順理成章,合情合理的。


    這是一所鐵路交通特色非常鮮明的211大學。學校的不少學生是鐵路子弟,我也是。我總覺得我和交大的緣份是注定的,模糊地記得讀小學時,就曾在語文試卷上見到過一道選擇題,裏麵出現了秦山鐵道學院。自從那起,我知道這世上有一所叫秦山鐵道學院的學校,聽名字大概是和鐵路相關的。而鐵路,又是我所投胎的家庭的一大亮點。在身邊的小夥們都沒坐過火車的年代裏,我居然有一個當火車司機的父親。再後來,在中學閱報欄的櫥窗裏,我看到了幾所大學的招生簡章,其中一張就是秦山交大的。


    當年高考完了報誌願時,當火車司機的父親給我報考秦山交大的建議。他說聽鐵路局裏一個戴眼鏡的科長說,交大是好學校啊,是鐵路係統的響當當的名校。問到讀什麽專業時,那個科長說,交通運輸專業好,那個科長說這個專業好找工作,而且工作環境也好,在辦公室裏做調度,冬天冷不到,夏天熱不著。不像那些搞工程的,常年累月在荒山野嶺到處跑。


    我就這樣選擇了交大的交通運輸專業。可是我沒有選擇鐵路運輸專業。學院早,期隻有鐵路運輸專業的,後來新辦了交通工程專業。當年大二選專業時,我覺得鐵路的專業課太艱難了,圖輕鬆就選了交通工程。我上學早,04年本科畢業才22歲。我當時覺得自己太年輕了,不夠成熟。不想那麽早參加工作。想在學校多待兩年,等到成熟以後再去工作,就選擇了考研。


    不過04年那會交大畢業找工作非常好找。基本上是人在挑單位。學校在鐵路行業的名聲較大。幾乎全國鐵路設計院和鐵路局都會過來招人。那會學院交通運輸專業一年才畢業100多個本科,嚴重的供不應求。每個同學都有很多個找工作的選擇。設計院、地鐵公司、鐵路局、交通局、公交公司。


    鄭永畢業就進設計院的,工作六年,變化非常的大。有家有室有小孩,有車有房有事業,而且是一輛三十多萬的奔馳車。真的厲害,多得工作多少年才賺得到,設計院收入的好高啊。經常在外地出差,常年在工地上跑,辦公裏通宵達旦地畫圖,用一張張圖紙換取一張張鈔票。記得我們讀研時,小軍周末迴來學校迴來玩。他說,家裏是農村的,條件也不太好。就想著早點參加工作賺錢。所以畢業就去了設計院,剛參加工作時真苦啊,整天扛著測繪儀,往山上跑,為了繪製測量圖。我是重點大學的本科生呀,天天過得跟鐵路工人一樣,嚴寒酷暑,日曬雨淋的,我當然都快絕望了,就想著馬上辭職,迴學校來考研。後來領導這是實踐鍛煉,剛來設計院都得這樣。我們這批運氣還不錯,隻鍛煉了一年,後來就到科室去畫圖了,現在想想那一年的鍛煉也有挺有意義。


    同宿舍的小軍畢業後去了進了鐵路局,當年能進設計院是上等,聽說收入高,小軍因為英語四級沒過,設計院進不去,於是迴了東北老家。進了沈陽鐵路局。那一年我去沈陽玩,他在步行街的萬達廣場接待了我。我驚奇地發現他的鬢角已經生出些許白發。我們點了兩杯茶,坐在萬達的中庭廣場下,小軍給起講起參加工作這幾年的經曆。


    剛畢業被分配在基層車站,安排的那些事呀,初中生都做,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我都不知道我讀這個本科讀來做什麽,還是211的重點大學呢。工資低著可憐,才八百塊,吃飯,買點生活用品,沒了。錢不夠用呀,又不好意思找家裏要,都工作的人了。還不敢跟家裏說是八百塊,說有一千多,不夠就找在設計院的同學借。一起來的好幾個都了走了,改行了,做業務做銷售,反正幹什麽都比在鐵路局強。


    你怎麽沒走呢?我問。


    走了也不知道去幹什麽?咱這專業,當年也沒學到啥技術性,也沒知道去幹啥,隻有留下來。還有哦,在鐵路上,沒有關係,永遠都上不去。事情永遠都做不完的,做完了領導還會給你安排。所以慢慢我也學聰明了,表麵上看起來在做事,背地裏磨洋工,要是催得緊我就搞快一點。熬了幾年,當了個小站的值班站長,事情不多,但是老熬夜啊,你看這頭發都有點白了。老想著什麽時候能迴路局,迴沈陽。今年終於等來了機會,我以前的領導調來路局了,路局這邊剛好缺個搞調度的,他就把我調來了。工資是漲到幾千了,也趕上了單位集資建房。總算在沈陽安了個家。但是工作比起以前那是累多了,鐵路上你也知道,做調度的,通宵加班是常事。這來這兩天下暴雨,很多列車晚點,我們調度的可忙死了,很多計劃都得變。今晚我又要加班,今天中午都是請假跑出來的。


    小軍陪了我一下午,吃過晚飯後,他又跑去加班了。


    反觀我自己呢,碩士畢業後進了二本的大學當老師,從事教書育人的工作,整了看書上課寫論文。時間倒是很多,可是由於自己天分差,加上工作單位的平台差,自己在科研上難有進展。。


    我雖然從事交通運輸專業的教學工作,但我對自認為對交通運輸行業的理解還是非常膚淺。我沒有在實踐中的工作經曆,也缺乏科研項目的訓練。隻會紙上談兵,所以都不敢說自己是專業人才。真後悔當年沒去設計院或者生產單位去工作幾年,帶著工作經驗再進高校當老師,這樣講專業課也能更結合實際。現在我國高校這樣的問題很普遍,明明是應用型的專業課,講課的老師卻完全沒有實踐經驗,聽的人收獲也甚微。所以,我現在迴來交大讀博士,希望在博士階段完成之前欠缺的科研訓練。


    較之十年前,今天我們每個人的變化都很大。當初每個人進校時的模樣似乎還迴蕩在我麵前,是一天一天,一步一步的學習工作和生活,是人生關鍵步驟時的抉擇,是人的性格,人的經曆,讓人們有了今天這樣不同的變化。如果拿功名利祿的標準來衡量,這些人是各有各的不同了,彼此的差距似乎也漸漸出現,並越來越明朗了。人們活成了不同的模樣,有錢的沒錢的,輕鬆的忙碌的。可換一個角度,拋下功名利祿的話,人生百態,誰能說誰是成功的呢。人如果內心能滿足於自己的生活,似乎這就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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