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登道夫推行的國會選舉根本就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1917年的夏天,魯登道夫依然堅持他的軍事獨裁理論。帝國軍需總監覺得德意誌不應該在分裂成兩個部分的陸軍、對帝國心存怨氣的容克保皇黨、一盤散沙的政府、與陸軍關係破裂的海軍、半癱瘓的國會以及撕破臉皮的工人黨這些政治勢力的相互攻訐、詆毀、謾罵,還有永無休止、讓人心力憔悴的政治交換妥協中繼續虛弱下去,這個有著軍國主義傳統和鐵血精神的國家天生就應該隻有一個領導者、一種聲音和一樣的行為方式,在艱難的戰爭環境下,任何低效率的民主都是對德意誌的犯罪!


    這個夏天之前,並不為容克所接受的魯登道夫小心翼翼地躲在興登堡的羽翼下,拿出了總體戰方略,幫助帝國拖垮了俄國,打殘了法國,壓製了桀驁不馴的海軍。然而這還遠遠不夠,為了實現他心目中的高效率,覺得自己對陸軍、對帝國、對這場戰爭獲勝所負有的不可推卸責任的魯登道夫選擇撇開興登堡單幹。


    魯登道夫趕走了皇帝,搬走了橫在他獲取帝國最高權力道路上近乎無解的“血統”枷鎖,隨後推行國會選舉,希望通過政黨政治堵住帝國民眾對於帝製、獨裁的悠悠之口,迂迴拿到他夢寐以求的、完整的行政權力,實現實質上的軍事獨裁。


    然而魯登道夫計劃執行的時候出現了偏差。艾伯特領導的工人黨在國會選舉中意外獲勝,不僅打亂了魯登道夫奪取行政權力的計劃,也讓自以為勝券在握的魯登道夫迫不及待發動的、針對興登堡他們的清洗運動變得騎虎難下。


    算盤落空了的魯登道夫不甘心失敗,他撕去民主的外衣,固執地選擇蠻幹。於是全部由軍需總監心腹構成的柏林軍隊開始將槍口對準選舉獲勝的工人黨和醞釀反擊的興登堡,從而構成真正意義上的柏林兵變。


    興登堡他們在柏林的力量並不算太強。反倒是從不畏懼強權的工人黨在軍隊的刺刀麵前擁有一定的反擊力量。槍戰爆發了,柏林徹底陷入混亂,而提爾皮茨意外遇刺加劇了這種混亂。


    提爾皮茨遇刺之前,魯登道夫還未喪心病狂到毀滅德意誌的瘋狂程度,不過當提爾皮茨遇刺事件經過興登堡勢力、外國政工勢力的錯誤引導流傳至魯登道夫那裏,使得病態的魯登道夫和驚慌的陸軍做出錯誤解讀,一切才變得不受控製。


    大清洗之夜,魯登道夫的心腹們牢牢控製柏林,屠殺任何可能威脅他們的對手。或許已經有人從最初的暴力乖張和簡單盲從中走了出來,但是如夢方醒之後。魯登道夫的追隨者們對未來的恐懼要遠遠超過自覺被愚弄的憤怒,於是他們隻好用更加殘忍的殺戮來掩飾他們打碎帝國傳統、挑戰帝國底線之後的驚慌失措,用帶著血腥味的快感來麻木他們自己。


    被激怒了的帝國其他政治勢力也在向柏林前進。這個如墨的暗夜,從東普魯士方向開過來的東線陸軍、威廉港臨時組織的水兵隊、社會民主黨控製的叛軍和工人遊擊隊、依照魯登道夫之前的命令繼續北進的西線陸軍都在向帝國的心髒靠攏。


    在抵達柏林之前,沒有人知道這場鬧劇該如何收場。


    出離了憤怒的海軍領袖王海蒂一想到平叛戰事就覺得頭大。首先。戰鬥力差強人意的海軍水兵隊無論如何也無法打進有著帝國陸軍把手的柏林,完成解救海軍總部。撈出希佩爾將軍的任務雖然海軍向來不爽好鬥的陸軍。但不可否認的是一支處於防禦狀態的帝國陸軍不可戰勝!


    其次是柏林這灘水太深,數一數同時向柏林開進的其他勢力就知道了。


    首先是士氣低落的東線陸軍。霍夫曼手裏有陸軍總參謀長興登堡在魯登道夫剛剛提出重啟國會選舉的時候送過來的備忘錄,這也是霍夫曼能夠在沒有最高司令部調令的前提下,將這支原本應該用於登錄設德蘭群島的精銳部隊拉到柏林。然而調動歸調動,隨著火車越來越靠近柏林,東線陸軍們的士氣也越來越低落。


    霍夫曼的手下理解霍夫曼將軍的立場。可是他們仍舊如是說道:“陸軍不打陸軍。”


    工人黨勢力進軍柏林的決心最強烈,不僅僅隻是工人黨的成功選舉被汙蔑為舞弊,柏林的同誌被反動派肆意屠殺,還因為工人黨無可爭辯的唯一領袖艾伯特、他們苦心培養出來的精英被無恥的陸軍一網打盡。然而工人黨進軍柏林的腳步也是最艱難的。工人黨雖然在帝國西北部地區橫行無忌,但是南下的他們卻遭到了包括素有間隙的海陸軍、地方守備部隊的堅決抵抗,隻能依靠柏林附近單薄的工人武裝。


    最後一部分就是西線陸軍。


    俄國動亂後,最高司令部將陸地戰事的重心放在了西線,獲得東線陸軍兵力和武器支援的西線司令部很快成為帝國最強大的陸軍重兵集團。國會選舉前後,鑒於法國內亂,魯登道夫陸續將他在西線的親信部隊拉到柏林,又命令西線陸軍秘密北進,越過柏林消滅盤踞在帝國西北部的石勒蘇益格叛軍。


    陸軍樂於接受這道命令,雖然帝國基層士兵大多來自於貧苦家庭,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對戰場後方石勒蘇益格叛亂分子與生俱來的仇恨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士兵不希望後方動亂是主要原因,陸軍高層成功進行輿論引導的功勞也不可磨滅。


    如今,這支在向柏林進軍隊列中兵力和戰鬥力最可觀的部隊已經逼近柏林,沒有人知道他們是遵照魯登道夫之前的命令繼續北進戡亂,還是趁機殺入柏林做點什麽,更加沒人知道魯登道夫是否下達了新的指令,這支部隊又是否會繼續聽從魯登道夫的號令。


    當海軍、東線陸軍、工人黨和西線陸軍一齊進入柏林,王海蒂猜不出究竟是四方此前恩怨糾葛不斷的勢力捏著鼻子聯合絞殺瘋狂的魯登道夫,還是在兵臨陸軍總部之前就對彼此大打出手。


    好在恐怖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第二天黃昏,攻堅力量不強的工人黨武裝打到漢諾威南部就再也無法前進,西線陸軍來的聲勢浩大,但是他們在柏林以南20公裏的地方止步不前,派出軍官聯絡海軍和東線陸軍,謹慎地表達了他們“陸軍不打陸軍”的觀望態度,實際上就隻有海軍水兵隊和東線陸軍真正抵近柏林郊外。


    王海蒂建議海陸軍趁夜強攻柏林,然而除了寥寥幾名陸軍高級將領保持表示讚同,絕大部分東線低級軍官和士兵都堅持認為“陸軍打不陸軍”,應該用和平談判的方式解決柏林兵變,給予魯登道夫一個體麵的結局。


    麵對來自下層的抵觸情緒,就連東線陸軍司令霍夫曼也沒了好辦法。


    “如果能用談判的方式解決柏林兵變,那麽我們這些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既然已經對容克地主、社會民主黨、反魯登道夫泛政治聯盟以及海軍祭起了屠刀,陸軍又怎麽敢奢望獲得我們的諒解?!”


    匆忙離開東線平叛陸軍司令部的王海蒂站在海軍水兵隊位於柏林西郊的一處臨時指揮所內,指著火光衝天的柏林,怒氣衝衝地指責東線陸軍愚蠢的保守主義。


    “魯登道夫他們軍政生涯已經結束了,在自我毀滅之前,就連上帝也無法阻止這些人格被扭曲的軍人沉迷於製造殺戮和破壞的快感。如果我們繼續放任魯登道夫,我擔心這場殺戮會徹底摧毀帝國自1871年建立起來的磨合,仇恨的力量會從內部分裂和撕碎整個帝國!”


    “西萊姆,我們該怎麽辦?”獨臂將軍沃爾夫岡-魏格納視線在王海蒂腰間那兩把難看的二十響駁殼槍上一晃而過,緊了緊帆布武裝帶問道。


    “既然陸軍不願意卷進來,那海軍就自己單幹!”王海蒂理了理自己的軍衣,無意中將藏在褲兜裏的鐵製酒瓶的輪廓暴露出來,引來了不少異樣的目光。“我們從西南方向打進柏林,與海軍總部匯合如果我們這些習慣了操船而不是摸槍的海軍人還有餘力繼續前進,那麽我們就繼續向前掃蕩柏林,如果孩子們有幸能看到勃蘭登堡門,讓他們都給我繞著走!”


    8月5日的黃昏,六千多名水兵在海軍領袖王海蒂的率領下,向柏林發起悍不畏死的進攻。


    王海蒂這一舉動在當時遭到東線陸軍和西線陸軍不約而同的嘲諷,就連海軍水兵隊自己都覺得前途未卜,沒人想到海軍正在創造數百萬英法俄陸軍都無法做到的奇跡。(未完待續。)


    ps:  ps:為了遏製我主動注水,幹脆每一章都寫到兩千八九百字結束吧,扣掉這八九百字,每一節裏麵的水分應該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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