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岩峰奄奄一息,想要辯駁,卻又是從何辨起。他知道這裏屬於另一個世界,但究竟是怎樣的世界他又不清楚。仍是低垂著頭,在那裏輕哼慢喘。


    侍衛稟道:“他又昏過去了,怎麽辦。”書生和顏悅色道:“給他來點刺激。”說著,露出得意的笑容。衛士拿起瓷盆,準備打水。書生製止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說完,手指指向右旁的一座碳爐。幾根烙鐵在爐裏燒的通紅通紅的,有人士兵見此也覺得有些殘忍,全身不由的震顫起來。


    陳岩峰淺淺的意識裏,眼角的縫隙裏看到一絲火光,感到一陣抑人鼻息的灼熱。待到那塊鮮紅的烙鐵離他臉上隻有幾寸之遙時,陳岩峰猛地清醒,扯著喉嚨道:“我說,我說,你問我什麽我都說。”


    書生眯起眼睛,道:“這麽說,你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了。我這裏很公平,說假話不要緊,說完假話之後,我想聽到真話,明白嗎。”


    陳岩峰不知從何說起,也不知道什麽是真話,隻是想著不要受那些痛楚才好,對於書生的話,他口中哼了一聲,輕輕點頭。


    “那麽你叫什麽名字?”


    “陳岩峰。”


    “從哪裏來?”


    陳岩峰頓了一下,他本來想說從天上來,但說了這些,恐怕又要挨鞭子了,道:“從沙漠來。”


    書生泯然一笑,道:“哦,你是從西邊來,好,你到我殘垣城所為何事啊。”


    陳岩峰苦苦思索,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又怕說錯什麽,又想說些什麽,就是不想挨鞭子。


    書生見他猶豫不決,很是為難的樣子,道:“我可以提醒你嘛,你來是為了收集情報嗎,你是禿筆斯派來的奸細嗎?不能答錯哦?”


    陳岩峰想了想,如果答是的話,可能連命都難保了。要是說不得話,又不知道要受什麽苦楚了,到最後也難免不被屈打成招,於是他微微點頭,道:“是的,我是特務。”


    “特務,特殊任務,看不出你這膿包身上還背負著什麽特殊任務嗎,”突然她大喝一聲,“是什麽任務,快快說出來。”


    陳岩峰有苦難言,道:“哪有啊,沒有。”


    “搜他的身,看看有什麽機密文件,要是沒有的話,就給他開腸破肚,看看他腹內有什麽靈丹妙藥。”旁邊的衛士在陳岩峰的身上,仔細搜了起來。他的身上沒有什麽東西,一包餐巾紙,一部手機,幾張麵值不等的人民幣。衛士拿著東西,興奮的說:“師爺,你看。”書生師爺更興奮,雙手一招,道:“快,快,拿給我看。”旁邊的一個衛士勸阻道:“師爺,小心有詐。”師爺突然驚覺,道:“你來看看。”那士兵心裏悔恨,真想自己狠狠抽自己一嘴巴。他小心接過東西,攤在矮桌上。師爺見這些東西無比新奇,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問道:“喂,陳岩峰,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你又有什麽圖謀啊。”


    陳岩峰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道:“這些都是沒用的東西。”


    “我看是大大的有用,你不老實,你總要說的。”書生難掩興奮之情,站起身子,卷起桌上的東西,道:“我要拿這些東西給將軍看。”說著轉頭欲走。一衛士道:“這個犯人怎麽處理。”書生道:“將他關押起來,明天我再好好審他。”衛士還有一個疑問,道:“師爺,要將這犯人關進幾層地牢。”書生不耐煩的說:“隨便,這個人本領低微,不必那麽大費周章。”


    這座牢獄可不是普通的牢獄,叫做——敕獄。敕獄建造地點隱秘,且是依地底而建。分十八層,最上麵一層為第一層,最底下一層便是第十八層。每下一層,就愈發的陰暗潮濕,所受的刑罰也就更重一層,花樣也是不斷地翻新。世人隻聽說過阿鼻地獄,殊不知敕獄的十八層就是人間煉獄。隻是這敕獄的秘密,知道的人甚少。凡是進過敕獄的人很少有活著出去的,就是出去了,對於這人生第一大噩夢,也是絕口不提。陳岩峰好在隻關在第一層,審判又是如此的順利,所以他並沒有受多大苦頭。


    轟的一聲,陳岩峰的身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痛刺骨,他覺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他覺得身體都不在屬於他了,可以全身的疼痛告訴他,自己仍然擁有自己的身體。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活著是一種痛苦,以前在學校裏,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雖然自己的父母並不是什麽高官巨商,日子也還是得過且過,而且每天還做著一個發財的夢,夢想著身邊美女如雲。可現在搞成這個樣子,他開始懷念以前了,他希望這是一個夢,可為什麽它又如此真實。他想到郭曉玲,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是生是死。哎,自身都難保,還去關心被人,還是自求多福吧。


    朦朦朧朧中,陳岩峰淺睡過去。身上的痛楚讓他在睡夢中不住的震顫。不知道是太渴還是太餓,還是太痛,陳岩峰睜開雙眼,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突然這時,陳岩峰聽到一陣少女‘咯咯’的聲音。聲音綿延悠長,清脆悅耳。他大吃一驚,向四周望去。聲音隨即停止,再想去聽,卻聽不出分毫。他獨自在想,定是自己大腦燒糊塗了,產生幻覺了。


    ‘膽小鬼’,陳岩峰又聽到了這個聲音,不由的心馳神往,絲毫也不覺得害怕。這分明是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她是在和我說話嗎,為何又躲著不見呢。他心下釋然,橫躺在牢房裏冰冷的地上,嘴角裏露出笑意。


    ‘膽小鬼,膽小鬼’,聲音的分貝加重了,陳岩峰也喊道:“你是在跟我說話嗎。”這時附近的獄卒走了過來,喝道:“吵什麽吵,在吵把你舌頭割了。”陳岩峰嚇了一跳,趕緊抿住嘴唇,大氣都不敢出。陳岩峰心裏納悶,這小姑娘說話這麽大聲,難道沒人能聽見嗎。哦,一定是她身份特殊,大有來頭,是以別人都不敢嗬斥她。想著,他強站起身來,從牢門的縫隙處向外探望。東張西望,除了坐在桌子上喝酒的獄卒之外,哪有半個人影。


    ‘傻瓜,你在看什麽呢。’那個聲音又出現了。陳岩峰心裏一陣驚懼,料想這沒蹤沒影的人,不會是碰到女鬼了吧。而後又想,自己現在不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嗎。她要真是女鬼,也必定是個貌美年輕的女鬼,她要掐死我,也算是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一次風流吧。想到此,便又躺在地上,閉上眼睛。


    ‘你敢不敢睜開眼睛,膽小鬼。’清脆悅耳的聲音忽然變得鬼魅起來,清幽哀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陳岩峰隻得緊緊地閉上眼睛。對於自己的離奇經曆,他無法解釋。忽然她猛地一怔,他想起那次遊樂園的遇險,莫非自己已然是死了了,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陰曹地府。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仍是燙的厲害,鬼不是全身冰冷嗎。想到這裏,他無意識的睜開雙眼,滿腦子都是疑問。


    這一睜眼,可不得了。隻見自己的正上方,在監牢的屋頂之上,有一個小姑娘背貼在屋頂。身著淺紅色彩衣,樣子十分模糊,隻看到兩顆閃閃發亮的大眼睛。小姑娘用甜美的聲音道:“膽小鬼,你害怕嗎?”陳岩峰見他竟然貼在屋頂之上,早已是驚駭的全身震顫,牙齒碰撞的咯咯直響,一點話也說不出來。


    小姑娘緩緩而落,足尖輕輕著地,帶著甜美的笑容道:“我全都看見啦,你啊,一點骨氣都沒有。”陳岩峰見她眼睛清澈見底又似無限溫柔,說話的樣子又甚是可愛。心想,哪有這樣的女鬼啊,可以她明明會妖法,莫非她是妖精,可那些不都是神話書上才有嗎,而且妖精是要吃人的。


    “你是什麽人?”陳岩峰嘴裏不住的哆嗦。


    “你猜我是什麽人。”小姑娘睜大著雙眼,向陳岩峰這邊湊過來。


    陳岩峰看她宛如天使,完全不像妖魔鬼怪,激動的說:“你是來救我的嗎?”


    小姑娘鼻子一哼,扭頭向後,道:“本來我還準備救你,可看你這窩囊相,心裏就來氣,所以我又不想救你,你多多保重吧。”說著,拍拍手,站起身來。


    陳岩峰


    見她就這麽要一走了之,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道:“仙女,別走,你救我出去吧。”


    小姑娘沒有理會他,徑直向外走去。隻見她身體像透明的液體一樣穿過用一根根粗木做成的牢牆,隨即轉過頭來,做吐舌調皮狀,向裏麵招手,然後她人就消失了。


    陳岩峰將眼睛睜得老大,眼前的不可思議深深地震撼了他,卻也不那麽害怕了。突然發覺身上的傷口竟不疼了,下意識的又在全身上下摸了個遍,發現身上的鞭痕竟然消失了,輕撫額頭,燒也退了。陳岩峰靠著牆壁,全身癱軟,呆呆的坐著,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陳岩峰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他睡得很沉,睡著很香。還做了一個不好不壞的夢,當他這個夢做到一半的時候,幾個大力士將他的身體架起。陳岩峰醒了,醒的毫無預兆。若是一個尋常的人被人從睡夢中吵醒,大發雷霆也是有的,陳岩峰此時卻是沒有絲毫的憤怒,有的隻是無盡的擔心。


    書生師爺顯得義憤填膺,沒來由的叫人打了陳岩峰十來鞭。頓時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很顯然,書生並沒有受到將軍的誇讚,可能還受到了嘲諷和怒罵,所以這口氣便撒到陳岩峰身上。書生不斷地問陳岩峰手機與人民幣的來曆與用途,可陳岩峰給他的答案他並不滿意,甚至認為這是對他智商的侮辱。


    陳岩峰想死的心都有了,跟他說實話吧,他不相信,說假話吧,自己又編不出。這時,書生大喝一聲,“這小子不老實,來啊,來鐵塊燙他。”話聲剛落,一塊燒的通紅的烙鐵被人從火爐你拿起。滾燙的烙鐵將周圍的空氣都燒得嗤嗤作響,邊緣處的空氣都變得渾濁。那個拿鐵的士兵哈哈大笑,道:“看清楚了吧,這可不是一般的火,這叫地獄之火,哈哈,你還是老實招了吧。”


    陳岩峰心提到嗓子眼,已是駭然已極,他極力的想著編出什麽鬼話,可越到這關頭越是什麽也想不出,隻是嘴裏不停地喊:“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書生笑道:“那你就快說啊,說出來聽聽,莫不是那我開刷吧。”說著對著身旁的衛士道:“這小子狡猾的很,真是不掉棺材不流淚。”


    陳岩峰仍是大叫要說,可是到底要說什麽呢。這時身後一陣清風飄過,可這時他已完全感受不到。隻聽到後麵一個清脆的聲音——“別害怕,我來幫你,別出聲。”陳岩峰聽到聲音,心頭猛地一怔,這不是昨天的那個天使嗎,要不是她提醒他不要出聲,他又要大唿救命了。他也意識到,自己真要喊救命,救他的人也會暴露出來,可她又怎樣才能不被暴露呢。難道她是透明人,隱形不見嗎,可他又怎麽救我呢。


    陳岩峰感覺有人觸摸到他的後頸,他能感覺到是一雙玉手,而在玉手搭在他後頸的一刹那,一陣刺骨的冰涼傳遍全身。陳岩峰不禁冷的全身直哆嗦,臉上頓時布滿霜氣。書生一行人看他行為這樣奇怪,大感不妙,叫道:“燙他,快燙他。”士兵得令,快速將手中的烙鐵直直的向陳岩峰的左胸燙去。後麵的姑娘左手手掌抵在陳岩峰的心髒的背麵。陳岩峰被這掌中傳來的寒氣來了個透心涼,大聲‘哦’了一聲,頭一垂,昏厥過去。


    烙鐵貼胸,好像放進了水裏一般,冒出陣陣白氣,竟一下子熄滅了。執烙鐵的士兵急忙後退三步,口中叫道:“妖獸,妖獸,他是妖獸。”說完便向出口處奔逃。師爺也是大吃一驚,道:“我去報告將軍,你們在這裏守著。”卻沒想到,其他人比他跑的還快。一溜煙的功夫,九個人便都逃去無蹤了。


    就陳岩峰的正是昨天的那個小姑娘,剛才她用的是隱身幻化之術,所以沒人能看見她,現在她又恢複人形了。她拍拍陳岩峰的嘴巴,見她毫無反應,手指在他的左胸輕輕一點,一股暖流襲遍全身。陳岩峰慢慢恢複了意識,睜開雙眼,一個美麗的姑娘映入他的眼簾。姑娘道:“你站在這裏,難道還要等著別人來殺你嗎。”陳岩峰驚恐道:“姑娘救我。”眼神裏透著可憐,旁人看來也著實可憐。那姑娘反而有些微怒,道:“你啊,真沒用。”說著手指輕輕一劃,陳岩峰身上綁著的鋼絲齊齊的斷了。他如釋重負,雙手稟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那姑娘手一招,道:“隨我來。”


    陳岩峰跟著那姑娘向牢房之間的走廊跑去,他心裏疑惑不解,出口在那邊,自己走的路線是一條死路,這可如何是好。他將自己的擔憂告訴那姑娘,姑娘沒有理他。眼看便到了一堵牆邊,姑娘道:“我們從這裏出去。”陳岩峰嘴巴張得老大,心想這怎麽出去。那姑娘右手運起掌力,向陳岩峰身上緩緩一拍,隻見他的身上周遭籠罩著一層白光。那姑娘將他輕輕一推,在陳岩峰驚訝之餘,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自己已是在高牆之外了。他擦了擦臉上的虛汗,心想這還真是恍如隔夢。


    姑娘馬上也出來了,她雙手塞進嘴巴,吹起口哨。一隻巨大的白鶴,從那邊的叢林飛了過了,降在眼前的路麵上。姑娘跨上鶴身,左手一招,道:“快來了,追兵到了,我也救不了你。”呆站著的陳岩峰趕緊醒悟過來,直衝衝的跑來,顯得呆頭呆腦。


    巨鶴飛升到雲彩之上,陳岩峰當真覺得是在神遊太空,做逍遙遊。他不小心往下一看,下了一跳,又不敢緊緊抱住前麵的姑娘,差一點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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