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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到圖書館去,一推門你猜我看到什麽了?”


    “看到什麽了?”


    “看到校長的手插進圖書館那女的前麵汗衫裏摸呢,看我一進來,趕忙抽了出來!”


    “那還新鮮,那天,我走得急,猛的闖了進去,那女的正被校長壓在底下啃呢!”


    “你說這叫什麽事呀?他有媳婦,她有丈夫!”


    沒過多長時間,這話被校長媳婦聽到了,便不斷地到圖書館監察,後來,所以把書拿到了圖書館,坐在那裏背起了課。


    校長一時性起,來個破釜沉舟一不作二不休,把原來的媳婦離了,和王麗芬正式結了婚。


    當時,小林白剛剛兩歲,那時不叫林白叫劉白,校長也有一個女兒,當時也兩歲多,校長原夫人不要這個女兒,硬塞給了校長,校長怕自己親生女兒受氣,另外,兩個小女孩在一起也不好帶,便執意不讓王麗芬把小劉白留在身旁,所以小劉白隻能跟在父親身旁。


    劉白父親劉中正在中學教數學,每天早上早早起來,領著才兩歲的小劉白到學校去,把她放在辦公室,有時小劉白悶得哭了,非要和爸爸一起到課堂上去,劉中正無奈,隻好領著小劉靜到教室裏給學生們上課去。


    中午,學校裏休息的時間很短,劉中正和女兒小劉白根本沒有富餘時間迴家休息去,隻能在夥房裏吃午飯,吃完午飯後,辦公室裏沒有床鋪,困極了的小劉白隻好躺在兩個椅對起來的上麵睡。


    辦公室離教室很近,學生們很早就到校,有的學生根本不離開學校,在教室裏吃些東西就嚷,就鬧。有時同學作業不會做了,就大聲喊報告,來到辦公室找劉老師問題,所以,小劉靜這個中午覺始終睡不好。


    下午放學後,劉老師是個班主任,班上好多事情處理完以後,很晚才能拉著小劉靜迴家。


    幾個月下來以後,小劉白圓乎乎的小臉蛋慢慢尖了下來,那紅潤潤的顏色也沒有了,小劉靜的這些變化和劉老師的辛苦奔波,被當年在學校裏做校醫的林語堂老先生見到了。


    一天,劉老師拉著小劉白從校醫門口經過,一下被林語堂老先生叫住了。


    “劉老師,您站一下,”說著,林老先生笑眯眯朝劉老師走來。


    劉老師把小劉白抱起,瘦弱的身軀微微顫動著。劉老師白色鏡片後的雙眼眯縫著,雙眉緊促,痛楚無奈地凝望著走過來的林先生。


    “您到屋裏來坐,我跟你說件事好嗎?”林老先生關切和靄地望著他們爺倆。


    劉老師聞聽此言,實感意外,但還是很高興地隨林老先生走進屋來。


    剛剛走進屋,林大娘就把一個蘋果遞在小劉白的麵前:“白白,奶奶給你一個蘋果,吃吧?”


    小劉白望著爸爸,劉老師望著小劉白,笑著朝劉白說:“奶奶給你吃蘋果,你就吃吧,你說謝謝林奶奶。”


    小劉白接過了蘋果,稚聲稚氣地說:“謝謝林奶奶。”


    “哎呀,不用謝了,劉白多乖呀,奶奶真喜歡你”說著林奶奶親呢地把小劉白攬在懷裏。


    林老先生望著小劉白和他的父親歎了一口氣,朝劉老師說:“劉老師,你每天帶著孩子到學校教課去,可太辛苦,太費心了。”


    “沒辦法的事,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根本不成,把她送進幼兒園,才兩歲,人家也不收,找個保姆在家照看,太費了,咱負擔不起。”劉老師歎著氣,無奈地說著。


    “可這樣,長時間下來,你受苦受累不用說,對小劉白的生長也沒有好處,她正是長身體,各方麵都在快速發育的時候,”老先生關切望著劉老師。


    “可不也是,我常常也這麽想。”劉老師不住地搖著頭,右手插進頭發裏,抓了起來。


    “劉老師,您也別著急,我倒有個辦法,不知您願不願意接受。”


    “您有辦法?”劉老師驚疑地望著林老先生。


    “我有一辦法,我和你嬸娘兩個在這兒給學校做校醫,我除了給學校師生看些簡單病拿點藥沒什麽重要事,你嬸娘呢,更沒有什麽事,她最主要的,也是唯一的工作就是做我們兩口子的飯菜,這些日子我看你帶著小劉白上班下班很是辛苦,而且,小劉白在學校裏吃不好,休息不好的,我和你嬸娘想,把小劉白放在我們這兒,你早上上班時送來,晚上下班時再帶迴去,無論中午飯,還是早飯晚飯都讓小劉白和我們一起吃,怎麽樣?你舍得嗎?”


    聽到林老先生這番話,劉老師一下樂壞了,他滿臉露出歡笑的神采,拍著手說:“太好了,真要那樣真的太好了,我還有什麽舍得舍不得的,我簡直是求之不得的,林老先生,林大嬸娘,您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的小劉白放在您身邊,她可到了天堂一樣,我真得好好謝謝您老人家!”說著,劉老師站起身,不住地給林老先生倆作揖。


    就這樣,小劉白一直放在林老先生的校醫室裏,一天三頓飯都在林老先生家裏吃,有時一連幾天不迴家,晚上和林老先生他們睡在一起,直到周末,劉老師帶著小劉白和林老先生公母倆一起去公園,動物園香山等地玩,老少四人在一起歡笑融融,小劉乃的臉蛋一下圓了起來,紅潤了起來。


    好景不長,劉老師積勞成疾,憂患交加,每天咳嗽不止,得了肺癌,望著小劉白稚嫩活潑的小胖臉兒,和坐在她身旁的林老先生夫婦,,劉老師急歎不矣,辛酸的苦淚漾了出來,他拉著小劉白胖乎乎的小手,朝還不怎麽懂事的小女兒說:“劉白,以後要聽老爺爺老奶奶的話,爸爸要去出遠門了,不能天天看到你了,你要好好聽爺爺奶奶的話呀:”說著,劉老師嗚咽著哭起來。


    見爸爸哭成了這樣,小劉白小嘴抽達抽達的,淚珠也滾了下來,她低低叫著:“爸爸,爸爸。”


    劉老師望著小劉白這可愛可憐的樣子,一下午把小劉白抱在懷裏,哭著說:“劉白,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好,爸爸對不起你,”父女倆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林老先生夫婦倆望著這悲苦可憐的父女倆也禁不住掉下了眼淚。


    隻見劉老師輕輕扳開小劉白的小手,喃喃地朝小劉白說:“劉白,你要記住,以後這個林奶奶就是你的林媽媽,這個爺爺就是你的林爸爸,知道嗎?”


    “劉白,你記住了嗎?”見小劉白小嘴緊閉,一聲不吭,劉老師有些動氣了。“你聽到沒有,以後林爺爺就是你的林爸爸,林奶奶就是你的林媽媽,你知道嗎?”劉老師用力抖動著小劉白的雙肩,小劉白“哇”的一下哭了起來。


    林奶奶趕忙走進前,抱著劉白朝劉老師說:“劉老師,我知道你的心,你放心,我們一定象待我們親生孫女兒一樣對待小劉白,我雖沒有親生女兒,小劉白就是我的親生孫女兒。


    “不,小劉白就是您的女兒,真的,就是您的女兒,都我不好,老天,你為什麽這[樣待我這個懦弱之人呀,”嚷著,劉老師一下暈了過去。


    沒過三天,劉老師就英年早逝了,小劉白就長期和林老先生夫婦生活在一起。


    五年後,林老先生退休來到了他的老家王官莊。


    這時,小劉白已經該上小學了,在學生卡片上填寫父母名稱時,小劉白不知道怎麽哭了起來,原來,老師在問你的父親叫什麽時,你的母親又叫什麽時,小劉白真的不知道,她為難地流出了眼淚。


    “你不知道,你的父親叫什麽?”老師問她。


    小劉白搖著頭。


    “那你母親叫什麽?”老師又問她。


    小劉白又搖著頭。


    這個老師驚疑地望著她,朝另一老師說:“看這個小孩挺聰明的,原來是表麵聰明,都上學了,連父親,母親叫什麽都不知道。


    小劉白聽到這個老師這番奚落她的話,一下“哇”的大哭起來,急切切跑出校門,跑到家裏。


    林大娘見


    小劉白哭成這樣跑迴了家,一時不知怎麽好,趕忙把小劉白摟在懷裏問著,說著,勸著。


    這時,剛才問她父母姓名的那個女老師也追在小劉白後麵,來到了小劉白家。


    當那個老師把剛才問小劉白的那些話朝林大娘一說,這個老師才後悔,一個勁朝小劉白賠著不是:“都是老師我不好,可我真不知道,你的父親,母親都沒在你身邊呀,怪我太粗心,怪我太粗心,得罪了小劉白,小劉白別生氣了。”說著,那個女老師捧著小劉白的臉笑了起來,小劉白也被哄逗露出了笑紋。


    最後,老師在劉白的家長姓名寫上了:爺爺林語堂,奶奶:常寶雲。


    劉白上到中學後,劉白已經知道了自己親生父親和親生母親的真實情況,知道母親離她而去嫁給了校長,父親由於積勞憂患得了肺癌英年早逝,同時,她又隱隱記起當年爸爸死前對她說過的話,讓她把林爺爺叫老爸,林奶奶改叫老媽。她當時因年齡幼小,還不知是怎麽迴事,她硬是傻怔怔不肯開口,急的老爸抱著幼小的她哭起來。此時想起這些,劉白心裏酸痛不矣,她此時才深知老爸的良苦用心,為了報答老爸對她的遺願,叫他老人家在地下安心,我一定照他老人家的心願去做,這是劉白上中學的第一天,在填寫學生手冊時,劉白把自己的名子改成了林白,其父林語堂,其母,常寶雲。


    當班主任拿著她的學生手冊問林白時,她把自己的真實情況朝班主任說了,班主任很是同情她,也很讚賞她明大義,知恩必報的高尚情感。


    迴家時,劉白把自己改叫林白的事告訴了林爺爺和林奶奶,兩位老人不住地點頭,笑眯眯望著林白。


    當林白“撲騰”一下跪在二位老人麵前,高聲叫著:“老爸,老媽”時,二位老人一下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上前抱著這個新生女兒一樣的林白漾下了熱淚。


    特殊時期開始了,這一觸動人心的史無前倒的大革命首先是從學校開始的,它的鬥爭矛頭首先指向黨內的走資派,而王麗芬後來嫁給的那個老校長,是必不可逃的批鬥對象,黨內死不改走資派,頑固推行修正主義教育路線的走資派,大流氓,大色鬼,老陳士美的一個又一個大帽子一下如風摧落葉般朝這個老校長的頭上打來。


    老校長的前妻,數字組組長一躍成了校特殊時期組成員,率領著廣大革命教師揭杆而起,披掛上陳,揮刀砍向走資派,誓把這條落水狗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在前妻憤怒昂揚的口號聲中,廣大革命師生對老校長痛恨已極,白天鬥,晚上鬥,喊著革命口號,下著革命毒手,“你這個老流氓,老色鬼,老陳士美也有今天,”嚷著,前妻走到老校長麵前,“啪啪啪”抽了老校長幾個大嘴巴,頓時把已經很乏累不堪的老長打倒在地,暈了過去。


    今天暈過去了,明天還要繼續批鬥,絕不給走資派留一點喘息的機會。第二天,前妻又發動她的戰友,向走資派老校長展開了毫不留情的批鬥。


    老校長的身體越來越瘦弱,他好象得了恐懼症,一被帶到批鬥台上就要暈倒,可是,革命群眾不管這些,高減著:“要痛打落水狗,堅決打倒老流氓,老色鬼!”“要踏上一萬隻腳,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在陣陣口號聲中,在沒完沒了的批鬥中,在前妻複仇似的嚷罵聲中,老校長終於倒下來。


    老校長的死去,學校連一個追悼會也沒有開,特殊時期組組長朝人們說,老校長死有餘辜。


    老校長雖然死了,可革命師生仍不甘心,在老校長前妻的帶領下,高喊著“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戰鬥口號,一下衝進了老校長的家,把老校長和王麗芬的臥室翻個底兒朝天,手持紅纓槍的紅衛兵把王麗芬押了出來。


    “打倒走資派的臭女人”


    “把走資派的臭女人,壞女人鬥倒鬥臭!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堅決打倒壞女人王麗芬!”的口號震天響。


    寫著:“走資派的壞女人王麗芬”的大高帽子戴在了王麗芬的頭上,在陣陣口號聲中,在紅衛兵的推搡吆喝下,王麗芬從家押到了學校的批鬥會,和其他壞分子一起站在了批鬥台上。


    等王麗芬被批鬥完之後,迴到家時,隻見老校長的前妻端端正正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二郎腿翹起,嗑著爪籽,朝王麗芬嚷道:“王麗芬,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還有臉迴到這兒來,告訴你吧,從今天以後,這裏還是我的,老校長死了,你也跟他去吧!”嚷著,前妻站起身,抄起身旁的帚笤,猛地朝王麗芬身上打來,就這樣,王麗芬被趕了出來。


    王麗芬走投無路,隻好在一個同事家歇了下來,當第二天她再去上學校時,特殊時期組長找到了她,告訴她說:“你是學校雇傭的臨時工,因為你和走資派老校長有聯係,從今天起,你就不是學校的一個臨時教職工,關於這個月的工資,我們已經通知總務室給你結算出來了。”


    聽到這話,王麗芬如五雷轟頂,當老校長死後,她被學校紅衛兵批鬥是她料想到的,可是,不讓她在這個圖書館做管理員工作,她卻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她痛苦無奈,含著眼淚離開了學校。


    此時的王麗芬喊天無語,喊地無聲,她想迴西城老家去,可她又一想,自從她和劉中正離婚,和那個老校長結婚後,她的家人幾年來一直沒有來往,隻是在老父,老母死時,她迴娘家去,在家人和親戚的白眼和唾棄聲中熬了幾天,現在老父老母都死了,家中的哥嫂和他們的孩子們,他們不想見她,她也不願意見他們。


    無奈隻好在同事家暫時住了下來。


    後來,在她同事母親的說和下,王麗芬嫁到了王官莊的王家,和王老結了婚。


    林白的老媽朝林白說,那天早上,你老爸在集合場上,看到了你的親媽和這個村的王老站在一起,正在和人們說話,你爸一看是你的親媽王麗芬,一下趕忙跑了迴來到朝我說:“不好了,林白的親媽怎麽嫁給咱們村王老了。”


    我一聽也急了,朝你老爸說:“那怎麽好,要是那娘們見林白在咱們家,還不找上門來,到那時,不管怎麽說,林白和王麗芬也是親生的娘倆,倆人一見麵,那咱們可就得靠邊站了。”


    你老爸說:“我也是這麽想,不管怎麽樣咱們也不能讓林白和她親媽見麵,我真怕她們母子一見麵,咱們就不行了。”


    於是,你老爸就叫我躺在炕上裝病,並把你叫了迴來,打發你到采育去抓藥。


    聽到這兒,林白一下就明白了,她上前攥著老媽的手,激動地說:“老媽,您和老爸的心我知道了,告訴您吧,老媽,不管那個王麗芬是不是來見我,就是她跪在地上磕頭讓我認她這個媽,我也不會認,我爸說的好,您們就是我的親媽親爸。”


    聽到林白說出了這樣的話,老媽一下把林白摟在懷裏:“小白,你真是老媽的好閨女,親閨女,老媽我這輩子知足了,知足了!”說著,一行熱淚滾了下來,漾在了仰著臉望著老媽的女兒白嫩嫩的臉上。


    老爸迴家後,聽到老媽朝她說出的這番話,老人家一下手舞足蹈地笑起來,真的,他從來沒有這樣孩童般的歡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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