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範安說出“冥婚”兩字。


    “嘿嘿嘿!”


    小綽陰惻惻的笑著,“啪”的打了一個響指,“就是這個理!”


    見她這模樣,範安無語,又問道:“不過屍體起煞在即,會答應填葉知秋的魂魄?”


    “需要她答應嗎?”


    小綽眯了眯眼道:“她還在養煞,魂魄在沉睡,擺好了儀式,她會本能的自動上鉤!”


    見小綽這模樣,範安心中一寒,下意識問道:“你是不是和那濁河娘娘有仇?”


    “答對!”小綽說道:“那女人和我老冤家了。”


    “不過,她不甘以魂體存在,想要重新擁有肉身,所以想化作僵屍。”


    “但上次我處理一夥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時,無意間發現了她的蹤跡。”


    “她躺在一個天怒人怨的養屍地裏,這次我正好要去處理買人口的雜碎,到時候把她弄來和葉知秋冥婚。”


    “綽女俠猛哦!”範安由衷的說了一句。


    對於冥婚......


    他了解不多,大抵隻曉得兩種。


    一種叫陰親,骨合葬、搭骨屍、骨親。


    通俗講就是為死人尋找配偶,在漢朝以前就有。


    古人認為,尚未婚嫁便亡故的人。


    如果不替死者完成婚嫁,孤墳容易滋生鬼魂作怪,使家宅不安。


    因此,以往土葬時,若死者尚未婚嫁,甚至有可能被挖墳盜屍。


    然後出售給家裏剛死人不久,急著配冥婚的人家。


    後來改......革,實行火化之後,這個產業才衰弱下來。


    而另一種冥婚就比較嚇人了。


    有些地方叫作“娶神主”.


    不是死人與死人結婚。


    而是活人與死人結婚。


    若結了這種冥婚,基本就會背負死者的魂魄生活,代表著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而小綽說的濁河娘娘......


    範安也略有耳聞。


    自古濁河水患多,濁河兩岸人民都供奉著濁河龍王,供奉濁河八大王。


    在汛期時,濁河周邊聚集地,經常牽了整頭的牛羊投入濁河中,祭祀濁河大王。


    若水患不斷,那就要考慮獻祭童男童女和濁河娘娘。


    其實就和打生樁類似的活人祭。


    這種事情來曆很古老,小學課本《西門豹》講的就是此事。


    在《西遊記》中,觀音菩薩的寵物靈感大王,也曾吃過很多童男童女。


    可見活人祭在舊時,深入人心。


    童男童女自不必多說,大抵是供奉些八歲的孩童。


    而濁河娘娘,則是未經人事的黃花閨女。


    要貌美,年輕,善良,還要會唱民歌小曲,方便給濁河大王解悶。


    這樣,濁河大王一開心,就不會心情煩躁,怒發大水。


    姑娘選好後。


    會在身上包上一層綢子。


    綢子上浸泡了香油。


    然後在全村人的目送下。


    放入一個特製的濁河口祭台中,再投入到滔滔的濁河水中,以完成給濁河大王的祭禮。


    ......


    你想想,一個年輕貌美,多才多藝的小姑娘,無緣無故就給投到濁河,其中的怨氣可想而知。


    幾千年下來,濁河中枉死的濁河娘娘,怕不止數萬。


    再加上因其他原因溺死其中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所以,濁河雖是母親河,但其中波雲詭譎之事,三天兩夜都說不完。


    “濁河娘娘是水鬼......”


    忽的。


    範安莫名想起被自己弄去自爆的“水大棒”,頓時直犯惡心。


    “對了,你給葉知秋挑選的對象,別是一個泡得跟個大棒子似的,已呈現巨人觀的水鬼吧?!”


    “哈!”


    小綽一怔,反應過來,說道:“你放心,既然想轉化為僵屍,那必然在肉身下過功夫,不會太惡心。”


    “而且,一旦完成冥婚,抽取了她的魂魄填入葉知秋體內,她的肉身也就煙消雲散了。”


    “原來如此,對了,若女屍的魂魄填入葉知秋體內,會造成什麽影響?”


    範安又問道:“葉知秋會不會變得......不男不女,或者有些詭異?”


    “......”小綽呆滯片刻,解釋道:“那倒不會,葉知秋丟失的是地魂。”


    “人有三魂,天地二魂在外,唯有命魂在身。”


    “以後,葉知秋身邊某處,會跟著一女屍殘魂,至於具體跟著哪裏,暫時說不好。”


    範安點頭,明白了小綽先前那句,“你很快也要加入到這個行當了”的意思了。


    “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一早,去東海客運站,那裏有一輛旅遊大巴,咱們坐大巴過去!”


    小綽摩拳擦掌,興致勃勃地說道。


    “為何坐大巴?”


    範安有些不解,以他們的手段,不說走陰路,就算是用腿跑,也比坐大巴來得快吧。


    “嘿嘿嘿......”


    小綽撇了撇嘴,露出女鬼特有的瘮人笑聲。


    “你笑什麽?”


    範安依舊麵無表情。


    作為邪靈,他若笑起來,比小綽要瘮人得多。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小綽饒有興趣的說道。


    “洗耳恭聽。”


    範安一幅看你表演的樣子。


    小綽笑道:“故事是這樣的。”


    “新婚之夜,一男子對新娘發誓,說他會愛新娘一生一世,如果做了不忠之事,情願接受上帝的懲罰。”


    “但婚後不久,他就做出了背叛妻子的事情,卻一直平平安安。”


    “終於有一天,他在海上遇到了風暴,他記起了自己的誓言,忙跪在甲板上大聲祈禱;”


    “稱他雖罪不可赦,但請看在滿船的其他無辜旅客的份上,暫且饒恕他。”


    “然後空中傳來一個疲備的聲音:‘什麽無辜,你以為這些年來我在閑著?湊齊這一船人那麽容易嗎?”


    小綽說完,挑了挑眉,一副快誇我的表情。


    範安聽完,沉默片刻,豎起一根大拇指:“真尼瑪有你的!”


    他又問道:“不過,你打算如何處理這車人?用造畜之術將他們全部化為畜生?”


    “不。”小綽搖頭道:“這次有我新手段,我不動手,坐看狗咬狗!”


    既然要坐看,範安也不多問,免得劇透了:“ok,那明早出發!”


    談妥一切,範安起身下樓,迴到自家花店。


    小花精範小心還在擺弄著花兒。


    整個花店的所有花花草草,都是小家夥一人打理。


    她會將它們修剪得整整齊齊,然後灌注些許草木精氣,讓花兒們長期保持盛開狀態。


    範安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如小蜜蜂般辛勤的小家夥。


    時不時撚起一塊花糕,就著花露吃下。


    這是小花精做出來的美食。


    拇指般大小的人兒,做出這麽大的糕點,還真廢了她好大的功夫呢。


    在範安身旁,雪團子般的小狐狸,乖巧地蹲坐在椅子上。


    她伸出前肢,撚起一塊花糕丟進嘴裏。


    在拿取的過程中。


    小狐狸小心翼翼地保證不讓自己的爪子碰到旁邊的花糕。


    一塊花糕下肚,小狐狸捧著花露喝了一小口,笑得一雙眼眸眯成月牙兒。


    這麽好吃的東西,真是百吃不厭呢。


    她嚼著花糕,兩隻前掌托在腮幫附近,免得那些零碎糕點掉在地上。


    有範安在店裏,徐羨魚也沒再毫無形象的把頭“擱”在桌上;


    而是正襟危坐著,雙手相疊,放在大腿上,認認真真的看著平板電腦上的內容。


    她的娛樂工具已換代,從手機晉升到平板,偶爾還會被小綽拖過去玩幾把遊戲。


    當然,徐養魚作輔助,負責奶,小綽做主力,負責c。


    夜幕降臨。


    盈盈月色如水,好似一汪清泉自天而下。


    徐羨魚看了一眼範安,見他沒有任何指示。


    便放下平板電腦,輕輕喚來忙碌的小花精,然後盤坐身子開始吸收起月華來。


    小花精瞧了瞧範安。


    見他點頭。


    “哦唿”一聲,躍到徐羨魚的肩上,也跟著修煉起來。


    見此。


    小狐狸也溫吞吞地湊過去,緊靠著徐羨魚,開始一本正經的吞吐月華。


    這是她們仨每日必修課。


    雖然徐羨魚,小狐狸玩心很大,卻從未耽誤過一次。


    因為,是範安讓徐羨魚每晚帶著小家夥們一起吸收月華修煉。


    一般而言,世間草木成精最難。


    這類精魅,絕大多數化形後,就已經走到修煉斷頭路。


    像殷山上那些可愛小精怪們,大多都是修行無望,隻是靠著草木的先天長壽,虛度光陰。


    殷先生讓殷山妖怪帶著它們一起修煉,無非是給小家夥們一個慰藉而已。


    畢竟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總有一線希望,哪怕隻有一個修煉有成也好呀。


    範安沒去打擾她們仨,靜坐片刻後,門外有一陣陰風拂過。


    他伸手一指,那陰風突兀停下。


    範安走出花店。


    門外。


    豎立著一個帶頭套,身穿夜行衣,隱於陰影中的鬼物。


    這是一個櫻花國忍者厲鬼。


    是他上次在金山寺收服的鬼物。


    最擅長隱藏,方便打探情報。


    先前他派這櫻花國厲鬼,手持十四娘的令牌,去了一次狸兒樓。


    上次,他曾拜托十四娘,幫忙追查虎妖師父,也就那個製造化魔丹的老道士的下落。


    同時,他還讓忍者厲鬼去打聽下神韻元石雕塑的情況。


    畢竟那豬婆龍王似乎盯上自己了。


    不如先下手為強,借助情報優勢,找到幕後搗鬼的家夥,上門滅了他。


    “有情況嗎?”


    範安詢問。


    忍者厲鬼道:“啟稟主人,未曾見到十四娘。”


    “不過狸兒樓的人曾交代,說那道士最近出沒於峨眉一帶。”


    “看其模樣,似乎知道峨眉附近,將會有陰脈開啟,在那裏踩點。”


    範安眼神一凜,好家夥,總算被他逮到了蛛絲馬跡。


    “狸兒樓有沒說那裏陰脈的具體位置,什麽時候開啟?”


    忍者厲鬼道:“啟稟主人,狸兒樓的人正在調查,說是那裏被官方勢力圍的水泄不通,異類勢力很難插足。”


    “不過狸兒樓的人猜測,陰脈開啟大概在這個月之內,具體時間他們也說不好。”


    “這個月內......”範安思索了一下。


    這個月時間已過一半,也就是說,在兩周內,陰脈就會開啟。


    本來,他對這趟渾水,興趣聊勝於無。


    但既然有仇家蹤跡,那自是得走一波。


    況且這種波雲詭譎的場麵,也適合自己再進一步。


    隨後,範安又問了神韻元石雕刻的消息。


    忍者厲鬼告訴範安,據狸兒樓的消息。


    這豬婆龍是最近兩個月突然出現在江海中的妖物。


    因為它們都在江海中馳騁,從不上岸。


    所以狸兒樓並未對它們有過多的關注。


    隻知道這些妖物本領不高,智力方麵也很低。


    行動起來皆成群結隊,似乎有領頭的存在。


    至於神韻元石雕刻......


    是一家普通人開的石雕廠。


    據說在兩個月前,有人曾來廠裏下了兩個訂單。


    要打造兩座石質的龍頭鱷魚雕像。


    廠裏的人隻當是買賣,便按要求打造了。


    結果在運送兩座龍頭鱷魚交貨時,發生了車禍,兩座龍頭鱷魚落進了江中。


    當時神韻元石雕刻的人,還曾下水找過,卻沒在水下發現雕像的蹤跡,就好似人間蒸發一般。


    事後,廠裏的人也曾聯係雇主,同樣也聯係不上。


    在這件事上,神韻元石相當於吃了個啞巴虧,什麽也沒撈著,還因車禍背上了大量員工死亡賠款。


    在出了這檔子事後沒幾天。


    江河一帶就零零碎碎地出現了豬婆龍。


    了解了些許事情後,範安收迴令牌,重新將忍者厲鬼收入百鬼拘役符篆中。


    “兩座龍頭鱷魚石雕,豈不是說明,有兩條豬婆龍王?”


    範安再想到,豬婆龍王石雕被他打碎後,所有豬婆龍都失去法力......


    此事充斥著詭導。


    不過,他現在大抵確定了,豬婆龍王石雕是類似紙紮人的存在,背後必有操控者才對。


    就是不知道是人,是鬼,是妖。


    思忖片刻......


    範安忽的想起,豬婆龍王有意在收集海底沉船內的珠寶黃金......


    這樣一想,豬婆龍王背後,八成是個人。


    畢竟妖鬼拿著黃金並無它用。


    “是人,還是個貪財的人......”


    範安心中冷笑,目標小了很多,等抽個時間,好好查查。


    敢惦記鬼,就不怕鬼找上門嗎?


    他要讓那幕後之人明白,什麽叫“當你在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


    半晚時分。


    一輛旅遊大巴行駛在山路上。


    山風從耳邊掠過,似山間野獸的嘶吼,又像是詭異莫名的哭嚎。


    這路很偏僻,路旁雜草很深。


    範安和小綽兩人如門神一般,一左一右坐在大巴車的最後一排。


    車上除了他倆外,連同司機在內,還有二十七個人。


    這就是小綽費盡心思,動用各種手段,聚集起來的一車該死之人。


    其中殺人犯,*****犯,詐騙犯......


    各行各業都有。


    他們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逍遙於法外。


    直到被......鬼盯上。


    旅遊大巴名義上的目的地是壺口瀑布。


    但實際目的地在哪?


    就連範安也不甚了解。


    他隻知道,濁河在不遠處。


    司機是個滿臉橫肉的胖子。


    據小綽說,司機曾在開網約車時,侵犯並殺害了一個女學生,將其沉屍濁河中。


    因為沒有監控,屍體又被衝失,毫無線索,已成為一樁無頭案。


    但小綽手下的姐妹行船路過時,不小心打撈上了死者不甘怨魂,才得知真相。


    司機一邊開著車,一邊極不耐煩地瞥向四周。


    不知怎麽,今天他總感覺眼皮直跳,心裏煩躁莫名。


    範安和小綽對車內百態渾然不顧,反正都是一群要死的人。


    “timi!”


    一聲輕音響起。


    小綽捧著手機,翹著腿,正與徐羨魚開黑,視若無人的開著語音。


    兩人走下路,徐羨魚輔助,她adc。


    而車內其他人,對此無動於衷,毫無察覺。


    事實上......


    整個大巴車除了範安和小綽外,其他人都被鬼打牆籠罩。


    手機也無信號,與外界的聯係早就斷了。


    天色漸暗,路愈荒涼,烏雲滾滾,遠方有滾滾悶雷傳來,一場瓢潑大雨將至。


    車內人心浮動,愈發焦躁,一幫人隱隱覺得不對勁,卻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要不要加強一點鬼遮眼的力度?”


    範安問向小綽。


    “不用,不給點心理壓力和恐懼,真讓他們覺得是去旅遊?”


    小綽操控著孫尚香,頭也不抬地說道:“先給他們預預熱,我倆全程不出手,就看好戲就行,惡人還需惡人磨!”


    聞言,範安不再言語,運起幽冥唿吸法,開始借著地煞之氣修煉。


    車輛行駛在一條極為偏僻的公路上。


    隨著遠方道道銀蛇狂舞,瓢潑大雨自天穹落下,衝刷著世界一切。


    車裏的氣氛愈發壓抑了,甚至出現了爭吵,有人覺得不對勁,想要司機原路返迴。


    司機自然不願意,兩者之間發生口角,繼而開始拉扯。


    範安瞥了一眼旁邊的懸崖,小綽說的狗咬狗,莫不是一頭開下懸崖吧。


    拉扯中,導遊加入了戰場,司機也停了車,想要好好掰扯掰扯。


    最終結果是......鬧事的年輕人吃了司機幾扳手後,老老實實滾迴了座位上。


    雨一直在下,且越下越大。


    小插曲過後,大巴再起。


    走了一段路程後。


    隻見剛剛超神的小綽,心滿意足的收起手機,素手輕揚,“啪”的打了一個響指。


    “轟隆隆......”


    一連串巨響傳出。


    前方山體滑坡了,大量山石落下,將道路堵死。


    這聲勢太浩大,如地震一般。


    車內驚叫聲此起彼伏,汙言穢語,謾罵不休,或是用普通話,或是用方言。


    “倒迴去,這裏不安全!”


    先前被司機和導遊胖揍的年輕人大叫道。


    車內驚慌失措的眾人,紛紛叫嚷著要原路返迴,這一路邪門得很。


    司機也不多言,正要倒車離開。


    忽的。


    又一個響指。


    “轟隆隆......”


    巨響再起,後方的山體竟也開始滑坡。


    大量泥沙裹挾著山石樹木,形成可怕的泥石流滾落而下,將道路堵死。


    且,如洪流般的泥石流,在朝下傾瀉而出時,有朝道路中間蔓延的趨勢。


    躁動的大巴車內,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這天災場麵,讓所有人都展聲靜氣,落針可聞。


    人在受到大驚嚇時,往往會大喊大叫。


    但驚嚇到極度,恐慌沸騰時,會說不出話,也邁不開腿,整個人瞬間當機。


    這也是為何恐怖片中,很多人見到鬼怪出籠卻不跑,而是傻不拉幾地看著的緣故。


    在近在咫尺的天災麵前。


    這些被鬼遮眼影響,神經異常緊繃的人,腦袋裏一片空白,六神無主。


    範安睜眼瞥向小綽:“這群人心裏素質這般差?”


    小綽莞爾一笑,輕聲說:“那讓他們迴過神來!”


    說完,她再打一響指。


    “哢嚓,哢嚓......”


    車輛旁邊的山林,同樣傳來些許異樣響動。


    一塊不大的石頭落下,衝撞在汽車輪胎上,打得汽車搖晃不止。


    一群人迴過神來,驚得魂飛魄散。


    司機連忙拔下了安全帶,吼道:“下車逃,再不走要被活埋了!”


    那些乘客自然不用他提醒,哭爹喊娘地驚叫起來,推推嚷嚷地下車。


    頓時,車內隻剩小綽和範安。


    小綽道:“你是想在外看戲,還是跟著一起?”


    範安沉吟一瞬:“一起吧,在外看戲多無趣!”


    “那行!”


    小綽揮手解除鬼遮眼,讓她和範安也能被外界眾人所感知,然後走出大巴車,跟上大部隊。


    後麵的泥石流還在傾瀉,前麵的滑坡已漸漸平複。


    一群人頂著暴雨,趟過前麵的爛泥,深一腳淺一腳地從泥土堆裏走過。


    範安和小綽也混在人群中。


    剛跑出去,小綽揮手打出一道黑氣,徹底引發山崩。


    滾滾泥流瞬間便將那旅遊大巴淹沒,斷絕了後路。


    逃出生天的二十七人,渾身濕透,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頭發寒。


    “這怎麽辦了?”


    “這是哪裏?”


    “手機也沒有信號!”


    ......


    遊客們齊齊朝導遊發問。


    導遊取下眼鏡,擦了擦上麵的雨水,大聲說道:


    “這裏雨大,還有滑坡的風險,我們朝前走一段,看看前麵有沒有車!”


    也無更好辦法,眾人開始冒雨前進。


    範安和小綽也跟在人群身後,隻不過兩人存在感極低。


    走了一大段路,天色越暗,雨勢漸小。


    眾人卻始終未再尋到一輛車,好似這裏是無人區般。


    “什麽呀,這荒山野嶺的,讓我們到哪裏去啊,天要黑了,又冷又濕的!”


    一個打扮時尚的年輕女人,抱著一隻吉娃娃,不滿地瞪著導遊。


    “老子有什麽辦法?”導遊大怒:“你吼你嗎,再嗶嗶一句,我抽死你!”


    “你......”


    年輕女子有些懼了,抱著自己的狗狗,哆哆嗦嗦地不敢還嘴。


    在這種連手機信號都沒有的深山老林,這導遊真要對她做個什麽,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周圍的人神色各異地看著兩人,也無任何人出來說一句。


    這時,司機清點了一下人數,說道:


    “別吵了,天就要黑了,這又冷又餓的,不能在路上過夜,往前走走,我記得附近好像有個村子!”


    眾人也無他法,便跟著導遊和司機一路前行。


    細雨蒙蒙,眾人走在一條老山路上。


    正逢傍晚時分,周圍樹林黑森森,像沒有活物一樣,安靜得詭異。


    一群人越走越心驚。


    覺得周遭的樹木、山川,看上去似乎都變得不同尋常。


    “那個......師傅啊,咱們什麽時候能到啊!”說話的是一個老頭。


    據小綽說,這老頭看似和藹,實際卻是個變態,喜歡猥xie兒童。


    他所住的村子,發生過好幾起兒童失蹤事件。


    其實都是被他玩死之後,埋進了自家的旱廁。


    農村地無監控,又找不到屍骨,這些事情最終也就不了了之。


    麵對和藹老頭的提問,滿臉橫肉的司機思忖片刻,說道:


    “那村子我也隻是聽說過,在這附近,具體位置我倒真不知道,你們招子放亮點,幫忙找找!”


    司機的話讓人心裏有些不安,萬一......天黑了還沒找到那村子,該怎麽辦?


    走著走著,行人進入小道,裏麵樹木叢生,光線陰暗。


    樹枝投射下的影子,好似一雙雙張開的手掌。


    腐爛潮濕的樹葉枯枝,讓地麵踩上去很不安全,時淺時深,人群裏時不時發出一兩聲驚唿。


    “師傅,那個是不是你說的村子?”


    人群中有人一臉驚喜地喊道。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隻見對麵的山腰處,一群低矮的建築被薄霧模糊了身形。


    隱隱約約的山林交錯中,似乎有影影綽綽的人形在霧中走動。


    隻是......這慘白的霧氣看上去讓人頗為不安,就像一層......死人的皮膚。


    ......


    “那村子裏有什麽?”


    範安問小綽。


    小綽神秘一笑道:“有惡人,也有惡鬼,還有好東西,本來我打算一人獨享,但見者有份,就分你一半好了!”


    “什麽好東西?”範安有些好奇。


    “我也不曉得,不過......”小綽又狡黠一笑:“......我大概能猜的出來,是那濁河娘娘給自己準備的開棺祭禮。”


    小綽伸手,自下而上的一撈:“咱們給她來個抄底,知道這叫什麽嗎?”


    範安沉呤片刻:“升棺發財?”


    小綽豎起大拇指:“優秀!”


    ......


    眾人隨著崎嶇的山路走到村前,才發現這個村子比想象中的要大。


    小綽和範安吊在最後,與走在前麵的二十七人微微拉開一點距離。


    小綽走馬觀花,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這麽惡趣味的鬼,也就獨你一位了!”


    範安隨口一說。


    “你莫要說胡話!”


    小綽一扯嘴角,反駁道:“我算很正常的,那些無法直接動手,要靠嚇人來撲滅陽火的鬼物,才惡趣味呢。”


    “因為,它們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去嚇人,比如在你拉屎的時候,從馬桶裏突然鑽出來......”


    範安:“......”


    “對了,你要不要聽聽我的傑作們的姓名,及背後的事?”小綽說道。


    “不了,一幫將死之人,我知道幹嘛?”


    範安全無興趣,運起赤眼,瞧向前方的村子。


    陣陣灰色的怪風幻化出一張張飄忽的麵孔,宛若聚散無常的霧氣,嗚咽唿嚎,在空中飄蕩。


    這是汙穢之氣高度凝聚的表現。


    這個村子不簡單,如建立在亂葬崗上麵一樣,怨念實在太重。


    不過,灰霧漫天,範安也沒辦法隔著老遠就洞悉一切真相。


    這時。


    走在前麵的二十七人,忽然亂糟糟一片。


    “汪汪汪......”


    先前那年輕女子懷中的吉娃娃,忽然從她懷裏跳了下來,衝著村子嘶吼起來。


    “寶寶,你怎麽了寶寶?”


    年輕女子連忙去抱住小狗。


    然而......


    那吉娃娃好似瘋了一般,倔得很,根本不顧主人命令,甚至差點反咬一口。


    吉娃娃毛發炸立,爪子露出,趴在地上,齜牙咧嘴地衝著村子狂叫。


    周圍人隻覺得煩躁無比,這種小狗狂吠起來,如抓心撓肝一樣。


    範安瞥了一眼,發現這狗狂叫之時,四肢在不停地打顫。


    它在害怕。


    狗通靈,能看到常人不可見之物。


    它看到了什麽?


    見範安的目光,小綽說道:“這女人公園遛狗不牽繩,亂跑的狗將老人撞倒,磕破了額頭,落了一地血。”


    “女人擔心被訛,就用濕巾把老人捂死了,那裏也沒有監控,最後被歸咎於老人自己摔倒而死。”


    範安頜首,沒有多言。


    淡淡山霧籠罩著的村子,忽然刮起了一陣風,嗚嗚咽咽的,好像有人在哭。


    滿山的樹木被吹得嘩嘩作響。


    交錯的枝丫在陰影中如同張開的手臂,正朝村子外的二十七人撲來。


    淒厲的狗叫在山林間迴蕩。


    不一會兒......


    村內傳出了動靜。


    裏麵有人聽到了狗叫聲,出來查看情況。


    在眾人注視中,幾個村民走出來。


    初見這些村民,所有活人都不禁打了個哆嗦,感覺心裏發毛。


    因為......這些人實在......太醜了。


    或許醜這個字用起來不恰當,應當說是......太奇葩。


    這些人倒不畸形也不殘疾,可五官卻極其不協調。


    或是眼睛小得出奇,或是嘴巴大得驚人,總之......充滿了詭異感。


    隻能用一個詞。


    ——歪瓜裂棗,來形容。


    為首的是一個老人,腦袋皺紋叢生,像一個開裂的核桃,具體年歲已看不出。


    “你們是......”


    核桃老頭開口,他樣貌雖老,但聲音中氣十足,精氣神很好。


    “我們是過路的,車壞了,想借你們村子歇歇腳。”


    突兀的見到一群醜人,導遊心裏發毛,卻也隻能強裝一臉笑意,連忙上去攀談。


    他倒也不懼,自己這一車人,足足有二十九個,誰敢有歹意?


    一番溝通後得知,這個村子叫生樁村。


    位於濁河邊,位置相當的偏遠,沒有與外界向連通的公路。


    官方曾來這裏修過幾次。


    但每次施工到一半,路就跨了,出過幾次施工意外,久而久之,就沒人再管了。


    在核桃老頭邀約下,情緒低落的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雨幕中艱難前行,朝村裏而去。


    “這些人怎麽迴事?”


    範安傳育給小綽道:“怎麽跟《致命彎道》,《隔山有眼》裏的畸形人一樣?”


    小綽說道:“這個村風水不好,待這裏的人都會被詛咒,命運坎坷,三缺五弊一橫死。”


    三缺說的是“命、財、權”。


    五弊說的是“鰥、寡、孤、獨、殘”。


    一橫死,說的是隨時會死於非命。


    “這豈不是和生孩子沒屁眼,男的世世為奴,女的世世為娼之類的差不多?”範安說道。


    “確實差不多!”小綽說道。


    範安看向前方村子,若有所思。


    他沒問為何村裏人不走出去。


    小綽剛才已說了,三缺五弊一橫死。


    從那老得跟核桃差不多的老頭來看,“一橫死”怕不是那麽好觸發。


    或許......


    離開這個村子,那就會......橫死。


    範安和小綽如兩個透明人般跟著部隊。


    又走過一段崎嶇山路後,一行人進入村中。


    村內建築都是舊農村的泥瓦房。


    村外有大量農田,裏麵的土地異常肥沃。


    莊稼漲勢喜人,果瓜蔬菜跟從太空迴來的一樣,均是特大號。


    村口電杆上掛著廣播,幾根老舊的水泥電杆,將電線引入村中。


    一個非常落後的村子。


    核桃老頭一幅淳樸村民的模樣,熱情招唿了旅客們去家裏做客,喝點熱水吃點飯菜。


    旅客們雖不是什麽好東西,但能搞了事還能逍遙法外,自然不是什麽蠢人。


    一個個從錢包裏掏出鈔票付賬。


    核桃老頭拒絕收錢,帶著旅客們去了他家的大院子。


    交談中,眾人知道.,桃老頭名叫黃有德,是這裏的村長,今年七十有二,有三個兒子。


    黃有德的房子很大,很標準的農家大院,坐幾席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天色漸晚,由於暴雨滑坡等原因,村裏停電了,迫不得已的點起了煤油燈和蠟燭。


    一群人就著蠟燭,隨意吃了些飯菜。


    大家都沒太多胃口,三缺五弊的村民,在燭火照耀下,實在有些太過駭人。


    範安和小綽也在飯桌上。


    不過,兩人一口飯也沒嚐過。


    飯桌上,黃有德皺著一張老得不正常的臉,表示會為旅客們安排住宿,等明天雨停了,就送眾人從村裏出去。


    一群人連連感謝。


    這場雨看起來不像是很快要停的樣子。


    若無住宿的地方,這臨冬雨夜,還真沒幾個人能堅持下去。


    忽的。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爸,是六子帶貨過來了嗎,成色怎麽樣,有沒有屁...股大,能下崽的,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全部弄去......”


    “家裏有客人!”


    黃有德連忙出打斷道:“吃飯時間,莫去說給畜生配種一事。”


    話語剛落,一個穿著蓑衣戴鬥笠,生著一張豬大腰子臉的中年人進門。


    此人是黃有德的大兒子黃得權。


    “這些人是?”黃得權見到這麽多人,嘴角一扯,露出一絲詭異笑容。


    隻不過燭火照耀下,外人看不真切。


    黃有德招唿著兒子過來吃飯,順便給他解釋了一番。


    另一桌上,範安若有所思,傳音問小綽:“那個六子是什麽東西?”


    “我不是給你說過嗎?”


    小綽說道:“我前不久逮到一夥人販子,並順藤摸瓜找到這個村,那個六子就是人販子。”


    範安恍然,結合那豬腰子臉的話,不難想到這一茬。


    就是不清楚,豬腰子臉口中所說的,“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全部弄......”


    是弄去做什麽?


    但料想......


    不會是什麽好事。


    小綽抱著手,嘴角一撇,傳音道:“你覺不覺得,這就是一個非常標準的,而且爛大街的恐怖故事。”


    “突發事故,荒山野村,詭異村民,不知所謂的話,蟄伏在人群中,虎視眈眈的......範安。”


    “你說,這些人此刻感受是怎麽樣的?”


    “內心有多惶恐?”


    “我本來說潛伏進來,近距離感受這種氛圍,但好像我倆代入不進來!”


    範安無語的瞥了她一眼,沒有搭話,小綽有時候鬼頭鬼腦的。


    神特麽蟄伏在人群中虎視耽眈的範安,這是什麽斷句。


    若非要尋那濁河娘娘為自己留下的開棺祭品,自己才沒興趣在這杵著。


    不過,他能看得出來,這些旅客確實處於惶惶不可安生的狀態。


    ......


    他們已經騎虎難下,臨冬大雨夜,詭異荒涼村,心裏也有鬼......


    恐怖氣氛在蔓延。


    心裏的恐慌在沸騰。


    吃飯中,那黃得權一直在打量著眾人,特別是其中的幾個女人。


    當然,他沒有在意小綽和範安。


    兩人降低了各自的存在感,除非主動說話,平時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


    飯菜簡陋,眾人又皆有心事,皆無心吃喝,便草草結束。


    這時,黃有德說道:“因為村子偏僻,到了晚上,村裏會有些不太平,偶爾會有野獸進村。”


    “所以,還請諸位晚上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理會,隻管睡覺就好。”


    黃有德再三叮囑。


    眾人雖覺得詭異,卻也紛紛答應。


    畢竟荒山野嶺,雨天野獸不容易捕獵,偷偷溜進村裏,倒也不顯得意外。


    隨後,黃有德開始為旅客們尋找住所。


    旅客們則開始交頭接耳,眾人又不是白癡,自然能看得出這個村有問題。


    “我聽那老頭的意思,要把咱們分散到每家每戶......”


    抱著吉娃娃的女人說道。


    想到村民們的外貌,她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滿腦都是恐怖畫麵。


    相比之下,兇神惡煞的導遊和司機,麵目也不再那麽可憎。


    司機環顧眾人小聲道:“這裏有問題,為了安全著想,我們絕不能分開。”


    說著他看向之前被他揍過的年輕人:“咱們之前雖有矛盾,但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精誠合作,懂嗎?”


    “明白!明白!”年輕人連忙點頭道。


    這時,導遊提議道:“二十九個人在一起不現實。”.


    “咱們挑幾個最近的房子,分成幾批入住,且晚上輪流守夜。”


    “一旦有情況,高唿一聲,一方有難,多方支援......”


    ......


    ......


    眾人小聲商量著,這麽多人一起,倒是暫時衝散了先前的恐懼。


    範安和小綽相視一眼,全程無話。


    不一會兒......


    黃有德迴來,要為旅客們分房間。


    但眾人以不願麻煩村民為由,強烈要求大家住一起。


    最終......


    二十九人分成四批,住在黃有德家附近,互為犄角,各自照應。


    其中,黃有德家住的多一點,足足住了八人。


    範安和小綽住在黃有德家的左側,連帶一起的還有五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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