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東地郡的大地被連續幾天紛紛揚揚、不停不息的白雪覆蓋。寒風唿嘨的冬夜,在冷冷月輝的映照下,齊桓氏族塾前方的演武場上,有一男一女正在習練劍法。


    就如詩中所言,這一對璧人,一個是大花雪舞昆吾劍,一個是金劍舞罷花影移。這兩人正是齊一鼎和碎花姑娘。牝牡合光劍的最後一式,雪月融花劍還在瓶頸之中。兩人演練了數天,終不得法。


    這招劍法要求施劍雙方劍鋒相融,合而為一。兩人也屢次劍鋒相對刺向對方,在淩厲的劍氣激蕩下,碎花尚能把持,能迎合著對方的劍尖凝頓片刻,而齊一鼎總在劍鋒相互沒入的一瞬間把寶劍抽離,就如觸電一般。


    在邊續習練了一個時辰之後,碎花負氣地把劍一甩,賭氣說:“不練了!”


    齊一鼎歎了口氣說:“再堅持一會兒,或許就能成了。”


    “成什麽成。一鼎,你是不是前世被女人傷過?怎麽一到關鍵時候,你就收劍呢。”


    齊一鼎聽了,把劍入鞘,喚碎花過來一起坐在石凳上,好奇地問:“剛剛你說前生,那每個人都會有前生後世嗎?還有你這樣的靈株也是嗎?”


    “是的。我聽媽媽說過,人和靈株都有前生後世,但在轉世之前被天道抹去了記憶。在幽冥界,靈株會被鬼卒喝花魂散;而人類則會被喝孟婆湯,以消除前生記憶。”


    “那這世上,會不會有人帶著前生的記憶過來?”齊一鼎試探著問她。


    “不會吧。但有時極少數的情況是這樣,或多或少地留有前世的影子在心底。”


    “你剛剛你說我被女人傷過,是不是看到了一絲影子?”


    碎花聽了,凝目注視了他一會兒,眼睛裏閃爍著幽怨的微光,低聲說:“一鼎,你不信任我,至少不能全身心地依賴和相信我。”


    齊一鼎用和年紀不相趁的語氣幽幽地說:“可能你是對的。”


    碎花的表情由憂傷轉為失望,進而有些微的慍怒,她急聲說:“一鼎,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如果有朝一日,或許是現在,非要讓你在我和你的生命之間決一個生死,你選擇自己活下去,好嗎?”


    齊一鼎看她語氣和表情異常地嚴肅和堅定,感到困惑不解,說:“碎花,你這是什麽話?”


    碎花突然起身躍至三丈開外,抽出寶劍橫在脖頸上,帶了些邪魅的神態微笑說:“快答應!否則……”說話間,她手腕一擰,劍刃滑破了一絲肌膚,一綹鮮血如梅花落雪般在頸上流下。


    齊一鼎忙起身來心疼喝著:“碎花,你別這樣,我答應便是!”


    “好!”碎花邊應著邊陡然把長發往臉上一甩,遮了兩眸後,躍身挺劍向齊一鼎疾刺過來。


    齊一鼎本能反應,抽出寶劍以劍刃與對方劍鋒相抵,兩綹劍氣猛烈相激,發出嚓的一揚鳴響。齊一鼎手腕抖了一下,如果此時他像往常一樣偏開劍鋒,自己尚且能躲開碎花的劍鋒,但對方卻蒙著雙眼,勢必會被殞命在利劍之下。


    於是他大喝一聲,硬生生地挺住劍鋒,任由碎花的劍鋒沒入自己劍身之中!兩道狂暴的劍氣相互衝擊,發出了淩厲的尖嘨聲,但就在雙方劍體合一,握劍柄的手將要觸及對方的劍鋒時,一黑一白兩道劍氣突然變得綿軟無比,如魚如水般融合在一起。


    碎花驚喜間撩開秀發,身子躍過齊一鼎的頭頂落到他身後,由於雙劍絞著在一起,齊一鼎也隨著劍勢後翻騰躍,剛剛站定時,碎花已偎在他的懷中。這時,兩人手中的劍已融為一體,並且化為一種從未得見的說不清的顏色。不過,稍一挪動劍身,隨即分開為黑白兩劍。


    “成了!成了!”齊一鼎大喜,高聲喊道。


    碎花凝目望著齊一鼎,半嗔半喜地說:“剛說了先顧自己的生死,怎麽卻和我這一芥靈株同生共死起來了。一鼎,你耍賴!”


    齊一鼎感動地說:“碎花,你既然肯為我而死,我為什麽不能。且別說什麽靈株不靈珠的,生靈並無貴賤之分,何況你那樣重情重義。”


    碎花淒然一笑,低歎著說:“可惜,我畢竟隻是靈株,在血木世界不是被當作花瓶被皇族玩弄,就是成為草芥在塵世飄零。”


    齊一鼎對她的紅顏自憐卻不以為意,哈哈一笑說:“碎花,雖說自古紅顏多薄命。可是我卻有一個辦法能改變你的命運。”


    “什麽辦法?——除非你娶了我。”碎花說著,一臉緋紅。又用纖指撩了下齊一鼎被涼風吹得紅撲撲的小臉兒,說,“可惜你這樣小,就是大了不變心,也要遵從父母的意願,到時候,這門第之見,勢必會拆開我們。”


    齊一鼎目光堅定地望著碎花,說:“我此生立誌成為血煉神者,踏入永生生靈之列。那樣即使娶了你,我們也不能終生廝守。所以,我也想助你修煉成為神株,到那時候,你是女神,就怕我高攀不起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算你還有良心。記著可別反悔,別到時候推說自己年幼無知,一推了之。”碎花笑著說。


    這時,大鼎嗡聲嗡氣地識海傳音說:“一鼎,快快,別隻顧著和碎花曖昧了,你氣海中起了反應了,快用聚精心法修煉勇者血煉!”


    “太好了,真是雙喜臨門!”齊一鼎忘了用傳音和大鼎交流,激動喜悅中脫口說道。


    “哪雙喜?”碎花問。“是不是有了感應了?這隻是一喜,那另一喜呢?”她說著習慣性地去探查齊一鼎的心房位置。


    齊一鼎笑著任其撫摸,笑問:“怎麽樣,現在心跳快嗎?”


    碎花收迴手,甩甩說:“怎麽迴事兒,幾乎不太跳呢?”


    齊一鼎隻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暗自明了。自從見到了碎花能為自己舍出性命的情形後,她的愛給了他兩世為人從沒有過的一種感覺,這使他心裏特別溫暖和踏實。從而對碎花的情感由迷亂突然轉變為永恆和深刻,所以連心跳也是也由狂暴變得從容平和了。


    在碎花不斷地催促讓他說出另一喜時,齊一鼎故作高深地說:“說來話長,這與前生有關,太過複雜,一言難盡。”


    “前生?哈哈。果然被我猜中。”碎花笑著說,“好了,以後再給我如實招來,現在不耽擱你了,趕快練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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