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蟬衣再見謝離的時候,險些沒有認出來。


    她協助玄素和恆遠帶一幫傷者和能力不足的後生晚輩退往伽藍城,雖有鄭太守大開方便之門,在這多事之秋到底是不能掉以輕心的。玄素初次下山,武功雖強卻不通俗務,恆遠心思縝密卻要關注著一幹人等的情況,故而這些瑣碎繁重的事務都由薛蟬衣接手打理,短短數日,白頭發都被逼出了兩根。


    這天晌午,她隨便用了些飯食,就準備去找玄素和恆遠商量如何聯係各派師門的事情,未成想剛踏出房門,就見到一名謝家弟子匆匆趕來,對她抱拳行了一禮:“大小姐,有人來訪,點名要見你。”


    “見我?”薛蟬衣眉梢一挑,“什麽人?”


    那弟子如實稟告:“屬下不認得,隻見到一名中年男人從馬車上探出頭來,讓我將此物交給大小姐。”


    薛蟬衣皺著眉頭接過那物件,是由一塊撕裂的布帛包裹著,摸起來像玉佩令牌之類的玩意兒,然而等她打開一看,瞳孔頓時一縮——這裏麵裹著的,竟然是斷水山莊的莊主玉佩!


    古陽城那一場血戰之前,謝無衣將此物交給了謝離,便是把斷水山莊和謝家的未來都一並交到這孩子手裏,等著他有一天長成頂天立地的大人,承擔起這塊玉佩所代表的俠義與責任。


    自謝離從她口中知道玉佩意義之後,從此玉不離身,可薛蟬衣明明記得那小少年倔著脾氣留在了問禪山上,要親自去參與那些事務增長見識經驗,她念及那裏還有太上宮長輩在,便也沒有多勸阻,隻留下一隊弟子看顧,吩咐幾句就走了。


    現在玉佩出現在這裏,那麽謝離呢?


    薛蟬衣來不及多想,讓這弟子速去通知玄素和恆遠,自己一拂袖出了院門。


    院外巷子裏果然停了兩輛馬車,車夫倚在門框邊打盹兒,長隨分散於前後左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到薛蟬衣出門便有人輕輕敲了敲前頭那輛馬車的外壁。


    薛蟬衣一隻腳還站在門裏,手撫門扉,神情客氣有禮:“在下便是薛蟬衣,不知道閣下有何貴幹?”


    她話音剛落,馬車裏便傳出一聲輕笑:“久聞薛大小姐利落爽快,今日一見,相逢恨晚。”


    這聲音脆生生的,分明是個半大姑娘,薛蟬衣皺了皺眉,看到那扇車門被推開,一個穿水綠衫子的少女一躍而下,立足站穩時就像從這青石地上開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翡翠花。


    偌大馬車內顯然不止她一個人,年輕男子溫和無奈的語聲緊接響起:“蘭裳,你傷勢剛好,行動莫要如此莽撞。”


    “臭書生,你比管家婆還話多!”少女哼了一聲,又眨著眼睛看薛蟬衣,笑道,“你叫薛蟬衣,我是秦蘭裳,聽起來是不是很有緣分?”


    “秦蘭裳”三個字一出,薛蟬衣登時便知道她是誰了。


    百鬼門大小姐秦蘭裳,葉浮生在問禪山上跟她和謝離講起古陽城後的遭遇時,沒少提及這個古靈精怪的姑娘,雖然隱去了儒俠因果和朝廷隱秘,但薛蟬衣仍然記住了這個名字。


    此番問禪山上一番風起雲湧,若無百鬼門在其中周旋設局,恐怕前往多少人都要栽進去,薛蟬衣年紀雖輕,眼界卻一點也不低,知道等這一樁事過後,百鬼門在江湖上的地位怕是要節節拔高,縱然還在中立陣營之內,卻不會再如曾經那般隻能做些見不得光的生意,而要將天羅地網鋪展到整個江湖中去。


    她聽說這一代百鬼門主楚惜微至今未有傳人,反而將這名老門主的孫女視若己出,明顯是打算在將來把百鬼門大權交還迴去,那麽無論於公於私,謝家跟秦蘭裳打好關係都是勢在必行的事情。


    薛蟬衣心思轉得飛快,又見秦蘭裳眉眼清澈,分明是個爽快人,便打定主意不拐彎抹角,拿出玉佩開門見山:“秦大小姐來訪,薛蟬衣當掃榻相迎,隻是還有一樁事情得先問清,不知道這塊玉佩你是從何得來?其主人現在何處?”


    秦蘭裳大笑,一名白衣執扇的年輕書生從馬車上下來,規規矩矩地對薛蟬衣行了同輩之禮,這才道:“在下陸鳴淵,當日古陽城匆匆一別,不知薛姑娘還記得否?”


    薛蟬衣自然記得他,見到三昧書院的下任院師與百鬼門大小姐走在一起,她免不了心生疑惑,更對這塊玉佩為何落在他們手中更加驚疑。


    好在陸鳴淵雖然囉嗦,卻從來不愛賣關子,虛手一引帶她往後走去,口中解釋道:“在下與秦小姐得知西川生變,特意來此一盡微薄之力,途中……”


    他一邊說,一邊推開後麵馬車的門,裏頭有三人一坐兩躺。坐著的半大少女唇紅齒白,卻是將一頭青絲高束,著一身束袖男裝,正用水囊給昏迷的兩人喂水。


    那昏迷的兩個人一大一小,大的身形頎長麵容枯槁,小的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俱都狼狽糟糕。薛蟬衣心頭直跳,伸手撥開小少年臉上亂發,才認出這果真是謝離。


    數日不見,本來就不胖的謝離瘦了一大圈,臉上和手臂都有碰撞淤青和擦傷痕跡,露在被褥外的兩隻腳沒穿鞋,剛被那男裝打扮的少女挑了水泡,看起來淒慘得很。


    薛蟬衣心疼得很,又不敢去貿然抱他免得觸及傷處,好在那少女放下了水囊,低聲開口:“他沒有大礙,隻是太累了又有些發熱,已經服下藥丸,睡一宿便沒事了。”


    她的年紀跟謝離差不多大,隻是女孩兒發育往往要早些,看著便顯身量細長,一雙柳葉眉下橫著杏子眼,不施粉黛,幹淨又明麗,說起話來條理清晰,非一般大家可教養出來。


    然而薛蟬衣此刻無暇多想,隻當她是隨陸鳴淵前來的三昧書院門人,將心思都放在了謝離身上,壓低了聲音怕驚擾他休憩:“到底是怎麽迴事?”


    陸鳴淵道:“外頭人多眼雜,此事說來話長。”


    薛蟬衣會意,親手抱起了謝離,道:“三位長途跋涉一路辛苦,先請進來喝杯熱茶吧。”


    熱茶還沒沏好,客廳裏已經滿座。


    玄素和恆遠得了消息便在此等候,當今武林白道內最有前途的幾個年輕人在此聚首,互看了幾眼,最終還是玄素先笑了起來。


    “此次問禪山一役,曲先生與楚門主相助我等良多,貧道在此先謝過三昧書院與百鬼門的義舉支持!”


    他用冰冷的麵具遮去半張殘容,本該是冷硬得不近人情,卻因為這一個微笑顯出春暉化白雪的暖意,縱然嬌蠻如秦蘭裳,對著這樣的笑臉人也無脾氣可發,破天荒地對他溫柔一笑。


    陸鳴淵見狀將折扇一合,不著痕跡地輕咳一聲。


    六人落座,薛蟬衣吩咐弟子把守門外不得有人誤闖竊聽,這才打開了話匣子:“陸公子,你們是在哪裏遇見了阿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其實我也不知道其中究竟,發現謝少莊主他們的另有其人。”陸鳴淵看向那男裝打扮的小姑娘,“阿如,你來講。”


    阿如抬起頭,整理了一下思路:“昨天傍晚,我們在離此百裏開外的城鎮落腳,陸公子和秦姑娘去采買東西,我一個人無所事事便在街上閑逛……”


    小地方的城鎮自然沒有大市熱鬧,阿如走了一陣便覺無聊,正準備迴客棧休憩,卻因為人生地不熟誤入了貧者巷,看到裏麵有乞兒在打架。


    準確地說,是幾個年少的乞丐合夥圍攻一個比他們都要小的孩子。


    阿如年紀不大,眼力卻好,一眼就看出端倪——比起那些手持破磚爛木棍一通亂打的乞丐,那小少年雖手無寸鐵,出手卻很有章法,隻可惜精神頭不好,氣力也不足,再加上不肯下重手,僵持之後便漸漸吃了虧。


    她聽著那些叫罵,知道這些乞兒是看這孩子孤身一人,卻做日頭工賺了點銀錢,便起了奪財的心思,當即柳眉一皺,踢起根木棍就動了手。


    阿如從小學武,卻沒跟人打過架,因為她所生長的地方雖沒有人如何愛護她,卻更沒有人膽敢欺淩她,這般親自上手打人還是破天荒頭一遭。這些平時就混不吝的乞兒見到有人膽敢插足好事,又看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頓時更不客氣。


    然而汙言穢語也好、七手八腳也罷,最終都被一棍子打得抱頭鼠竄,等到阿如臉不紅氣不喘地丟了棍子,迴頭就見那蓬頭垢麵的小少年蹲在地上,一枚枚撿著銅板。


    對方的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大,女孩子又大多心地柔軟,縱然阿如披上男兒衣著也很見不得這樣的事情,便取了二兩銀子,蹲下來遞到他麵前,輕聲道:“別撿了,這個給你。”


    小少年抬起頭,髒兮兮的臉上隻有一雙大眼睛明亮如舊,卻是輕輕推開她的手,搖頭道:“謝謝,我有這些就夠了。”


    阿如感受到那隻手的溫度不同尋常,可到底萍水相逢,她被人拒了好意也不再多說,看著對方一步三晃出了巷子,自己轉身走了幾步,又趕了上去。


    那小少年像是害怕被人跟蹤,一路上都挑人流混雜的地方擠,不僅左拐右轉還時不時地迴頭觀察,叫阿如跟得像做賊一般。好不容易看著他向城中唯一一家醫館走去,結果人還沒進門就先倒下了。


    店裏的夥計急忙出來看,阿如倒是不意外,那小少年發著高熱,又氣力虛耗,勉強走了這一路直到現在才倒下,已經是全靠毅力在支撐了。


    藥鋪雖然濟世救人,到底還是開門做生意的,阿如上前替這少年給了二兩銀子的診費藥錢,看著大夫進屋診治,這才跟夥計打聽起來。


    夥計看她年紀也不大,並未起什麽防備心思,三兩下便把來龍去脈說了明白——原來這少年也是今日一早才到這裏的,來時還帶著個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好幾處利器造成的傷口。他說那是自己的兄長,本來是背井離鄉想來此做點生意糊口,不想在路上遇到劫匪,求大夫救命。


    然而他身上沒帶夠銀錢,付了診費後已經無錢抓藥,大夫本來看他可憐都準備施善心,卻沒想到這半大的孩子倔得很,跟前來抓藥的人打聽了招日頭工的所在,便出去用那小身板兒賺錢去了。


    十歲大的孩子能做的事本就有限,阿如看著他肩上淤青和手上血泡,估摸著這孩子怕是仗著一身武功底子去幫人搬抬卸貨,否則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內籌足五十文的藥錢。


    隻是有這樣功底又知情明禮的少年,當是大家出身,怎麽會落到這般田地?


    阿如不再可憐他,她盡管也才剛過十歲生辰,卻從小知道了哪些人最不需要同情和憐憫,一者自作孽,一者則自強。


    她付清了費用也沒急著走,直到陸鳴淵和秦蘭裳找過來才對他們說明了原委。


    陸鳴淵君子作風不會多問是非,秦蘭裳好奇心起卻管不了那麽多,進後堂瞧了那“兄長”一眼,臉色卻變了:“是空華派的宋煒!”


    空華派以劍術和掌法聞名武林,在白道屬上流勢力,現任掌門宋明空乃宋煒之父,是個有能為善手段的厲害角色,其師妹花想容更在江湖上有“飛英劍”的美名,除卻盛名已久的無相寺、太上宮和三昧書院,唯有華月山莊能與其相比。


    秦蘭裳這些年雖然很少離開百鬼門,卻是常常翻閱江湖上的情報消息,宋煒作為新秀之一,其畫像自然也曾呈於紙上過於目前,大小姐雖古靈精怪,記性卻好,向來不在這些事情上出差錯。


    陸鳴淵分明記得,空華派參加了這次武林大會,帶隊長老乃“飛英劍”花想容,那麽首席弟子自然非宋煒莫屬,可情報上書問禪山風雲變幻,宋煒怎麽會出現在此?


    恰好在這時,那小少年醒了。


    秦蘭裳和陸鳴淵在洞冥穀的時候與謝離見過麵,然而這小少年不知道經曆了些什麽,見著他們雖然鬆了一口氣,卻沒把警惕的心放下,隻交出玉佩請他們帶自己去伽藍城找薛蟬衣等人,旁的便一個字也不肯多說,再加上高熱難退,這一天一夜幾乎都是睡過來的。


    “……”聽完阿如和陸鳴淵的話,薛蟬衣和玄素、恆遠對視一眼,彼此心裏都是疑惑。


    “阿彌陀佛。”恆遠合掌頌了句佛號,自從前塵明斷、趙冰蛾與西佛色空攜手而去之後,他身上的陰鷙就像被削去針尖的芒刺,柔軟地貼服下來,又變成了忘塵峰下初見時那個溫柔和善的年輕僧人,“看來這一切都要等謝少莊主蘇醒之後方可明了,那麽陸公子與秦姑娘這番來此,又有何打算呢?”


    “我們聽說西川出了大事,眼見朝廷大軍已奔赴邊關,思及問禪山上情勢也危急,特意來盡綿薄之力。”陸鳴淵微微一笑,“三昧書院如今雖無南儒坐鎮,這些年積累的人脈底蘊卻還有用,請各位不要客氣。”


    玄素笑了笑:“不瞞陸公子,貧道與恆遠師兄都不通俗務,這些日子以來打點城中各事都由薛姑娘過手,實在捉襟見肘,有你們相助自然求之不得。”


    秦蘭裳坐在一旁等他們說完了正事,才放下茶盞,眨巴著眼睛問道:“我小叔和我嬸……不,和我葉叔呢?”


    她這月餘離了百鬼門庇護,帶著一隊暗衛在外陪著陸鳴淵打理三昧書院的事情,看多了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甚至親自參與其中與陸鳴淵一同麵對明槍暗箭,好幾次都在生死線上走一遭。


    無法無天的雛鳥隻有經風曆雨之後,才會明白曾經為自己遮天蔽日的大樹有多不容易。


    秦蘭裳不怕苦也不後悔,可她想家了。


    此時她問出了這句話,心中就升起了無窮盡的牽掛,想要撲到沈無端懷裏撒嬌,抱著孫憫風的胳膊裝可憐,然後躲在葉浮生背後向楚惜微賣乖。


    秦蘭裳滿心期待地等著迴答,玄素卻遲疑了。


    實際上他雖然不清楚這兩人去向,卻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然而無論邊城還是關外現在都乃是非地,秦蘭裳又是個性情痛快的人,指不定就要衝動趕過去,到時候倘若出了事情又該如何?


    更何況……玄素目光微微一沉,他隻是涉世不深並非愚鈍,縱然楚惜微和葉浮生都未曾多言,他又怎會看不出那兩人身上的牽扯?


    不過是之間種種,非為外人可道也。


    玄素一念及此,便道:“他們有要事處理,讓我們在伽藍城等候一段時日,還請秦姑娘耐心等待。”


    秦蘭裳眉頭一動。


    她本來就心思機靈,何況南儒一事後又經曆三昧書院的世故打磨,多長了不止七個心眼兒,當即便聽出了玄素話中避重就輕,隻是沒把這疑惑放在明麵上為難他,隻“嗯”了一聲,打算稍晚一點就去聯係百鬼門設在伽藍城的樁子打探消息。


    他們都是年輕人,除了阿如年紀尚小又性格安靜不愛多話,其他五個人很快便聊得熱絡起來,先將各自見聞情報互通,然後便針對問禪山現狀和葬魂宮之事各抒己見,談興濃時恆遠親自去取了紙筆鋪於桌麵,畫了一幅簡易的輿圖。


    恆遠在西川長大,又曾跟葬魂宮虛以委蛇,對兩方的情況都所知不少,當即將從問禪山到迷蹤嶺沿途畫了個十之八九,並根據眾人的消息在不同地段圈上記號以表敵我勢力分布。


    “此番葬魂宮設局問禪山,犯了中原武林眾怒,各派有誌群俠結成聯軍奔赴迷蹤嶺,勢要一殲魔窟,而伽藍城是必經之地。”恆遠的手指在代表伽藍城的地方點了一下,“這幾天我們已經見到了第一批人馬,乃是西川本土的門派義士,一部分留守伽藍接應後來者,大部分都前往問禪山,其他外地俠士算算時間,也該在近日齊聚於此了。”


    “赫連禦現在被囚無相寺等候公審發落,魏長筠在伽藍城遭受重創下落不明,步雪遙身死問禪山,葬魂宮管事的隻剩下蕭豔骨和留守迷蹤嶺內的厲鋒。”頓了頓,玄素提筆在紙上一畫,“此番葬魂宮被逼到風口浪尖,而蕭豔骨若不想樹倒猢猻散自立門戶,便得盡快趕迴迷蹤嶺為厲鋒助力。眼下因西川戰起,官道陸路都被各城封鎖,她帶著這麽一支人馬若想順利迴歸葬魂宮,必須得掩人耳目,那麽走山道取水路是險中之法,而幽川水域一帶是最近的路。”


    “她還有一種辦法,分化勢力,聲東擊西。”薛蟬衣接過筆,在與幽川相鄰的洛城畫了個圈,“蕭豔骨精通易容術,並且心狠手辣周全謹慎,她不會把所有謀算壓在一條路上。現在邊關戰起,不少百姓向內地後撤,她大可趁此機會渾水摸魚,將部分人手往幽川派去分走我們的注意,其後帶著真正可用手下易容改裝混跡難民中,隻要出了洛城,那就是數百裏山路綿延,足夠她潛蹤了。”


    “第三種可能,她不急於迴迷蹤嶺,而要設法救赫連禦。”陸鳴淵的手指順著他們畫出路線往迴滑動,最終落在問禪山的位置上,“葬魂宮內部勢力構成複雜,因此赫連禦上台之後曾經開始血洗,裏麵真正掌權的人大半是他一手調教或控製的死忠,在此情況下蕭豔骨若孤身迴返,恐怕不等她展開助力就要先麵對連番質疑。何況,此番白道聯軍圍剿迷蹤嶺,葬魂宮需得聯合魔道之力才可一戰,而無論厲鋒還是步雪遙,都做不到如赫連禦那樣號令群魔,所以若為大局計,她該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我們都以為她會逃走的時候,折迴無相寺。”


    最後一字話音落下,廳中無人再出聲。


    直到玄素開口,聲音無端帶了微啞:“薛姑娘,這兩日可有從問禪山傳來的消息?”


    薛蟬衣麵色難看,搖了搖頭。


    秦蘭裳眯了眯眼睛,站起身來:“我速去尋城中暗樁,派探子往問禪山走一遭,不出兩日當有迴信。”


    “請、請等一下!”


    秦蘭裳還沒打開門,一個虛弱短促的聲音便忽然響起,所有人立刻迴頭,隻見原本躺在後堂的謝離竟然醒了,手扶牆壁挪到廳內,差點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阿如站得近,眼疾手快撈了他一把,將個比自己矮不了幾分的小少年如拎雞仔般放在椅子上,退了兩步。


    “小離!你怎麽樣?”薛蟬衣急忙上前詢問,謝離喝了口熱水,蒼白臉上多了絲血色,目光環視廳內六人,這才緩緩鬆了口氣,默然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大礙。


    玄素上前探他脈象,確定高熱已退,隻是還有些虛浮無力,便放下心來,問道:“少莊主,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問禪山出了什麽事情?”


    謝離定定地看著他,道:“浮屠塔被焚,守衛弟子俱亡,赫連禦被救走了,還有……端清前輩,被陷害為他的同黨。”


    他說得言簡意賅,卻在所有人心中投下了一顆驚天火雷。


    玄素臉色劇變,恆遠目光一凝,追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封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山荒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山荒塚並收藏封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