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上樓,顧峋看了眼鞋邊的泥點:“你看看,讓你騎慢點你不聽。”李恆安嗤笑一聲:“不算快了。”


    恍然間,他的目光從鞋子移到了門前的地毯上,顧峋神色一變——那是一個濕答答的腳印,看尺寸應該是個成年男性。


    “哎......”


    “噓。”他下意識把正要開門的李恆安一把拉倒了身後,眉目沉了下來,他壓低了聲音道:“我來開門。”


    李恆安一怔,未及發問卻一轉頭對上了顧峋的視線,顧峋低眼示意了一下門前的腳印,李恆安低頭望去,微微蹙眉。


    開了門,二人輕手輕腳進了玄關,還沒等走到客廳便聽到了一個帶著笑意的男聲:“迴來了?”


    李恆安眉目一凜,耳熟。


    果然,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的人正是汪興,比起上次見他,這次汪興整個人明顯狼狽了很多,還是那身衣服,衣服上沾染著暗沉的血汙和不知何物的汙漬,他頭發一團糟亂,臉上頭上的傷口隻草草處理過,效果顯而易見地糟糕,甚至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還擺著李恆安冰箱裏吃剩的食物。


    李恆安心說也是,韓長旻這幾天沒閑著,汪興稍不留意這會兒就沒機會坐在這兒了。


    她半合雙目:“奇了,找了這麽幾天的人自己送上門來,你怎麽進來的?”


    “你門上那把破鎖根本防不住人,”他陰惻惻地笑著,視線越過顧峋看向李恆安,李恆安頭上已經拆了紗布,隻留了一道還沒來得及愈合的疤痕,汪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語雙關道:“嗬,看起來還挺健康,我可是托你的福,頭疼了好幾天。”


    顧峋麵色一寒,聲音中沁著威脅的意味:“別嚇唬她。”


    李恆安笑意玩味:“所以你今天是來找我算賬的?”


    “怎麽會,”汪興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側身看著二人,微眯起眼,“求和的人哪有資格談算賬啊,你今天就算是再朝我腦袋來一下子我也得受著,誰讓有求於人呢。”


    “你什麽意思?”


    汪興撇撇嘴,擺出副為難的神色來:“就是說,在和你們打交道之前我也沒想到彥城居然還盤亙著這麽大一股勢力,說實話這幾天我快被你們逼得活不下去了,一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就感覺有人跟著我,所以我放棄了,我今天就是來賣人的,”他說著聲音漸緩,臉上泛起抹似笑非笑的意味,“還望各位高抬貴手,放我一條命。”


    ——被這群人盯得活不下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不知道王相之是不是還在繼續找他,要想活命,彥城是呆不下去了。


    李恆安眼神一凝:“你知道王相之的下落?”


    “這倒不是,”汪興不疾不徐道,“你們和老狼是死對頭吧。”


    顧峋神色一變——郎希。當初李恆安提過,王相之就是打算把她送到“老狼”那兒去的。他不閃不避地看著汪興:“所以呢?”


    汪興笑笑,道了句石破天驚的話:“我知道你們是什麽,你,還有王相之,那天我看到你們的樣子了。”


    李恆安一愣,下意識看向顧峋,顧峋沒有迴頭,反手握了下她的手腕,不露痕跡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一聲嗤笑,汪興便道:“也是,你肯定不會留話柄,誰知道我身上有沒有錄音器,幹脆咱們揭過這一段,直說了吧,我知道老狼在哪,相應的,我需要你們幫助我離開彥城。”


    “幫助?”顧峋冷笑,他的瞳孔逐漸化為血瞳,“勇氣可嘉呀小夥子,帶著情報自己找上門來,離開彥城?你就不怕今天走不出這個門?”


    “我沒什麽好怕的,”汪興一攤手,“繼續留在這兒我照樣活不下去,死在客廳還是死在垃圾堆,爛命一條沒差別,隻不過你們就得想其他辦法找老狼了。”


    靜默了幾秒,顧峋的眼睛再次變為黑色,他沉聲道:“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的情報?”


    “老狼在研發一種藥物,收購了大量的桔璣,”汪興望著二人,“我說的對嗎?”


    顧峋沉著眉目:“繼續說。”


    “那批桔璣進了潘城,流向了潘城的......”他的視線一一掠過顧峋和李恆安的臉,汪興笑了,“接下來的就要收費了。”


    李恆安眉尖一動:“你怎麽知道是潘城?”


    “我有自己的門路,隻要你們需要,我甚至可以把彥城幾個大頭兒的聯係方式寫給你們。”——賣藥的大頭兒。


    顧峋沒好氣地笑了:“賣起兄弟來還真是毫不留客氣呐。”


    “像我們這種人沒有兄弟可言,要是談得上兄弟,我現在也不至於過來找你們。”


    “還真是走了步險棋啊,”顧峋打量著他,頓了半晌:“真看不出來,你還挺會算計。”


    “所以我活到了現在,而不是死在了興安小區裏。”


    聽罷,顧峋迴頭和李恆安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迴過頭道:“你要什麽?”


    “一百萬不連號的現金,一輛車,一個和你們聯係的手機,等我出了彥城,第一時間告訴你們潘城的具體地點。”


    “你還真敢要啊,”顧峋輕嘶一聲,“你怎麽保證你一定會聯係我們?”


    “這還真是個難題,我說以我的人格擔保吧,你們肯定也不信,”汪興挑眉,話鋒一轉道,“不過話說迴來,我要真的耍了你們,你們估計要追殺我下半輩子吧,我也不想以後都擔驚受怕地活著,從這個角度來講,我也不願意騙你們。”


    “還挺會說,”顧峋輕嗤,“那行吧。”說著他掏出手機聯係韓長旻,汪興神色一變,顧峋眼皮都沒掀一下便直接答道:“別慌,我給你聯係金主,不然你看這家裏像能拿出一百萬的樣子嗎?”


    “請便,我等著。”


    彥城,富悅別墅區。


    “看來真的是走投無路了。”韓長旻放下手中的咖啡,看著茶幾上的筆記本悠悠道,電腦屏幕中彥城及其周邊的實景地圖倒映在他的瞳孔裏,一個閃爍的小紅點正沿著彥川公路勻速前進著。


    ——下午三點十七分,距離汪興離開正好一小時整。


    顧峋眉梢一挑:“兵行險招唄。”


    ——一個多小時前,韓長旻帶著顧峋交代的東西趕到,雙方協定過後,汪興開車上路。


    薑川輕嘶一聲:“話說他是怎麽摸到你們家的?他這兩天不會都在附近打轉吧。”


    ——汪興不知道的是,從一個小時前開始,他走的每一步都在韓長旻的監視中,他自由的時間不多了。


    “這兩天有沒有在附近不好說,”李恆安淡淡應道,“但他應該早就知道我住在哪裏,他以前跟蹤過我。”


    ——一個小時後,汪興會離開彥城,到那個時候,不管他是告訴他們潘城的具體地點還是毀約,十分鍾之內,警方都會接到匿名舉報電話,然後出警逮捕他。


    薑川咋舌:“忘了還有這麽一出。”


    韓長旻拿起電腦旁邊的紙張,低眼看著上麵潦草的字跡,不疾不徐道:“迴頭把這個給我朋友送去,應該能作為證據。”


    李恆安瞥了眼:“說實話我壓根沒信過這張紙,汪興又不蠢,怎麽可能真的把那些毒販還有聯係方式寫給我們。”


    “話不能這麽說,”韓長旻微微一笑,“眼下這些東西對汪興已經沒用了,但卻是取得我們信任的工具,確實,這張紙上的東西不可能百分之百都是真的,但高明的謊言往往真假摻半,汪興現下摸不清我們的底細,他不敢隨隨便便胡扯出一堆東西搪塞我們,這張紙上隻要有一條有用的信息,就足夠作為他參與毒品交易的線索了,畢竟這可是他親手寫下的。”


    話音剛落,房門被應聲推開,韓長旻抬頭朝玄關望去:“來了。”


    來人是兩男一女,看起來都是二三十歲的樣子,顧峋轉頭衝李恆安道:“這算是你們第一次正式見麵吧,從前往後,海州,鳳哲,還有羽天,就是上次跟你提過的‘編外人員’。”說話間三人已到客廳,顧峋迴過頭衝他們笑道:“這個就是李恆安。”


    海州看起來比另外兩個稍微年長一些,鳳哲和羽天應該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打過招唿,李恆安的視線最後落在了羽天身上,那是個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幹練的姑娘,衝她點頭致意過後,羽天迴過頭開門見山道:“給你的東西裝上了嗎?”


    “裝上了。”韓長旻點頭——她指的是定位汪興的追蹤器。


    羽天在沙發上坐下,終於打開了一直抓著李恆安目光的那個黑色手提帶,她從裏麵拿出了一個銀色的筆記本,放在茶幾上的同時隨手將韓長旻的電腦撥到了一邊,眼皮都沒掀一下:“韓哥,麻煩把你那台老年機挪挪地方。”


    李恆安欽佩地看著她,還挺囂張。


    顧峋覷著她的神色,笑了:“羽天是個黑客,韓長旻當初花了大價錢都險些沒留住,最後還是看在鳳哲的麵子上她才摻和這些事——大概是從兩年前被鳳哲追到手的時候開始。”


    “花錢都不行,最後為了愛情.....”李恆安嘖嘖感慨,隨即話鋒一轉,“話說韓長旻那時候給她開了多少錢?”


    “至少七位數。”


    李恆安:“......”


    她現在改專業去學網絡安全還來得及嗎?


    顧峋笑出了聲,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奚落道:“哎你的誌向不是要去當網管嗎?話說迴來你也真可以啊,重點出來當網管。”


    李恆安冷笑一聲:“老子樂意。”


    韓長旻從善如流地把自己的電腦收到了一邊,看了眼專心盯著屏幕的羽天——她工作的時候不怎麽搭理人。於是他轉頭問鳳哲:“穩嗎?”


    鳳哲就笑:“如果裝在這種地方都能被扒出來,那人怕是要成精。”


    韓長旻略一點頭:“也是。”


    羽天將屏幕上的地圖不斷放大,暗色調的實景地圖上,兩個紅色的閃光點勻速前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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