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刻比一刻的深了起來,月光也一刻比一刻的亮了起來。


    江曉萱背著包袱,站在顧長風醫館門口,看著那緊閉的大門,有些不舍,對著門口喃喃道:“長風,千言萬語,此時此地都無從言表,待日後風平浪靜,曉萱再來跟你道謝,說個明白。”


    喜兒有些著急的看著扯了扯她,“小姐,要走咱們就快點,再折騰天就亮了。”


    一陣風吹來,吹起樹葉沙沙響動,隱約間,似乎還有人走路的聲音,喜兒心頭一驚不由分說拉著江曉萱就走。


    兩人貼著牆根往後門走來。


    “小姐,外麵世道險惡,您想好咱們去哪兒了?”喜兒一邊警惕的打量著四周,一邊問道。


    江曉萱搖搖頭:“不知道……唉……誰能想到我居然陰差陽錯被顧長風救迴了金府?即使蒙住了金夫人一時,那等精明人物過幾日隨時會發現疑點,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離開這裏再說。天大地大,總有你我二人安身之所。”


    “嗯,你說去哪兒喜兒就去哪兒!”


    兩人走到後門,躡手躡腳悄悄撥開門鎖,看看四下無人,又是緊張又是激動……


    門打開後,一切如常,兩人正要長出一口氣時,江曉萱隨即停下了腳步,麵部僵硬。


    門外居然站著柳文昭!


    柳文昭笑意融融朝她走來:“雪兒小姐好啊。”


    江曉萱和喜兒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看了看旁邊呆若木雞的喜兒,江曉萱無奈上前行禮:“柳管家……好。”


    “雪兒姑娘這大半夜的背著行李要去哪兒?”柳文昭說著還探了探她身後的包袱。


    江曉萱將包袱背了背,轉過身避開他的目光,“我……我要出去辦點事。”


    柳文昭揚眉:“難道是我金府上下招待不周嗎?雪兒姑娘千裏迢迢來看望少夫人,怎麽剛來就要走?這要傳到老夫人耳朵裏,還不得罵我們不會做人怠慢了貴客?”


    “不不不,我……”江曉萱連忙想著措辭,“我隻是有點急事要去辦理。”


    “急事?少夫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有什麽急事——我柳文昭願意效勞。”


    江曉萱一時語塞,喜兒一看情勢不對悄悄轉身掉頭就跑。


    柳文昭看在眼裏也並不在意:“喜兒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頭,她是來給你送行的吧?怎麽不見少夫人前來呢?”


    “我、我沒想驚動少夫人。”江曉萱越來越慌。


    柳文昭故作驚訝:“少夫人還不知道呢?那我更不能讓你走了。”


    這下子,江曉萱徹底沒辦法了。


    喜兒氣喘籲籲的跑向鬆竹園,正好在路上碰到要來找江曉萱的玉麒麟。


    一見到她,喜兒就連忙拉著她的手往迴跑:“麒麟,快去救救小姐。”


    玉麒麟邊跟著喜兒,邊詢問:“怎麽了?”


    “我和小姐準備離開金府,誰知在後門被柳管家攔住了。”


    “什麽?”玉麒麟一驚,“碰上柳文昭了?”


    “是啊是撒!柳管家拉著小姐還在問話呢,你趕緊想想辦法啊!”


    玉麒麟眉頭大皺:“走,去看看!”


    兩人趕到後門前的時候,柳文昭正神態自若咄咄逼問,江曉萱卻是徒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架之力。


    “……雪兒姑娘,昨天你說你來京路上跟家人隨從失散,怎麽也不見你去尋找?那些家人隨從也不來府上跟你匯合?”


    “少夫人新婚燕爾,我實在不好麻煩她四處派人尋找。”江曉萱迴道。


    “哦?”柳文昭眯眼笑了起來,“文昭倒是在官麵上有些個熟人,那不如我來幫你找啊?”


    江曉萱一驚:“你?”


    “是,隻是需要雪兒姑娘告訴我你來京時隨從幾人?年齡幾何?姓甚名誰?各有什麽特征?一行幾匹騾子幾匹馬?都帶了什麽行李?”


    江曉萱一時慌亂:“這個……一時之間我要想想。”


    “這不用想吧?難道不是自己家的東西?雪兒姑娘一問三不知,到底是從哪兒來又打算走哪兒去呢?”


    江曉萱正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柳文昭越逼越近……


    玉麒麟見狀,連忙哭著喊起來:“雪兒姐姐,都是我不好!”


    柳文昭一驚,隻見玉麒麟蓬頭垢麵一臉的淚痕一溜小跑,過來了抱住江曉萱就哭:“姐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說錯了話來跟你賠禮道歉了。”


    柳文昭愕然的看著兩人:“少夫人,這是……”


    玉麒麟撇著嘴掉淚:“都怪我嘴上沒個遮攔,說雪兒姐姐老姑娘了嫁不出去,惹怒了姐姐……”說罷,就抓起江曉萱的手朝自己臉上打去,“姐姐你有氣別憋著,抽我打我都隨你。”


    柳文昭挑了挑眉:“哦?是少夫人跟雪兒姑娘發生了口角雪兒才要走?”


    “是啊!”玉麒麟睜大眼睛看著他,隨後又看向江曉萱,“姐姐你打我兩下出出氣。”


    柳文昭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可剛才雪兒姑娘還說有急事要辦?”


    看了這半天,江曉萱這般冰雪聰明的女子,當然是明白了過來,於是便配合的板起了臉:“這還不急?她仗著是金府少夫人就羞辱我,我哪還有臉住下去?”


    玉麒麟又可憐巴巴的看著她道:“姐姐你千萬原諒我這一迴。”


    看著這姐妹二人配合默契的演出,柳文昭在心中暗自冷笑,可是,又沒有證據抓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敢肯定,想了想,又接著說道:“既然少夫人不知道雪兒要走——那喜兒為何替姑娘背著行李?”


    一句話說完,玉麒麟江曉萱喜兒三人頓時大眼瞪小眼。


    還是玉麒麟心眼快,當即便猛的迴頭,惡狠狠的看著喜兒,高起輕落給了喜兒一巴掌:“是不是你貪財落了人家好處?”


    喜兒連忙跪倒在她麵前:“是……是!雪兒姑娘答應給我二錢銀子幫她搬行李,小姐恕罪!”


    玉麒麟裝作生氣不搭理她的樣子,轉身去拉著江曉萱的手:“姐姐別走了,多住些日子,我們姐妹倆還有好些知心話要好好聊聊呢。”


    江曉萱猶疑著答應:“既然少夫人盛情……那就先不走了。”


    “這不就行了!”玉麒麟滿臉笑容:“喜兒,趕緊把雪兒姑娘行李拿迴去!柳管家,還有事嗎?”


    看著這主仆三人,柳文昭心中自然是疑雲重重的,可是沒有證據又能怎樣?無奈,他值得笑道:“看到少夫人和雪兒姑娘冰釋前嫌,文昭心裏也快意的很。多住些日子好,多住些日子——我們才能多多的加深了解。”


    玉麒麟和江曉萱對視一眼,顯然都聽出了柳文昭話裏隱含的威脅之意。


    等到柳文昭走遠後,一看四下無人,玉麒麟就換了麵孔,一臉嚴厲的瞪著江曉萱:“你知不知道你半夜逃走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如果不是我去救你,你要被柳管家拎到夫人麵前,咱倆都得玩兒完!”


    江曉萱雖然心中略有歉意,但也是頗不服氣:“如果沒碰到柳文昭,也許現在我和喜兒都出城了呢。”


    玉麒麟扶額:“江大小姐,你能不能相信我?隻要我的事情辦成了,你要願意我把少夫人這位子還給你,你不想要那咱倆帶著喜兒一起遠走高飛,好不好?”


    “你我素昧平生,我逃婚了你卻頂著我的名字嫁過來,你來金府到底要做什麽還從不告訴我——你讓我怎麽相信你?我半夜逃跑也總比被人甕中捉鱉強!”江曉萱嗤之以鼻。


    玉麒麟聞言火大,一擼袖子正要發作,金元寶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哈哈,可算被我抓到了!”


    玉麒麟和江曉萱嚇一跳,看著走過來的金元寶都不敢出聲。


    金元寶湊到玉麒麟麵前,低頭看著她:“臭丫頭,就是你欺負雪兒姑娘,才差點把她氣跑的,怎麽著,還想再吵一架?”


    一聽這話,玉麒麟和江曉萱都長出口氣。


    玉麒麟柔聲的牽著江曉萱的手道:“姐姐,我錯了,你就原諒我一次,別再離開我了。”


    江曉萱也做出一副相惜相知的模樣:“妹妹,其實我也舍不得你……”


    金元寶見狀,隻覺得肉麻不已,當即一把牽過玉麒麟的手:“好了,這些膩歪話留著以後再說吧。曉萱……”


    玉麒麟和江曉萱差點同時答應。


    “月上枝頭,作為一家的媳婦知道該做什麽了吧?”金元寶嘻嘻笑道。


    玉麒麟大驚:“做、做什麽?”


    “切~還用我說?!”金元寶俯身到她耳邊:“還不快迴去打地鋪!”


    玉麒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可這二人曖昧的舉動,在旁人眼中,卻是別有一番滋味的。


    江曉萱和喜兒對視一眼,兩人心底都有種奇怪的感覺。


    柳文昭一邊思索著,一邊趕迴自己的院子。


    路過後院操練場的時候,正看到阿貴在操練府中的侍衛,柳文昭站了會兒,靠了過去,低聲道:“雪兒剛才和喜兒想要逃跑你知道麽?”


    阿貴一驚,搖了搖頭。


    “廢物!”柳文昭咬牙,“幸虧被我撞見了……”


    “屬下失職!請公子責罰!”阿貴垂下了頭。


    “罷了”柳文昭擺擺手,“這些日子府裏各個門禁都看嚴實點,人要是從我們眼皮子底下跑了,如魚兒迴到了大海,上哪兒再找他們去。”


    “阿貴雪兒出走那事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一定加強防範。”阿貴信誓旦旦。


    柳文昭點點頭:“雖然少夫人給雪兒解了圍,但顯然兩人心沒使到一塊去。隻要她倆不分開,早晚都會露出破綻。”


    阿貴不明所以的問道:“主子,您為何對雪兒姑娘如此不放心?”


    柳文昭微微一笑,眼神悠然的看向天上的明月:“我總覺得少夫人和雪兒之間有種奇怪的關係,找到了這層聯係,興許就是我們拆開金玉良緣的最好時機。這幾**不要閑著,馬上派出人手去調查,雪兒何時進的京、跟誰進的京、進京後她見了誰、做了什麽事。”


    阿貴立正:“是!我這就去辦。”


    月亮越發明豔了,可是,又時不時的鑽進雲中,這一隱一現的感覺,讓柳文昭覺得很是奇妙,他不禁喃喃自語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雪兒不是雪兒,少夫人……也不是少夫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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