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源,你有沒有聽過‘天不賜予二物’這句名言?”


    “有印象。”


    在某本書裏看到過......


    盡管隻需要稍微動腦,能連這句話具體在第幾頁一起想起來,但這種無關緊要且對麵的人馬上就會給出答案的事,實在不值得付出精力。


    “它的意思是,上天不會賜予同一個人兩種讓人羨慕的才能。”


    “是嗎?”


    “我現在在想,這種錯的離譜的諺語是怎麽流傳下來的?你這家夥長得帥、演技好、聲音好聽,現在連打牌都比人強。”


    “可能是你理解錯這句話的意思也不一定。”


    “什麽?”


    “它是指二者不可兼得,大概。”


    “這樣,原來是我理......”


    “仁桑。”調音室的門被推開,助理喊道,“試音會快要開始了。”


    銘田川仁扔掉手裏的牌。


    “下次再來,今天饒了你。”


    “這麽一來,你放在四穀三丁目居酒屋的紅酒也輸給我了。”


    “你好煩,我不知道?需要你重複一遍?真是,快走快走,其他片場的聲優跑到我這來做什麽?不歡迎你。”


    春源朔懶得理打牌之前死皮賴臉去隔壁把他拉過來,現在輸了又翻臉不認人的銘田川仁。


    四穀那瓶紅酒加個不菲,但他對這個不感興趣,正好中野愛衣最近正在錄製《毛衣品酒》的節目,不如讚助給她做節目。


    兩人並肩走出調音室,休息室裏已經站滿了來試音的聲優。


    對於休息室來說,春源朔的出現,像是大海上一碧如洗的天空,突然出現一片濃稠的黑雲。


    它帶來讓人睜不開眼的暴雨,和掀翻船隻的狂風。


    休息室這隻小船充滿惶恐不安和無奈。


    有的船員喪失鬥誌,任由這烏雲把自己拉近深淵;有的船員大聲怒吼,要做與暴風雨鬥爭的海燕。


    “春源桑?!”一聲滿含驚喜的聲音,從女聲優堆裏發出來。


    “水瀨桑啊,上午好。”春源朔招唿道。


    水瀨祈手縮在外套袖子裏,食拇指捏著台本走過來,一雙大眼睛,猶如水晶球一般明亮。


    “春源桑也是來參加試音的嗎?”


    “不是,來打牌。”


    “......誒?打,打牌?”


    水瀨祈白嫩的小臉上,表情可愛地凝固住。


    宛如原本短暫而美麗、前往本該去的地方的流星,突然逗留在了夜空中,讓人感到好笑的同時,又感覺這流星調皮的可以,打心底喜歡。


    “你加油。”


    “哦,好的。”


    春源朔的離開,讓配音室的氣氛重迴緊張刺激活潑,而不是毫無希望地背水一戰。


    銘田川仁是一個能讀懂空氣的人,情不自禁的感歎:“這家夥簡直是男聲優的噩夢。而且還這麽年輕,酬勞這麽便宜。不管哪方麵,別人都毫無競爭力啊。”


    “那為什麽銘田桑不給春源桑發試音會邀請呢?”水瀨祈問。


    “叫我仁醬就好。他現在可是話題人物,製作組怎麽可能放過他?已經和他敲定一個配角了。”


    “就配角嗎?”


    水瀨祈自己意識不到,但別人聽她這句話,已經全是質問的語氣。


    銘田川仁笑了,早聽說這小姑娘有天然的一麵,想不到自己居然也被這樣對待。


    不過正像人們對長相好看的人格外寬容一樣,說是以貌取人也好,說是追求美麗食物也好,總之水瀨祈不自覺的質問語氣,隻會讓人感覺更可愛。


    他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那水瀨醬去說服春源啊,你能說服他來給主角配音,我們這邊沒有任何問題。”


    “啊!原來是春源桑拒絕了呀,抱歉。”


    “水瀨醬真是越來越可愛了呢。不過最近是不是瘦了?夏天也要保持食欲啊,多吃點飯。”


    “......謝謝銘田桑。”


    一年四季都吃的比大部分多的水瀨祈禮貌道謝,然後退迴女聲優堆裏。


    她心裏想著,真是的,為什麽突然自顧自地說別人多吃點的話?我們難道一起吃過飯嗎?還有,自己的體重一年四季都沒有變化過,怎麽就瘦了?


    中年男人真是惡心。


    春源朔沒有直接迴自己的配音室,而是在錄音棚的走道上散步。


    《寶石之國》片場十幾個女聲優,男聲優隻有他一個。


    一般情況下,他輕易不會在休息時間待在配音室。


    他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花150日元買了一瓶不知道什麽口味的java。


    九月十號,外麵下著大雨,走廊玻璃上掛著水珠。


    街道上一個打著透明雨傘的年輕人,用熟練地手勢把被風吹翻的傘翻轉過來,習以為常地繼續往前走。


    年輕人迎麵走來一個用傘頂著風,身材曲線曼妙,看不清臉的女性。


    兩人錯身而過後,那年輕人迴頭看了好幾眼。


    女性走進了錄音棚所在的大樓,不一會兒出現在春源朔所在的走道上。


    “釘宮桑。”


    “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又和佐倉吵架啦?”釘宮未夕空著手,雨傘放在大樓的門口。


    “怎麽會?”


    “那就是來接我的?”


    “那就更不可能。”


    “你這沒良心的男人。”釘宮未夕歎氣,“當初我帶你東奔西帕,請你吃飯,廣播節目也隨便你上,現在出名了,就拋棄人家。”


    “你又發病了?”


    “哼~,人家才沒有失落!才沒有想被春源君需要呢!”


    “時間差不多了,迴錄音室吧。”


    “誒~~~,你這個男人怎麽哪一套都不吃?隻喜歡腿嗎?喜歡腿的話,我也...等等!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喂!你對我這個前輩放尊重一點!”


    春源朔:“......”


    釘宮未夕在b部分才有戲份,但趕在剛好的時間來片場這種事,隻有她這種既有名氣也有輩分的人,才能不遭人非議地做出來。


    錄完音後,釘宮未夕提議一起去家庭餐廳吃午飯。


    釘宮未夕的輩分和名氣大到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拒絕。


    春源朔不能不給她麵子,況且中野愛衣和佐倉小姐等一些關係好女聲優也都參加了,他不被叫著去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他自己在哪吃都一樣。


    附近有一家環境不錯的家庭餐廳,有日式、中式還有意大利料理,酒水免費。


    大雨天參加工作日,餐廳裏沒幾個客人,隻有兩個禿頂的老男人麵對麵一起吃著蕎麥麵。


    春源朔給自己點了份鐵板裝盤的漢堡排,端上來時還在吱吱作響。


    女聲優一麵吃一麵聊,吃的很慢。


    春源朔第一個吃完後,用筷子把味噌湯攪拌開,喝了一口。


    一如既往的很難讓他中意。


    但隻要不是太甜或者太鹹太苦的,難吃一點的東西他都能若無其事地吃下去。


    正當他無事可幹,想著要不要結賬先走的時候。


    “嗡~”


    水瀨祈:春源桑,試音結束了


    水瀨祈:很可惜,沒有拿到女主角


    水瀨祈:不過拿到的女配角我也很喜歡


    春源:你沒去找男主角,讓他不準和其他女性來往嗎?


    水瀨祈:我幹嘛要這樣做啊!好不禮貌!


    春源:《地錯》的時候,你不這樣要求我的嗎?


    水瀨祈:這不一樣,這兩者是不一樣的,春源桑。


    春源:難道水瀨桑已經明白了聲優隻是替角色發出聲音的人,並不是角色本身這個道理了嗎?


    水瀨祈:啊,這是什麽啊?


    水瀨祈:其實也沒什麽啦,我喜歡春源桑這份心意,春源桑也知道,所以這才是兩者之間不一樣的主要原因


    水瀨祈:接下來,在片場見到的話,請多多關照


    “春源,有事你就先走吧。”釘宮未夕看向坐在長桌末尾,孤零零不和任何一個人說話的春源朔。


    “那好。”春源朔站起來,“我來結賬吧。”


    “我邀請大家來吃飯,幹嘛讓你請客?去忙吧。”


    “好。”


    春源朔看了眼坐在一起的中野愛衣和佐倉小姐,還有內田真理以及早見紗織等人——四人中,出了佐倉小姐隻瞥了他一眼,其他三人都衝他笑了下。


    他在門口拿迴自己的傘,出了餐廳。


    門口花壇有幾叢紫陽花,已經走到花季該結束的時候。


    碧綠的葉子被雨水衝刷的鮮亮,花瓣落了一地,散在雨中,被風吹向遠方。


    今天屬於它的時間在這場大雨後徹底過去了。


    春源朔不知怎麽的,覺得有些傷感,一陣風吹來,渾身哆嗦了一下,陣陣涼意泛起,喉嚨位置隱隱有些作幹。


    ......


    家庭餐廳裏。


    早見紗織笑著說:“春源君還是沒什麽改變,不喜歡說話。”


    “人總得有缺點嘛,春源已經足夠完美了。”內田真理說。


    “因為最近一直在傳春源君和女聲優的緋聞,他又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所以才主動保持距離。”中野愛衣解釋說。


    “他和種田、水瀨到底有沒有什麽啊?”小鬆未可子好奇地問,“還有佐倉。”


    “我?”佐倉鈴音指著自己,“和我有什麽關係?”


    “不是有傳你和他七月份左右那段時間,鬧不和嗎?”


    “啊,假的!我怎麽會和這家夥鬧不和,雖然平時會拌嘴,但我對這種禁欲係、一看就是大男子主義的男性應付不來。”佐倉鈴音連忙解釋。


    “他們兩的關係還挺好的。”中野愛衣低頭笑著攪拌自己的味噌湯。


    “不過有時又挺壞的。”內田真理笑著調侃道,“在《gangan》節目裏,鈴音親口說,她和春源隻是‘無的關係’。”


    佐倉小姐微微歪著頭,抿嘴。


    笑也不是,擺著臉也不是。


    “要是有關係,在im可不得了。”im早見紗織提醒著說,“社內可是禁止這種事情的發生。”


    中野愛衣放下攪拌了半天,沒喝一口的味噌湯,笑著對內田真理說:“我聽信長說,雄馬很喜歡你這個姐姐,早見桑這麽一說,你們倆應該沒事吧?”


    “沒事,是你們誤會了。”內田真理十分抗拒地擺手,“我和雄馬那小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姐弟關係。很普通的那種!哪裏是外界傳言的那種骨科關係!”


    “現實裏的親人之間根本不會發生動漫裏那種事情。”釘宮笑著說。


    “我倒是挺喜歡春源這一點。”在《寶石之國》裏擔任主角,今年剛剛十九歲,身高差0.5厘米到一米五的黑澤朋世說,“那些和女孩子打鬧成一團的男性總感覺不靠譜。”


    她出演四月新番《吹響!上低音號》裏的黃前久美子後,演技得到很多人的認可。


    特別是在“沒睡醒”的聲線上,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


    “她不是和種田、水瀨關係不錯嘛?”35歲的能登麻美子對男女之間八卦的興趣絲毫不減。


    “沒有吧。”早見紗織說,“在片場和活動裏,他們兩個很少說話,但種田喜歡春源君也不一定。水瀨的話,情況可能一樣。”


    “種醬?水瀨祈?喜歡春源?”佐倉小姐瞪大眼睛。


    那雙原本應該因為眼白變多而嬌嗔的眼睛,配上她精致白皙的臉龐,有種惹人憐惜的感覺。


    一舉一動都是美的,讓人看了心生喜歡。


    “我記得種醬和水瀨醬是佐倉你的後宮來著,是吧?”黑澤朋世用懶懶散散,十分欠揍的語氣說。


    “哦!”釘宮未夕來了興趣,“修羅場!愛衣醬你打算幫哪邊?”


    “我?”中野愛衣哭笑不得。


    “對啊,你和春源的關係不是也很好嘛。”


    “他和種醬還有小祈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大家應該都隻是朋友吧?沒看出誰喜歡誰。”中野愛衣迴答沉穩。


    她一本正經,不開玩笑的樣子,讓釘宮未夕放棄調侃她,轉向一看就很好戲弄的佐倉鈴音。


    “鈴音醬,你打算怎麽辦?女朋友要被其他人迷住了。”


    “下次就手刃了他!”


    “喂!別這樣!這樣im一下子失去兩顆搖錢樹,他們會恨死我的!”


    佐倉小姐已經整理好情緒,笑著說:“為什麽她們會喜歡春源那家夥啊?她有什麽好的?”


    “謙虛?”一個女聲優說。


    “他謙虛?”佐倉小姐不敢置信地反問。


    “是啊,演技明明那麽好,卻從來不張揚。”


    “我感覺他挺高冷的,故意裝作謙虛。”佐倉小姐說。


    “沒錯,我也有這種感覺。”內田真理說,“總是一副邋邋遢遢的樣子,頭發也不搭理好,臉也洗的不幹淨。”


    “就是就是。”佐倉小姐點點頭,和內田真理一齊說著某位的不是,“性格上也懶懶散散的,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幹勁,像條鹹魚一樣。”


    “但是春源君很帥啊。”


    “小黑世,找男朋友不能看外表啊!有時候外貌越好的人,越不適合結婚,生活不下去的。肯定會出軌的這種人!”


    “但他是條鹹魚啊。”


    “......”知性大姐姐、人生導師佐倉小姐無話可說了。


    “愛衣呢?”早見紗織問道,“你和春源君關係不錯,應該知道他很多優點吧?”


    “對啊,快說說!”


    “沒錯沒錯!”


    “愛衣醬快說!”


    “嗯......”中野愛衣腦海裏蹦出來的第一個,就是記憶力好這個優點。


    但這不是喜歡他的理由啊。


    “春源君...我最喜歡的一點,就是他在生活裏很隨意的一個人,但工作的時候非常的認真,對製作組的要求也盡心盡力。站在麥克風前,全力全開的背影讓人憧憬。”


    “認真的態度啊,的確。”釘宮未夕點頭附和,繼續佐倉鈴音,“鈴音,你既然討厭春源,那在你心裏他是怎麽樣的?”


    “沒什麽特別的。”佐倉小姐立馬迴答。


    說完,差點沒憋住笑,趕緊喝了一口難喝的不行的味噌湯。


    “謔~~~~”內田真理不愧是聲優,語調拉的相當長,“原來‘沒什麽特別的’啊。”


    “不,差點忘了,那家夥其實是個喜歡腿的變態。”


    “謔......”化身為真理小姐還沒“謔”完。


    “內桑!!!”


    佐倉小姐已經惱羞成怒。


    眾人嘻嘻哈哈笑起來。


    位於秋葉原附近的saizeria家庭餐廳外,九月的暴雨歡快地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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