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一愣,眼中奇光暴漲,他幾次打量韓馥忽而哈哈笑道:“想不到!想不到!老弟竟有這般氣量,倒顯得我為人狹隘了。”


    韓馥咧嘴一笑,正欲說些客套話,忽然之間房中濃濃酒糟香氣飄來,令人聞之欲醉。他不由得眼神一亮,搓手喜道:“這房中之酒莫非是百年竹葉青?”


    阿酒一聽,登時拍手大笑:“韓老弟果真妙人,僅僅用鼻子一聞就聞出我這珍藏啦。”


    韓馥嘿嘿笑道:“說來也巧,過去老子還沒破落之際,曾有幸嚐過這美酒。”


    “哦?”阿酒登時來了興趣:“韓老弟說說滋味如何?”


    “嘖嘖。”韓馥砸吧了兩下嘴道:“從那以後,我可是神魂顛倒了百日有餘,其他酒水與他一比,都他媽是狗屁!”


    阿酒拍手喜道:“是了,是了!這竹葉青口感柔和甘美,時候越久越發香甜,世人均道女兒紅乃酒中至聖,其實不然。竹葉青十年衝淡,三十年苦澀、七十年甘醇,這到了一百年啊,哈哈,那可是香美醇厚,芬芳端絕的極品!”


    韓馥接口道:“若是能佐以蘭花、青竹下酒,那更是如虎添翼!”


    阿酒聽後奇道:“想不到韓老弟也是酒中雅客?竟知道‘蘭羞薦俎,竹酒澄芳 ’這等道理?”


    韓馥一愣,撓頭道:“那是什麽?”


    阿酒一皺眉問道:“既然韓老弟不知道這詩的來曆,又何以知道竹葉青佐以蘭花的道理?”


    韓馥聽了,立時一拍手做恍然大悟狀道:“這個倒也不是我的知識,是從前我家有個下人曾經提過,我那時最好吃喝,便用心記了下來。”


    “原來如此。”阿酒點頭道:“下人能有這般知識,可見也是有學問之人,改日若有機會,我倒想和他喝上幾杯!”


    韓馥聽聞,登時心頭一黯忖道:“也不知崔三現在過的如何,我犯了那麽大罪,他說不準已被歐家殺了。”念及至此,韓馥不由得心中一陣生疼,愧疚與哀傷齊齊襲來,叫他一陣恍惚。


    阿酒察言觀色,見韓馥神色有異,故意將話頭一轉哈哈笑道:“韓老弟,咱們光顧著說不如現在就將竹葉青開封,讓咱們嚐一嚐味道可好?”


    韓馥一聽,這才壓住哀愁強笑道:“那可太好了!”


    阿酒聽了,便招唿韓馥坐下,自己則下去酒窖取酒。韓馥趁他不在,左右打量這茅屋一番。隻見屋內陳設簡單,隻有寥寥幾件家具,茅屋分為內外兩套,內部乃是兩間小間,足夠二人居住。外部正是自己現在所處,左右瞧去,也不過是一張桌子,兩條板凳,並無什麽奇特之處。


    韓馥思索半晌,怎麽也難以將那日與月若盈侃侃而談的男子與現在這破茅屋聯係起來,他本就不是多思之人,想了一陣無果,也就索性不再去想。


    忽而,他眼神一瞟,望向窗欞。陽光碎金也似的打入屋中,正好照到桌下。桌下一物閃爍璀璨,光華奪目。韓馥心中好奇,伸手撿起。這才發現這物卻是一枚金釵,說是金釵,卻是生鐵鍍銅,所編飛鳳曆久年月,早已破落,七扭八拐不成形象。金釵身上鏽漬斑斕,難辨往日樣式。


    韓馥拿著金釵,不由得一陣發愣。正此時,忽聽一陣爽朗笑聲:“韓老弟,這竹葉青我取來啦!”


    韓馥一愣,竟莫名其妙的慌張起來,他趕忙將金釵收入懷裏,佯裝無所事事。阿酒也為起疑,將酒壇放在桌上,嗬嗬笑道:“韓老弟,這壇酒我尚未拆封,一直想尋一酒友。今日能得韓老弟來訪,我可是十分開心。”


    韓馥奇道:“這煉魂教如此龐大,就沒有能和阿酒兄喝酒的麽?”


    阿酒聽後神色不覺間一黯,喃喃自語道:“以前是有……”


    韓馥聽的不算真切問道:“什麽?”


    阿酒迴過神來哈哈笑道:“沒什麽,沒什麽,來喝酒!”說著,他拆開泥封,取來兩隻大碗與韓馥分而飲之。竹葉青是神州十大名酒之一,由一位名醫親手釀製,講究‘衝淡,醇厚,甘美,養生’。


    這一碗下去,二人非但沒覺醉意,反而口腔內甘甜四溢,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阿酒極善飲酒,一碗下肚自然不夠,他不等韓馥喝完,便自顧自為二人添滿。韓馥久經陣仗,自然也是不怕,二人一杯接一杯下肚,話匣子自然而然的打開了。


    韓馥出身貴胄,從小穿金戴玉,所見所聞自然比常人要多,吹起牛來也是一等好手,許多傳聞中事經他添油加醋這麽一說,也變得極為逼真,聽的阿酒連連稱奇。反觀阿酒,他年逾三十,於酒道一途研究極廣,對天下名酒樣樣拿手,說起來頭頭是道,他將多年來尋酒遭遇化成故事,講給韓馥,聽的韓馥大唿過癮,叫好不止。


    一時之間,二人杯籌交錯,也不知喝了多久。一壇百年竹葉青不覺間下去大半。


    喝到一半,二人話題嘎然而止,誰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一場酒會,竟變成二人對喝悶酒。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們,韓馥心中對煉魂教滿含疑問,他到此來一是阿酒指名點姓,二是平日來月若盈口風實在太緊,他千方百計也問不出半點有價值的東西,隻好趁著這個機會,希望能通過阿酒了解到煉魂教內幕。


    可阿酒此時悶頭喝酒,隻字不提,韓馥好幾次想要開口,都被他無言的擋了迴去。他無奈,隻得陪著阿酒一杯又一杯飲下,算是捱過這難捱的時間。


    突然,阿酒似乎想起了什麽一般,嘻嘻笑道:“說起來,韓兄弟似乎對月大小姐有些意思?”


    這話一出,韓馥登時覺得心髒一頓亂跳,平素憊懶的他竟不知該怎麽答才好,阿酒端起酒盞饒有意味的打量了韓馥半晌,這才咕咚咚將酒飲盡,一抹嘴笑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咱們做男人的,這點也不敢承認麽?”


    韓馥一聽,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昂頭便叫道:“是了,我是喜歡她!”


    “哈哈!”阿酒拍手笑道:“這才是真漢子,敢愛敢恨最叫人佩服了!”


    韓馥這話出口,反而輕鬆了許多,他臉龐微燙,嘿嘿幹笑幾下,端起一大碗酒飲下。“可是啊……”正喝著,忽聽阿酒道:“韓老弟你這次可真是喜歡錯人啦!”


    韓馥一愣,沉聲道:“這話什麽意思?”


    阿酒不答,望著就水中自己的倒影怔怔發呆。過了半晌,他才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不提這個。說起來韓老弟似乎有問題想要問我,你不妨現在便說。”


    韓馥聞言精神一振,開口便道:“你到底帶我來這的目的何在?七兇布試又是什麽?月若盈與他爹爹的關係又如何?”


    阿酒一愣,隨之苦笑道:“韓老弟……”


    “咯咯咯……”話音未落,忽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二人同時一震,阿酒臉色登時黑了下來:“洛媚兒,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相見?”


    韓馥一聽‘洛媚兒’三字,臉色立即大變。他隻覺口舌發幹,心中的恐懼不斷加劇,正這時,屋門被人推開,洛媚兒一襲粉紅桃花衣,豔麗照人,她風情萬種的瞧了眼韓馥,這才擺著楊柳腰走進屋來道:“也沒什麽,隻是你我疏於走動,小妹特來探望罷了。”


    阿酒眼神飄向韓馥,冷笑道:“隻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


    洛媚兒故作嬌態的白了他一眼道:“啊呦,阿酒哥哥這是說的什麽話?”


    阿酒“嘿”了一聲,冷冷道:“你對陰玉龍那套對我沒用,我這破爛茅屋,容不下你教中聖使的金身,咱們有話不妨直說,也簡單痛快。”


    洛媚兒“啊呦”一聲,徑直走到韓馥對麵坐下,端起韓馥的酒杯道:“阿酒哥哥何必與我這麽客氣?若論資曆,小妹比你還差得遠哩。”


    阿酒哼了一聲,雙手交叉,冷冷的盯著洛媚兒。洛媚兒對那針尖般的目光毫不所動,卻直勾勾盯著韓馥,那勾魂攝魄的美麗之中還有一股叫人欲罷不能的媚態。瞧得韓馥一陣心動,一股邪火從小腹竄出,直奔大腦。若不是阿酒在場,恐怕他此時早已撲上,非要一親這女子芳澤了。


    洛媚兒咯咯一笑,朝韓馥拋去一個媚眼,張開紅唇銜住酒碗,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在碗上留下一片唇彩。韓馥瞧了,喉頭不由得發出‘咕’的一聲。


    洛媚兒嫵媚一笑,衝著阿酒道:“阿酒哥哥,小妹這次來想要和你商量一筆買賣。”


    “對不住。”阿酒瞧也不瞧她,冷冷道:“咱這是喝酒的地方,不是店家,若要談買賣請去別地。”


    洛媚兒嗤嗤一笑,從懷中摸出一件事物在阿酒眼前晃了一晃。阿酒登時神色大變,厲聲道:“洛媚兒!這東西你哪來的?”說著,他便出掌去奪。


    洛媚兒咯咯長笑,側身避開,正好倒在韓馥懷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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