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已死,亂兵投降,接下來的事情便變得簡單。


    太醫早已候在禦書房外,聽到宣召便立刻提著藥箱進去。隻是慶隆帝從中毒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小半天,毒性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一眾太醫均束手無策。


    武正翔運功將慶隆帝體內的毒性逼出少許,將蘇良智帶進宮來。


    可惜,就算是蘇良智,也隻能施針導出部分毒性,無法清除。


    一場大亂過去,在空中醞釀了許久的大雨總算傾瀉而下,如瀑如海。


    “夫人,大爺迴來了!”


    鬆月急匆匆步入慈恩堂裏,將權墨冼迴來的消息稟上。遇險之後,方錦書便留在慈恩堂裏,和眾人一起。


    “黑郎迴來了?”權老夫人忙站起身子,權璐扶住她的胳膊:“母親您慢點。”


    總算是迴來了。


    方錦書的心頭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不過一日一夜,其中卻是兇險曲折。她發現,她原來是如此的惦記著他,離不開他。


    “母親,彭老爺、伯母。”權墨冼進門朝著眾人一一見禮,身上的官袍往下滴著雨水,頭發也濕漉漉的。顯然,他為了趕著迴來,忘了避雨。


    起身後,他便眨也不眨地望著方錦書,黑眸中的幽深,好似要將她裝入眼底。


    權璐瞧了兩人一眼,笑道:“弟弟迴來了就好。瞧著一身都濕透了,弟妹快伺候他換一身去。”


    方錦書正被他看得不自在,聞言忙應了。


    權老夫人心疼兒子,道:“璐璐說的是,黑郎你快去換一身,好生休息。”


    “弟妹要照顧黑郎,今兒的晚飯就由我越俎代庖來操辦了。”權璐看著方錦書笑得曖昧:“弟妹,你不會嫌我多事吧?”


    “我謝大姐都來不及。”方錦書笑著斂禮。


    迴到了清影居,方錦書命人去燒熱水,自己親手伺候著權墨冼換著衣袍。官袍除下,再是中衣。在權墨冼的左腰處,有一大片紅色氤氳開來。


    多虧了他身上的雨水,讓沒讓權老夫人發現他受了傷。


    “怎麽迴事?”方錦書抬眼看著他:“你,又……”話說到一半,她鼻頭發酸,哽咽難言。


    她輕輕替他解開中衣,看見一條足足有半尺長的傷痕。傷口還未來得及包紮,又淋了雨,被雨水泡得有些泛白,不斷有鮮血流出。


    方錦書的淚再也忍不住,從長長的睫毛上滴落。


    她顧不得去擦,忙拿出絲帕掩住他的傷口,低聲問道:“痛嗎?”怎麽可能不痛,這麽長一條刀傷。


    權墨冼忍住疼痛,伸手用食指抹去她的淚,笑道:“不痛。丫頭別哭,這傷值得。”


    “什麽值得?”方錦書吸了吸鼻頭,道:“你答應過我什麽,難道忘記了嗎?以身犯險的事情,你應承過我不再做。”


    “好了,這次真的不會再做。”權墨冼托起她的臉,輕輕吻上她帶淚的眼,聲音中充滿了柔情:“你再哭,我可是會心疼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受傷我也會心疼?”方錦書想瞪他,卻又舍不得,沒好氣道:“自己按住,我給你找衣服來換上。”


    就算是夏天,濕衣服穿在身上也會著涼。


    鬆月雁月抬了熱水進來,權墨冼道:“丫頭你幫我洗浴可好,我受了傷不方便。”


    方錦書還能說什麽,當然不會拒絕。


    他身上有傷,隻能坐在浴桶上,方錦書慢慢替他擦洗。兩人孩子都有了,可見到他精壯的身體,肌肉分明的線條,方錦書仍然忍不住麵紅耳赤。


    一定是因為太熱的緣故,方錦書心頭暗道。


    替他擦洗完,再仔細清潔了傷口,方錦書拿出金瘡藥替他上好,用白綾裹了傷處,再替他穿好衣袍。


    權墨冼一身玄青色家常衣袍,半濕的長發披在肩上。一滴水珠沿著他的脖頸往下,經過他極其性感的喉結,沒入到鎖骨的陰影之中。


    方錦書隻覺得燥熱無比。


    這個男人,連受了傷坐在那裏,也在散發出致命的誘惑。


    “怎麽了?”權墨冼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道:“丫頭過來,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說。”


    “我也有好多話要問你。”方錦書穩住心神,他一定是故意的!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權墨冼將宮中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補充道:“汝陽王謀反,皇上降旨貶為庶民,於端門前斬首示眾。江塵已死,汝陽王一族逐出京城,自尋生路。”


    汝陽王乃慶隆帝胞弟,嫡親的血脈。


    所以,在十年前隻被圈禁太陵。十年後,他再次謀反,慶隆帝才將他斬殺。而他其餘族人,隻逐出京城更彰顯慶隆帝仁慈。


    “太子弑君,被押入天牢。”權墨冼皺著眉道:“皇上還未下旨。”


    “畢竟是自己的嫡親血脈。”方錦書低聲道。


    上輩子,她處心積慮想要降低太子在慶隆帝心中的地位,但也沒能成功。直到,太子自毀長城,給慶隆帝下毒。


    是的,沒錯。


    在上一世,雖然並沒有江塵攛掇,太子也謀害慶隆帝。


    所以,她怎會不明白,慶隆帝心頭對薑冰薇的那份愧疚,以及對太子的那份疼愛?疼愛到,就算太子親手毒殺自己,也不忍心將他處死。


    “這都是天家的事。”方錦書道:“你就告訴我,你的傷是怎麽來的。”


    “唔,這個……”權墨冼摸了摸鼻子,伸手拿過一個迎枕遞給方錦書,討好的笑道:“丫頭,你這樣坐著累,拿去墊著腰。”


    因他腰上有傷,腰帶隻鬆鬆的係著。他這麽一動作,衣襟便被拉開了一大片,胸腹間的陰影若隱若現。


    方錦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替他攏好衣襟,在他耳邊低聲道:“待你傷好了,我不會放過你。”


    她吐氣如蘭,豐盈的線條就在自己麵前。權墨冼發現,他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沒能讓她忘記腰傷的事,自己反而蠢蠢欲動起來。


    權墨冼不敢再看她,老實交代:“在宣政殿裏,我用言語擠兌關景煥,這才讓他在亂兵衝進來的時候,帶頭去談判。”


    關景煥,這個老奸巨猾的政客,隻為利益絲毫不顧他人。若不是他,林晨霏怎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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