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今日你既然來了這皇宮,就別想活著出去。武正翔停住腳步,望著禦書房握緊了拳頭,暗暗想道。


    禦書房的台階下麵,圍著重重精兵。有北衙禁軍、有齊王所帶進來的精銳。他們衣甲鮮明、手中兵器發著冷冷的寒光。雨水沿著頭盔順流而下,無一人動搖。


    武正翔一馬當先,奉毅緊隨其後,幾名押著汝陽王跟著兩人,從陣列的空隙出穿過去。


    “王爺。”武正翔見禮。


    聽見他的聲音,齊王轉過身正要說話,視線卻落在被反綁住雙手的汝陽王身上。


    “王叔。”齊王緩緩拱手,目光將汝陽王從頭看到腳,質問道:“王叔為何出現在這裏,又為何身著平民服飾,為何受傷?”


    汝陽王從被擒之時起,便不再說話。


    失敗之人,還有什麽好說?


    他終於如願以償地進了宮,卻不是他想要的裏應外合,而是狼狽被捕。


    他再怎麽不甘心,也明白謀劃了十年之事最終以失敗收場。慶隆帝中了毒又如何?太子是下毒者又如何?


    慶隆帝若駕崩,還有太子。太子的品性受到質疑,還有齊王這個完好無損的皇子,足以繼承皇位。


    那張龍椅,無疑是天底下最誘人的位置。


    汝陽王用最壞的惡意猜測著齊王:假如他處於齊王這個位置,救慶隆帝不過是救給天下人看的。最好,是所有人都死了,隻剩下他,豈不是能正大光明地登上帝位?


    要知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反觀自己,卻是輸得一塌糊塗。今日最好的結局,恐怕就是能保住這條老命吧!


    胸腹處的傷口陣陣抽痛,將汝陽王的思緒拉迴現實。自己千防萬防,偏偏忘記防備那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女子。


    看著眼前還在等著他迴答的齊王,汝陽王卻失去了說話的興致,兩眼一閉幹脆不搭理。


    將死之人,擁有這個權利。


    齊王鬧了個沒趣,不再理會他,問武正翔道:“外麵局勢如何?”


    慶隆帝設局,讓武正翔引江塵及汝陽王上鉤一事,齊王並不知曉。他雖然點兵進宮,卻並不知曉江塵的真實身份,還以為隻是太子逼宮謀反。


    如今看見汝陽王出現突然在他的麵前,他心頭極其震驚,隻是很好的掩飾了這一點。這時他含糊其辭的問起,便是讓武正翔如實迴稟。


    “迴王爺的話,一個時辰前,長夏門被亂兵攻陷,後被兵馬司成功奪迴。”武正翔將攻入廢宅,發現汝陽王蹤跡,最終在權府將其抓捕的過程講了一遍。


    “長夏門?”齊王驚疑不定:“來了多少亂兵,怎麽會攻陷了長夏門?”


    宮中生變後,洛陽城緊跟著四門關閉,進入戒嚴狀態,這還是齊王自己下的命令。這樣雄厚的城牆與防備力量,怎會如此輕易被攻陷。


    “城內混入了奸細,趁守軍不備奪了城門。”武正翔稟道。


    齊王深深吸了口氣,對方的種種手段,讓他後脊背發涼。宮門、長夏門,都能用同樣的手段拿下。


    “裏應外合”四個字,看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實在有重重困難。汝陽王被困太陵,為何還能做到如此地步?


    這背地裏,究竟有多少人在支持著他。父皇的這個帝王,原來坐得如此之險?


    他看了一眼閉目不語的汝陽王,心頭有無數的疑問掠過。汝陽王這次迴京,想必謀劃多時,有著必勝的把握。


    又怎會,如此輕易就被武正翔找到了蹤跡?


    齊王總覺得,武正翔還有很多事瞞著他。


    “武大人,你還有什麽需要迴稟給本王的嗎?”齊王徐徐問道。衝著武正翔抓獲了汝陽王的份上,他願意再給對方一個機會。


    要知道,效忠慶隆帝,與效忠於他,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王爺,眼下事態緊急,且容末將之後再稟。”慶隆帝還被困在禦書房內,齊王不設法營救反倒問起這些,武正翔壓下心頭焦慮迴話。


    要知道,慶隆帝已中毒,拖得越久越不利。


    齊王深深地看了一眼武正翔,方才撤迴目光,道:“江塵以火油威脅本王。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這場雨一下,他也就沒了倚仗。”


    “汝陽王,你把解藥拿出來,本王可做主饒你一命。”


    汝陽王兩眼一翻,不予理會。


    齊王氣急,道:“翼之,你提著他上去,讓江塵交出解藥!”武正翔正等著這句話,恭聲應了,越過眾人押著汝陽王上了台階。


    台階上,全是江塵收買來的亡命之徒,替他賣命。


    在進宮前,江塵已經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後事,哪怕他死在皇宮裏,這些人的家眷也能拿到真金白銀。


    是以,在明明沒有逃生希望的情況下,他們仍然悍不畏死。


    武正翔越眾而出,這些人的刀劍便統統指向了他。武正翔看了不看,走到亂兵中間,氣貫丹田、舌綻春雷。


    “江塵!不,應該稱唿你衛明塵,汝陽王世子!”


    “汝陽王在我手中,你若想要保他的命,就交出解藥!我可替你像陛下求情,留你一條性命。”


    禦書房裏,吳光啟麵色一喜。等了這麽久,終於等來了好消息。


    慶隆帝心頭甚為欣慰,武正翔沒有令他失望。


    影雷手持軟刃,警惕地提防著江塵,沒有片刻動搖。


    被點了穴道的太子不能動彈,心頭震驚異常。這個江塵,是汝陽王的兒子?虧他還相信對方是前朝血脈,實在是蠢透了!


    盤腿坐在地上的江塵苦澀一笑,抬頭看著慶隆帝問道:“這一切,是你設的局吧?”否則,怎麽解釋父親被擒的事實?


    他精心謀劃了許久,自以為算到了所有,卻敗得如此絕望。


    孤身進入禦書房,是他托大,但無關大局。但隻要父親能按計劃,在城中引起騷亂,進入皇宮。到了宣政殿的群臣麵前,拿出先帝遺詔,他們就能成功。


    當然,光憑一個先帝遺詔,自然無法動搖朝局。


    可是,若加上一個快死的皇帝,一個弑父的太子呢?和這兩人比起來,朝臣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是的,還有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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