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楊應寧還在逼萬管家,明月便扶著小林坐定,一時見到小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趕緊從懷裏掀出常備的幾味提神丸,遞給了小林,小林知道她醫道不錯,也不疑有他,當下便服了下去。


    楊應寧拍拍萬管家的肩膀,笑道:“大管家也不要如此自責,這小林曆來是個悶蛋,從來不會多說什麽話,所以受了委屈,也說不明白,但大管家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由著我們這些你請來的客人,如此讓人欺負也不管事吧。”


    這個惱人的小林,就算是看到朋友們如何替他著急,那嘴也如同上了鎖一般緊實,硬是無法打開,不過粗粗聽來也知道內裏的情況著實有些不堪,那有新婚夜新娘子不見了的道理。


    隻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小林當真是大紅花轎娶了人家的女兒。


    起初楊應寧和明月都有些疑惑,小林為什麽要攬這樣的事,在這波折從生的時候,去娶個姑娘當妻子,要知道他們這次出來,都是有使命的,這樣的做法,實在有違常理。


    現在出了事,他更是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盡管他堅持自己沒有殺害或是誘拐人家的女兒,可是他又交待不了來龍去脈,誰又會相信他呢?


    現在最無法取信於人的就是,小林是最後一個見過新娘子的人,即便是竇娥,此刻也都變成了眾矢之的,完全沒有辦法開脫。


    看著楊應寧還在與萬管家糾纏,明月輕聲道:“你讓我們也陷在了這裏,我們就不能這麽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這個時候,比起尊嚴,秘密,大家的性命更重要!”


    可是小林看了一眼這場景,硬生生的就是不說,最後也不知道萬管家是怎麽說服了那當家人,最終還是讓出了一間屋子,讓他們幾個在裏麵將養,隻說是去請了知縣大人,呆會可能衙門會來人知會他們。


    總算暫時得了安寧,楊應寧看著小林,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小林,我知道這家姑娘生的閉月羞花,咱們漢子誰人不知,英雄最難過的是美人關,可是你也不用將人家姑娘收藏著不肯見人呀,還是你們之間有什麽委屈,她真讓你當龜公了,便是真的,不過休妻便是了,何必鬧成這樣。”


    這一句可把小林說的臉都赤變白,再從白變赤。


    這言下之意,可是看死了小林是當了綠頭巾了。


    小林瞅了一眼一側的萬管家,硬生生忍住了沒說話,隻是閉著嘴不言語,他這表情,大家更是明白內裏有乾坤了,便追問了一句道:“你可是忘記了咱們出門前族叔的囑咐了,事情可還沒辦妥當,這樣的你有臉迴去見族叔嘛?咱們不隻是親戚,更是朋友,你不能為了自己風流快活,把大家都坑在這裏了?”


    這句話暗指了如果差事辦不好,可能大家都沒法交差。


    聽到這裏小林明顯有些動搖,他思量了一下,然後硬硬的說道:“你們該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在楊應寧的巧妙迂迴中,小林開始將事情一一講來。


    小林的確不是因為姑娘的花容月貌動了心,其實他這次出來,除了受了汪直的命令,他還有一件私事要辦,這也是為什麽他開始不知道明月與楊應寧的事件的原因,是因為碰巧遇上了,他可以在辦差時順路辦了自己的私事,這才同行了。


    他的私事便是去見他的養父,一個住在這孤城的老人,大約在幾天前,他接到了老人的信,說是身體不好,他想過來瞧瞧。所以當萬管家把他們領到了這孤城裏,他們借著五湖西廠衛所的勢力脫困以後,他毫不猶豫的便私自溜出來去見養父。


    到了他的故居,仆人見著小林,二話不說,隻是直接將小林帶到一個屋子,便推門進去。小林一看,病榻上躺著一位滿頭銀發的老人,看來已經年紀不小,但是保養得卻是極好,鶴發童顏,精神硬朗,一點兒也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小林來到他的病榻前,隻是一臉茫然,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要來見養父,可是見著的人卻是一個陌生人。


    對方向小林招了招手說道:“我是你的生父。”


    見這個從天而將的什麽親生父親,雖然心中是充滿了懷疑,但是卻並不特別期待自己的人生又如此大的暗彎。正在這時候,小林的養父一打簾子走了進來。


    病榻上的老人一看到小林,未及開口,卻也是老淚縱橫,隻是伸出長滿了老人斑的手,緊緊地抓住小林的肩膀,滿麵悲愴。


    這是一雙老人的手,上麵投影著他所經曆的蒼芒歲月,幹癟枯槁,無論他有著怎麽樣的好奇心,而那雙冰涼入骨的觸感,也揭示著這老人時日不多,所以不管小林多好奇,也不能在如此油盡燈枯的老人家麵前開口多問了。


    老人已是滿臉淚痕,抬起無力的手臂,口中輕聲對一直站在一旁的小林養父道:“你先出去讓人準備些晚飯,我要留他下來吃飯!”


    小林養父有些不放心,便上前輕聲道:“師傅,我就在這裏陪著吧!”


    老人又揮揮手道:“他是我的親生兒子,又怎麽會有什麽不軌之心,你且去吧,就讓我同他說會兒話!我們父子二十年素未謀麵,是有很多話要說的!”


    小林養父還是有些猶豫,立在原地未動,隻見老人揚起兩道眉毛,這才悻悻而出,臨走還向內張望了一眼。


    小林養父一走,老人立刻起身,看似完全沒有事情一般,又順手從窗前拿起一件衣裳披上,拉住小林的手,來到房中椅子上做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似乎在等什麽東西似的,過了好一陣子,才輕聲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謝謝你!”


    小林笑笑道:“我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


    老人看看小林,滿眼愛憐,長歎了一口氣,才道:“其實這件事說來實在是慚愧,要讓我在你麵前這樣說出來,還真是有些尷尬!畢竟,這件事情,完全是我的錯!這樣吧,你將這封信收好,信裏麵寫得就是那些令我難以啟齒的陳年舊事,也算是你給我這個親生父親一個保住臉麵的機會,好不好?”


    小林隻能聽命,他還能說什麽呢,雖然這老人家口中的話很有可能全部都是事實,他也理應要恨他當年絕情拋棄了他,可是很奇怪,麵對眼前的老人,他沒有一絲恨意,隻是草草地將書信收好。


    便拉過老人的手放在桌上,輕輕為他把脈,最讓他感到震驚的是,眼前一直說自己病入膏肓的老人,其實身體非常健康,隻是有些孱弱,用些尋常藥材調理調理,便瞪大了眼睛看著老人。


    老人看到小林的表情,知道他把出了他的秘密,連忙輕聲向他噓道:“等會兒吃晚飯,你就走吧。”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恐怕所有的答案,都在他懷中的這一封信中。說完這些話,老人又一次示意小林將他送迴床上,褪去了外衣,隻是盯著他看,不再多說什麽。


    晚飯準備得很簡單,即便是招唿久未見麵的兒子,小林養父也不過是準備了簡單地幾個素菜,最好的也不過是一鍋煨的香噴噴的排骨,可是就是這樣,老人也隻是坐在一旁,含笑看著小林吃飯,自己也喝了一碗素湯。


    小林養父一邊殷勤地伺候這他們,一邊對小林笑道:“這幾日師傅的精神都不是太好,也沒有什麽胃口,倒是今日你來了,還能喝下一碗湯!”


    小林隻笑不答,飯後,臨走時,語重心長地對小林道:“我知道你現在在西廠衛裏事物繁忙,你我今生父子一場,卻緣分微薄,我以後也難見你,隻是你妹妹早就與人有了婚約,隻是他那不成器的大哥卻不肯成就,隻望你有機會的情況下,能幫幫你那個苦命的妹子!”


    說完,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卻也不是剛才獨處之時的輕鬆樣子,而是看來很是吃力,動了幾下,然後無力的說道:“你走吧,這事是我妄想了。”


    嘴裏這般說著,可是淚卻撲撲的掉了下來,思量間,又從懷裏掏出一枚上好的玉佩遞給小林說道:“我們以後再難相見,此生緣份隻怕如此了,便將這個留給你做個念想吧。”


    小林一生孤寂,從來不曾有過親情,此時見老人如此,一時那裏忍將的住,隻是淚也滿麵橫生,其實那懷裏的信便是不看,他也知道,左右不過是誤托終身,妄輕負的舊話,隻是不曾想到,這裏麵的主人翁變成了自己而已。


    看著老人哭淚而下,小林養父也跟著擦了擦眼淚,然後說道:“小林,你不能怪師傅,他老人家也有不得已之處。”


    小林嘴裏不承應,其實心裏還是上心了,這才有了後麵比武招親,他應承當了這家人的女婿的事故,其實這新嫁娘是他的嫡親妹子,而且當天夜裏,他便有意放她離去,可是不曾想到這妹子居然還在酒裏下了蒙漢藥,害的他自己反而著了道。


    明月這裏的事情總算是理出了一點頭緒,看著萬管家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楊應寧心裏也有了對策。而這天皇上剛剛下朝,便有太監來報,說皇後請他到去一趟,問是什麽事,那太監也不曉得。自從王皇後入宮,總總算算,也有十幾年了,她還是頭一次主動找他,皇上感覺新鮮,便也不願意駁了她的麵子。


    進了殿內,發現裏麵冷冷清清,平時伺候的人,一個也不見了,皇上不由皺了皺眉頭。


    直走到第三層院落他也沒看到一個人,不由暗自納悶,搞什麽鬼,這人都到哪裏去了?


    驚疑不定的來到正殿門口,這時也不知從哪冒出兩個宮女福身道:“皇上,娘娘在殿裏等您多時了。”說著示意讓他進殿。


    神情困惑皇上,抬腳上前,身後貼身尾隨的太監,卻被宮女攔下,“娘娘說隻有皇上才可以進來,勞煩公公在外等一會兒吧。”


    皇上莫名其妙的走進正殿去,暖暖的熱氣包裹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香味迎麵撲來,這種香氣,以前皇上從來沒有聞到過,一時反是有些興致。


    正在他發怔之際,殿中響起了絲竹之聲,緊接著一段婉轉悠揚,似泉水般泌人心田的美妙樂聲緩緩而來。


    尋音望去,隻見華陽郡主吹著一種奇怪的,他從沒見過的樂器盈盈而出,她全身隻穿了一襲素色紗裙,裸著一雙足,雙足微露在裙外,如是潤玉一般,那滿頭青絲用一支碧玉簪綰著,可是那裏綰的住一頭的青絲,那頭發便半披在肩上,那身裝扮簡單樸素,猶如一位純美的小家碧玉,讓人見之頓生親切。


    層層綃紗中掩不住她身材玲瓏曼妙,她輕薄飄逸的寬大裙裾,正隨著她的舞姿飄動中露出那裙下的裸足。她右手拿著如是一個小圓球一般的小樂器輕吹,左手則提起裙裾一角在身側,那拉起的裙子薄如蟬翼,形如蝶翅,整個人那氣勢就像隻高傲的仙子。雖然隻看到個側影,不過單單是這窈窕體態,便已足夠讓皇上浮想聯翩了。


    前奏已過,韻律漸起,華陽郡主放下裙擺,雙臂舒展開來。不知道誰又在他處開始繼續吹起了樂曲,隻見她手,臂,肩,擺出玲瓏的三道彎造型。隨著樂聲,雙手不斷靈敏的變化著,腳也飛快的跳躍出不動的姿容。


    音樂慢慢歡快,舞者隨樂聲轉身。隔著層層綃紗,中映照出華陽郡主腮如紅霞,唇如朱脂,孔雀藍的眼影渲染出狹長深遂的鳳眼,更顯的那張婉約白晳的俏臉風情萬種。


    隻見她舞姿靈秀婀娜,尤其是伴著異域的清麗弦音,更突顯出它的美感和意境。


    皇上呆呆的站著,癡癡的望著,有一種前所未有無法言喻的震撼。


    隨著華陽郡主的快速旋轉,一曲終了,她旋坐於地,寬大的裙擺荷葉般散在地上,微微頷首,悠然的像如是出塵而來的異國精靈。


    皇上不由自主慢慢走近了,將她從地上拉起,撫動著她的臉頰,就像在撫著一件寶貝一般小心,隻看著那如是白玉瓷質的肌裏,不由動心的說道:“今天……你真美……”華陽郡主含情脈脈的望著皇上,滿眼皆是濃濃深情。


    “皇上……”華陽郡主聲音婉媚,更是激動動情般的撲到他懷裏。


    為了殺萬貴妃的威風,幫華陽郡主複寵,王皇後可是煞費苦心,連朱祐樘都叫來想辦法,好在朱祐樘也算爭氣,想起以前他遊學異域的時候,看過的這們飛天舞,憑著他的描述,還有王皇後與華陽郡主的才思,總算是排練出來了。


    華陽郡主本來就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天生資質不錯,又根底好,這一跳之下果然又驚豔了一場。


    拉著華陽郡主的手,皇上問道:“你如何學的這麽別俱一格的舞蹈?”


    她看著款款走出來的王皇後,柔聲道:“這都是姐姐教給臣妾的。”


    王皇後巧笑嫣然的上前,“華嬪妹妹見皇上憂心憂神,整日為國事操勞。她心疼皇上,想為皇上排解煩悶,便整日煩我,讓我幫她想辦法,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飛天伽羅舞。”


    皇上聽罷感動不已,撫了撫華陽郡主的肩膀,“還是你最體貼朕。”然後看著王皇後,讚道:“愛妃能編排出這樣優美的舞蹈,真乃當朝才女。”


    王皇後趕緊不敢居功的說道:“那裏是臣妾有什麽財,隻是當時樘兒來請安的時候,向臣妾說起些外域見聞時,提過些,聽到覺得有些特色,想讓皇上見個新鮮罷了。”


    後宮女人的命運大都係在了皇帝的身上,所以爭寵是她們唯一的出路。不過這條路到底有多血腥,多兇殘,那怕這兩壁之間全是血紅,瞬間的光輝絕不會代表永恆,皇上今天寵你,如果你綁不住他,那麽明天你如果沒有了這份寵愛,再沒有家族力量的支持,你的命運絕不會比那些白頭宮女好上多少。


    至此,皇上又迷上了華陽郡主,自然把萬貴妃冷落到了一邊。


    皇上的愛從來如朝露,來得快去的也快。他不會將自己的真心給任何一個女人,所以做為皇上的女人真的很悲哀。


    王皇後幫華陽郡主複寵,成功打擊了曾經輕視皇後的萬貴妃。這件事在宮中產生轟動的同時,也讓大家都知道了她的厲害,所以對她更是敬畏有加,這令她很是滿意。


    然而讓她料想不到的是,原本不和自己走動的嬪妃,近來都主動上門巴結,目地是渴望能像華陽郡主那樣得到王皇後的提攜,當然王皇後也不會忽略,那些巴結她的嬪妃當中,也有不少一樣走了朱祐樘的門道,時不時的給這位以前備受冷落的大殿下,捎個這,送個那的。


    王皇後不會不懂他為什麽那麽盡心的原因,在這六宮裏,你用別人,便要做好,讓別人用的準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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