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微涼。


    夜,靜謐如水。


    相較於白天的熱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蘇西,覺得黑夜安靜的可怕。


    空寂中,腦中不自覺的又浮現起白天謝臻的問話。


    她輕歎了口氣,又翻了個身,抬起小手扯了扯滑落的薄被搭在肚皮上,眼神怔怔的盯著一個方向,腦中思緒紛亂。


    哥哥們的感情,在她看來並沒有錯,他們又沒傷害旁人。


    隻是...謝臻呢?


    這樣的情感,不要說是保守的六十年代,哪怕是兩千年後,很多人都不能接受。


    可是,隻要哥哥他們一直在一起,以謝臻的敏銳,早晚會發現,就比如白天。


    到時候他會...怎麽想?


    思及此,蘇西煩躁的扒了扒頭發,恨不能把頭發都揪禿。


    就在蘇西煩躁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時。


    “咚咚咚!”幾聲規律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繼續揪頭發的行為。


    蘇西微坐起身:“大哥嗎?”


    門外果然響起蘇東清朗溫潤的聲音:“西西,沒睡的話,出來一下,哥哥有事情問你。”


    蘇西就著稀薄的月光看了看枕頭旁的手表,晚上九點半了。


    大哥這個時候找她,是...看出什麽了嗎?


    思及此,她捋了捋亂成雞窩的頭發,翻身下床,嘴上不忘迴道:“好!”


    應完這話,蘇西趿拉上鞋子,就往外走。


    剛跨出兩步,又迴身拿了下薄外套披上。


    傍晚下了一場雨,空氣中殘存著不少水氣,氣溫很涼。


    蘇西輕手輕腳的出了門,發現門外不止是大哥,還有小哥。


    小哥指了指奶奶的房間,示意妹妹小聲點。


    蘇西抿了抿唇,什麽也沒問,跟在哥哥們的身後,一起去了廚房。


    到了廚房後,蘇東沒有急著說話,而是坐在桌旁,看著席彥楠為三人倒水。


    席彥楠單獨給蘇西泡了一杯麥乳精,遞給她時語調輕鬆:“怎麽就知道敲門的是大哥?不能是我啊?”


    蘇西勾了勾紅唇:“小哥敲門才不像大哥那麽斯文呢。”


    席彥楠嘖了一聲,沒再說什麽,隻是一屁股坐到了蘇東身旁。


    將話語權交給蘇東,家庭地位暴露無遺。


    屋內點著煤油燈,不知從哪裏吹來一股風,將燈火吹的明明滅滅。


    蘇東抬手將煤油燈換了個位置才溫聲道:“西西,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我看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蘇西並不意外大哥的敏銳,想了想直接道:“謝臻今天問我...你們的關係了。”


    蘇東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桌上點了點:“你沒跟他說?”


    蘇西搖頭:“沒說,還沒爭得你們的同意。”


    蘇東鳳眸含笑:“傻丫頭,沒什麽不能說的。”


    蘇西一急:“可是...”


    蘇東歎息,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西西,別怕,沒什麽可是的,你應該相信謝臻的為人,哥哥答應與彥楠在一起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不知道為什麽,蘇西突然就覺得喉嚨酸澀的厲害,她眼眶泛紅,張了張嘴,到底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蘇東安撫的揉了揉妹妹的發頂,如小時候一般,他接著道:“如今外頭太亂了,等穩定下來後,哥哥還是會迴到老家的醫院,到時候彥楠也會退伍,我們會在全國每個城市停留兩三年,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什麽的。”


    蘇西囁嚅:“那萬一外麵亂十幾年呢?”


    蘇東笑出聲,曲指彈了下妹妹光潔白皙的額頭笑道:“那樣不是很好,在我們40歲左右的時候,可以周遊全國,還有,你以為哥哥最近一直放出消息說自己有對象是什麽意思?”


    蘇西一臉懵逼的捂著額頭,不解道:“不是為了杜絕別人的心思?”


    蘇東彎了彎鳳眸,狹長的眼瞼因為這樣的笑,增添了些許風流感:“是也不是。”


    蘇西恍然:“你是說?”


    蘇東點頭:“還不算太笨,我打算過一陣子就傳出我那對象去世了,到時候我心灰意冷,從此無心婚姻...”


    蘇西呐呐:“還...還能這樣?”


    席彥楠嗤笑:“為什麽不可以?又沒傷害誰。”


    蘇西看向翹著二郎腿的小哥:“那你呢?”


    席彥楠無所謂道:“後麵出任務,如果遇到受傷的時候,我會讓大哥給我出具證明,就說我傷了根本,沒有辦法有孩子。”


    蘇西死魚眼:“會不會有點太狠了?”


    不是說男人都很在意這些名聲嗎?


    席彥楠呲牙笑,滿臉的不羈:“這有什麽的,麵子有裏子重要嗎?”


    蘇西恍恍惚惚的,沒想到自己糾結到寢食難安的事情,居然這麽簡單就能解決了。


    煩心事撩開後,蘇西也不覺得天氣寒涼了,直接將披在身上的外套扯鬆了些,對著哥哥們露出一個傻笑。


    蘇東好笑之餘,又覺得心疼感動,他將麥乳精往妹妹手邊推了推:“快把麥乳精喝了,已經不燙了,你呀,別再胡思亂想了,明天去跟謝臻坦白,我們早晚會是一家人,瞞不住的,且彥楠跟他相處了四年了,謝臻的人品與心胸是毋庸置疑的。”


    蘇西當然知道自家對象的好,隻是覺得這種事情,應該先跟哥哥們通氣。


    既然哥哥們有規劃,蘇西就不管了,她端起麥乳精噸噸噸的一口喝完。


    然後一抹嘴唇,便迴屋睡覺了。


    長夜轉瞬即逝,待蘇西再次睜眼,天光已經大亮。


    蘇西昨夜睡的很沉,扭頭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來不及晨跑了,她懶懶的伸了個懶腰。


    聽著屋外的動靜,然後,就發現,謝臻已經來了。


    蘇西心中一喜,利落的起身套上衣物,隨意的攏了攏滿頭烏發,便開門走了出去。


    這廂謝臻出完早操,簡單衝了個澡,便與席彥楠一起來了蘇家。


    到了後,作為毛腳女婿,自然要好好表現。


    勤快的幫著老太太一起做飯,陪著聊天,雖然他話不多,但是他願意聽老人家絮叨,也不會覺得麻煩,叫陳湘雲對孫女婿更是滿意的不行。


    蘇西打開房門時,謝臻正幫著席彥楠一起劈柴,聽到動靜,院子裏的四人都看了過來。


    謝臻深黑的眼眸劃過一道亮光,驚豔的看著站在屋簷下,純真如精靈般的女孩兒。


    這還是他頭一次看見小姑娘披散頭發的樣子。


    女孩白膚紅唇,一頭烏發又長又密,鬆鬆散散的披在身後,比編發時多了絲柔美。


    情人眼裏出西施這事是真的存在的,至少在謝臻眼裏,小對象此刻美的像個小仙女。


    但陳湘雲卻不這麽看,她笑罵:“死丫頭,你多大了,怎麽還披頭散發的,一點也不注重形象,也不怕小謝嫌棄你。”


    謝臻立馬表態:“不會,這樣也很好看。”


    陳湘雲...孫女婿有眼光。


    蘇西衝著謝臻笑了笑,便跑去水井旁,跟大哥蹲在一起梳洗。


    等梳洗好之後,她依然披散著長發,噠噠噠的像男朋友跑來。


    這時候院子裏隻剩下謝臻一個人。


    蘇西眼珠子一轉,快速跑到謝臻旁邊,然後跟做賊似的,牽著男人的大手在哥哥他們從廚房裏出來之前,拉著人就往自己的房間裏帶。


    謝臻....


    蘇西將人拉進房間後,拿起梳子與頭繩往謝臻的大手裏一塞,然後坐在凳子上背對著男人嬌氣道:“幫我紮頭發。”


    謝臻此時耳根滾燙,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進過女孩子的房間。


    尤其這個房間裏滿是屬於對象的味道,明知這一刻,他應該君子的退出去,但是腳底就如同陷進地麵一般,怎麽也拔不出來。


    為心上人梳頭發,這個誘惑委實有些大。


    他清了清有些暗啞的喉嚨,深吸一口氣,將頭繩放到口袋裏,空出手後,才開始為女孩梳頭發。


    隻是伸手比劃了半天,謝臻為難道:“要不你還是站起來?”


    蘇西...有被內涵到,她再一次收到了來自身高的暴擊!


    雖然老老實實的站起身,但是,蘇仙女堅定的在心中反駁。


    她真的不矮!


    不!矮!


    這個距離方便多了,謝臻抬起修長的手指穿插在女孩絲滑濃密的烏發裏,動作無比輕柔。


    “梳什麽樣的?”男人聲音暗啞詢問。


    蘇西俏皮道:“你會什麽樣的?”


    謝臻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也低笑了起來,方才的局促感散了大半。


    他溫聲道:“是我問的不對,我應該問怎麽梳才對。”


    蘇西兩手抬起,握住頭發,速度緩慢的編了一次,然後扭頭看著男人,甩了甩手裏編好的大辮子道:“看懂了嘛?”


    謝臻點頭:“懂了!”


    蘇西聞言,抬起小手,兩邊扯一扯,靈活的又將頭發拆開,然後背對著男人道:“那你試試!”


    謝臻...


    編頭發沒有謝臻想像的複雜,他迴憶著剛才女孩編發的步驟,很快就上手了。


    蘇西抬手摸了摸編好的部位,不太滿意道:“太鬆了。”


    謝臻好脾氣的將編的差不多的辮子又散開,重新開始。


    清晨的暖陽透過窗戶打在兩人的身上,也為室內的有情人點綴了抹暖陽。


    “你覺得兩個男人處對象奇怪嗎?”背對著男朋友的蘇西毫無征兆的開口,語氣平靜的仿似在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


    謝臻手上一頓,看了眼小姑娘摳手指的動作,沒有挑破,也沒有迴複,手上動作沒停。


    很快就在發尾處綁好了頭繩。


    然後他雙手附在女孩的肩膀,輕輕一個用力,就將人轉了過來。


    然後彎下腰,與之對視:“你問的是大哥他們?”


    蘇西一怔:“你知道?”


    謝臻輕歎,抬手將小姑娘鬢邊的碎發往她的耳後勾了勾:“大哥他們沒有刻意的避開我,知道也不奇怪。”


    蘇西呆呆的仰頭看著男人:“那你昨天...”


    謝臻無奈笑道:“以前沒有多想,昨天突然反應過來的。”


    蘇西躊躇:“那...”


    看出對象的不安,謝臻立馬安撫,一句話道明自己立場:“這是大哥他們的私事。”


    蘇西:“你不討厭?”


    謝臻挑眉:“我為什麽要討厭?”


    蘇西鼻頭發酸,她依賴般的抬起白嫩的小手抱住男人的腰身,小臉也貼在男人寬闊的胸口,糯糯道:“很多人會覺得他們這樣奇怪。”


    謝臻也迴抱住女孩,將嬌小的人兒緊緊鎖在懷中,發出滿足的喟歎:“是有些奇怪!”


    蘇西猛的抬頭,眯眼瞪著對象:“你說什麽?”


    謝臻笑出聲,為女孩難得的兇巴巴,他又將女孩攏進懷中,安撫的順著她因生氣而繃緊的背部,思考了一會兒才迴道:“我不大懂大哥他們的感情,我不想騙你,從心裏會覺得有些奇怪,但我想愛情大抵應該都是一樣的,他們彼此相愛,就如我們一般,隻要他們開心,不傷害旁人就好。”


    說道這裏,他頓了頓,又道:“將來我們生兩個孩子吧,都養在身邊,但是有一個孩子姓蘇。”


    在謝臻看來,談對象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大哥他們不可能會有自己的孩子,他希望給嶽父大人延續香火。


    這是這個年代的人普遍的傳統思想,也是謝臻對蘇家的誠意。


    蘇西的臉有些紅,手指無意識的摳著男人的衣服:“怎...怎麽突然提生孩子?”


    男人再次發出喟歎般的輕笑:“我想的比較多,後半輩子有你有孩子,那是我向往的生活!”


    蘇西抱著男人的腰撒嬌的扭了扭身子,不好意思的岔開話題道:“你怎麽這麽容易就接受了啊?”


    謝臻像抱小孩一般的單手就將人起來,然後坐在凳子上,又將小姑娘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才攬著她的纖腰溫聲道:“大約是有心裏準備了,而且縱觀古今,這樣的事情也不少。”


    蘇西晃悠著腿,靠著男人將大哥昨天跟自己說的打算講給他聽。


    謝臻聽完笑著點頭:“大哥考慮的很周到。”


    蘇西抬頭不解道:“你笑什麽?”


    謝臻又笑:“就高興。”


    “高興什麽?”


    “高興被認可。”


    “那...給你獎勵好不好?”


    “是什...唔!”


    啾~


    自從坦白了哥哥們的事情,蘇西覺得她跟謝臻更加親昵了起來。


    就算是小哥,對他也不會再拉著個臉。


    客氣談不上,但至少不會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時間如潺潺溪水流淌而過,又是一個禮拜五,時間已經進入十月底。


    正值下班時間,蘇西跟在蘇東旁邊蹦躂著從醫院裏走出,想到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心情就很美妙。


    唔...要不要跟謝臻再去森林裏溜達溜達呢?


    上次去移植桃樹後,她就沒有去過了,也可以出島去市裏買東西。


    不過,跟男朋友去哪裏約會她都是開心的,蘇西彎著眉眼,心中不少期盼。


    隻是剛走到門口,她便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謝臻的勤務兵王曉軍。


    蘇西眉心跳了跳,總覺的有事發生。


    果然,王曉軍看見蘇西後,立馬迎了上來,他笑的靦腆:“蘇西醫生,團長讓我來跟你說一聲,他接到緊急任務,已經出發了。”


    說著還從口袋裏掏出兩封信,一封遞給蘇西。


    還有一封遞給蘇東:“蘇東醫生,這是席連長讓我轉交給你的。”


    蘇西捏著信封,力氣大到指尖微微泛白:“是什麽任務能說嗎?”


    王曉軍臉上有些為難。


    蘇西懂了,她笑道:“我就問問,不能說也沒事,謝謝你啊,小王。”


    揮別了王曉軍後,蘇西沒有急著打開信封,而是將之揣進口袋裏,打算迴去再看。


    相較於蘇西心裏的不平靜,蘇東要淡定很多,他拍了拍妹妹的小腦袋以作安慰。


    蘇西深吸一口氣,斂了斂慌亂的心神,朝著蘇東搖頭道:“我沒事。總要習慣的。”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對象是一名軍人,也做好了十足的心裏準備。


    蘇東彎了彎鳳眸:“不愧是我蘇東的妹妹。”


    蘇西配合的挺了挺腰杆驕傲道:“那是!”


    蘇西到家後,抽出信紙,發現紙上隻有簡單的幾句話。


    交代了臨時接到任務,不能跟她當麵告別的歉意,還要讓她注意身體等等。


    蘇西怔怔的盯著紙張上麵潦草的字跡,這顯然是他匆忙中寫下來的。


    慢慢的,蘇西眼眶就有些發紅,她嬌罵道:“傻瓜,還叫我在家裏注意身體,我有什麽好注意的,不是應該你自己注意嗎?”


    將信紙看了一遍又一遍,蘇西才小心的折疊好放進信封裏,然後從自己的衣櫃裏麵拿出一個鐵皮盒,將信珍重的放了進去。


    當衣櫃關上的那一刻蘇西已經調整好了心情,決定去廚房幫老太太做完飯的時候,院門被人大力的敲響。


    蘇西剛從房間出去,就看到蘇東嚴肅著臉迴來了。


    蘇西方才全副心神都在信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院外的動靜。


    此時看著蘇東冷著臉走進來,她的心也跟著一沉。


    還不待她問話,蘇東便開口催促道:“西西,緊急任務,隔壁縣遇到地震,急需醫生,趕緊收拾點東西,船半個小時出發。”


    蘇西眼神一凜,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迴屋收拾換洗的東西,然後咬了咬呀,從桌子上拿了兩瓶濃縮的桃子酒放在軍包裏。


    攏共花了兩分鍾的時間,兄妹倆便出現在廚房與老太太匆忙告別。


    兩人接過奶奶已經烙好的餅,叮囑了陳湘雲幾句,便一起往碼頭跑去。


    蘇西:“我們不用去醫院拿東西?”


    蘇東搖頭:“院長會準備好的。”


    兩人一路狂奔,總算在半小時內跑到了軍隊的碼頭。


    發現碼頭邊已經停了一艘船,這艘船上停著一輛解放ca10,十幾個醫護人員都已經在卡車後麵的車棚裏坐好。


    兄妹倆也沒多問,迅速的上船,然後利落的翻身上車。


    蘇西前世今生還是第一次見到車停在船上渡河的,她記得好像叫渡輪?


    雖有些稀奇,但此時她卻沒有心情去好奇了。


    地震...總是叫人害怕的,也不知這次有多少人受傷,但願...但願不是很嚴重吧。


    這次是何院長親自帶隊,她不時的抬腕看手表,慣來和藹的表情,此刻繃的死緊,等最後一個護士趕過來後,何院長對著開船的軍人示意人員齊全,一行人便揣著焦急的心情,往目的地出發。


    等蘇西她們坐船坐車,一路晃晃悠悠的趕到八新縣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剛有人從車上跳下去,也不知誰在喊著:“有醫生來了,快快,醫生,救人啊!!”


    有人哭泣,有人哀嚎,有人嘶吼,更多的人,卻在奔跑著幫忙救援。


    這一幕幕,對蘇西的衝擊很大,第一次直麵自然災害帶來的千瘡百孔,壓抑的她有些喘不過氣,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整個縣城幾乎被夷為平地,到處都是塌陷的房屋,開裂的道路。


    然後,蘇西她們所有人就被翹首以盼的災民,領著去了已經空出來的臨時醫院裏麵。


    她甚至來不及多看幾眼地震後的斷壁殘垣、滿目瘡痍,便進入了爭分奪秒的,與閻王搶人的忙碌裏。


    蘇西頭上還頂著實習醫生的頭銜,所以送到她這裏都病患基本都是外傷。


    從下車開始,連續忙碌了一夜,期間聽說市裏也陸續派了些救援的醫護人員。


    哪怕這樣,蘇西也馬不停歇的忙到了天亮。


    饒是她自詡體力不錯,一整夜的忙碌下來,一張小臉也熬的慘白。


    將最後一個傷員腿上的繃帶係緊後,蘇西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隻覺靈魂也差不多出竅了。


    她抖著手接過小護士遞過來的水,灌了幾口才道:“沒有病患了嘛?”


    護士小姐姐也累癱了,不過她要比蘇西好一些,至少很多時候,她還能坐下歇息幾分鍾,聽到蘇西的問話,她無力的迴道:“暫時穩定下來了,不過部隊還在搜救,可能還是會有傷患送來,但是不用像之前那麽忙了。”


    蘇西心下一鬆:“那就好。”


    轉眼又擔心起來:“繃帶還有消炎藥都沒剩多少了,也不知道下一批物資什麽時候到。”


    護士小姐姐也有些焦心,現在什麽物資都緊張,尤其是醫療方麵的。


    想到這裏,她捶了捶酸疼的腰背,起身道:“我出去問問,順便去找些吃的,忙了一夜,真有些吃不消了,蘇西醫生,你先歇一會。”


    蘇西看著護士出去,卻沒有休息,她齜牙咧嘴的挪動腫脹了的腿,從自己的軍用背包裏麵拿出一瓶桃子酒,然後打開蓋子喝了一大口。


    酒一入吼,蘇西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那是一種從身到心被注入一股生機般的感覺,本來還蒼白的小臉,都紅潤了幾分。


    她舒服的抬臂拉伸了幾下僵硬的肌肉。


    才將另一瓶沒開封的放進白大褂口袋裏,準備一會帶給大哥。


    小護士拎著幾個黑麵饅頭進來的時候,蘇西已經將昨晚治療過的病患複查了好幾個。


    “蘇西醫生,你怎麽不休息一下,你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小護士沒想到出去轉一圈迴來後,蘇西醫生居然又忙活起來了。


    心裏佩服的同時,又有些感動,沒想到蘇西醫生看著嬌滴滴的,但是人家居然這麽有奉獻精神,實在值得她學習。


    護士小姐姐激動握拳。


    蘇西...啥情況?


    “醫療物資到了嗎?還有...外麵怎麽樣了?”蘇西接過黑麵饅頭啃了起來。


    提到這個話題,護士小姐姐搖頭,臉色有些不好:“院長說物資已經往這邊趕了,不止醫療物資,現在什麽都缺,食物、水、衣服等等。”


    蘇西看著護士小姐姐不大好的臉色,停下進食的動作,臉色也暗淡了幾分,啞聲道:“外麵...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護士眼眶發紅,點了點頭,哪怕因為職業的原因,經常看到死亡,她還是不太能接受外麵的慘烈。


    蘇西抿了抿唇,斂下鴉羽般的長睫,半晌,抹了把眼睛,然後大口吃起饅頭:“快吃吧,吃好了才能有力氣救治更多人。”


    ...


    接下來的半天,陸陸續續被戰士們從廢墟裏救出來的人越來越多,蘇西也開始了又一波的忙碌。


    從地震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24小時,不管是在現場救援的戰士,還是他們這些後方的醫療人員,所有人都已經疲憊不堪,卻依然□□著。


    因為他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救人!救人!救人!


    等蘇西再一次癱軟在凳子上的時候,時間的指針已經走到了下午兩點。


    這麽高強度的忙碌了20個小時,蘇西這會兒隻覺得又餓又累,恨不能立馬昏睡過去。


    就在她快要扛不住準備再偷喝一口桃子酒提神的時候,幾個陌生的白大褂走了進來。


    一番溝通後,蘇西才知道,原來是隔壁市派過來支援的醫療人員。


    有了這一批人的到來,蘇西他們總算能夠暫時休息一下。


    交接好後,蘇西跟護士小姐姐相互攙扶著,來到臨時搭建的大通鋪上,連梳洗的力氣也無,倒頭就睡死了過去。


    睡夢中,蘇西好似感覺到謝臻的氣息。


    男人氣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以前那般清冽了,甚至帶著濃重的汗味,但是她卻不討厭,反而因為被熟悉的氣息裹挾著,緊鎖的眉頭鬆開,嘴角也彎了個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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