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奕這邊的動靜,卻是無法躲過場中諸位仙修的耳目,演武場上高朋滿座,來的人不是十大仙宗的名宿長老,便是在一宗之內,權柄在握,名動四方的核心高層。


    眾人隻是輕輕一瞥,便看穿了贏奕不過煉氣期的微末修為,一時間盡引得人群嘩然,各大宗門聚集之處,各種首座掌教,甚至是德高望重的宿老們,對於贏奕登台,或多或少的有些微詞。


    一名煉氣期的晚輩,都未曾入道,盡然能與他們同台詩鬥,下意識的便覺得遭到了侮辱。


    這樣的場麵,十年一際,最低門檻都要修為達到半步元嬰的十宗詩會,怎麽就混入了一名煉氣期的晚輩?


    眾人不解間,紛紛將目光轉向李慕雲,見此時李慕雲神情自若,雙眸緊鎖在贏奕的身上。眾人便知道此子並非是那一家唐突的後輩。


    李慕雲雖然不是十宗之首,卻是這千裏金城的大能者,十宗修士,都曾受了她的恩惠。而贏奕卻能與詩會的主辦者攀上關係。


    看李慕雲的神色,顯然兩者之間還關係匪淺。如此一來贏奕上台獻技一二,在諸人麵前露個臉,便算是在十宗之內都有了名氣。無論詩作的高低與否,對於贏奕的未來,卻是有著極大的助益。


    得到了李慕雲的關注,諸人亦都見獵心喜,初看贏奕時還帶著些敵意,此時再看,卻想見贏奕有何不凡之處,盡然能得到十宗尊上的青睞。


    高台上,紅拂打量著贏奕,她對贏奕自然知根知底,原本詩會所備的筆墨紙硯,都是供給仙修所用,一時間如何能變得出凡俗之物。


    走到贏奕身邊紅拂卻是替贏奕執起了筆,貫入靈氣於筆鋒之中,她向贏奕喊道,“你念我讀,便由我來為你代筆,以我的修為境界,替你執筆一篇詩文,應該無礙。”


    贏奕點了點頭,既然有紅拂代筆,那如此甚好。


    贏奕幽幽的念道,“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前兩句,倒也無礙,紅拂下筆如有神,信手寫道,可當贏奕念道,“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時,她去錯愕的愣在了原地,久久無法下筆。


    贏奕急忙問道,“仙子,你怎麽停下筆了,我還沒念完了。”


    看了看未完成的詞卷,紅拂皺了皺眉頭,她迴頭看向贏奕道,“我將這支彤毫中灌滿靈力,你自己寫吧,你所要的神韻,我寫不出來。”


    紅拂直言不諱,卻是催促著贏奕親自操刀,見此情形,贏奕也隻好自己動手了,“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沈沈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詞作初一問世,整個會場中便傳出一陣秋蟬哀鳴,淒切短長的聲音迴蕩在整個南屏劍苑之內,別人所作隻是蜃影,如夢似幻般的泡影,贏奕之作,卻是如實質一般,眼前之景,腦海之境,淒切之情,高台上雖無任何幻象產生,眾人的眼前卻出現了一副相同的畫卷,如放電影一般,引人入勝。


    長亭外,夕陽初斜,一陣急雨剛過,在都城外,有一將軍設帳與夫人踐別,沒有暢飲的心緒,正是依依不舍的時候,一條長河逝水東流,船上的人催促著出發,兩人握手訣別,滿眼淚花。


    依依惜別時,到了最後也無言相對,千般頭緒,百轉徊腸,萬語千言,含辭在喉,卻難道一句珍重。


    此行千裏迢迢,山水千程,萬裏煙波。身前良人如初,身後暮靄如霧,一萬無際。


    前路天雨、天晴,風疾、亦或偶有浪高。良宵的酒特別醉人,會場裏的諸人都似乎沉浸在這淒切之中。


    等他們迴過神來,一時迴味無窮那經年一別的男女,又應該在何時何地,方能再見。已無法在看到了。


    一名百花殿的長老卻是拍案而起,直指贏奕張開便罵道,“小兒何故欺吾,此作,豈是你這年歲能寫出來的?”


    四下賓朋,都紛紛起身,或以怒目,或以聲援,為那麽百花殿的長老增勢,一時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贏奕,“以你的年紀,你的修為,如何能寫出如此巨作,老夫斷然不信。”


    贏奕忽的便遭到諸人群起而攻,“若此作是你所作。以你對大道的領悟,恐怕這金城十宗,要變成金城十一宗了吧。”


    一人調侃道,“善也,不知道小公子,可為新派賜名?”


    天擎宗的長老也在一旁附和道,“確實難逃抄襲之嫌,詩成傳世,豈是一名孺黃小輩能成。恐怕隻有上唐之中,那些學究天人的真仙,方能出口成章,微言大義。”


    贏奕環顧著眾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了這些仙長,一時之間,盡然遭到眾口伐誅的待遇。


    眾目睽睽之下,贏奕又怎麽會承認自己是抄襲來的詞文,當即對著李慕雲投去乞求的目光,他高喊道,“師傅師傅,這些人欺負我,你可得為徒兒做主啊。”


    贏奕自然抵不住這進千餘修士的謾罵與詆毀,一時間千夫所指,即便是黑白都能顛倒。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將李慕雲給拖下水,如此一來,天塌下來了,也有高個子在上麵頂著,一時半會,他倒是無礙了。


    贏奕雖將禍水東引,礙於李慕雲的麵子,眾人一時間倒是冷靜了下來。紛紛側過頭,打量著李慕雲。


    李慕雲卻不理會眾人目光,更是沒有搭理贏奕。她直接讓紅拂將詞文取來,觀看了贏奕所作的詞文,一時間盡然是愛不釋手,津津有味的欣賞著,對於這篇詞作,更是白看不厭。


    李慕雲長舒了口氣,這時她才反應過來,被晾在翎羽台上的贏奕,此時正望眼欲穿的向她投來求救的目光。


    在她眼前的贏奕,就如同在沸油裏掙紮著的青蛙,滾燙的油溫,讓贏奕上躥下跳,進退兩難。倒是讓贏奕好生體驗了什麽叫水深火熱之中,且看贏奕此時的模樣,便可深知其事。


    看熱鬧的總不會嫌事大,況且李慕雲意猶未盡,她反而命令起了自家的這個便宜徒兒來。


    李慕雲端詳著贏奕道,“既然他們懷疑你是抄襲了他人的作品。”


    “為何你不自己證明,這首詞是你自己所作?想要自證清白,還是要靠你自己。”


    “若你能作得出此作,便也能輕易寫下另一偏,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贏奕心中嘀咕道,“我這師傅是傻了嗎?柳永人生百年,傳世之作不過百篇,其中佳作也不過十餘首,膾炙人口,經久不衰的更是少之又少,如何能像吃飯喝水一般,說寫便寫的?”


    但此時的贏奕又不敢發作,隻好莫莫的低下頭來,在迅速的記憶一篇他曾背誦過的上乘詞作。《水調歌頭》本尊已經用過了,此時卻是不敢用,李清照的詞他背誦熟記的卻有很多,隻是李清照一介女流,以男人的口吻寫出來,自然難以居以身形。


    正在贏奕躊躇間,李慕雲則在紅拂耳畔輕語一番,等紅拂來到台上,她先是向四方賓朋拱欠了欠身,作揖道,“諸位好友,此子乃尊上首徒,自尊上出山一來,所收的唯一弟子,自然有他的不凡之處。”


    “諸位既然抱有疑慮,那便讓公子在多作幾首詞賦,若是詞賦所含道蘊與方才大道爭鳴之境相仿,自然便能證明此詞並非他抄襲而來。”


    “若是公子對於大道感悟,真的如此精深,諸位能在此見到真跡,對於諸位的修煉,亦有好處”


    紅拂轉過頭,看向贏奕道,“彼時,諸位老友,恐怕還要感謝公子的傳道之恩。”


    贏奕聽罷,也隻好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又繼續寫道,“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閑院落淒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裏、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


    同樣的,如先前那首《雨霖鈴*寒蟬淒切》一般,一陣杏花香沁人心脾,不見花開花落,隻能細嗅芬芳,紅顏易老,百花易凋,在眾人的眼裏,不知道走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家國的月在眼裏,國故的屋簷卻在夢中,異鄉終老,在那幻境之中,淒切得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多少人一觀此作,卻不能理會其中的真意,幻象他們看到了,時光也在他們的指縫中流逝著,其中的意境,卻是懵懵懂懂。


    唯有李慕雲懂了,她也看明白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著一尊古老神明在指引著她們,在此時此刻,翎羽台下,李慕雲與贏奕卻是產生了共鳴。


    “山河依舊,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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