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拂站在翎羽台上,向著坐下的諸人淡淡道,“今日詩會,前三甲皆可獲得靈寶一件,詩魁可得上品靈寶天梧甲一套,玄階上品丹藥三葫。榜眼可得中品靈寶火羽扇一件,玄階上品丹藥兩葫。探花可得下品靈寶炙火劍一柄,玄階上品丹藥一葫。”


    一時間人聲鼎沸,不斷有仙修登臨高台,在那宣紙上輕斥揮遒。


    紅拂將寫好的詩句一一展開,有些詩句色彩極為黯淡,有些詩句卻能煥發出蜃樓般的景象。


    李慕雲指向紅拂手中展開的那首山居雜詩道,“徒兒,你看這一首。”


    她呢喃著念了起來,“山跡見孤煙,竹中窺日落,鳥向簷上飛,雲從窗裏來。”


    驟然間,青山綠水如畫卷般,在眾人麵前展開,竹林上飄蕩的孤煙,一米米西斜的陽光透過竹葉間的縫隙,將林地倒影成一片青紅輝映的景象,百鳥在林將飛掠,漸漸的濃霧將竹舍遮蔽,詩卷上的蜃景也隨著消散。


    等通讀了詩文,李慕雲迴味了一番這時她才轉過頭向贏奕問道,“此作將自然風光刻繪及深,可見青竹苑的這位長老對於山水意境的領悟已經到了及其深刻的地步。徒兒覺得如何?”


    當然是師傅說好便是好的,青竹苑的仙修雖然頗具筆力,但若說此作上乘,贏奕卻是不敢苟同的,王維的一首山居秋暝,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這才稱得上傳世之作,山水田園之派難出其右。


    縱覽群山之後,贏奕自然無法對一片竹林有過多的幻想。對於吳均所作詩賦實難報以溢美之詞。


    贏奕隨口答道,“湊合看看吧。”


    李慕雲笑了笑,然後又目不轉睛的看向了翎羽台,此時紅拂又遴選了一首詩文,將詩卷展開,一時萬籟俱靜,無聲更甚有聲,有蟲鳴鳥唱,迴蕩高台。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陰霞生遠岫,陽景逐迴流。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此地動歸念,長年悲倦遊。”


    詩文展開,見一人乘舟入溪,淺灘水淺,清可羨魚,山穀空悠,瞭望時便覺高遠,陽光在肆意追逐的清澈曲折的流水,雲霄,霞光陣陣,一時蟬躁,一時鳥鳴,靜謐的山穀有了響動,然山林間的幽靜卻更顯深沉,蟲鳴鳥唱,仿佛是在點綴著山澗的清冷。


    幽幽的,李慕雲開始品味了起來,此作甚合她的心意,她呢喃念道,“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此地動歸念,長年悲倦遊。”


    沉浸在詩文中許久,李慕雲這才迴過神來,似乎她所品味的不是一首簡單的詩文,反而在此時與她產生了共鳴。


    “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她口中念著上唐劍聖杜甫的名篇,又張著口向贏奕輕吐道,“這人是禦靈宗掌教真人,王載他的詩文倒是和杜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李慕雲欣喜道,“即便是定玄天中,也有著不亞於上界的佼佼者,若是王載能得到朝運的加持,想來在仙道之路上會走得更遠。”


    贏奕其實一直不解,為何這些詩文,隻是短短的數十字,卻能煥生如此清晰動人的情景,對於九重靈界這些奇異之處贏奕至今沒有搞清楚原理。


    詢問了李慕雲,這時困惑他數月的問題也得以迎刃解開,九重靈界,武道修身,文道養性,漫長的歲月裏,無論是任何修士,都能在文道上有一番自己的見地,或是感悟天地自然中的大道,或是感悟自身世界內的本源。


    這便是修煉體係中所說的境界,對於道的感悟越深,隨著修為的積累,自然而然的便能勘破瓶頸,晉升更高的等階。詩文中的真意,則是來源於作者本身對於萬道的領悟,將靈力貫穿融於彤毫之中,將境界的領悟顯現於文作之上。


    如此便可見文中形神,自然詩卷展開之際便可生成蜃景般的影響。通過觀看詩文亦可以感悟其中的意境,對於其他修士的修行也是頗有助益的。


    時間卻可以磨滅很多東西,依據詩文中道的精深程度,每次展開詩卷翻看,便會磨滅其中蘊含的靈氣與意境,久而久之,靈氣與道蘊消耗一空,便隻剩下文字流傳,而不會在有蜃樓之景。


    在高台上,紅拂又接連展開了十數卷詩文,比之王載那首,卻是相距甚遠,猶如雲泥之差,若是沒有意外,必然是王載奪得魁首之位。


    李慕雲善意的叮聆道,“徒兒,你可要好好看,好好感悟,詩會每十年一界,如此盛會尋常人便是百年千年也趕不上這一次契機。也許這些詩卷中,便能讓你有所頓悟,對於道的理解,更上一層樓也是有極大可能的。”


    “謹遵師傅教誨,徒兒必然好好觀摩各位仙長的大作,從中汲取精華,感悟大道。”贏奕點頭答道,雖然這些仙修所作的詩文,有些甚至連平仄都不分。


    但其中的意境與道蘊確是實打實的,就好像同時有千百名在修緣之路上走得很遠又見多識廣的老師,為你開導,解惑。如此一來,贏奕自然耐著性子瘋狂的感悟著詩文中傳遞的道蘊。


    兩人齊齊舉目向著高台上,紅拂又展開了一副詩卷,作者則是天擎宗,右護法,蕭綱。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北國天高,壯麗富饒,連綿陰山下,綿亙塞外山,環顧四野,天穹如一頂巨大無比的圓頂氈帳將莽莽草原都籠罩了起來,映入贏奕眼簾的蜃景何其恢宏壯闊,忽有疾風吹過,青草西斜,黃牛一群,白羊一群,忽隱忽現在寬闊的天域裏悠閑牧草。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敕勒歌。”贏奕心中暗道,“華夏世界裏也流傳著同樣一首千古流傳的樂府詩,隻是眼前這首,則更為真實,將北國的天高海闊,盡顯其中。”


    贏奕將這首詞念起,整個心神都蕩漾在草原的旖旎多彩之中。


    李慕雲見贏奕沉寂其中,等他迴過神來,這才問道,“有所感悟嗎。”


    贏奕躊躇道,“還行吧,隻是他們的的詩文中多是些肆意天地的灑脫,雖然不染纖塵,但卻少了一分與天地爭道的慷慨。”


    他們的文風,他們的道心,卻是少了上唐的那份威服八荒,睥睨四海的風骨。他們更像浪跡山林,肆意自我的隱事,卻少了一份與天地爭雄的氣勢。


    “還行?”李慕雲反問道,“那你覺得如何才算好?”


    贏奕本想脫口而去,便吟誦一首辛棄疾的破陣子,思來想去,在如此多的鄉長麵前出手,要麽班門弄斧,要麽掃了一幹人的顏麵。


    贏奕考慮再三,尷尬答道,“我倒想與諸位仙長,前輩切磋一二,可惜徒兒道學善淺,身份微末,不敢妄言。”


    李慕雲也不激贏奕,隻是點了點頭,又繼續看向了台上。一時間,贏奕觀卷,又覺得技癢了起來,看著諸人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模樣,贏奕不覺有些技癢。


    終於看到了一副能與他心神達到共鳴的詩文,仙人未經世間困頓炎涼。存道於天地,懷民於不仁,又有幾人,能有眼前這位仙長的心性呢。


    “仰首攀南鬥,翻身倚北辰。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


    天地之間,日月之旁,一人聳立天穹,腳踏陰陽,橫亙乾坤,荒古之中,似乎隻有他這一尊真神,自己蜃影中,那人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一手伸出,遮天蔽日。手心如垂天之雲,一步踏出,便赴天涯九萬裏,手攬日月,腰纏星河,天穹不壓其魂,大地不拘其身,舉手間,開天辟地,,踏步時,星河動蕩。


    良久贏奕才從那蜃影裏迴過神來,他想李慕雲詢問道,“這位仙長是何人。”


    李慕雲平淡道,“乾元門,九淵真人,陸淵。”


    “手握星辰摘星河,世間無我這般人。”贏奕驚歎道,“此人高深莫測,盡然有一股手握星河威服天地的氣勢。”


    “此人與我也頗有些淵源,若是徒兒想要結識,讓紅拂牽線即刻。”李慕雲盯著陸淵輕吐道,似乎在她的話裏有些意猶未盡,隻是到了關鍵處,有截然而止了。


    李慕雲緩緩的迴過眸,看著贏奕道,“我看你蠢蠢欲動,是否也想上那翎羽台,一展胸懷?”


    贏奕尷尬道,“師傅,我可寫不出這諸位仙長一般的蜃影大作來,若隻是書寫些端莊的詩句,徒兒倒是可以上去試試。”


    “無妨。”隻見李慕雲紅袖一招,贏奕便被她送到了台上,等贏奕在紅拂身邊站穩了身形,李慕雲又隨之傳音入密,師尊的諄諄教誨,猶在耳際,“你可肆意施展,也讓為師看看,你對於道法的悟性如何。”


    贏奕自然是無法迴應遠在台下的李慕雲了,他撇著頭,看了看身邊的紅拂,隨後便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那張長桌上。


    彤毫,石硯,宣紙,在長桌上擺列齊整。贏奕佇立在側端詳了許久才想到該寫些什麽,以他的閱曆與見地,雖然也可以琢磨出一篇現代詩來但絕對算不上上乘之作。


    眼下的場麵,他身為李慕雲之徒,自然是不能給師門丟了顏麵的,即便無法生成蜃景,但那詩句之文采必然得慷慨激昂。


    此時唐詩不能寫,王維張九齡都出來了,那有關唐朝的人與物,自然會被此界天道植入上唐之中。甚至唐朝之前的詩文贏奕都不能寫,寫出來,便會有抄襲的嫌疑。


    如此一來,贏奕隻能把目光放在宋詞上,唐詩宋詞又稱為上古雙壁,各自輝煌了一個時代,比起詩壇的群英薈萃,詞壇也是英傑輩出,隨便一首,足以震撼眼前眾人了。


    贏奕舉手去提筆,那支彤毫,卻有萬斤之重,任是贏奕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是紋絲不動。


    揣摩了許久,贏奕連一隻毛筆都奈何不得,隻好像紅拂求救道,“紅拂仙子,這筆,我用不了,可否給我換一隻普通的倉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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