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自古繁華,金城千裏,重湖疊嶂。境內四水三山,湖泊羅布,春有煙霞攏紗,夏有百裏荷花,三秋桂香漫城,冬則瑞雪連山。


    易水之上的羌笛,率性自然,寄於悠遠,傳於星河;秦淮河畔的燈火,倒影著古今多少風流韻事。


    這一日,易水之上,西子湖畔,有千萬劍修輕裘緩帶,鮮衣踏劍,猶如龍鯖,競江而過。


    贏奕則在岸邊的煙柳下,舉目望著千劍閣的山門,看著千萬劍仙飛渡易水,贏奕的心中甚是向往。


    七年的苦修,雖無名師指導,贏奕憑借著強悍的精神力,獨自領悟煉氣真諦,便已經跨過了練精化氣與煉氣化神的分水嶺。達到了身與心合,氣與神合,神與合的小乘之境界。


    煉氣修士本無法禦劍飛行,贏奕修為雖然隻有煉氣九重,但對於道境的把控,此時隱隱有了半步金丹期的境界。


    若是此時內息能夠通達圓滿,靈氣充盈,一顆築基丹入肚,便可真正踏入築基,成為一名修仙者。


    煉精化氣成為築基期的修士,終其一生也不過跨入金丹,煉氣化神成為築基期的修士,則有望破入元嬰,化生元神。唯有煉氣還壺,達到七星耀華之相的修士,未來破境之路方可水到渠成,在修行的道路上行走更遠。


    外界一顆築基丹,百金之資便可購得。贏奕繼承了贏蟜釀製桂花釀的手藝,這七年來,倒也賺了不少金銀財帛,日子過得不僅滋潤,還甚為愜意。購買一枚丹藥用以修行也是不在話下。


    四鄰八鄉裏贏奕也是成名已久的鑽石王老五,不僅家財優渥,更是少年仙修,這樣的條件,多少人父人母趨之若鶩的賢婿,三年間也不知有多少媒人往來,贏奕酒館大門,都被踏爛了。


    世人卻不知,這僅僅隻是一尊分身,作為分身必然要有分身的覺悟,風花雪月,談情說愛,自然不是分身能享用的,想想身上肩負的重要,贏奕隻能埋頭苦修,不敢有絲毫鬆懈。


    豈能將時間耗費在兒女情長上。


    他的心神全在大道之上,自從得了老莊的點撥,贏奕心裏清楚,修為強弱隻是短暫的,真正決定了未來成就高度的。倚仗的是境界與根基,萬丈高樓平地起。


    這也就是為什麽贏奕七年之前便是煉氣七重的修為,七年之後還停留在煉氣九重,為了鞏固根基,他特意將修為壓製在第九重上遲遲不進行提升。


    千裏金城,十大仙門。一場十年一期的仙門大比便在今日開啟,千劍閣則作為此次大比的承辦宗門,自然大開山門,迎接八方來客,這才有了千萬劍修飛渡易水的盛況。


    贏奕對於千劍閣向往已久,既然踏上了修仙之路,必然要進入宗門,芸芸世間,大道三千,若無宗門,寸步難行。加入宗派除了可以獲得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還才能獲得更為高階的功法秘籍,以及大量的宗門福利。


    若是贏奕作為一名散修,雖然沒有拘束,但在資源的獲取上卻會遠遠落於人後。同時沒有一個安全的修煉環境,必然會遭到其他修行者的壓迫,甚至於殺人奪寶之事,也常有發生。


    贏奕此時凝望著千劍閣的山門,心中已有決斷,隻見他從袖中掏出一副黃花梨木的劍匣,心念一動,便有一把古樸長劍飛出。


    此劍正是昆吾八劍中的斷水劍,雖然被前秦鳳後施展了術法封印了八劍神形,但贏奕仍可將斷水劍當做普通的飛劍使用,施展禦劍訣後,贏奕踩著飛劍,騰空而起,也學著那千萬劍仙一般,飛渡易水。


    一梭畫舫,李慕雲紅妝素裹獨坐船頭,正欣賞著連天水色。


    一名少年踏著飛劍,徑直墜向了她的船頭。


    幸運的是,那名劍修似乎刻意避開了畫舫,強行操控著飛劍轉了個方向,便落在了不遠處的江心中。


    不然以劍修下落的衝勢,別說一艏小舫,即便是艨艟鬥艦,也要被他砸個對穿。


    李慕雲側目看去,隻見劍修墜入大江之中,撲騰幾下,倒是沒激起多少水花。江麵又歸於平靜,微風拂過,江麵上又泛起了層層漣漪。


    包括李慕雲在內,連同她身邊的侍女皆是無動於衷,無數的歲月裏,,墜江而亡的劍修不勝枚數。


    修緣問道之路,有十座天塹,踏過則入天門,失敗則赴黃泉,既然選擇了此路,就要為此付出代價。也不知道有多少熱血少年止步門外,而因此丟了性命。


    千劍閣為金州十大仙宗之一,欲登天門,先過易水,瀟瀟水寒,飛鳥不過,鴻毛不浮。由大修士布置的禁空禁製,數萬年間,為千劍閣阻擋了不知多少天資愚鈍的修士。


    世人隻知修緣問道可長生不老,卻不知仙路兇險,惡如豺狼。一代代人,為求仙道,前赴後繼。不顧生死的飛躍易水,做著魚躍龍門的春秋美夢。


    “夫人,又有劍仙墜江,我們是否上前搭救?”侍女紅拂在李慕雲的身後問道。


    “修仙之路不絕,殺身成仁者不止。”李慕雲歎息道,“生死有他的命數,死了也好少受點苦。”


    兩人正猶豫是救還是不救,李慕雲的目光卻是緊鎖在江心中。她的葉眉微蹙,等看清了江心中的情景,這才稍微舒緩了過來。


    一道藍色的劍氣直衝雲霄,分波斷浪,易水被劍氣劃開,許久不見江水合攏。水底的泥沙分明可見,還有幾尾遊魚落在了沙石上,正撲騰撲騰地掙紮著想要迴到水中。


    “昆侖八劍,斷水劍。是他?”李慕雲盯著那名鮮衣少年,此時少年也同樣將目光轉向了畫舫上的李慕雲。


    少年背著一具花梨木劍匣,斷水之後,幾個閃身的功夫,便落在了畫舫船頭。


    李慕雲被突然衝出的少年逼得退後了幾步,這才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心中一時百味雜陳。


    少年意氣風發,在他的身後易水緩緩的聚攏著,他卻是大大咧咧的問道,“小娘子,沒嚇著你吧。”


    “休得放肆,你可知我家夫人何等身份。”李慕雲還未答話,身後的紅拂便出聲斥責起了這個不知禮數的少年。


    紅拂剛要出手教訓,卻是被李慕雲攔了下來。


    李慕雲覺得少年有趣,反而巧笑著問道,“你叫我什麽?”


    李慕雲被秦奕的大膽逗笑了,多少年了,無論是十大仙門的掌教。又或者高閣中的宿老,還曾未有人一敢在她麵前稱她一聲小娘子。


    “小娘子。”少年思索了片刻,並未覺得有何不妥,隨即他又道歉道,“學藝不精,衝撞了小娘子,還請莫怪。”


    李慕雲紅唇微張,有點忍俊不禁,她道,“你才多大的娃娃,裝得倒是很成熟,若是我猜的沒錯,今年你應該才十六歲吧。”


    少年撓了撓頭,眼下被李慕雲揭穿了年齡,一時間倒不好在托大,他小聲的嘀咕道,“你也未必比我大出幾歲,這不是行走江湖,要佯裝著自己深諳世事嗎。”


    少年話鋒一轉,又是一番花言巧語,“我看你這容顏,俏麗如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今來古往,我願稱你為最美。”


    李慕雲眉眼如波,雖然知道少年的花言巧語,必是對她有所求,但也無傷大雅,她反倒打趣著與他說道,“你倒是會說話,你且跟我說說看,你見過多少繁華,又看過多少女子,怎麽到了你嘴裏,我就是古往今來最美了呢。”


    李慕雲故作狐疑的問道,“你不會是為了哄我開心,故意意誆騙我的吧?”


    “千秋無絕色,悅眼是佳人,在我心裏,卿之風采灼灼其華,耀目不已。”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少年口中的話,她則是一句也不相信的。


    小小年紀,就知道巧言令色,取悅婦女。在給他長大些,難保不會變成禍害。


    方才兩人還正相談甚歡,一副輕鬆愉快的模樣,李慕雲此時卻是轉過身去,她向著紅拂道,“把他扔迴江裏,讓他自己遊迴岸上去。”


    李慕雲背對著他,紅拂收到命令後,則迅速走到了少年身前。


    紅拂冷漠的問道,“是你自己跳下去,還是讓我把你扔下去。”


    聞聽此言,少年的腳下一軟,當即雙膝跪地,哀求道,“姐姐,求你饒我一命,我身負血海深仇,大仇未報,不敢先死。”


    李慕雲默不作聲,紅拂則振振有辭,“你好歹是名劍修,即便靈力用盡,憑你的體力遊迴岸邊,也不困難,你可別逼我動手。”


    少年惶恐道,“這位姐姐,我不會水,你若是把我扔下去,晚輩必死無疑。”


    “不如我們談談報酬吧,隻要姐姐能將我送迴岸上,我必資千金相報。”


    李慕雲也隻是想恐嚇一下少年,並未就真的想將他丟迴江中。


    眼前的少年,姓秦名奕,八年之前,李慕雲便與秦奕有了交集。


    那時的秦奕還是個八歲的孩童,一轉眼八年過去了,少年已是意氣風發,朝氣蓬勃。


    或許是受到了環境的英雄,常年混跡於在江湖上摸爬滾打,讓他染上了風塵間的惡俗之氣,卻是缺少了君子的謙謙威儀。


    聽著秦奕身負血海深仇之言,李慕雲心中反而長舒了口氣,他迴眸看了看渾身濕漉漉的少年,心頭一軟,便向紅拂道,“去取我的法袍來給他披上,天寒露重,他這小身板可扛不住。”


    坐在畫舫內,李慕雲目光一直流轉在秦奕身上。脈脈眼中波,盈盈西湖水,美人與盛景完美的交織在了一起。


    卻在這時,佇立船頭,那一眼見過了這個少年,讓她萬年一如古井的心,有了波瀾。漣漪起時,塵封了萬年的思緒也在此時奔湧而出,甚至可以說此時的她,模樣已有了些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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