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奪路而逃,贏奕此時雖然虛弱,但那驚懸悸動的內心,無不在對他透露著一股森然殺機。


    他知道那群殺手不會善罷甘休,此時或許也已經進入密林之中,正在四處搜尋著他們兩人的下落。


    贏奕馬快,短時間內,二人的性命倒是無虞,但殺手遲早會追上二人,那時候,又該如何反抗?


    這等兇險的場麵,贏奕何時經曆過。除了慌不擇路和大腦的一片空白外,根本無暇多想。


    再伴隨著殺戮後引起的反胃,此時已將贏奕折磨得苦不堪言,若不是還有良人在側,保護弱者、女人的思想占據了主導地位,贏奕的精神恐怕早就崩潰了。


    英雄救美有時候不是一個慷慨壯舉,反而更多的是一種信念,一種讓他不得不去抗爭,與人爭雄,與地奪利,與天爭雄的意誌。


    又或者僅僅隻是他為了在女孩的麵前表現得像一個男人。


    畢竟投降總比反抗來得輕而易舉。


    因為吸收了本源劍印,從而揭開了小部分的記憶封印,那龐大的信息量瞬間像腦海湧來。所有的疑惑在此時迎刃而解,贏奕這具肉身所承載的命運之重,興複大秦,重振山海。


    若說贏奕是大秦遺孤,那贏室宗親何其之多,他或許隻是宗親而非直係血脈,解封了記憶後,他的身份則確認無疑,人皇後裔,帝族血脈。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身負如此重擔,座禦畢方又如何,九界共主又如何,人生之短不過睜眼閉眼之間,人生之長不過柴米油鹽之事。


    這一方世界,誰是帝誰是王又與他何幹,他隻想風花雪月走一遭,今朝有酒今朝醉。


    能把酒祝東風,且與天地共從容,任憑聚散匆匆,總有春花秋月,起意予濃。


    九界共主?猶如癡人說夢。麵對各方勢力的截殺,被迫流落下界苟全性命,顛沛流離。


    僅憑贏奕一人,苟延殘喘尚且不足,又如何逆轉乾坤,重現那遺落王朝的輝煌。


    細一想來,贏奕自覺自己命運多牟,即便是穿越了,也未能改變自己黴運。前路壁立千仞,危不可攀,眼前殺手環伺,朝不保夕。


    所有的危機,好像刻意逼迫著贏奕逃遁,或者說是入局,這個世界所給他的壓迫已經到了讓他步履維艱的地步。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一直在裹挾著他。


    四伏的危機,猶如潛伏在黑夜裏如同幽靈般的獵手,讓贏奕防不勝防,就仿佛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上,落下時勢必如雷霆。


    前行的每一步,都將要麵對死亡,隻要贏奕稍去想起,無限的恐懼便洶湧而來,贏奕握緊拳頭,似乎想憑一己之力,打破這份恐懼。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不知道天地為何對他有著敵意,此時隻能強撐著精疲力竭的身體,奮起一搏。


    贏奕雖感到後怕。但他卻有了斬滅這冥冥之中因果輪迴的心思。


    無論此時是否脫險,最終還是逃不過這舉世皆敵的身份。新生的開始,新生的危險,享有這份生命之鄭重,那就要承擔這個身份所帶來的風險,所謂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贏奕的心態在這生死之間忽然就獲得了升華。


    “前世我是華夏的贏奕,這一世我卻是這九界的贏奕,無論未來這個世界如何的兇險,他人所謀又如何險惡,吾自當一力敵之。”


    兩人一馬鑽入林深之處,空山新好,氣晚來秋,漸露微涼。叢深樹密間卻有涓涓細水穿行山澗,原本靜寂的山林隻有蟲鳴作響,半月微光,而此時卻是遽然發出草木窸窣的聲響,由遠及近,越發的密集起來。


    贏奕本就心弦緊繃,此時更是驚弓之鳥,草木皆兵。聽聞山林間的響動更是萬念俱灰。


    贏奕苦笑著向何雨說道,“看來你我終究是逃不過此劫了。”


    已是四麵埋伏,逃無可逃,贏奕也隻好勒馬停下,靜等敵人襲來,如今也隻有舍命一搏罷了。


    “最終還是沒有完成我對你的承諾,一句帶你離開,都無法做到。”人力終有盡時,無論贏奕能爆發出的實力有多高,在源源不絕的敵人麵前,任何的掙紮不過是徒勞罷了。


    何雨卻是默不作聲,她自顧牽著馬兒,將韁繩綁在了樹幹上,不急不緩的做完後,才看向贏奕道,“其實我沒想到會出現你這個變數,顧辭談起你的時候我就曾懷疑過,堂堂上古皇族遺孤又怎麽會手無縛雞之力,這顯然不不符合邏輯。”


    “事實卻證明,你所隱藏的力量,遠遠的超過了我的想象。”


    “你跟我說這些幹嘛?”何雨突然的轉變讓贏奕困惑不已。


    “雖然你帶著我逃離了張家的伏殺,但同時也破壞了我的計劃。”


    “我的身上也有很多秘密,隻是我比你隱藏得好,你沒問,我也沒主動說。”何雨邊係著韁繩邊說道。


    看何雨那模樣,倒也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贏奕索性繼續聽下去,他也想看看何雨倒地想跟自己說什麽。


    “張家在算計我的同時,我也在算計張家。”


    “張氏一族不過秋後的螞蚱,早在我的股掌之間,而你身上的秘密卻讓我更感興趣。”


    “原以為你帶我離開以後還有什麽後手,看來也隻是到這裏罷了。”


    “什麽後手先手的,現在大敵當前,我們應該趕緊逃走才對啊。”贏奕故作驚慌道。


    “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讓我們互相了解對方。”


    何雨淺笑著看著贏奕,“公子,你說呢?”


    贏奕聽得雲裏霧繞的,而何雨卻是向著他所站的位置走來,在昏暗的月光下,何雨踏出的每一步,都在踐踏著贏奕那弱小的心靈。


    等何雨到了贏奕的麵前,在兩人的四周也出現了數以百計的黑衣人。數百殺氣騰騰的死士卻是恭敬的排列左右,沒有贏奕想象的襲殺,有的隻是數百名對何雨忠心耿耿的家族死士。


    近衛統領向著何雨俯首行禮道,“稟告少主,懸鏡司掌鏡使紫霜特來領命。”


    轉瞬間,贏奕明白了事情的首尾,心中一時猶有萬馬奔騰而過。


    紫霜道,“其餘六位掌鏡使亦按部署到達指定位置。”


    “傳令各隊,前方設營,張氏一族,舉族叛逆,來勢洶洶,戰爭才剛剛開始,爾等不可輕敵。”


    “首座大人運籌帷幄,必然能將逆賊一網打盡。”紫霜恭維道。


    何雨也不多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對於她來說隻是完成本職工作。針對張氏一族的布置早已安排完備,她此時坐鎮場外也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及時處理任務施行上的變故。


    而此時還在隊伍中的贏奕,才是最讓他新奇的獵物。何雨眉目間含著看穿一切的笑意。


    還沒等何雨開口,贏奕卻是突然跳出來說道,“追兵已退,姑娘你也和你的隊伍匯合,那贏某便不久留了,姑娘隻需贈我一匹良駒,某家自行離開便可。”


    “公子莫急,妾已命屬下在前方十裏安營,待妾煮上一壺老酒,為恩人壓驚,在容恩公離去不遲。”


    “公子看妾這般安排妥否?”何雨向著贏奕盈盈一笑,目光間還帶著一絲冷厲。


    贏奕那還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能半推半就的跟著隊伍前去,畢竟此時授人以柄,身不由己。


    一路上何雨都沒有再和贏奕說話,隊伍內鬆外緊,在近百名死士的目光下,贏奕也無法做任何手腳,傷口雖然被隨行的醫官包紮好,但是自身的內氣體力早已經揮霍一空,又怎麽可能從這群死士的包圍之中走脫。


    贏奕當即也是打消了逃跑的想法,何雨不放人,他根本逃不掉。


    “這演技,簡直出神入化了,奧斯卡影後。”贏奕心中嘀咕著,卻又不敢發作。


    短短一日之間,贏奕被何雨霏玩弄於股掌之間,美人計,激將法,利用他的同情心,作為上界來人的傲氣,贏奕迴想之前的所有行為啼笑皆非,隻覺自己就是個嫩頭青。


    什麽是差距,這就是差距,無論在手段心智,贏奕全部完敗,若是放在現代社會,這樣的女人就是一朵妖豔的玫瑰,咋看芳華無限,實則危險得很。


    若是贏奕早知道她心機如此深沉,必然是避之不及,此時所有的底牌都掏了出來,隻能任她宰割了。


    看著何雨在月光下那被拉長的身影,贏奕不禁歎息到,“原來是你一直配合著我在演出,而我卻以為我付出了一切。”


    “玩戰術的人,果然心黑,特別還是個女人。”


    “還是我太年輕了,把這個世界想得太簡單了。”


    麵對何雨這一番驚人的操作,贏奕仿佛被當頭一棒,從新揭開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在這個不是殺戮便是算計的世界,活下來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到了營地,一番安頓後,贏奕被送入營帳內。


    此時帳內就贏奕和何雨兩人,何雨正氣定神閑的煮著酒,不時的還用手掌去揮揮那蒸騰升起的酒氣,贏奕卻是躁動得有些坐立難安。何雨現下已換上了一襲長裙,舉手投足間便有一股出塵之氣,在加上她麵對著贏奕躬身煮酒的動作,一時如同落入凡塵的仙女,染了塵世之氣,卻不似塵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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