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望對宗翰近期的攻擊戰果極度不滿。


    東西兩路配合作戰,但宗翰沒有拿下真定城,被敵人牽製了一部分兵力,導致後方存在危險。到了邯鄲,宗翰再次攻擊不利,尤其讓人不能容忍的事,他竟然沒有用犀利的攻擊牽製住嶽飛和虎烈軍,反而讓嶽飛帶著虎烈軍增援到冀州,結果東路軍判斷失誤,不但讓宗望喪失了全殲宋軍的機會,還差點在最後一刻遭遇重挫。


    東路軍逼近大名府之後,虎烈軍主力和西北軍後續援軍都到了,東路軍需要時間調整一下狀態,他們希望西路軍盡快拿下邯鄲,以便兩軍聯手共擊宋軍,然而,宗翰再一次讓人失望,他竟然在邯鄲城打了十幾天,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導致河北戰場陷入僵局。


    宗望懷疑這一切都是宗翰的陰謀,他成心要讓東帳軍挫敗,從而讓女真大聯盟在黃龍府取得優勢。


    現在,宗望讓步了,願意調遣東路軍進入河東作戰,以配合西路軍攻占大同和太原,那麽,做為迴報,宗翰就應該在河北戰場上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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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望拿出了一個具體的攻擊之策。


    目前,虎烈軍主力、西北軍後續援軍於邯鄲、大名府一線布陣,和金軍形成對峙。這種情況下,金軍無論攻打邯鄲,還是攻打大名府,都將遭到宋軍的頑強抵抗。金軍雖然擁有兵力上的優勢,但並不具備攻占城池的條件,而正麵對決,拚消耗,非金軍所願。


    為此,最佳的辦法是設法讓宋軍主動放棄邯鄲和大名府,退守黃河防線,為達到這個目的,首先就要把虎烈軍主力調離河北。


    用什麽辦法才能調動虎烈軍?當然是攻打太原,攻打河東。


    在邯鄲最危急的時刻,羅青漢率援軍從河東趕來,據此可以判斷,太原留守兵力所剩無幾了,假如金軍可以迅速攻占真定府,然後集結兵力從井徑方向翻越太行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進河東,包圍太原,那麽虎烈軍勢必救援,如此一來,河北戰場上雙方兵力差距懸殊,李虎沒有決心守城,為了保存兵力,同時也是為了集中力量守住河東,他肯定要把軍隊撤到黃河以南,死守黃河防線。


    戰局如果發展到這一步,整個戰場的主動權就被金軍所控製,金軍可以按自己的部署來攻擊,完全有把握實現預定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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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建議是,把決戰戰場放到邯鄲。”


    宗望打開地圖,指著地圖上的邯鄲城說道:“我以一部兵力冒充東路軍主力,於大名府一線發動佯攻,拖住宋軍主力。同時,我把東路軍主力暗中調到邯鄲城下,準備發動對宋軍的致命一擊。”


    “西路軍主力則悄悄返迴真定府,一部直殺井徑,奪取井徑,並迅速翻越太行山,直殺太原。一部則圍攻真定城,攻克城池,然後尾隨選鋒軍,殺進河東。”


    “太原告急,李虎必定要調軍支援,而太原城一旦被圍,李虎勢必要調集主力迴援。”宗親的語氣非常自信,“我們都知道大同和太原對整個戰局的重要性,李虎寧願放棄汴京和洛陽,也不會放棄大同和太原,所以他肯定要調集主力迴援,甚至他本人都會返迴河東戰場。對此,我有絕對的把握。”


    “虎烈軍主力返迴河東,太原必定有一場血戰。”宗望抬頭望向宗翰,心想這次你要是繼續玩滑頭,那就等死吧。


    “西路軍在太原血戰的同時,我東路軍先攻邯鄲,邯鄲攻克,我大軍直殺黃河,不但可以切斷大名府守軍的退路,還能渡河圍攻汴京。大名府惶恐之下,勢必後撤,以便死守黃河防線,保護汴京。至此,河北盡在我控製之中。”


    “我東路軍一部在邯鄲攻克後,馬上由滏口徑進入河東戰場。”宗望說到這裏停下了,略略思索了片刻,然後繼續說道,“假如此刻西路軍已經攻占太原,或者在太原城下和虎烈軍打得兩敗俱傷,我東路軍的殺入,必將迫使李虎做出選擇,要麽放棄大同和太原,撤出河東,要麽和我們拚個魚死網破。”


    “李虎野心大,他南下大宋的目的不是為大宋戍守國土,而是要做中土的霸主,所以他第一是生存,要生存就要保存實力,要軍隊,所以他不可能和我們拚個魚死網破。”


    宗望雙目炯炯有神,盯著宗翰一字一句地說道:“隻要你在太原破釜沉舟,拿出和李虎同歸於盡的勇氣和膽量,李虎必定敗退長安,就此失去和我們爭奪中土的資格,他死定了。”


    完顏杲和宗翰權衡良久,同意了宗望的計策。


    當天,完顏杲帶著這份攻擊之策返迴了燕京,居中調度,而宗翰則返迴邯鄲城下,準備北上真定府。


    宗望隨後召集各軍主帥,詳細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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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二日,河北相州,安陽城。


    安陽是李虎的老家。皇帝知道安陽李家名存實亡,估計連宅院都成了他人的財產,所以有意迴避了,不願意激怒李虎,而李虎似乎也忘記了,直到原野提醒,他好象才想起來,然後呆呆地坐著,一言不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李虎最終還是打消了去看看老宅的念頭,一直待在帥營裏,等待邯鄲和大名府兩地的各軍將帥前來軍議。


    當天夜裏,事先得到通知的兩地將帥飛馳而來。


    邯鄲戰場有羅青漢、董仲孫、劉韐、李綱、阿巴頓、海拉蘇。大名府戰場有董小醜、耶律馬哥、高寶龍、胡家勇、嶽飛、羅蘭、傅秀國、盧俊義、林衝、楊可世、楊惟忠、劉光世、姚平仲、趙明、楊誌等二十多員將帥。隨同帥營一起行動的王淵、韓世忠、吳玠、張俊等人也參加了這次軍議。


    皇帝說了幾句安撫和鼓勵的話,然後便安靜地坐在那裏,他情緒很好,神采飛揚,看不出來任何異常。


    尚書右丞李宗振詳細述說了汴京兵變、臨時朝廷的組建、遷都決議以及兵製改革、地方製度改革等等一係列事情,然後宣讀了各項任命。


    羅青漢、董小醜等人事先已經知道了這些不可思議的變化,心情很平靜,但其他人卻是第一次聽到這些駭人聽聞的事,一個個目瞪口呆,心裏波瀾起伏,但好在皇帝還在,大宋的大旗還沒有倒,未來依舊充滿希望,這就足夠了。


    李宗振說完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今日大宋已經不是皇帝說了算,而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李虎說了算。李虎獨攬權柄,大宋的國祚開始慢慢傾覆。


    接著,原野給眾人解說當前形勢,天下戰局,給眾人解釋朝廷為解決當前危機所製定的一係列短期和長期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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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時分,一名皇帝的貼身內侍突然出現在帥帳外麵。李宗振迎了出去,兩人說了幾句話,李宗振便匆匆離開了,時間不長,他又急速趕迴,趴在皇帝耳邊低聲說了兩句。皇帝微微皺眉,然後衝著李虎使了個眼色。李虎心領神會,和皇帝一起走進了偏帳。


    偏帳內站著一個人,看到皇帝和李虎走來,急忙跪地行大禮。李虎仔細一看,竟然是秦檜。秦檜是議和使者,前段時間到燕京談判去了,此刻突然在這裏出現,倒是讓李虎頗為意外。


    皇帝賜坐秦檜。秦檜不待落坐,急切說道:“金賊拒絕了議和條件,不同意和我們劃河而治。”


    拒絕?為什麽要拒絕?宋金交戰以來,兩國一直堅持邊打邊談的策略,雖然未能取得什麽成效,但雙方可以從談判中獲得需要的訊息,此刻金國突然決定停止議和談判,顯然金國在對宋策略上做出了什麽重大調整。


    “我得到一個消息。”秦檜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怒聲說道,“金賊不滿足於劃河而治,他們要攻占整個中土,妄圖毀我大宋。”


    皇帝駭然色變,跟著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案幾上,破口大罵。他不敢罵李虎,但可以借著金賊的名頭,指桑罵槐,乘機發泄一下心中的怒氣。


    “這個消息準確?”李虎預感到女真人要發動更為淩厲的攻勢了。


    “前幾天,完顏杲離開了燕京,到了河北前線。”秦檜說道,“從黃龍府傳來消息說,完顏杲可能要成為大金國的儲副,假如這是真的,那麽完顏杲先是拒絕大宋議和條件,接著又在河北戰事最為緊張之際趕赴前線,明顯就有問題了。”


    李虎眉頭緊鎖,連連點頭,“這個消息很及時,非常好,對了,你還有什麽其它消息?”


    秦檜遲疑不語。他看到李虎陪侍在皇帝左右,感覺汴京出事了,皇帝似乎被李虎成功挾持,但他不敢肯定,也不知道李虎現在是什麽身份,有些機密的話,他不敢隨便說。


    皇帝知道秦檜的心思,當即把李虎的新身份說了一下。秦檜非常震驚,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還有什麽消息?”李虎又問道。


    “我在燕京看到了黨項使者。”秦檜頭上的汗更多了,唿吸也非常急促,十分緊張,“我懷疑金賊和黨項人要聯手攻擊。”


    皇帝感覺熱血往頭上一湧,眼前一黑,頭暈目眩,差點栽倒在地。屋漏偏逢連夜雨,難道大宋真的要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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