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屬於你們的緣分。”


    謝文妤感慨,“好的緣分,自然是互相成全,雙向救贖。”


    成全?救贖?是啊,現在是換我在拖累成琛了。


    事情終於明了。


    我在十三年前,同成琛竟是這樣的前因。


    緩了緩情緒,我想到了一個重點,“謝阿姨,那鄭維呢?他後來跑了嗎?”


    “逃竄的幾人早就被抓起來判了死邢。”


    謝文妤道,“小琛當初隻是一心求死,他若是活下來了,怎麽還會容著那些毒瘤作亂,有些事,小琛做起來還是很幹脆利落的。”


    不知怎麽的,她這話讓我聽出一股子陰森,我看向冒著寒氣的她,“謝阿姨,我冒昧的問一下,成琛父親後麵娶的那位妻子,她的死,同成琛沒有關係吧。”


    “娶的就是夏薇。”


    謝文妤氣息一沉,臉上浮現了一層滲人綠光,“夏薇年輕漂亮,有很強的社交能力,成天擎很喜歡她,哪怕她拿假的懷孕單上門來挑釁我,成天擎依然袒護她,之所以要在我忌日那天宣布結婚,也是夏薇的主意,她年輕氣盛,亦可以說是持寵而驕,既然她打敗了前麵那麽多個女人,連我這徒有虛名的正房夫人都死了,她終於做了成家的女主人,自然要以勝利者之姿,拉開陣仗,表明氣勢。”


    默了幾秒,冷寒散了散,她看向我,“事實上,我並不在意夏薇,對於成天擎,我在蹬開凳子的那一刻,就徹底斬斷了情絲,但是成家還有一直照顧我的佩瑜和阿珍,她們倆同我的感情很深,夏薇一進門,便要給佩瑜和阿珍立規矩……”


    “佩瑜沉穩,阿珍活潑,我離世後,她們倆都受到了打擊,再加佩瑜又失去了女兒子瑩,更是悲痛,眼見夏薇又拿她倆做靶子,新仇加舊恨,佩瑜就生了主意,她故意將我的遺像放到夏薇的衣櫃中,在深夜時,佩瑜還會趁著成天擎外出應酬,換上我生前的衣裙,披散著長發,不聲不響的站到夏薇床邊……”


    純嚇啊!


    “夏薇是被周子恆的母親嚇出的抑鬱症?”


    “差不多吧。”


    謝文妤不置可否,“夏薇本就心虛,她知道我的死,和她有點關係,被佩瑜嚇了幾次,她就出現了很嚴重的幻覺,噩夢連連,總感覺我無處不在,不是藏在床底,就是站在她身後,她疑神疑鬼,還經常將家裏的某個傭人錯看成我,沒多久,她就瘋瘋癲癲的了。”


    “佩瑜隻是想自己嚇唬她,給夏薇一點教訓,為我出氣,誰成想她在換衣服的時候被阿珍發現,阿珍為了保護佩瑜,就給佩瑜打起了掩護……”


    謝文妤輕歎,“後來事情鬧得大了,媒體都知道成天擎後娶的新妻患了瘋病,小琛出麵,將事情壓了下去,他當時已經接手了集團的事物,就搬出了成宅,阿珍隨著小琛離開,佩瑜其實內心善良,夏薇瘋癲後,她就後悔自己的行為,沒待夏薇離世,佩瑜就去了庵堂悔過,多年來,為自己贖罪。”


    我看著她,“所以謝阿姨,夏薇的死,同成琛無關對嗎?”


    “小琛起初肯定是不知情的,但夏薇鬧騰的響動太大,她在家裏喊著我的名字,求我放過她,讓我不要去索她的命,小琛自然會察覺出問題,因為小琛很清楚,有他在的房子,哪裏會有靈體?他想看我都看不到,他便猜出是佩瑜搞的鬼,但是,小琛並沒有完全的阻止。”


    謝文妤平著音,“那時候夏薇開始在院子裏燒紙,一邊燒還一邊哭,說她錯了,她不應該拿著假孕單上門刺激我,是她害死我的,這話一定會刺痛小琛,他不會管的,後來成天擎見夏薇幻覺嚴重,還帶她去拜訪了沈萬通大師,但在那時,小琛已經提前給沈萬通大師去了電話,沈萬通大師並沒有多言。”


    “即使後來佩瑜已經不再嚇唬夏薇,夏薇的精神也崩潰了,一直自言自語,指著天花板說我在上麵看著她……”


    謝文妤苦笑,“成天擎的耐心耗盡,就給她送入了醫院,以身體不佳為由,很少去露麵,倒是小琛受佩瑜的托付,會時不時的前去探望,當然,小琛也有私心,作為集團的繼承人,他的一舉一動都不能出現瑕疵,最後夏薇因患病期間多次服藥,內髒受損,衰竭而死。”


    頓了頓,她看向我,“不過成天擎很精明,他早就發現端倪,知道很多事是小琛暗中作梗,但那時小琛已經不受他掌控了,他一手培養的兒子,如他所期翼般長成了高山,隻是他沒想到,會擋到他自己,想必成天擎那時的心情也是極度複雜,所以在夏薇死後,成天擎雖然沒有將話和小琛挑明,但以另一種方式,給了小琛一點教訓和提醒。”


    我明白了。


    這些線就全部連上了。


    夏薇是在我隔壁病房離世的,我隨即沒多久就上了鎮遠山。


    後來在報紙上看到了成天擎召開記者發布會,鬧了一出戲,成琛才正式接手的集團。


    “栩栩,這世上,沒有純粹的好人,亦然沒有純粹的壞人。”


    謝文妤神色無奈道,“在這件事情中,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立場,從我的角度看,夏薇是自食惡果,但從夏薇的角度看,她被佩瑜嚇出精神分裂,又何嚐不是個無辜者,所以整件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好嗎。”


    我嗯了聲,“謝阿姨,我明白,我隻是一直好奇這件事,知道了就不會再問了。”


    已經過去十多年了不是嗎?


    恩恩怨怨,孰是孰非,早已成了前塵往事。


    不需要我一個小輩兒再去評判什麽。


    沒意義。


    隻是看著當下散著寒氣的謝文妤,難免慨然。


    未相逢時大家閨秀,紙書留香,遇到他以為天地灑進光芒,殊不知幾年間便世態炎涼,困與方寸雀籠之中,做淤泥一捧,情意盡殤,驀然迴首,感歎,人間不值當。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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