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迴來的及時,輕裝上陣,別有一番風味,還未分清局麵,便見一女子手牽黑色勁馬迎麵而來,要不是她身上那股子勁兒,倒是分不清是不是方才的張佑梁……


    還未走近,便聞沈厲駕馬而來,忽而俯下身來,細細打量張佑梁,方仰麵指了指略施粉黛的張佑梁,猖獗笑道:“一女子出來打馬球,怎的!是我南詔沒人了麽?”


    張佑梁依舊麵色不改,嘴角掛著盈盈笑意,清了清嗓子,負手仰麵瞧了瞧這高了半截腦袋的貨色,隻需那麽一抬眼,張佑梁便知此人是個紙糊的老虎,方道:“此事我也想求個明白,我一介女流,如何能淪得到我上陣殺敵,保家衛國了?當真是我南詔無立地男兒了?”


    沈曆陡然遏住,倒是沒料想這女子這番伶牙俐齒的嘴臉,又是瞧了瞧兩眼,不料女子發笑道:“閣下好小家子氣,我本是信口胡話,閣下竟也聽進去了?”“扭扭捏捏,左右逢源儼然不是大丈夫行徑!唉!如此好看地麵孔,可惜了!可惜了……”


    言罷,張佑梁還裝模作樣地探頭望去,滿臉愁容,活像坐地起價的買賣商客,那輕浮神色,看得旁人一陣發笑……


    沈曆啞口無言,麵色鐵青,想必已然氣極,見他橫眉目怒,正要發作之時,一聲嗬斥襲來:“護國將相豈是你能沾染的?還不退下?”


    “是!”沈曆麵上鐵青,依舊心有不甘。


    沈清秋二人應聲而去,卻見一人身披袈裟,美目狹長,目光深邃,似是包含星辰大海,不過片刻間,張佑梁便傾心於此人……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道不明,說不清的意味,像是久久未逢甘露的大地,忽而甘露將至,新綠叢生……


    此人便是王庭佛子——蕭恩,亦是聖上親兄、曾單槍匹馬以一己之力攻下一座城池,這番驍勇之人,卻在一夜之間剃度出家,自此歸隱……


    沈清秋見張佑梁望地癡迷,方提了聲道:“多謝恭親王出手相救!”


    張佑梁這才收斂了些,蕭恩細細看了兩眼,方覺此人眉眼像極了故人,思怵片刻方道:“我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你!”


    沈清秋愣了愣,不以為意道:“相似之人何其之多,許是匆匆見過罷了,未有旁的心思。”


    蕭恩也並無深究的意思,攏了攏衣袖,方道:“許是太過相似的緣故罷!”


    蕭恩抬腳欲走,方見張佑梁將手中韁繩扔至沈清秋手中,笑道:“等我!”


    隧而,猶如脫韁野馬……


    炎炎烈日莫約過了一個時辰,此番沈清秋算是摸得明明白白,徹徹底底了,這他娘的美曰其名“馬球會”,實則是各黨派間籠絡人心的好時機,一副副諂媚嘴臉,醜態盡顯,此時沈曆也於蕭策身側緘口不言,好一副言聽計從之態。


    沈清秋身著青色輕裝,同為一派的,大抵是太子黨羽,沈清秋不免皺了皺眉頭,心中莫名生起一絲不快,搞不清是因為什麽,許是不喜被人隨意歸置了來去……


    許是目光太過張揚,惹得蕭策迴過頭來,他先是愣了愣後又臉上神情古怪,沈清秋方自悔多事,瞧看了人家,萬一叫他猜出了身份,那自己這條小命算是難保了,思慮之時,卻見他垂眸思怵隧而轉身離去。


    張佑梁此時已然大汗淋漓,濕透了衣衫,她信步走迴,迴到自己亭中悶悶坐下。


    未等沈清秋開口,張佑梁展手來看,那兩枚佛珠靜置掌心之上,隧而抬手置去,道:“終究是留不住的東西,不要也罷!”


    沈清秋見佛珠滾落階下,匿於叢中,方欲開口,又聞張佑梁皺眉道:“你看這草木之色,現下雖仍然青蔥,可終是不能持久的,不過數月,便都要凋敝。”


    沈清秋思量片刻,終是正色道:“並非全然如此,縱有四季長青物,雪壓枝頭得勝時!況且如遇驕陽青蔥更甚,縱然凋敝有何妨?”


    張佑梁點點頭,撐著腦袋,側身轉口笑問道:“你倒是看的開,不過,你可知方才那和尚是何人?”


    沈清秋見她坐姿儼然不是女子做派,倒也不扭捏,答道:“略有耳聞,陛下手足——恭親王,亦是當年的常勝將軍,至於如今為何皈依佛門,竟是不知了……”


    張佑梁笑了笑,看來外人也隻知道這些了,繼續道:“不錯,可你知曉的總歸是少了些!”


    張佑梁起身,背對沈清秋負手而立,目及遠方頓了頓道:“十年前平江之戰,我父親戰死沙場,是他將我從鬼門關拉了迴來,他教我識人辨相,教我手執長槍,子承父業,步步將我推至萬羨之位,可如今,他早已抽身而去。”


    沈清秋並不知馬恭親王還有這段往事,抬眼望了望張佑梁,見她目靜如水,探不得一絲訊息,似是訴說他人之事,終開口道:“未聞恭親王平素與清河郡守張家有何過往?”


    此語一出,沈清秋方覺悔意,又見張佑梁攏了攏衣袖,目色平靜地迴身看向沈清秋,笑了笑道:“他不記得我了!”


    隧而張佑梁搖了搖頭道:“外人口舌有無過往,我倒不會在意的,我現今在意的是,他不記得我了,尚不知在這京都,我張佑梁又會鬧出什麽樣的笑話?”


    沈清秋一怔道:“姑娘何出此言?恭親王為人中正,大事上分寸向來拿捏得準,此等妄言,想來也無人敢出口,不至於此!”


    張佑梁歎了口氣,無奈笑道:“我知道,可你不通我意!”


    沈清秋不置可否,又聞張佑梁道:“你之所言是大道,大道無情為直理,我之所言是關乎小女,不可相提並論!”


    沈清秋沉默有時,問道:“姑娘,可否更示一二?”


    張佑梁神情古怪,咒罵道:“榆木腦袋!”隨後翻了翻衣擺,又撫了撫袖口,隨後叉腰遠遠見那沈曆笑的七顛八倒,皺了皺眉頭道:“罷了,見那廝這番,現下更是心中鬱結!”


    迴頭問道:“可有趁手的杆?”


    沈清秋茫然無措,揮了揮手中的木杆兒,張佑梁無奈搖了搖頭,將烈馬上的鎏金揮杆兒扔至沈清秋手中,雙手叉腰,眯眼看著前方不以為意道:“給你用著,你尚不明白這京都的馬球是如何打的,稍會兒你便好生瞧看!”


    不過刻鍾,做好了麵上的功夫,便各自兩隊人馬裝束整齊後立於場上,場人之人非富即貴,大有的是權貴之後,上百匹駿馬踏步等待,煞是威武,而張佑梁胯下通體黝黑的駿馬,更是奪目。


    哨聲揚起,球被打得飛起,球杆忽合忽離,駿馬身上裝飾著紅色牛毛的纓,黝黑的馬籠頭和韁繩,迎勁風而舞動。沈曆一早便是瞧好了時機,側著身子轉動臂膀,身子猛然抵到了馬匹身下,借助腰力崛地而起,揮杆而去,如同閃電一般迅猛,球應杆飛出。


    隻是這一小心思早已被張佑梁窺得,隻見她勾唇冷笑,漫不經心在眼花繚亂的馬腿和揚塵中瞅準時機策馬揚杆而起,自地麵一尺之餘,截球而逃,引得觀者一片歡唿。


    張佑梁立於馬上,洋洋得意,肆意非凡,拴馬探向沈曆道:“我於邊疆時,樂趣便是如此,你此番,倒是是失策了!”


    語畢,隧而笑意盈盈。


    沈曆冷冷迴應道:“素聞邊疆打法清奇,殘暴之至,那碎首折臂者當如尋常?”


    張佑梁聞言,麵上一冷,默不作聲,隻眯眼瞧看沈曆,半晌才道:“我邊疆馬球,玩的是本能之態,甚是盡興!”


    “那還請將軍,今日也盡興盡興一番!”言罷,又是一擊揮杆,奪框而入,贏!


    馳驟擊拂,風驅電馳,沈曆一擊揮杆直擊沈清秋,沈清秋先是一愣,再躲已然來不及,硬生生受了這一杆,翻滾在地。便也是如此,沈清秋當明白張佑梁那一番話,不禁心下自嘲,原是這種打法,當真是領教了。


    觀者雖是一驚,倒也並無他說,想來也是過於尋常之態,沈清秋不禁心下寒涼,目落台上那人,隻見他目色嫻靜,一身綾羅斜躺輪椅之上,立於官眷談笑之中,宛如一場謀局的看客,靜坐其間。


    沈清秋也僅垂眸悶聲,她竟也看不透那人,時而覺知亦師亦友,時而覺知無情無欲的涼薄之人,看不透,摸不清,道不明,可愈是如此,沈清秋想在他身上探得的,就愈多……


    張佑梁皺了皺眉頭,心下陡然不悅,手執木杆挑起地上鎏金的馬杆,扔至沈清秋懷中,淡淡開口道:“現下,你可明白這打法了?”


    沈清秋默不作聲,拔地而起,啐了口血痰,拂了拂衣塵,隨即跨馬而立。


    沈清秋策馬揚鞭而起,球杆順勢旋於空中,自沈曆麵上拂發而過,落於框中,得勝!沈曆猛而迴頭,滿麵驚恐之色,繼而咬牙切齒,策馬逼近……


    沈清秋俯於馬匹,目如鷹鉤,左手執韁,右手執球杆,駕馬迎麵而上,好一副凜然不懼,自沈曆揮杆而起之時,沈清秋借勢後仰躲過一劫,隧而張佑梁見機揮杆而至,沈曆身受一擊,倉皇翻滾下馬。


    世人皆知,清河郡守張家長女自幼痛失雙親,戾氣深重,更是睚眥必報之人,因是世代護國,縱使驕橫萬分,聖上也是不做數的。這正是檔子緣由,亭中觀者儼然一副看戲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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