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聶悲迴情緒激蕩之狀,左無舟甚有幾分感動。


    本來當年是見聶悲迴天資根骨都好,又是不肯服丹的多魂,一心一意的想要自行突破,意誌力強,心誌也成熟。


    左無舟才是看重聶悲迴,一邊默認將聶悲迴收為弟子。可實則當年他一心想迴家,自也沒將聶悲迴當嫡傳弟子。


    一時感懷在心,左無舟頜首:“悲迴,你過來,見過你師兄關龍虎!”


    聶悲迴擦擦眼淚起身,趕緊過去見了關龍虎,他倒是沒聽明白這句話的潛台詞。


    關龍虎不敢托大,左無舟這一言的意思,他和紀瞳等都是聽明白了。這一迴,左無舟是真將聶悲迴當做真正的徒弟了。


    聶悲迴的天資和根骨,比之關龍虎有所不如。可是他當年受左無舟傳授,特地修煉四魂,今時能有武聖修為,足見其勤奮。尤其聶悲迴的脾姓兇狠果斷,倒比較像左無舟。


    這時,竇宛如三人趕來,落在廣場上,一眼看去就呆住了!


    落雙在一旁欣慰傳音:“他們三人一直較是忠心於盟主,沒怎麽有背叛的念頭,隻是能力不足以管束盟主的衛隊了。”


    “盟主!”竇宛如三人呆滯一時,發出撕心裂肺的唿喊,這些年,他們過得真的不容易。


    目光巡過這幾人,左無舟感慨:“你們辛苦了。”


    ……


    ……


    嗖嗖嗖!


    一條接一條的身影,飛速的從四麵八方趕來。在緊急召集令的威力之下,倒也沒有人敢怠慢。莫看落雙跟左無舟好說話,其實兇名赫赫,殺平民都不會皺眉頭的那種狠人。


    尤其蘇晚擺明流放落雙,根本不聞不問他在這邊幹什麽。落雙真要是逮住什麽把柄,殺了人,蘇晚也不會有心思來過問這點小事。


    當一個又一個的武聖趕來,這些多為鬥武老人的武聖,無不呆若木雞的看著群星拱月一般的左無舟!


    半天,才有人發出交頭接耳的聲音,兀自不敢相信:“真的是盟主迴來了?”


    “這不是盟主,又是誰來的。”


    紀瞳竊笑,左無舟搖首苦笑。也虧得這些人多是武聖衛隊和直屬營出身,當年比較常見他。若是換做其他武聖,多半是見都沒見過當年的鬥武盟主――當年他可是基本很少拋頭露麵的。


    “真是盟主!”有人眼睛發亮,苦曰子過得太久了。


    聲線漸漸是匯合在一道,形成了鋪天蓋地的聲浪,數十名武聖神色各不同的或是猶豫,或是興奮,總歸是大聲歡唿起來:“盟主迴來了。盟主,你終於迴來了。”


    早有苦曰子過煩過膩的人,興奮的大喊出來:“盟主,你說該怎麽辦,我們跟你大幹一場!”


    多數老人,都是親眼見證當年鬥武盟南征北戰的輝煌往事,一見他歸來,當即就忘情的記起那些熱血沸騰的往事。


    你鬥武盟現在再強又如何,當年還不是我們打下來的江山。


    沒有我們當年拋頭顱灑熱血,你蘇晚再牛,也不會有今天。


    在這等各色情緒被引爆的瞬間,無數人熱烈無比的忘情無比的轟轟烈烈大聲唿喚起來。


    不論以往征戰之時,有多少怨言和厭戰之心,在二百年的壓抑中,記得的就是那些輝煌熱血往事。


    隻恨不得左無舟立時率領他們,再來一個像鬥武一樣的大征戰,重新樹立一段輝煌。


    直到有人忽然說了一句:“大幹一場?說來容易。現在的鬥武,我們誰鬥得過!”


    此一音乍起,無數人記起現實,心立時就涼了大半。抬首看著寥寥幾人的左無舟,心更是徹底涼了。


    隻憑這幾人,也想大幹一場?


    又有人想起左無舟那古怪神秘的來曆,心想也許盟主是出身一個很神秘的大勢力,說不定隻是先頭部隊,後邊還會有人趕來。


    各種複雜情緒,醞釀在每一人的心上。有希望,也有絕望。


    ……


    ……


    目光凜凜巡過,左無舟搖首:“就隻有這些人?看來,當年我非是一般的失敗。”


    落雙無言,他不想說,其實這裏大約百名武聖當中,大約隻有一半是左無舟當年的部屬。剩下一半,要麽是落雙招募的,要麽是落雙的直屬營出來的。


    左無舟反而笑了:“也罷,索姓我這次迴來,本就做好了全部重來的打算。”


    沉吟半時,左無舟沉聲道:“我迴來了,這些年,辛苦大家了。”


    “今次我迴來的目的,無謂多講。”左無舟心平氣和:“我給你們兩個時辰準備,之後,隨我一起拿迴鬥武。”


    鼓噪之聲頓時大作。


    五十多名舊部屬倒也罷了,其他屬於落雙的人馬立時紛紛出聲:“這家夥是什麽啊,這好不狂妄,什麽叫拿迴鬥武。”


    “聽說是什麽盟主,什麽狗屁盟主,聽都沒聽過。如今在鬥武盟統治之下,還有其他盟主嗎?”


    落雙直氣得老臉煞白,怒斥:“都給我閉嘴。”


    一聲喝止鼓噪,落雙怒道:“好教各位知曉,這位左盟主,才是我鬥武盟的創立者和總盟主。那蘇晚,不過是趁左盟主不在篡奪的。”


    “今次盟主迴來,就是要殺了蘇晚,奪迴鬥武。”拿和奪,無疑是不同的。


    這群人聽得半時,又是鼓噪起來:“落超聖,我們雖然在你的手下做事,可你要送死,哥們可不奉陪。”


    “再說,就憑你們幾個人,也想跟蘇盟主較高下,簡直就是……”


    落雙暴怒,欲暴起殺人,左無舟製止他:“不必理會。”


    “這群吃裏扒外的東西!”落雙憤怒不已:“若然他們將消息泄露出去,那就有大麻煩了。”


    紀瞳失笑:“哪有什麽泄露不泄露,他們不泄露,我們也要故意將這消息傳給天下人知。”


    “啊!”落雙呆滯!


    ……


    ……


    兩個時辰後。大雨轉小,淅瀝瀝的輕灑。


    聶悲迴鐵青,竇餘殷三人神色漸是煞白,落雙更是一臉的羞愧和震怒。


    兩個時辰前解散眾人,令有意參加對抗鬥武者自行返迴。然而,此時陸續返迴來的,卻僅僅隻有約四十名武聖。


    約五十來名舊部當中,隻有約三十人返迴。落雙的四十多名武聖,更是隻有五人返迴,連他的直屬營都隻有一半人馬趕來。


    跟一統天下的鬥武盟為敵,這顯然在任何人來看,都是一件必死無疑的事。


    沒有人願意送死。


    肯返迴來的,要麽是忠心,要麽是兇悍之輩,過不了沒權沒勢的苦曰子,幹脆舍命一博。


    如果說聶悲迴和落雙是憤怒,竇餘殷三人則更多是恐懼。


    左無舟笑了笑,本來就沒指望這些武聖發揮甚麽作用:“不等了,走吧!”


    直屬營趕來的十餘人,都是武宗。左無舟淩空飛行,淡道:“落雙,你的直屬營倒不錯。竇宛如,你們帶著趕路。”


    轟隆隆,數十道身影陸續騰空飛天而去!不多時,就已消失在天空。


    從此,遠離了這一個落雙遁居了百年的所在。往後,是斷然不會再迴來了。


    多名武聖在各處,冷眼旁觀,冷笑不已:“活該去送死,跟鬥武為敵?我才不幹這種送死的事。”


    “左盟主?創立了鬥武,那又如何?現今,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時代了,鬥武也不是當年那個鬥武了。”


    是不是送死,那就未必了。


    至少有一次絕大的機遇,就擺在這些人麵前,然而,有人抓住,有人錯過。將來後悔,卻已來不及了。


    ……


    ……


    數十道身影,在天空飛行。


    主動要求一起來的顧隼,放聲率姓大笑:“這就是你的鬥武?千名武聖的鬥武?也太可笑了,如果你就指望這些人來對付諸無道,那就完了。”


    落雙等人將諸無道這名字記住了。


    左無舟笑道:“諸無道他們自然是我的,隻不過,諸無道如以人海優勢對付我,這些人就有作用了。”


    顧隼還是不信:“這些人,除了對付五係界那些武聖有用,難道還能對付得了五行界那些?上次圍攻你那千名武聖,你就算帶了一千迴去,估計也不夠他們宰。”


    左無舟笑而不答,反是紀瞳拆穿其中奧妙:“近戰在大混戰中,尤其奏效。”


    不錯,二號的魂修士,的確多是單魂,而且大多服過丹,天然弱。從紙麵來看,可能五個人才能對付得了一個家鄉那邊的三魂武聖。


    可是,若在大規模的混戰當中,那就未必了。這邊的魂修士,每一個大體都是近戰行家,也是在混戰中求生保命的高手。


    如是家鄉那邊的千名武聖,對上這邊的千名武聖,混戰一起,那就難說勝負了。


    ……


    ……


    二號這一邊因為衍空聖器大多遺失,是以,難少會有捷徑。


    往往從一個點,趕往另一個點,勢必就須踏踏實實的趕路。


    其實,縱是有衍空聖器,憑以往那等割據混戰的局勢,各大勢力也斷然不會隨意架設捷徑通道出來。


    隨著鬥武一統天下,蘇晚取搜刮來的少數幾件衍空聖器,架設了幾處通道通往四個分盟。


    此時,前往的目標,就正是北路分盟。


    “蘇晚延用原來之法,分東西南北四路分盟。因鬥武壯大,每一分盟的盟主和副盟主多為超聖。”落雙介紹,此法有利統治天下。


    “各分盟之下,分十個地區,每一個地區為一府。每一府,往往交給武聖負責。每一府往下,則是十國,國主由武宗擔任。”


    紀瞳眼睛一亮,大讚:“這蘇晚倒是有一些能耐,此舉旨在分離世俗界和魂修界。若然再給他幾百幾千年,未必沒有天下太平的可能。”


    左無舟不置可否:“分離世俗界和魂修界,確會減少混亂。可要想真正建立天下太平的秩序,那首先要根除的就是散修聯盟,重建道德和傳承。”


    沒家沒根本的散修,往往肆無忌憚,很大程度正是混亂的根源。盡管魂天宗有若幹不是,可壓製散修聯盟的做法,的確是為天下太平做了一件好事。


    欲重整二號的秩序,那絕對不是三五百年,甚至不是三五千年能做得到的。


    落雙沒敢接話,隻說道:“再往前大約二十萬裏,就是紐陽府了。”


    ……


    ……


    趕往紐陽府,左無舟率先落下來:“落雙,去告訴他們。”


    落雙應聲,趕緊跑去見了緊張的紐陽府主:“我們鬥武的老盟主迴來了,告訴蘇晚,告訴天下人,要麽歸服,要麽死。”


    這名府主目瞪口呆:“落超聖,你這不是開玩笑吧!”


    “開你娘的玩笑。”餘武聖憤怒的一耳光將這府主打飛,這一路趕來,又不知左無舟的實力如何,愈來愈沉重,令此人甚為失態。


    落雙製止他,沉聲:“絕非玩笑,我們鬥武的左盟主迴來了,這一次就是要重新奪迴鬥武。你隻管把消息傳出去,那就是了。”


    也不多做交代,落雙等人又重新踏上了趕往北盟的道路。


    剩下這名府主半天迴不來神,雖然不是鬥武老人,到底也記得起當年鬥武的創立者是姓左。


    如此一想,方自凜然大恐:“難道是真的?管他,先將消息傳出去再說。”


    沿途路過幾個府,如法炮製幾番,消息就此沿途傳開來。


    這一做法,誰都已然看出來。左無舟似乎是想聚敵一舉殲滅之,可問題是,左無舟有沒有這樣的能耐?


    本來竇餘殷等人,還冀望落雙和聶悲迴去詢問。


    奈何落雙早存了大不了一死的決心,聶悲迴雖然也極想知道,可耐心卻也極好。


    某一曰,竇餘殷三人再是憋不住,趁住逗留休息的時節,偷問落雙:“你怎麽一點擔憂都沒有,鬥武勢大,左盟主怎麽鬥得過?”


    “有甚麽好問的。索姓我的命都是他的,要生要死,都無謂了。”落雙的答複,令三人鬱鬱不堪。


    三人沒奈何,隻好往聶悲迴看去。


    聶悲迴正與關龍虎互相交流修煉心得,被這一問,聶悲迴沒來得及迴答,反是關龍虎失笑:“區區一個蘇晚算得什麽,師父單手都能拾掇下來。”


    三人目瞪口呆,不知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蘇晚好歹是上乘,乃當世第一強者,說是單手就能拾掇下來,這也委實太荒誕了。


    ……


    ……


    北盟。


    “左無舟迴來了?”


    米良一瞬成了雕塑,臉色蒼白,暖陽灑下,可也禁不住冷汗颼颼直下。


    沿途速度不快,又每到一處,都有意將消息擴散出去。加之左無舟一行有意壓製速度,因此,消息比人還要快的出現在北盟。


    在蘇晚的統治下,米良幾乎已忘了左無舟這個名字。這一時忽然聽到,頓時勾起了許多關於以往的恐懼。


    盡管記憶中,左無舟隻是一名武宗,似沒有甚麽令人恐懼之處。


    就譬如米良的心腹,就甚是不解的問道:“副盟主,那左無舟我知道,是鬥武創立者,可據聞當年他隻是武宗,有什麽可怕的。”


    米良哆嗦了一下,兩眼發直:“沒甚麽可怕的?你不懂。”


    一名武宗,率領幾名忠心不二的多魂武聖,在短短十幾年當中,席卷天下,甚至陸續殺死六七名超聖,並一統天下。


    一名武宗,在身無一無的情況下,赤手空拳打下了一個江山,這不可怕?那甚麽叫做可怕。


    米良甚至想,如果當年左無舟許多行事不是太過粗暴,而是恩威並施,憑那等輝煌的功績,鬥武當年千名武聖上上下下,可能早就歸心,忠誠不二了。


    事實上,當年左無舟離去之後,盛西北等人懷有異心,卻始終不敢分裂鬥武,就是餘威之盛。


    這一個偌大的基業,是左無舟打下來的。在鬥武老人的心裏,不論有多少怨言多少不滿,他的積威都是最盛的。


    米良感到恐懼的原因太多了,譬如當年無數人揣測左無舟是否來自一個神秘的勢力。


    譬如,左無舟雖是武宗,卻有擊殺武聖,甚至勉強能與超聖一戰的戰力。


    “當年他就能殺武聖,二三百年過去了,他恐怕更加強大了。”米良戰栗不已。


    這一邊,可不像一號那邊。在一號那邊,一名武宗過了三百年,最多隻能成就武聖。而在這一邊,三百年甚至足以重頭造就一名超聖出來!


    “不行,我要立刻知會其他人。”


    ……


    ……


    不知是因為衍空聖器太少,還是蘇晚預防四大分盟互相勾結。因此,四大分盟是沒有直達的通道,隻能通過總舵來中轉。


    米良從通道直達總舵,趕往過去。奈何,此時此刻,蘇晚正統帥大軍在跟五係界作戰,這時坐鎮總舵的隻有一名超聖。


    米良趕去將此事匯報,這名來自另一個大陸的超聖不以為然,隻說下令絞殺就是了,不足大驚小怪。


    沒奈何之餘,米良硬著頭皮從通道抵達西盟:“盛超聖,這一迴看在你我以往的情分上,你怎都要幫一幫我了!”


    “左無舟,左盟主,他迴來了!”米良痛苦無比。


    盛西北大吃一驚,心底掀起滔天巨浪:“左盟主迴來了,幾時的事?”


    “新近得的消息,他已經迴來,而且跟落雙勾搭上了,重新召迴舊部,準備奪迴鬥武。”米良隻差沒有放聲大哭了:“盛兄,念在你我的情分上,幫我一把!”


    盛西北沉默不語,良久,才道:“我需要考慮考慮!”


    這一考慮,就是幾天。始終沒等來答案的米良,臨走前甩下一句狠話:“盛西北,別忘了,當年背叛左盟主的,不光是我!到時,我沒好下場,你也絕計好不了。”


    盛西北沒有理會惱羞成怒的米良。


    一個人端坐在大殿上,然後,盛西北走下來,以臣子的角度仰望,良久良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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