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百年後的重逢,落雙欣喜若狂,幾是疑在夢中。


    略做一些寒暄,落雙就迫不及待的述說起多年的變故。


    篡奪鬥武之後,單槍匹馬的蘇晚,並不急於排除異己,而是穩定鬥武局勢,令其不陷入動蕩。


    那時,為穩定鬥武,蘇晚篡奪總盟主之位,任命當時已是超聖,甚有威望的落雙成為副手――當年左無舟走後不到五年,落雙就率先突破為超聖。


    須知,當年這一塊大陸上的超聖,基本都已被左無舟率領多魂武聖,陸續除掉。


    是以,當年的鬥武,實則隻有落雙這獨一無二的超聖。因此,落雙縱是威望不足震懾盛西北等四路分盟,憑超聖之身,也是令四路始終沒有分裂的關鍵之一。


    蘇晚甚精心計,當年篡位,在總舵殺人無數,卻沒有殺落雙。


    此後。蘇晚隻下令大搜索各地隱居不出的超聖,然後每搜出一位,蘇晚就親自出馬懾服一位,並且帶迴來壯大其勢力。


    從蘇晚把第一名隱居超聖帶迴來,落雙就幡然醒悟蘇晚蠶食鬥武之計。可那時,亦是無力挽迴了,第一個超聖被帶迴來的時候,落雙就被軟禁了。


    此後多年,蘇晚陸續懾服五名超聖,歸入鬥武。


    必須要說的是,五名隱居的超聖,未必每一個都是心甘情願的隱居,更多的恐怕是被當年鬥武給嚇到的。


    是的,當年鬥武盟崛起過程中,可是橫掃殲滅了四大超級聯盟的超聖。雖無超聖,卻有多位多魂武聖,在鬥武崛起的十來年中,陸續殺了不下六七名超聖。


    不肯歸降鬥武,又不想被一統天下的鬥武盟圍殺,那就隻有隱居。


    ……


    ……


    從五大超聖歸入鬥武的那一刻起,蘇晚的勢力,就從此奠定,再也無法動搖。


    蘇晚軟禁落雙,以免這個最忠誠左無舟的家夥,破壞自己的大計。


    許多事,卻要從當年源頭說起。當年彗星般崛起,左無舟統禦之法簡單粗暴,當年連續十來年的征戰,光是鬥武盟就有數百名武聖隕落。


    實在一言,當年鬥武內部極為厭戰。如不是左無舟威信太重,加上掌握了最強大的衛隊,恐怕早就有無數人造反了。


    對於鬥武盟這一個變態的征戰怪獸,左無舟絕無一絲眷戀和顧惜,當年走前,也隻做了稍微的安排。


    分為東南西北四路分盟,又將大多數最忠心的人,交給落雙。說起來,也是考慮落雙的前途罷了。


    實際上,當年東南西北四路,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忠心。真正忠心的,都在總舵,都在落雙的手下。


    是以,當蘇晚蟄伏十年,懾服五大超聖,憑絕對壓倒姓的力量駕臨四路分盟時,四路分盟毫不猶豫的就歸降了。


    之所以瑣碎的描述這些,實因鬥武盟如此輕易的歸降被篡奪,源頭就在於當年左無舟那種粗暴到極點的統禦手段。


    ……


    ……


    比之左無舟,蘇晚顯然有心計有城府,精通駕禦手腕。


    此後,蘇晚以令人折服的方式,輕描淡寫的將鬥武完全篡奪,歸於統治之下。


    蘇晚乃野心勃勃之人,繼當年左無舟未完成的偉業,號令四路分盟,蕩平整個大陸。從此,是真正將這一塊大陸,歸於鬥武盟的統治之下。


    完成一統的蘇晚,重新整頓鬥武內部,完善製度等等。


    在這一時期,無數鬥武的老人,陸續被排除離開鬥武的權力核心。


    當蘇晚完成一切,真正將鬥武演變為他的鬥武之後,就開始了下一輪的征戰。


    是的,征戰其他兩個大陸。蘇晚分為兩個階段,陸續在二十年中,完成了對另外兩個大陸的統一。


    這兩輪征戰,除了被殺掉的超聖外,重新為鬥武帶迴來六名超聖。


    一百年前,蘇晚自覺鬥武已是攀上巔峰,再一次發動了大規模的征戰。向五係界當中的銳金界,發起了統一征戰。


    一次大規模的偷襲,令銳金界從此陷落,五名超聖被迫歸降。


    ……


    ……


    亭子外,雨灑得是愈發的淋漓,連成一片片銀色的珠簾。


    左無舟頜首:“哦,這蘇晚倒是雄心勃勃。”


    當年在這裏逗留十多年,對此地的一些東西,左無舟還是心裏有數的。


    莫看家鄉跟五係界的關係和交流淡漠,實則在二號這邊,那才叫淡漠,基本是處於沒有交流的狀態。


    偶有一些往來,那也是各大勢力私下的一些單獨交流,而且還需要很久才會出現一次――畢竟,每一次啟動裂縫通道需要的能量太龐大了。


    莫說是跟五係界的交流基本沒有,就是跟下邊法魂界的往來,都很少。甚至有一些法魂界,可能幾千年都沒能跟上邊的真魂界聯係上。


    主因,自然還是因為這裏的混亂無秩序,有些事哪怕明知對大家都有好處,也不會有人去做。


    其二,也因為此地的九十九件衍空聖器,在多年的混戰當中,基本都已失去下落。須知,當年鬥武搜刮所有寶物,也隻不過才搜出了十一二件衍空聖器而已。


    正因此,左無舟對蘇晚的評價,倒也正確。


    本來五行界跟五係界都很少有往來了,這蘇晚居然還想去征服人家,那簡直――就好象中國古代的漢唐時代,一個皇帝想要征服搭不上邊的美洲大陸一樣。


    一頓,左無舟問道:“然後?”


    落雙苦笑:“然後,蘇晚征戰青木界,誰知,其他四界早有準備,聯合起來對抗。一戰而罷,鬥武大敗,被迫退迴!”


    青木一戰,難說勝負如何,總歸,雙方的損失都不少。大概因為是遠征大戰,所以鬥武被迫敗退迴來。


    一戰失利,蘇晚大怒,怎都不肯罷休,誓言非要取下五係界。


    往後的百年,鬥武就一直在跟五係界糾纏不下。


    鬥武盟雖有多位超聖,可也奈何不得,五係界一並聯袂,組成一個反抗鬥武的聯盟。


    總之,鬥武盟在實力上不如五係界,可是,五係界的主場有四個之多(銳金界一直在鬥武的統治下),是以,五係界鎮守起來也破為吃虧。


    如此一來二去,就成了那拉鋸大戰。


    ……


    ……


    左無舟半天無言。


    五行界實力不如五係界?這都成了甚麽世道了。強烈的反差對比,令左無舟啞然無語。


    想來,左無舟忽攸失笑:“如此說來,這五行界和五係界的超聖,數量不少?這倒是好事一樁。有沒有一百名超聖!”


    落雙的臉都綠了,嚇得一跳起來:“一百名超聖!怎可能!”


    左無舟失望搖首,當年還是武宗之時,他的命魂之海中,隻可容納二十朵他人(武聖)的命魂之火。


    此處,以元魂中乘的修為,因沒有中乘的命魂之火做比較,憑紀瞳等人來推測,約莫可容納至少一百名下乘的命魂之火。


    略一思量,左無舟淡道:“蘇晚,是單魂上乘,還是多魂中乘?”


    落雙凜然色變:“這蘇晚,正是單魂上乘!”


    落雙神色數變,低聲問道:“盟主,你這麽多年,究竟是去了什麽地方。這次迴來,隻有你?”


    一音未落,數聲怒斥已然在遠處震傳而來。


    左無舟失聲道:“吩咐你的手下,不必攔了,我帶來的人都過來了。”


    落雙的人又怎能攔得住,此音未落,紀瞳和刺客等人就微笑著從遠處飛掠落下。


    落雙失望失神的跌坐:“就隻有這幾人,怎麽奪得迴鬥武盟!”


    落雙狠狠咬牙,索姓是不理會這麽多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因紀瞳等都斂住了氣息,落雙竟沒察覺幾人的真正修為。


    ……


    ……


    落雙的失落,眾人都有察覺,也不多說。


    沉思一二,左無舟交代落雙:“你且說說,這鬥武如今的局勢,給紀瞳參詳。”


    落雙狂喜,哆嗦顫聲:“盟主,你真的要奪迴鬥武,那可太好了,那就太好了,我們都已經等了很多年了。”


    紀瞳吃驚:“我們?”


    “是的,不止是我,還有我們。”落雙亢奮大笑,神色古怪道:“當年盟主將最忠心的留給我,後來陸續有一些……叛徒!”


    落雙咬牙切齒:“但,有少部分仍然忠於盟主!”


    “不……會……吧!”紀瞳震撼得死去活來:“就左無舟當那種粗暴作風,也會有人忠誠於他,而且都這麽多年了!”


    鬥武發生巨變,實是不出奇,左無舟和紀瞳早有預料。隻不過,蘇晚這個人,不在預料當中罷了。


    因此,左無舟這一次迴來,是做好了全部重頭來過,重新席卷天下的心理準備。


    紀瞳一語說中要害,落雙苦笑,難以啟齒:“其實……其實現在還忠於盟主的,已經不多了。大部分都是當年……那個……命魂之火!”


    左無舟霍然大悟,雖然不在乎,也不免有些尷尬,心想:“看來我做盟主做得還真失敗!”


    紀瞳放聲哈哈大笑,關龍虎和顧隼等茫然,他們的命魂之火也交給了左無舟,隻以為對修煉有好處,卻不知額外的兇險。


    落雙難以啟齒的是,現在還忠於左無舟的,多半都是當年命魂之火交出來的那些人。落雙是例外,當年走前,命魂之火就已歸還給他了。


    ……


    ……


    落雙忠於左無舟,懷有異心,並非秘密。


    蘇晚沒有殺落雙,初時是為了穩定,後來鬥武壯大,更是不屑殺他。


    因此落雙得以保住姓命,想起當年左無舟交代必定會迴來,落雙才在等於被流放的情況下,忍辱負重留下來。


    多年下來,落雙從被排除離開權力核心,然後是分盟主,再是府主(一個地區的管理者)。


    少數仍被迫或主動忠於左無舟的人,也基本都會合在落雙的麾下。


    “當年盛西北等七名副盟主,我曾派人去接觸,沒有一個肯繼續為盟主效力。”落雙滿是失落:“如今,除了盛西北和蒼別虎突破,頗受重用以外,其他五人都是不成了,說不定肯為盟主效力。”


    “不必派人去接觸了。”左無舟啞然。


    落雙苦澀道:“現今還忠於盟主,肯為盟主效力的,主要是當年盟主的武聖衛隊,以及那個武宗營。”


    “武宗營!”勾起記憶,左無舟思量半時,霍然想起。當年他組建了武宗營,基本沒參戰(不用炮灰作戰,這也是武聖憤怒他的原因之一),其中直屬盟主統轄的,就是一個半數為多魂的武宗營。


    一旦是想起來,左無舟感慨萬千,這一番故地重遊,真有別樣滋味:“落雙,這幾百年,是辛苦你了。”


    落雙搖搖首,發呆強笑:“也不怎麽苦!”


    “我就召集他們來,跟盟主你見一麵。”


    落雙取出一個煙花信號,釋放出滿天的煙火!


    ……


    ……


    “早知,當年還不如投靠蘇盟主。”


    幾名武聖在一起,輕聲的議論起來。這幾人,是武聖衛隊的。


    “是啊,你們看,蘇盟主如今的聲勢,便是當年的左盟主在,也多半是做不出來的。”另一人拿來比較。


    武聖衛隊,當年足有約四五十人,半數是多魂,半數是最強的單魂。


    當年左無舟隻容得二十朵武聖的命魂之火,因此武聖衛隊的成員隻有少數交出了命魂之火。


    一名武聖大歎:“早知,就像白兄他們一樣投靠蘇盟主,哪怕是盛超聖也好。你們看,他們現在的待遇,跟我們現在的處境,人比人氣死人。”


    當年蘇晚篡奪鬥武之後,武聖衛隊發生過幾次分裂,陸續走掉了半數人馬。


    剩下來的,之所以沒走,一邊是左無舟餘威和落雙的震懾,一邊也是冀望左無舟速速歸來,一邊更因為後來投靠的價值很小了。


    始終說起來,當年鬥武老人無不好奇左無舟的來曆――當年左無舟是武宗之身,手下卻有多位強大的多魂武聖。


    正說話間,幾名武聖走上酒樓來,明顯聽見議論的他們,冷冷掃視幾眼。


    這幾名武聖不忿冷哼:“聶悲迴這小子拽甚麽拽,若不是他當年入了直屬營,這小子怕是第一個走的。”


    “算了,別說了,這小子可是落雙的親信。”另一人拉了拉對方。


    ……


    ……


    聶悲迴端坐下來,喚了一壺好酒,沉聲道:“竇姐,餘兄,殷兄,管好你們的手下。”


    竇宛如三人苦笑:“如今這般,人心早就散了,怎麽管得住。”


    聶悲迴知道這是真的,歎道:“真盼望左盟主早一些迴來。”


    竇餘殷三人,乃是當年武聖衛隊的頭領,命魂之火交出了。不論是形勢使然,還是其他,都迫使這三人必須忠誠左無舟。


    餘承大歎:“蘇晚和鬥武勢大無比,左盟主許是不迴來才是最好,不然也難免一死。”


    “我倒希望,他早些迴來,也算是解脫我們這等要死不活的處境。”殷武聖不是滋味的說心裏話:“現在我們和聶老弟你這樣,就是走也走不掉,留下來也沒滋味。”


    聶悲迴,是當年選拔直屬營的時候,左無舟親自點的,也是直屬營中最看重的。


    當年鬥武極盛之期,曾有過千名武聖,過百個武宗營(每營五十人)。


    在這無秩序的二號,是他們不上甚麽忠誠的,背叛往往是家常便飯。真正談得上忠心的,隻有貼身的武聖衛隊,以及直屬武宗營。


    當年的鬥武盟,左無舟深居簡出,武聖衛隊是接觸最多的,忠心是來自命魂之火,也是因為左無舟的震懾力。


    直屬武宗營,是組建之初,就必須忠心。


    在這常有背叛的二號,各盟主各勢力的首領,唯一信得過的,就隻有直屬營。誰背叛都不會被指責,惟獨直屬營的背叛,將是最惡劣,也是世人絕對無法容忍的。


    直屬營,往往是一個領袖最信賴的,最依仗的,在各個領域的待遇都是最好的。


    可就連直屬營,都分裂過,如今已然隻剩下約莫三十來人了。


    聶悲迴默然不語,如說最忠心的,當是落雙。其次,絕計就是聶悲迴。


    左無舟當年的賞識,令聶悲迴擺脫困境,也是左無舟的指點,令聶悲迴成為多魂武聖。甚至如果不是因為聶悲迴當年修為較差,都被帶走了。


    如是許許多多說下來,左無舟對聶悲迴,可說是恩重如山。沒有左無舟,就斷沒有聶悲迴現今的成就,指不定在哪一次混戰中就成為炮灰喪命了。


    在聶悲迴心底,左無舟就像父親,也像師父。


    沉默半時,聶悲迴咬牙冷道:“米良那家夥,我已經打探到他的行蹤了。我正欲知會落超聖,一起殺了那個不知廉恥的叛徒!”


    聶悲迴痛恨米良,是有緣故的。當年鬥武創建之初,米良一度勾結外敵背叛,然後又突然倒戈。左無舟倒沒計較甚麽。


    可後來蘇晚篡奪鬥武,米良又是率先背叛倒戈的。


    竇宛如猶豫:“米良雖是超聖,殺他其實不難。可那家夥是蘇晚的親信,萬一蘇晚發作,我們承擔不……”


    砰!一朵絢爛的煙花在天空爆炸,打斷了竇宛如的話語。


    聶悲迴等人立時坐不住了:“這是,召集令!”


    “難道出了甚麽大事?”聶悲迴等人,率先一躍飛趕過去。


    ……


    ……


    聶悲迴心下更是兇狠:“多年來都未下達過如此緊急召集令,蘇晚也知我們不會出力,多次戰事都沒有召集我們。”


    “這一次突然下達緊急召集令,難道是蘇晚要對我們下毒手了?”


    聶悲迴率先落在一個大廣場上!


    一眼巡觀,廣場的高階上,落雙在一旁陪伴居中那個黑衣人!


    聶悲迴一眼看去,頓時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幾是疑在夢中。重是看了幾眼,一種無以描述的情緒從心底直噴上來。


    情緒激蕩萬分,聶悲迴竟是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哽咽:“師父,您……您可算是迴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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