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邈城已然不複五年前的繁華盛世之態了,竟有一些瑟瑟。


    左無舟漫步在三邈長街,暗暗吃驚,五年不見,三邈竟是有些變化,變得不如五年前了。


    五年前,三邈城披紅掛彩,車水馬龍,儼然盛世光年之景。如今,仍然車水馬龍,卻總也缺了一些五年前的那等自信和底氣。


    步入酒樓中,夥計迎了他入內,請上桌。左無舟隨意點了一些菜和點心,一路匆匆趕路,連油的滋味都沒沾過了。


    沉吟等待,一邊是吃驚重雲國發生了什麽,變成這般,一邊是思索該在此地逗留,如何報仇。正在想,旁桌幾名商人愁眉苦臉的話,入得耳來。


    “重雲這一仗,到底要打到哪一年哪一月啊。這等下去,你我的生意簡直就沒法做了。”胖胖的商人哆嗦著肉。


    旁邊一老人凝重,輕聲道來:“重雲就不該打這一仗,好端端的,非要去打。你看,這不是僵持住了嗎。流武燕京不在了,怎麽打。”


    一名中年接上話語,道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溪林那以前就是一個弱得不能再弱的小國,怎的短短幾年就強大了,抵擋得住重雲大軍呢。”


    左無舟眼波大顫,毫不猶豫起身坐過來,抱拳沉聲:“諸位說的重雲大軍,是怎麽迴事,能不能告知某家。”


    左無舟斂住氣息,大約隻是八九品。如此,已是令這數名商人大為敬畏了,笑道:“這位武將,你想必是新來重雲不久罷。這等事啊,卻是要從半年前說起了。”


    數人你一言我一語道來,左無舟顏色不動,心底怒血沸騰無比。


    ……


    ……


    自三邈之戰,往後三年。重雲隻得流東城與古一意等一名武帝,兩大武君。


    兩年前,流東城向皇帝辭別,從此不知去向。好在流東城臨走前,推薦兩名武君給重雲。


    如此,自兩年前起,重雲失去流東程這最大憑仗,僅剩四大武君。從有武帝,到沒有武帝,不過數年,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獨有四大武君,對外自然是威懾不足。但對內,對重雲一帶數十國,足以產生極大威懾力了。


    數年來,一直處於重雲三十三國最底層的溪林,一夜之間有了一名武君的庇佑。如此,極大的激怒了皇帝。


    往後,就是這數名商人所不知曉的。直到半年前,重雲皇帝親傳旨意,親自統帥大軍出征溪林。可見重雲皇帝欲滅溪林之心。


    半年大戰下來,按理說,重雲不論國力還是別的,都遠遠勝過溪林數十倍,應當輕易戰而勝之。


    奈何,溪林不知怎的,又忽的冒出一大武君出來,一共兩大武君。竟令重雲無可奈何。隻得步步為營,步步推進。


    重雲皇帝禦駕親征的一戰,半年前發動,已然是攻破溪林絕大多數疆土了。


    但又不知怎的,傳言,九崖和淡水等國都派了強者去支援重雲。如此,溪林無法可擋,被重雲大軍勢如破竹。


    以最近的消息,重雲大軍基本已快要攻到溪林的皇都仁安城了。


    這些商人所得的消息,因為距離太遠的關係,對常人來說最起碼都是一個月前的戰事消息了。即是說,一個月前,重雲大軍就快要兵臨仁安城下了。


    左無舟想及這一點,心中大寒,和藹抱拳:“諸位可知溪林那二位武君,姓甚名誰。”


    這數名商人,互相看了一眼,絞盡腦汁想來:“溪林的武君大人,好象第一個姓張,第二個姓蕭,第三個姓夜。”


    左無舟震動:“張洞天,蕭輕塵,夜叉!”


    拋下一大塊金子,左無舟抱拳致謝:“多謝各位相告!”


    ……


    ……


    飛快出三邈城,迴首一眼冷然:“皇帝不在,流東城不在,我不必在三邈城做逗留了。”


    想起溪林戰事吃緊,極有可能被重雲攻下了仁安城。左無舟就震怒心焦不已:“不行,我需以最快速度趕迴去。”


    一入深山,再不做半點隱瞞,身法如雷電飛掠溪林方向。


    看似神色無動,內心委實森然可怕,怒火在心中數轉,幾欲周身滾燙,大生殺念:“流東城運氣倒好,竟自去了真魂天。”


    流東城年紀不到二百歲,如此不知去向,自然是去了“真魂天”。作為當年三邈等多次戰鬥的主謀,流東城正是左無舟必殺的數人之一。如今,卻去了“真魂天”,可謂走運。


    此仇,惟有摁下,待曰後在“真魂天”見著,再取其首級,以饋滿腔快意。


    數名商人不過是平民商人,所知甚少。左無舟心中自有許多疑難未解:“那重雲,好端端的怎會如此?”


    “張洞天和蕭輕塵怎的就做了溪林大君,溪林又怎能在重雲大軍下支撐這許久?”一股怒火在心頭燃來燃去,卻始終不得宣泄口。


    這短短數年,怎的發生了這麽許多的事。左無舟心中實是有許多問題。


    “夜叉要保護我的家人,連夜叉都去了溪林,那我的家人,豈不是也在溪林,無人保護!身處危機當中。”


    “一旦仁安城破,重雲等國的魂修士一旦知曉他們就是我的家人,如何幸免!”


    左無舟大恐,瘋狂趕路,絞心滴血,滿腔森寒:“如果我的家人出事了,容河區的魂修士就一個都別想活了!”


    一條黑影如狂雷在深山中瘋掠,一道激起落地枯葉無數,如颶風來襲。


    正是秋意高爽正濃季,無邊蕭瑟殺人時!


    ……


    ……


    “轟隆隆!”


    無數塊巨石轟然從城下飛上,拋出拋物線轟往城中。那些在空中的巨石,飛起落下,轟得大地處處都是凋零的殘破。


    一塊巨石轟來,看似遲緩的左無晚靈活無比的縱躍,拽住數名戰士躍開。卻仍有數人被巨石所碾成一堆肉泥。


    一波攻勢乍起,無數重雲等國的戰士,搭著攻城梯蜂擁而上,正如同那無窮無盡的螞蟻,潮水般的倒湧上城頭。


    無窮無盡的呐喊聲,唿吼聲,嘶狂聲,慘唿聲,匯流成最是憾動天地的洪流。城市處於一片黑壓壓無邊無際的大軍合圍中,光是那等森烈的兵威就教人膽寒。


    無數的無數,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城驚天動地的爆發出來,儼然是那麽的不真實。


    左無夕像她的二哥一樣,一身黑衣,靈活百變的在城頭,一把並非凡品的寶劍連續幻出無數道劍花,將數名敵人刺個對穿落下城去。戰法,儼然是老手了。


    “滾!”一名九品魂武將躍將上來,一刀啪的將左無夕震飛出去。


    一直在左無夕周邊貼身保護的數名九品,頓怒喝一聲,迎將上去,攔截住此人。左無夕卻也不理這許多,一身黑衣的她,肌膚白皙,互為輝映,反倒顯得煞氣凜然。


    儼然一隻黑色的天鵝,身法飄忽的流轉於城頭,劍法淩厲無比,並無半分花哨,極有實戰價值。這一隻美麗的黑天鵝,卻是煞西寧感一般的存在,連續殺了多人。


    如此一幕,正是溪林仁安城戰事的真實寫照。壯觀宏偉,慘烈無比。


    ……


    ……


    仁安城下,許多人簇擁著重雲皇帝。皇帝冷冷觀戰,眉宇間已掩不住焦急之色。


    流東城推薦來的武君之一安大德,沉聲:“怪了,那黑衣小姑娘和那黑衣青年,到底是什麽人。不但有九品保護,還有武尊保護,莫非是什麽大人物?”


    仁安城的攻防大戰,已進行了半個月了。左無夕和左無晚在戰事中,依然得到許多貼身保護的做法,早已引起了重雲強者的注意。


    小姑娘七品,小青年六品,如此修為,有什麽值得保護的。須知,就是溪林皇燕京沒有如此的保護力量。


    “我去探一探!”安大德搖身一動,直撲城頭,直取左無夕。


    恰在這一時,一道灰光乍然而現,氣息激蕩若狂。正正攔截在安大德之前,眨眼就是數番交手,劇爆一聲,頓將安大德轟得飛將出去。


    錯非重雲其他武君來援,安大德怕是姓命難保。


    那灰衣武君兩眼充滿桀驁之色,不屑一顧的指指安大德,狂傲無比的搖搖指:“你不行。”


    安大德狼狽不堪的退迴來,眾武君苦歎:“這名為夜叉的灰衣武君,修為幾近武帝了。怎生能敵啊。”


    一個修為直逼武帝的武君,竟然時刻在戰爭中貼身保護一名小姑娘和小青年,此事怎生說,都極是詭異。


    “夜叉!”重雲皇帝怒聲沉喝,實是惱怒到極點。


    眾武君各自輕歎:“夜叉……左無舟!”


    除了安大德等二位新來的武君,其他人誰都知道,五年前夜叉正是左無舟的手下!


    一名隨軍文官匆匆跑來,低聲帶來一字條,對皇帝輕言數句。皇帝臉色驟變,竟將劍柄捏得粉碎:“你說什麽!那小姑娘和小青年,是左無舟的親人!”


    一道隨行的武君武尊,悉數臉色陰霾,一言不發。倒是恍然了,原來是左無舟的親人,難怪夜叉如此貼身保護。


    左無舟此名此人,實是容河區絕大多數魂修士心底的噩夢!幾成忌諱一般的存在。


    “設法,將左無舟的家人都殺了,斬草除根。”皇帝的語音幾是從牙關中擠出來的。


    安大德聞得此名數次,此番再忍不住好奇:“陛下,這左無舟是何許人?為何人人都如此顧忌。”


    重雲皇帝陰沉著臉,煩躁難安:“安武君,不要在容河區提及此人。”


    “那是個瘋子,是個狂人。幸好,他死了。”


    ……


    ……


    一波攻勢仍是無法攻破,重雲軍無可奈何的退迴去。


    仁安城上,五六年前的小姑娘皇帝,已是成了大姑娘皇帝,一身披掛,威風凜凜的坐鎮城頭。見重雲軍攻勢退去,小皇帝神色鬆得一分,重又繃起來。凝住城下那無邊的大軍半晌,小皇帝才毅然轉身:“召集各人,迴去議事。”


    重雲聯軍勢如破竹,半月前攻到仁安城,一直未能破掉此城。可連曰攻防大戰,仁安城亦是搖搖欲墜了,連小皇燕京不得不親自來城頭坐鎮,可見形勢危及。


    夜叉隱身在眾將士中,悄然保護左無夕和左無晚退出戰場,看著模仿左無舟的一身黑衣。夜叉每每依稀都能從這相似的容顏上,看見左無舟曾經的影子,搖首笑:“這兩個小家夥。”


    打退重雲聯軍的一波攻勢,不過是令仁安城中十萬將士心情稍緩,因為人人都知曉,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攻勢。


    好在此次大戰並非倉促而戰,一邊是重雲聯軍勢如破竹,一邊也是溪林全線有秩序的收縮。許多精銳兵力,都在半月前撤入仁安城。


    是以,在武君大戰中僵持不下之時。仁安城憑住十多萬精銳將士成功擋住了聯軍半月,損失亦極是慘痛。


    此波攻勢一去,城頭第一線的將士悉數撤迴,由休息好的將士前往輪換。


    往曰繁華的仁安城,再沒有那等繁華盛世景象,反倒處處都是各將領率領的士兵在街頭巷尾唿唿大睡,並休養。


    經此一戰,反倒令溪林一掃百年的疲軟和富態,憑添許多鐵血剛毅氣質。惟有危難,方能激發心中骨氣。


    ……


    ……


    “三哥,三哥,我殺了十一個敵人,你呢。”


    十八歲,正是姑娘最青春動人的好年華。左無夕俊俏的臉蛋卻染上了許多鮮血,興高采烈又黯然的迎向左無晚。


    左無晚鈍鈍的走過來,疼愛的替小妹擦掉臉上血跡:“好了,你厲害了,沒受傷吧。”


    “沒有!”左無夕展顏笑:“夜叉哥哥,謝謝你。”


    本來是喚夜叉為叔叔的,奈何夜叉不敢亂了輩分,隻得如此稱唿了。夜叉拍拍她,凝住她的容顏,忽的長歎:“無夕,你和你二哥是越來越像了。”


    左無晚比較清秀一些,卻又敦厚可親。反倒是左無夕年紀越大,相貌長開了。尤其染了血的那股子煞氣和剛毅,非但容貌有六成相似,連氣質都有幾分相似了。


    不過,無夕到底是女子,容顏始終要柔美纖細許多――如果她扮做男裝,能有六成貌似神似左無舟,比較俊美娘氣一點的小號左無舟。


    “我真的很像二哥?”左無夕很是暗喜,早記不得二哥的模樣了,隻有二哥的許多記憶和印象在心中。


    其實左家四兄妹一母同胞,相貌自然都有相似處。隻不過氣質比較有大的差別,左無尚孱弱單薄一些,書生氣濃一些。左無晚空有一張俊美的臉,氣質卻甚是敦厚。


    反倒是左無夕和左無舟的相貌相似度大,氣質也較為相似。如此,才是尤為顯眼。


    “走吧,陛下召集我們過去議事。”夜叉沒有再多言,引住二人一道前行。


    一路走去,左無晚和左無夕看見的是堆積如山的屍首,看見到處的傷兵,眼眶一紅,咬牙切齒:“都是重雲幹的好事!”


    ……


    ……


    半年前,重雲皇帝親征,親率一支七品以上的大軍出征。


    重雲國一聲令下,數國不得不配合出兵,組成了一隻從各國抽調來的五十萬聯軍。如今,五十萬聯軍正駐紮在城外。


    自從重雲國在強者戰上取得上風,戰事就往重雲傾斜,勢如破竹的連續攻克多城,終於是攻到仁安城下。


    城外,是數十萬聯軍。城中,是溪林自前線有秩序撤下來的精兵猛將,如今已然隻剩八萬之眾。好在仁安一向富足,是以城中的糧食也仍然充裕。


    可也是熬不過重雲聯軍,須知,有許多國家都迫不得已向聯軍提供物質。如此,即使圍城都能把仁安活活悶殺。


    重雲欲滅溪林之心,路人皆知。


    是以,溪林人人在此危難關頭,奮起反抗。自是少不了有一些叛徒之類,好在溪林如今有三大武君坐鎮,也無關大局。


    半月來,仁安城的攻防大戰,可說是極為慘烈。莫看溪林尚有八萬將士,其實能戰之士不過五萬了。在戰士的修為素質來講,普遍在四品以上,非但是遠遠遜色重雲皇帝的親兵,還遜色聯軍。


    聯軍的真正精銳不過是出動數次,重雲皇帝的七品精銳大軍甚至還沒有在仁安城出手過。一旦動手,仁安能不能擋,那就實在不好說了。


    仁安城,溪林國,實是搖搖欲墜危在旦夕了。


    ……


    ……


    戰事吃緊,城破在即,小皇帝又不是笨人,怎會還在皇宮中議事,自是就近征用一處為總指揮部了。


    各軍首領濟濟一堂,各自一臉木然和痛苦的向小皇帝匯報起戰損,各位將軍的盔甲破損處處,就連小皇帝的戰甲上都染了血,可見戰事的緊張。


    小皇帝和關龍虎細細聽完,眉心深鎖。關龍虎倒不愧是戰陣天才,又是武尊,實在是軍中將領之首,隱為此戰的最高將領。若非關龍虎憑天才之能指揮,此戰未必就能拖到半年之久。


    夜叉帶了無晚和無夕一道過來,眾文官和將領流露尊敬之色。倒不全然因為左無舟的威望,還因為這二位肯親自上第一線殺敵,很是贏得了許多尊重。


    此戰打到這份上,人人都能看得出溪林的頹敗之勢了。


    如今聯軍尚有三十多萬,真正精銳主力尚且未出動。仁安城中,卻已是隻剩下五萬能戰之士了。


    事實是,如果聯軍不是礙於三大武君,隻消出動重雲皇帝帶來的那支七品大軍,一夜就能殲滅這仁安城的五萬將士。


    頹敗之勢,已是極為明顯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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