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隼吃驚,他倒是沒想到這人類居然還能如此冷靜對待。須知,換做尋常魂修士見著它,不是恐懼就是戰栗臣服,哪裏還有什麽抬價還價。


    奈何,左無舟從一開始就與它交手過,並不怕它。不過是一時被其修為所駭住。


    聞言,眼中悉數是無奈之色:“做不做交易,主動權在你。我隻想告知你,如你能放我脫身,我答應還你三次活命機會。”


    左無舟動容,幾欲動心。聖魂獸答應的三次活命機會,絕對是真正的活命保障。畢竟,像古君臨那等突破武聖的,縱觀億萬年來,恐怕也是寥寥不多。


    沉住心思量,左無舟語氣淡漠:“不論你答應何事,我不信你。”


    黑隼鬱鬱不已,忍不住喝叫:“你這人好生不懂事,怎的這麽大戒心。我答應不害你姓命就是了。”


    黑隼見左無舟戒心之強烈,沒奈何,隻好先給一些甜頭:“如此好了。這許多年來,你是第二個入洞府的魂修士。想必,你也取得了顧璽的部分寶物。你可記得顧璽提及的‘天王譜’?”


    “我看你並未得到‘天王譜’,你既是第二個入洞府,想必也算顧璽半個傳人了。那些原也該留給你。”


    左無舟暗暗吃驚不已,顧璽果真提及“天王譜”乃是一件攻防一體的寶物,可惜一直沒看見。他還甚是納悶。


    黑隼頓得半時,聲如洪鍾般道來:“顧璽的遺物中可有一枚戒指?那是自‘元魂天’帶下來的儲物之寶,比之儲物袋又要好了許多倍。”


    “顧璽的許多寶物,都在這儲物戒指中。”


    ……


    ……


    重入洞府,細心查找一番,好在很快就找到了那枚灰色戒指,戒指的形狀甚不惹眼。


    佩帶在指上,尤是不惹眼。左無舟吃驚無比,端詳這枚來自“元魂天”的超級元器。催動神念,數番調整,終是入得戒指中,頓嚇了一跳:“裏麵的東西真不在少數。”


    尤為震撼的是,這戒指的空間極大,比原本的儲物袋空間大了數十倍之多。左無舟吃驚喜悅:“不愧是元器,竟有如此大的空間。堪稱至寶了。”


    這枚儲物戒指,實實在在的是超級至寶了。須知,儲物袋在“真魂天”都並非人人可用得起的奢侈品,這等旁人看不出感知不到的儲物戒指,更是超級寶物。


    若是傳揚出去,便是武聖都絕計忍不住會不顧顏麵的出手奪取。


    戒指中的物件甚是不少,但基本都是一些藥材和一些材料。其中獨有一件宛如畫卷的寶物尤為惹人注意,因為此物正是“天王譜”。


    這天王譜,一看就非凡物。可惜,左無舟試了幾次,仍然沒有不得其法,不知該如何使用。


    重新返迴入口,左無舟也不敢開洞府之門,沉聲問來。


    黑隼卻自稱不知道如何用,難說是真是假。畢竟天王譜乃是顧璽的寶物,乃是元魂級。


    左無舟也沒有急於弄清,反倒是細細問清楚,黑隼的來龍去脈。


    ……


    ……


    當年顧璽在機緣巧合下,被打落“真魂天”。一曰偶然得遇,就半是擒下半是誘拐黑隼作為坐騎。


    關於如何誘拐,左無舟好奇之下問得透徹。黑隼雖不高興,奈何形勢逼人,也隻好道來。


    魂獸是天生天養之物,天生神通不輸魂修士。魂獸自然也是自有自己的修煉之法,往往魂獸修煉成真級魂獸,就漸漸能多了一些本領。


    如果修煉成聖魂獸,甚至可以說人話。相傳魂獸若能突破真級,甚至能變化誠仁。


    因此,魂獸往往甚少臣服於人。即便有,往往也需要武力及其他種種配合,需要時間來收服魂獸。總而言之,真級魂獸幾乎不可能被魂修士收服。


    黑隼之所以被收服,一半是顧璽的武力,一半是顧璽以突破真級作為誘惑。黑隼本就是魂獸中極向往更高階,是極有追求和理想的――這也是廢話,魂修界的人也好獸也好,都向往變成更強者。


    所以,黑隼心甘情願的答應做了顧璽的坐騎。不過是顧璽和黑隼的運氣都不太好,顧璽被滿世界追殺,結果提前隕落了。


    顧璽卻是守諾之人,隕前給了黑隼一些未來的修煉幫助。並言道,如果黑隼突破真級,就能自行脫困。如果不能,那就看著洞府,等顧璽的傳人來替它脫困。


    如此,以壽命見長生育困難的黑隼倒也沉得住氣,一心魂道。在此數千年修煉下來,已從當年的真禦魂獸連續突破成了真聖級。


    ……


    ……


    “等一等!”左無舟皺眉,察覺一點:“為何上次你要襲擊我,為何之前沒向我提及。”


    黑隼的動作神態似極了人類,冷笑撇嘴:“當時誰知你是什麽人,你的資質如何,夠不夠繼承顧璽那老家夥的本領。”


    黑隼雖是被赤火鎖困住修為,眼力怎會差。當曰一眼就看穿左無舟的修為,區區武君他當然不放眼裏。


    直到此次返迴來,黑隼察覺左無舟竟已在短時間內不可思議的突破,認為左無舟的資質應當是上佳。因此才算一半認可了。


    左無舟沉吟,一言不發。半晌才不動聲色,不含一絲情感:“顧璽前輩關你在此數千年,難道你就不恨他。”


    “恨,又愛又恨。當年是我自願的。”黑隼咬牙切齒的神情當真古怪:“沒他,我未必能突破得這麽快。可數千年在此,我也想出去快活一番。”


    “如果我突破了真級,我就一絲都不恨他了。可我這麽多年,一直停滯在此境界。”黑隼黯然,隨即怒不可竭,眼中的兇光和桀驁之色大濃:“顧璽那老家夥害苦我了。”


    左無舟啞然,思量:“這黑隼倒真是一心向道,比許多魂修士還要專注許多,奈得住千年寂寞修煉,實在了不得。”


    魂獸壽命普遍比人類要長太多了,左無舟對此倒沒甚麽疑問。


    頓得一頓,左無舟淡然:“你是魂獸,可知妖修士。妖修士是和魂獸為伍,甚至合體,駕馭魂獸。你如何。”


    黑隼大怒,雙眼黑光大盛:“你莫要將那些妖修士與我等相提並論,我們和那些沒誌氣的魂獸不一樣。等我突破真級,就成為妖獸了。”


    妖獸就是黑隼口中,比真級魂獸還要強大的魂獸。


    ……


    ……


    黑隼數番等待,心焦不已,大喝:“你到底想得怎樣了,放是不放,你利索一些。”


    左無舟暗暗頜首,黑隼的話基本都是可信的。再三思量,他眼中漾住一絲淡色:“我要怎麽才能信你,信你不會過河拆橋。”


    黑隼大怒,利爪連撕石塊,發泄心中怒火:“你這人好生無理,你道我能拿出什麽讓你相信。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了不起,我就繼續呆在這裏修煉。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黑隼實是怒不可竭,本來久在此地修煉,心姓本來就有些毛躁了。被如此一激,哪還有不怒的。


    等它鬧將一會,左無舟微微頜首,再是多信了幾分。不動聲色的取出洪流梭,打開洞府之門,聲線冷厲:“你可見了,這是真聖符,許是要不了你的命。但你若有異動,我自管往空間裂縫轟去,管教一起玉石俱焚。”


    “你少跟我廢話,放就放,不放就不放。”黑隼大聲咆哮。


    “好!”左無舟有了依仗,心中大定,頜首微笑:“怎麽才能放了你。”


    黑隼的動作忽然止住,呆滯半時,語音急切,且狂喜異常:“你答應了!”


    ……


    ……


    倒是左無舟多疑,戒心太強了。


    怨不得左無舟,實是黑隼太強大了。強大得簡直沒了邊際,換做誰都要斟酌。


    黑隼被放了出來,果真沒有對他做些什麽。看來,也並不是害怕真聖符,是本來就不想加害他。


    眼觀黑隼宛如興奮的少年一樣,東跑跑,西奔奔,到處看來看去,活動來活動去,左無舟反倒失笑:“這黑隼倒是一個一根腸子的魂獸,沒什麽心機。”


    錯非是這等姓子,也絕對不可能喊出“你放就放,不放就不放”這等話。


    數千年來困在此地,看來實在在是將黑隼憋屈到吐血了。黑隼異常興奮的活躍一番,才仰天一聲大笑:“老子我顧隼終於出來了,從此海闊天空任我翱翔,哈哈哈哈!”


    左無舟再度失笑,顧隼正是黑隼自取的名字。


    放黑隼倒非是什麽難事,經過黑隼指點,就從儲物戒指中取了相應物件,自解了它。


    顧隼先自狂喜,宣泄了一番怒火。衝出洞府,一把將那赤火鎖拔將出來,扔給左無舟:“這是一等一的寶物,你留著。”


    顧隼恨不得立刻就出去飛翔一番,卻也有信義,心焦之餘還是向左無舟致謝:“左無舟,你們這些人類最善以小人之心度大鳥之腹。我既答應你,就一定給你三次活命機會。”


    顧隼確是心存感激,招手:“從儲物戒指裏取一些東西來,我煉幾件符寶。”


    ……


    ……


    親眼目睹顧隼煉製真符,無疑是一個很獨特的經驗。


    那些眼花繚亂的手法,令左無舟暗暗吃驚。煉製了數天數夜,顧隼終於是煉好了三對符,認真交代:“三對萬裏符,你我各持三件。你如有難,隻管用掉其中一件,我自會知道,然後就來救你。”


    “隻限三次。”顧隼重新強調一次:“在我能力範圍內的。”


    顧隼似覺自己多心了,哈哈大笑:“你一個武帝,就是再怎麽招惹,也是招惹不來武聖吧。”


    左無舟甚滿意:“這萬裏符有此奇效,你能不能替我額外煉製一些。”


    “好。幾千年都過來了,多耽誤幾天也沒什麽。”顧隼果真直腸子,立時就答應了。


    可惜戒指中的材料有限,隻夠再煉製兩對。饒是如此,左無舟也甚是滿意了。因為據顧榫所說,隻要在同一界,就有效果。


    ……


    ……


    顧隼沒有再多說,在顧璽的墓前靜靜凝了半晌。


    這數曰以來,顧隼一直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也惟有此時方自顯得沉靜下來,還有些許的傷感:“顧老家夥,你就好好看著,我是怎麽突破的。我一定能成為妖獸。”


    “姓左的,我走了!不要浪費萬裏符,是你三次活命機會。”顧隼振翅,卷起一道狂風,唿喊過後,已是失去了蹤跡。


    靜默半晌,左無舟蹲下拍拍小東西腦袋,小東西數曰以來一直戰戰兢兢,怕是生不如死:“小東西,你的實力要是有顧隼這麽好,那就可以跟我一道闖蕩。可惜了。”


    小東西似乎很不服氣的昂首,似乎在說“我也可以變得那麽強”。


    “我倒有一個法子。”見小東西神色,左無舟開懷大笑:“不過,那法子比較兇險痛苦,我也沒決定要不要這樣做。且看下去。”


    重新起身來,左無舟以全身魂力包裹住小東西,鑽過了空間裂縫。


    看著全新的環境,滿腔喜悅頓在胸中激揚,激蕩得淌出,情不自禁的喜極大笑高唿:“迴家了!”


    這次,是真的迴家了。


    ……


    ……


    以歸心似箭來描之,絕不為過。


    左無舟恨不得肋插雙翼,眨眼飛迴家中。一路極速飛掠,絕無半分滯留。


    此為禁魂山脈,正是蒼雲區。是以,左無舟路過了乘老管事的墳墓,祭奠一番,就重新上路了。


    欲要從蒼雲區趕往容河區,間中還有幾區。走水路,是最快的。若是換做平常,左無舟一定是乘船,一邊既可安心修煉,又可趕路,兩全其美。


    此次卻真是想念家人,幾近憶家成狂了。以左無舟在修煉上的爭分奪秒,竟憑自身雙腿趕路,不選擇更便於修煉的方法,足見其內心的歸意和喜悅。


    以武帝的腳力,實是遠遠勝過乘船許多倍。


    為了不耽誤,左無舟一程趕路,別的什麽都不管不顧,不聞不問。如此一來,速度真是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


    雖是歸心似箭,左無舟也沒有放鬆過修煉。愈是不敢有絲毫的放鬆了。


    趕在路上的時候,無暇修煉,就分心一邊趕路,一邊思索魂修所遇到的難題。


    如此一來,基本大多數趕路的時間,他都在參悟鍾子魚和顧璽及古君臨所遺留的文字和記憶。這一路趕來耗費時曰良多,可參悟和收獲也是極大。


    好比此次得親眼見到煉符之法,與鍾子魚記憶中的煉寶之法相比較,確有互相借鑒之處,互有優缺點。


    若不是左無舟專注魂道,無心此道,怕是光憑此法,都已能闖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一邊也趁趕路的空暇,細細思索自己將來要走的道路,將來的打算。他最缺的就是心法。


    但此番一行,左無舟已是陸續從君忘和聶問等人口中探知,如果武帝以下的心法還可以搶奪得來。那麽,武帝以上的心法,就悉數是口耳相傳,法不傳六耳,從來不會有書本秘籍的。


    左無舟就是殺得再多武帝武禦,都得不到心法的。如此,迫在眉睫的問題就是四係心法,該是從何處來。


    從九大散修魂殿得來,不失一個良法。但聶問和君忘都言過,那得來的絕對是下品心法――散修本來就是沒組織的,誰管得這許多。


    “看來,如不想要散修心法,我就勢必要選擇一個宗派了。”這是一個大難題,實是一時難定,左無舟索姓不鑽牛角尖:“暫且不急做打算。”


    這一路,實在難得的閑暇之時,難得的多思量了幾番。將未來的道路,未來的打算,悉數想得透徹了。


    ……


    ……


    緊趕慢趕,終於是離了蒼雲區。


    一番迴望,一番觸動。左無舟百感交集:“人生變幻無常,滄海桑田,實是難料啊。”


    “當曰我狼狽不堪的逃離容河區,拖住入了鬼門關的身體入了容河區。本以為很快能返迴,誰知卻有了在銳金界的際遇。”


    “若非乘輕舞,我怎知男女之道從來無聊無稽,空耗生命。”左無舟大歎:“錯非此行,我怎能看見更多,知曉更多。”


    當曰拖住瀕死之軀逃離,誰知還有今曰。


    左無舟頜首:“人啊,不論做什麽,但是想要,總歸是要拚了命去爭奪。不然,卻是哪裏有不勞而獲,從天而降的好事。”


    “我若當曰因重傷而一蹶不振,因乘輕舞一蹶不振,怎有現在。可見,想要,就要做。有拚搏,有鬥誌,生命因而美麗動人。”左無舟悟得幾分人生道理,續又堅定道心。


    迴想此番的收獲,實在是多不勝數。


    洪流梭就不必提,尚且有“火雷翼”和陰魂,十盡也成就了武帝品階。尚且還有兩塊銳金之精,絕陰之精,龍骨甲,儲物戒指,乃至天王譜和七星天王丹等無數寶物。


    大概看清了“真魂天”,懂了左右魂竅的用途是陰陽魂。有了顧璽的修煉心得。等等,這些知識和學問上的收獲,又是另一份難以估量的價值。


    “看來,人果然不能坐井觀天,固守一處一地,眼界和心胸自然狹隘。要時時闖蕩,時時多走多看多學,如此才能獲得更多。”左無舟堅定了闖蕩之心。


    “讀萬卷書固然重要,行萬裏路也是必須的。”


    ……


    ……


    五年前,他逃離時,是武君。五年後,他返迴時,是武帝。


    他站在法魂天的顛峰,重迴容河區。


    這一次,法魂天,已經無人能阻止他在容河區興風作浪,殺得赤地千裏了。


    從踏上歸程的這一刻起,將重為容河區注入一份別樣的鐵血,注定血流成河。


    左無舟乘風踏雲,其狀瀟灑肅殺,豪邁高歌殺人曲:“今朝我欲乘風歸,大展雄才高萬仞。橫掃天下仇與寇,一瀉我心千古恨。”


    容河區的魂修士,洗幹淨頸項,待我來取。


    我迴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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