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審台百裏方正,數十道鐵索相間,直直往上相連,在那虛空之上,卻是有一個與公審台同等大小的封印陣法,溢出道道華光沁染在鐵索之上,遠遠看去,好似一座麵向八方的熒光之門。


    此刻,從諸峰之上踏著天橋緩緩而入的修士不知凡幾,其中有天劍十二峰的長老,弟子,亦有來自宣武、漠北、南離的各方修門世家,公審台共鑄三層,除卻最高那層封印陣法,第二層上,亦是人潮湧動,他們早已在此恭候多時,其中不乏二重天、三重天修門之士,言說,此次公審,甚至還驚動了不少幽隱許久的神秘世家。


    當真是人山人海,如此情形,與三年前的龍鳳台集會,確是雲泥之別,不可相提並論。


    在天劍宗的組織下,各方修士井然有序的在早已布置妥當的位置坐下,雲案之席,鮮果佳釀,應有盡有。


    “讓讓,讓讓...唉...別擠!”


    許正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殺出一條“血路”,與許家一幹人等尋到了一處相較偏遠之處坐下。


    許花琪一攏青絲,徐徐坐下,放眼望去,不由歎道:“果真不愧是南離第一修行聖地,如此氣魄,天下誰人能及。”


    許家家主許道陵輕笑一聲,沒有接話,似乎對位處第二層的修士頗感興趣,頻頻側目,至於許寶昌的雙目則是半開半闔,好似養精蓄銳。


    “哈哈,這陣勢,我喜歡,便是當年的天下會武,亦不及此一半啊!”赤練修士不平仙尊朗聲大笑,神色興奮,“瞧瞧,諸天修士,百方修門,還是那些個隱士散仙全都聚於此地,真不真是天劍宗的臉麵夠大呢,還是那青蠻小子的影響夠深。”


    他眼中閃爍莫名光彩,怪笑道。


    “自然是他的能耐,若僅是天劍宗一門之能,怎能號召諸天修士。”


    許正然連天下會武都未參加過,怎見識過這般情形,在這方台之中,可是有著許多真正的仙林宿老,名揚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仙林巨擘,與他們相隔如此之近,想想便讓人覺著血脈膨脹。


    心中愈發有著對這崇高境界的向往,想想以前的花前月下,醉月生花,當真不過爾爾,自身有了實力,才能夠真正自在逍遙,對於青蠻,暗自裏卻是更加敬服,三年前他便已萌生拜師學藝之念,隻是後來青蠻被囚入天劍宗後,不了了之,而今自然是故意萌發,暗下決心,若此次青蠻還能在這次磨難中挺過來,便是千難萬難,亦定要拜其為師。


    無論正邪,能被天下修士如此重視,使得諸天雲集,這本身便是一種常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超絕實力。


    許花琪望了眼自己這從小便不走尋常路途的兄長,知曉他心中如何作想,不由苦笑一聲,連連搖頭,轉瞬,她的目光卻是被不遠處一個氣息靜若止水的男子給吸引了去。


    “瞧什麽呢?這麽入神!”青蠻還未入台,公審台上自然是竊語紛紛,許正然當然也坐不住,四處張望,見得小妹兒神色有異,循著望去,卻也一愣,轉瞬便酸溜溜的不岔道:“參加如此盛會,竟然還懷摟風雲,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成何體統。”


    他打小不務正業,自然對這般事極為敏感,想不到竟有人比他還要膽大包天,胡作非為,公然在懷中摟著一貌美非常的嬌弱女子,再加上那男子氣度不凡,衣著算不上多麽精美,但總給人渾然天成之感,且容貌不俗,舉手投足間,亦是讓不少見得他年輕修士自行慚愧。


    “唉,別胡說,你沒見那姑娘氣息微弱,好似受傷了嗎?那位公子似正在為她療傷呢。”


    許花琪這麽一說,許正然倒是又仔細打量一番,她所言不錯,的確有這跡象,不過那男子在各方都壓他一籌,他心中確是不順,當然不會承認,隻是不屑的一哼聲,便別過頭來,嘀咕道:“什麽東西。”


    他拾起杯盞,正欲小飲一口,等待青蠻到來,“嘭!”地一聲,讓許寶昌等人同是一驚,卻是許正然手中的杯盞突兀炸開,水花四濺。


    “操!”


    許正然猛的一拍桌案,騰的起身,這杯盞炸開雖是未曾將他傷到,但滿盞之水,卻是盡數灑在了他衣衫上。


    “小子,是不是你搞的鬼?”


    公審台百裏之地,何其寬敞,自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便是無意看見的,亦是一笑了之,對這等爭執,沒有絲毫興趣。


    許正然直直看不遠處懷中摟著一女子的年輕男子,憤然怒道,他依稀能感覺到,方才那股突兀氣息,便是在他吐出“什麽東西”四字後,陡然襲來的,隻可惜速度太快,他根本沒有躲避之能。


    許寶昌三人齊齊向那人望去,以他們的修為,自是能夠感受得出,方才那股氣勁兒是從何方而來,左方一側,除卻那從未見過的年輕修士外,便再無旁人,隻是當她們定睛一看,卻又猛的一怔,心中暗驚,此人的修為他們竟是看不透。


    “究竟是何人?”


    修為能讓他們都看不透的修士,自然非是無名,更遑論這般年輕,符合這條件的,整個一重天亦不過寥寥數人而已,皆是各大修門引以為傲的絕世之才。


    雖是拿捏不準此人的身份,那許道陵卻不會怕因為得罪誰而就此作罷,方才那番舉動,明麵兒上是與許正然過不去,實則卻也打了他整個許家的臉。


    “何方小輩,就憑你,亦敢與本尊如此說話?”


    那男子不經意抬頭,眼中卻是寒芒一凜,幽幽道。


    “閃開!”


    “哥,小心...!”


    許道陵神色驀變,猛的將許正然震開,大步上前,猛的身形一頓,“咚!”隻見他衣衫忽地鼓起,發出一道沉悶聲響,緊接著麵色由紅轉白,竟是連退數步,被滿臉驚詫的許寶昌二人穩住身形。


    見得師尊目光望來,一臉凝重的錢子陵這才迴神兒,趕緊掏出隨身攜帶的療傷聖藥,與許道陵服下。


    “爺爺。”


    “爺爺!”


    許花琪先是迴過神兒來,隨後許正然亦是恍然大悟,此人的實力遠超自己所想,便是爺爺也非他對手,見得許道陵受傷,驚唿一聲上前。


    “山河?”


    遠處,有一人佇立在人來人往的“潮水”中靜止不動,一道目光遙遙掠過眾人,直落在那年輕男子身上,喃喃道,他一襲白綢玉履,玉帶腰纏,錦冠覆頂,整個人便如他腰間那塊玉璞般溫潤。


    若是許寶昌瞧見,定會認出他便是昔年在八極門內,執手黑白,且拒絕與他對弈的古怪修士。


    與此同時,楚山河似有所感,看也不看驚怒的許家眾人,遙遙輕緩一笑,遂低下頭望著懷中女子,眼眉輕斂,又是一道純正湧入其體內,兀自道:“姑娘,該醒了吧!”


    南枝木隻覺全身一寒,好似落入冰寒潭底,豁然驚醒,方才覺著不過是夢一場,暗送一口氣的同時,卻是發現一道特異的氣息迎麵而來,見得相隔不遠的這張麵龐,方才想起險些跌落懸崖那一幕,“啊!”地驚唿一聲,便要站起身來,隻是剛剛起身,又覺全身乏力。


    “姑娘,你身體太弱,還是切莫亂動得好!”


    楚山河又出手將其扶住,淡笑著緩緩鬆開手道:“你若覺在下唐突了你,我不碰你便是。”


    南枝木到底亦非常人,經過稍許慌亂,便是理清了頭緒,掃望周遭,自是不難猜測這是哪兒,心頭大鬆一口氣,略帶感激的向著楚山河福了一禮,道:“多謝公子相救!”


    楚山河笑了笑,正欲言語,驀地雙目輕抬,卻是以許寶光為首的許家眾人齊齊而來,他也不起身,就這麽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雖是身居低矮之處,那模樣卻好似君王俯視眾生,南枝木略一恍惚,輕皺黛眉,緩緩走來的三人都給她帶來一股若有若無的壓迫感,隻道他們亦是不允自己上山之輩,緊了緊劍柄,忽的一步踏出。


    “小女子既已上山,諸位又何必再為難於我?”南枝木凝眉道:“小女子今日就算拚死一搏,亦定然不會下山,不過...”說著,她向身後望了眼,迴首道:“不過此事與這位公子無關,還請諸位不要為難於他。”


    楚山河略有些錯愕,旋即恍然輕笑,嘴角浮現一抹溫暖。


    這方才還昏倒在那男子懷中的女子,突兀一言,卻是讓許家眾人如墮雲霧,片刻,赤麵修士不平仙尊,大笑道:“小女娃,你怕是誤會了,我等並非是來尋你麻煩,你且讓開,我等是有事來尋這位道友的。”


    “哈,這位姑娘,你莫不是這麽快便擔心你情郎被我等所傷,放心,放心,本公子不會出手太重的。”


    許正然見得這女子美貌,不知覺的便說出了世俗中調笑女子的言語,倒也沒有怕了那年輕修士,隻道兩位叔祖主動上前,定然教訓這廝,逮著機會,自然也不會客氣,卻不想,他此言一出,許寶昌等人皆是神色一變。


    “哎呀,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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