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塊頭,在狹長的閣房內揮舞不歇,雖是毫無章法,但仙元凝重,力沉無比,幾位太乙弟子初時還能硬接上兩下,但不消片刻,便曉得自己實非這漢子對手,青蠻,金蟬,殺將而入,混亂之中,霍無常點足輕退,冷冽的麵龐上浮現一絲不屑笑意,這二人當真膽大包天,兩個分神境修士便想要大鬧太乙門麽?


    如今霍無常再無絲毫顧忌,且不言他本就身為太乙衛,手掌殺伐,懲戒之事,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太乙弟子,見著這般情形,亦應當傾力而上,將這兩個大肆行兇的外門修士拿下。


    青蠻極力控製著身旁四處數柄虛劍,隻求不讓這些個太乙弟子傷著了金蟬,倒未起傷人之意,若是在這明月軒中將太乙門弟子傷著一二,不用他人言說,青蠻亦是知曉結局如何,即便自己不在乎,卻也不能拖累了師尊,師弟他們。


    太乙仙門乃是宣武第一修門,其門下弟子即便修為再次,亦是不會太過羸弱,能夠以弱冠年華,便修至二三重境,雖然比之一些個資質超絕的奇才而言算不得什麽,但對於多數人而言卻也是資質上乘,盡皆腦袋不笨,悟性不差,幾個唿吸之間,方才雖是亂作一團,但此刻亦開始漸漸放緩身形,見招拆招,單對單雖是敵不得青蠻二人,但橫縱連橫之下,使出諸般術法,金蟬的亂舞攻勢亦隨之緩頓,往往一錘掄下,便是鏗鏘一聲撞擊,還未能舞出第二下,身後便有惡風襲來,他雖是神智低微,但曾經的靈覺卻仍舊潛藏在身,下意識的便半蹲低首,堪堪避過一斧掃來。


    “好賊子,看你往哪兒逃!”


    隨著金蟬抽身向後一舞,棒槌狠狠敲擊在一柄散發著銀光的大斧上,“叮咚”一聲巨響,持斧弟子顯然亦是感受到這一錘之威,略有些單薄的身子隨著這大斧向一側橫飛而出,正當時,方才抵住金蟬一錘的紫衣修士便立身而起,雙手極速變幻,一張數尺見方的大手印頃刻凝成,“伏魔印五方!”


    太乙仙門以術法稱道,青蠻亦是知曉,伏魔印乃其堪家本領之一,聲名遠揚,見得那修為已至分神初期境的紫衣弟子,翻手一推,使出這般印發,當下心中一急,挪步上前,“這太乙仙門倒是來真的了。”


    “哐!”


    一圈痕紋散開,青蠻拂袖一掩,高聲道:“金蟬,你沒事吧!”


    話說金蟬見得伏魔手印奔將而來,明知其不好對付,卻也不閃不避,沉喝一聲,體內仙元飛速流轉,舉棒相迎,豁!


    “五師兄,金蟬無礙,揍他丫的。”


    金蟬所著的那一襲本就不適宜的赤煉袍子,在這一擊之下頓時化作襤褸,周身四處大部分袒露在外,露出精壯至極的肌肉來,聽著師兄唿聲,一咧嘴,瞄向那滿臉錯愕的紫衣弟子,哼聲迴道。


    劍尖輕挑,一揮手將一個衝將上來的太乙弟子掃個踉蹌,運目一望,隻見得金蟬手中仍舊持著那根泥塑棒槌,不過那棒槌終究並非神兵利器,受此一擊,已然瀕臨破碎,裂紋滿布,而金蟬的一隻腳卻亦是為了抵擋那股力道而沒入地表數寸。


    好在紫衣弟子這一手伏魔印算不得爐火純金,加之此處亦為明月軒之閣樓,不好得全力施為,以免將這四處房舍摧毀,亦正是如此,金蟬才得以如此安然無恙,否則即便重傷不了他,亦能讓他受些輕傷。


    呆愣片刻,眾人便又圍之而上,不過皆是心有顧忌,怕折損了屋舍,並未再如方才那般使出威力驚人的奇門術法,見著漢子能夠若無其事的將伏魔印擊潰,想來,若是壓減仙元所使諸般妙法,亦是難能重創於他,倒不若省些仙元,就這般與他纏鬥。


    一來二往之下,太乙仙門弟子亦是愈戰愈勇,倒教金蟬頗有些疲乏之感,這些紫衣修士像似約好一般,盡皆對於青蠻不聞不問,隻是盡量躲避,全都纏住了快要招架不住的金蟬,知曉這壯漢修為弱些,且行式毫無章法,僅憑一股蠻力,拿下他比對付那年歲不大的青衣小子要容易許多。


    陡然,剛剛攔住一人的青蠻瞥眼見得金蟬手中唯一的兵刃,亦被得一位紫衣修士掌刀劈碎,心中一急,翻手震出一道勁兒,咻的一道破空之聲,便將金蟬身後一名作勢欲刺的凝氣巔峰境修士擊飛出去。


    就待青蠻意欲上前解圍之時,忽見一道褚色劍影飄散而至,心中迥然一驚,“他終於出手了。”


    雙指一掐印訣,懸浮於青蠻身側的青色虛劍頃刻間一個盤旋兒,劍尖一觸,轟!一道雄渾氣勁兒瞬間彌漫而出,虛劍隻使得那褚色長劍略微一頓,便憑空消散開來。


    瞬息間,青蠻心中一凝,隻覺一股極為壓抑的氣機將自己四處鎖定,向而出而去,盡皆躲開不得。


    霍無常長劍飄飄,一劍襲來,雙眸冷冽,驀然眉宇一皺,隻見得青衣小子手持墨劍一劃,虛空一陣顫栗,“哼!這般手段便想攔住我?”


    霍無常去勢不減,猛然騰空而起,一手托肘而擎,渡厄劍兵驀地衝天而起,霍無常十指變幻,劍身驀地一分為三,陡然旋轉開來,斜下向著青蠻二去。


    劍獄!霍無常所修行的禦劍術劍式之一,他雖是太乙仙門弟子,可除卻那一身術法之外,行劍之法比之尋常劍修亦是絲毫不差,猶有過之,一柄渡厄劍更是玄級兵刃,兩兩相加威勢自是不俗。


    青蠻眉目一瞪,知曉此乃禦劍術分支,深諳其中道理的他更是不敢絲毫大意,驀地,腳下一幻,連出數道殘影,全身青芒大盛,與此同時,渡厄劍奔襲而至,噗嗤一聲,破體而過,全無停滯的轟在閣樓圓柱之上,“轟隆!”


    塵土飛揚,隨著一聲巨響,四處盡皆搖晃起來,半空之上的霍無常亦是神色忽變,卻見被渡厄劍透體而過的青色身影瞬間消散,再一望,不遠處數丈開外,一道殘影驀現,又一個衣衫獵獵的青衣小子毫發無傷,數道劍影圍繞周身。


    “好小子!”


    霍無常狠狠一言,一揚手,哐當一聲,石屑四散,已然破出閣外。


    “這...這是怎麽了!”


    “不好,閣樓快塌了,快走!”


    正與金蟬纏鬥的數位紫衣弟子,方才全然無神分心別處,亦不知曉霍無常無意之下竟將支柱盡毀,當下,驚唿聲四起,不約而同停下手中爭鬥,爭相使出身法,一躍而出。


    青蠻堪堪穩住身形,暗道方才那一劍威勢果真不凡,錯愕片刻,向著金蟬所處望去,隻見得數位紫衣修士已然破窗而出,金蟬仍舊傻唿唿的不明所以,向著四處張望,當看得自己時,不知覺的咧嘴一笑。


    “金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青蠻高唿一聲,見著金蟬仍舊傻乎乎的朝著四處張望,心中不由一急,騰空而起,身形飄散而過十數丈,如擰小雞般,一把拿捏住金蟬手腕兒,飛將出去。


    金蟬隻覺腳下一鬆,一股大力托起而上,抬眼一望,見得是五師兄,心下一鬆,卻又接著一急,“五師兄,別,金蟬的寶貝還在那惡人手上,待我去拿迴來。”


    金蟬腳下一蹬,左右四顧仍是見不得方才奪取自己心愛雕塑的藍衣人如今身在何處,又見五師兄要將自己帶走,連忙掙紮唿道。


    青蠻不由一怔,原是這般,不過卻哪能將他留下,輕喝一聲,“別鬧!”便破窗飄逸而出。


    青蠻二人,剛飄出不過片刻,緊隨一聲巨響,身後數層高的明月軒便轟然朝一側塌下。


    足尖一點落地,金蟬終於能夠使上力道,一把甩開青蠻之手,迴首愣愣的望著不遠處倒塌大半的閣樓,神色憋苦,喃喃道:“我的師姐!”


    青蠻緩了口氣,神色卻未有絲毫放鬆,因為不遠處數道身影,正一臉憤然的向著他二人疾行而來。


    “好啊,念你二人乃別派修士,我門中弟子本該禮待,方才你二人先行出手爭鬥,我等亦是竭力不想傷了你等,想不到你竟然趁我等不備,出手將明月軒毀掉,你究竟是何用意?難不成真要與我太乙仙門為敵?”


    一行六人,霍無常亦赫然便在其中,其中一位紫衣修士望了言轟然倒塌的明月軒,心中氣惱,指著青蠻大聲嗬斥道。


    青蠻愕然,轉瞬便向霍無常望去,方才分明便是他一劍斬斷支柱,怎的如今卻又怪到了自己頭上。


    “杜師弟,莫要心浮氣躁,此事亦不定是他故意而為,還是聽他如何言說再做定論。”


    出言之人,正是之前敗於青蠻手下的習海濤,隻見他微斂著眉,朝著一臉憤然的紫衣修士,輕聲道。


    杜姓修士驀地一愣,想不到自己師兄竟會說出這般言語,“習師兄....這....”


    杜姓青年雖是認定此事乃青蠻為之,但見得師兄出言,亦不好執意頂撞,躊躇兩聲,見其神色肅然,亦隻得悻悻然收聲,不過一雙眉目卻依舊緊緊盯著青蠻二人。


    “習師弟,你這是怎麽了?似你這般言語,難不成他這般作為還是無意為之?”


    另一位紫衣弟子一捏手掌,神色詫異的望向習海濤,他亦有著分神境修為,且入門時日,比之習海濤更早些年月,自是不會怕得他,望了眼一臉漠然的霍無常,接著道:“怎的?習師弟,莫不是之前你敗於這青衣小子手上,如今便如此怕得他吧?這可並非平日你的作風啊。”


    “你.....”


    習海濤雙目一淩,臉頰上的肥肉亦隨之抖動些許。


    “都別吵了!”


    這時,手持渡厄的霍無常冷言一斥,二人皆是一驚,便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這位道兄,方才一事,你我二人皆是明了,是誰所為,你卻又怎的不向你諸位師弟言明?”


    紫衣修士俱是一愣,聽其言語,言下之意仿若肇事之人非是他而是霍師兄一般,當下不由的一齊向著霍無常望去。


    “小子,莫要血口噴人,霍師兄乃我太乙門奇才,又怎會出手損壞自家門楣,休要在如此言說,徒增笑言。”


    手持巨斧的紫衣修士楞然片刻,豁的張口喝道。


    青蠻不置可否,無奈一撇嘴,道:“你這霍師兄究竟有未為之,待得出言,你等便可知曉,何故在此攪擾。”


    金蟬卻是全然不在意這明月軒是何人所毀,隻是緊緊盯著神色不變的霍無常,在他看來,若真是五師兄所毀,那倒也也算解氣,這些個紫衣人忒的顏麵極厚,方才在樓中一個個恨不得將自己毒打一番,下手全不留情,怎的一出這門外,便作了手下留情,不忍相傷這般無恥言辭,分明是要打而打不過罷了,端的可笑。


    霍無常緩緩伸手向下一壓,阻止了正欲再次出言辯駁的紫衣修士,向前步出些許,望著一臉笑意的青蠻,道:“小子,難道你有膽為之,便無膽承認麽?竟還出言挑撥我太乙弟子,當真以為他們便是這般好騙的麽?難怪你赤練門會如此如斯,原是盡收得你這般空有些資質,卻全無道心的小人。”


    “哈哈,小子,霍師兄所言沒錯,我等又豈會聽信你那片麵之言,想要將自身罪過,誣蔑於霍師兄?當真可笑至極,還不快束手就擒,隨我等前去刑堂聽候發落。”


    聽得霍無常一言,沉寂片刻的紫衣修士又再吵嚷叫囂起來,“對,對,霍師兄,拿他二人到刑堂聽候發落。”


    太乙仙門共三殿,一堂,而刑堂便是其中掌管太乙門規,施懲戒條之地,與太乙衛的職責相近,雖是不如太乙衛那般執掌殺罰,但也足以讓人心畏,尤其是刑堂堂主石千河,更是一個執法嚴明,心狠手辣的主兒,但凡犯了教條,落入他手中之人,無一不是想起他便心生膽寒。


    青蠻稍許呆愣片刻,雖亦是想到這霍無常極有可能會推脫此事,但沒想到他竟說得這般大義凜然,言辭灼灼,“還真是怎樣的人都有啊,亦不知他這般心性是如何修至破空境的。”


    “咋唿啥呢?是我五師兄毀的又怎樣,就你這破屋,金蟬翻手就能毀它十來座,有什麽了不起的?什麽刑堂,堂的,還真當我五師兄會怕了你們,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方才還沒打過癮呢,金蟬再陪你們玩玩兒。”


    聽得眾位紫衣人不停叫囂,金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當下擼起袖子,扯著嗓門兒大嚷道。


    青蠻苦笑搖搖頭,心道:“似你這般說辭倒真還坐實了這明月軒便是自己毀掉的。”


    不過青蠻亦未打算再做辯駁,瞧著這些太乙修士的模樣,怕是任憑自己舌綻蓮花,費盡了口舌,到頭來仍舊不過是冷嘲熱諷。


    咻!咻!咻!


    一連數道破空之聲忽的響起,眾人皆是一愣,緊接著諸位太乙弟子俱是神色一喜,青蠻亦隨著抬頭一望,來者共有三人,其中兩人竟是認得。


    “參見,路執尊者,路雲尊者,寧雲仙尊!”


    除卻霍無常以外的其餘太乙弟子皆是朝著這破空而來的三人,齊聲作揖道,本是還想著僅憑自己幾人加上霍師兄要拿下這兩個外派弟子還需得花費一番手腳,可如今三位尊者到來,且其中還有一位是修為以至無為境的寧雲仙尊,要拿下這二人不過翻手之間。


    “霍師弟,這是何故?”


    寧雲仙尊已修行近百歲月,年歲看來卻與霍無常相差無多,他乃是龍淵殿之人,方才與路執,路雲兩兄弟安置好蒼崖台諸般事宜,一同來到這明月軒中想要歇息片刻,想不到映入眼簾的卻是這番情形,晌午之時,尚且還好好的明月軒,如今卻是破敗至斯,半邊樓閣倒塌在地,瓦礫四散,哪裏還居住得人。


    這明月軒雖非寧雲仙尊居所,但他亦是太乙修士,見得這般情形,哪能不聞不問,加之明月軒的主人路執,路雲皆是其好友,他二人與霍無常修為相差不幾,自是不好質問,當下便代二位友人言道。


    “嗬~三位來得正是時候,如今站在你等身後的那赤練門弟子,便是罪魁禍首,在下正欲拿他二人前去刑堂問責。”


    在霍無常看來這個修行百載年月才剛至無為境初期的寧雲仙尊,委實算不得什麽,加之自己乃是太乙衛之人,太乙衛又何時將龍淵殿方才眼裏?


    麵對修為高出自己一截的寧雲仙尊,霍無常亦是不亢不卑,麵色從容,至於寧雲仙尊身側的路執,路雲二人,更是未將他們放在眼裏,一眼向著三人身後的青蠻望去,輕笑道。


    聽見赤練門三字,三人皆是一愣,路執,路雲二人更是神色詫異,迴頭一望,卻是怔然,路執錯愕道:“青蠻公子?”


    路雲雖是未曾言語,但心中亦是一驚,“真是這小子!”


    青蠻見得今日本欲拜訪的二位故人,未曾想卻是在這般時刻見麵,不禁擾擾頭,笑道:“小子青蠻,見過路執尊者,路雲尊者,二位近來可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青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染經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染經年並收藏青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