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行軍本該謹慎,卻因為舒縣至合肥有一條官道的緣故,待天明時分,許褚大軍已經越過了九江郡界,離合肥城也就五十多裏路了。


    合肥是江淮咽喉,兵家必爭之地,三國曆史上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逍遙津之戰,就是發生在合肥城的逍遙津渡口。從逍遙津驅船往東南方向行駛,可以直接通過水路抵達廬江郡的襄安縣,然後渡過長江,進入丹陽郡腹地,也可以在此選擇直接順江東流,往攻丹陽郡沿江諸縣,甚至吳郡北部丹徒縣都會受到威脅。


    也正因為合肥如此重要,許褚早就探到九江都尉陸駿在幾個月前就親自坐鎮此地,一來可以觀望許褚和周昕之間的戰事,二來可以防止許褚與周昕突然對九江郡發動攻擊,主要還是為了防止許褚。


    許褚也知道陳溫、劉邈、陸駿等人對他忌憚非常,這不僅是因為他勇名在外,更是因為合肥的地理位置。對於從東南方向經由水路而來的敵軍,合肥城不僅有逍遙津,更且擁有巢湖這個天然屏障,加之巢湖口上有一濡須口,是夾山而建的要渡,是以即便有人會從水路來偷襲,鎮守合肥的將領仍會有充足的時間徐徐布置防禦。


    水路能夠如此,陸路就不行,因為合肥城西南方圓數十裏無險可依,都是些低窪平地,又或者是康莊大道。曆史上合肥城的這個隱患,一直到曹操任命汝南名士劉馥為揚州刺史,督領九江軍政的時候才得以解決,當這個問題解決後,曹魏政權與孫吳政權就在這個合肥城相持了長達六十年之久。


    這個典故,酷愛三國的許褚是知道的,他慶幸如今的合肥還不是張遼威震逍遙津的合肥之餘,與郭嘉、戲忠等謀士商議後,下達了此次出征後的第一道軍令:命折衝校尉李整、騎軍司馬張飛率本部千騎先行,拔掉陸駿布置在合肥西南方向用來守野的部隊。


    李整、張飛領命而去後,許褚下令行軍了一夜的步軍原地休息,這條命令下達後沒多久,臨時中軍軍帳就被軍士搭建起來,眾文武魚貫入內。


    眾人坐定,許褚沉聲道:“陳溫久病,難以視事,九江郡的軍政大都由九江太守劉邈、都尉陸駿以及州別駕從事朱皓總領,合肥重要無比,陸駿親守此地,雖不知其麾下兵員人數,我料之,當在五千上下。”


    戲忠拈指一算,點頭道:“九江郡轄地與我郡相仿,養不了太多的精銳甲士,即便有吳郡太守的支持,頂了天也就兩萬不到。合肥雖重,正如主公猜測的,當至多在五千之數。”


    總共就五千左右的兵力,要駐守城池,又要布防濡須口、逍遙津二渡,陸駿安排駐紮野外的兵力,想必是不會很足的。


    這樣一來,李整與張飛此行不出意外,當會非常順利的完成任務。


    討董之後,許褚迴到廬江,雖是大舉裁撤部曲,但裁撤的皆是步卒,對於騎兵,非但沒有裁減,反而因為在討董戰場上俘獲了不少董軍的戰馬,現今許褚的騎兵力量提升了半個台階。之前許褚帳下騎兵數目最多的時候,也到了近千之數,可當時的千騎跟如今的千騎卻是有著本質的區別,一是戰馬、騎兵的精猛程度,現下這千餘騎不僅經過了討董的洗禮,還因有了董軍戰馬的加入,比以前要強上不少;二是備用馬匹的增加,討董的時候,建立一支騎軍尚且捉襟見肘,哪還有餘馬充作備用?當時除了騎軍軍官,九成以上的騎士都是一人一馬,甚至一些部營的傳令兵都隻能步行傳令。今非昔比,直觀點來說,拿許褚麾下最精銳的張飛部曲舉例,所部兵員計二百人,其中半數是最最善戰的負囊士,即騎射手,戰馬卻有三百來匹,雖然還做不到一人兩騎、乃至一人三騎,無法進行日夜不停地長途奔襲,但至少在此戰上,就能大大增加突襲成功的幾率。


    許褚便是因為騎兵實力得到提高,才把肅清合肥城外守野敵軍的任務單獨交給了李整、張飛。


    帳中下首,軍司馬子範忽然大聲請命:“待臨合肥城下,請主公讓末將先擊。”


    餘下眾武將見狀,亦是紛紛請戰先擊,在他們眼中,似乎李整、張飛的勝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不管諸將心中怎麽得出這個結論,許褚掃了眼帳中,但覺士氣可用,心中欣喜。


    “宮肅、子範聽令。”


    “末將在!”


    “便由你二人臨城先擊。”


    兩人大喜,接下軍令返迴坐席。


    卻說李整、張飛率部先行,不過驅馳十餘裏,就遭遇到了敵方小股偵查騎兵。


    無需李整下令,張飛提起長矛,指著數十步外的敵騎對身邊的六、七個身手最好的負囊士喝道:“敵在前,隨我擊之!”


    說罷,雙腿一夾馬腹,領著那六、七個負囊士疾馳而出。


    此時鵝毛般的大雪仍在不住地下,能見度比之尋常要低很多,是以雙方都是在近前數十步的時候才發現對方蹤跡。


    揚州地處淮河、長江流域,所長者鬥艦走軻,非是產馬地,九江郡所擁有的戰馬,卻是不能和許褚從董軍那裏俘獲的良馬相提並論。張飛胯下的那匹更是個中翹楚,是許褚作為嘉獎特地賞賜的良駒,不到十息,張飛當先追上敵騎,敵騎迴馬來戰,卻哪是張飛對手,一個照麵就折了兩人。敵騎大駭,正此時,負囊士趕至,於冰天雪地中用騎弩射殺數騎。


    這股敵騎的數量隻有十幾騎,死了近半後,剩下的人心神俱裂間調轉馬頭就跑,張飛嘿嘿笑了兩聲,率負囊士策馬追上,輕輕鬆鬆就殺了他們,隻留下一個活口審問。


    看著張飛斬獲頗豐,還帶著一活口迴來,李整讚道:“司馬果真勇烈,君侯下令出擊,至此時不到一個時辰,你就先拔頭籌!”


    張飛爽朗笑道:“全賴校尉信任!”


    李整頷首。因了許褚的特意交代,李整每日都在觀察著張飛,通過相處,他已知張飛人雖貌似粗魯,可卻治軍肅然,勇冠三軍,確為上將良才。隻是有兩個缺點——對士兵不好,還有就是嗜酒如命。


    李整跟隨許褚日久,心知許褚有意讓張飛對他死力效忠,故而為順應許褚的心意,他時常提醒張飛要控製情緒,善待士卒,並嚴令其不得嗜酒。目下來看,張飛身上雖還有打罵士卒、嗜酒通宵的事發生,但比剛來的時候卻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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