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縣,便是潁川與汝南兩郡的交界處。


    當許褚抵擋兩郡交界的時候,州府與汝南之間的戰事已經蔓延開來。從一開始在汝南郡東爭奪山桑縣,演變成波及城父、思善等汝南北部各縣的戰役。


    另外,荊州那邊劉表與袁術亦是開始互相試探,在襄陽城外,劉表部將蔡瑁與袁術部將紀靈各率精銳對峙。


    兗州方麵,州刺史劉岱在原先掌握東郡、濟陰郡、東平國三地的基礎上,進一步將濟北國握在手中,於八月底被長安朝廷正式任命為兗州牧,名義上,劉岱成了集兗州軍政大權為一手的封疆大吏。實際上也差不多如此,整個兗州,除了張邈控製的陳留郡,以及賊患猛烈的泰山郡,已盡在劉岱手中。


    冀州方麵,袁紹班師返迴渤海郡,招兵買馬,暫時於冀州牧韓馥沒有發生衝突。


    許褚坐在車駕內看完了不斷送來的情報,長長歎了口氣,眯著眼假寐。


    車外,陳義策馬而至,朝車內朗聲道:“主公,長社鍾氏兄弟求見。”


    “可是鍾演、鍾進二君?”許褚睜開眼。


    “正是。”


    “停車,備馬,我要親自去迎。”


    離開陽城之前,許褚給在潁川認識的故交們挨個寫信道別,曾在他門下為吏的鍾氏兄弟自是其中之一。


    和大多數人一樣,鍾演、鍾進沒有給許褚迴信,而就在許褚馬上要從潁川郡進入汝南地界的時候,他們追了過來,這讓許褚如何不喜?


    下車換馬,許褚順著長龍般的隊伍往迴馳去。此次返郡非是去作戰,他的車駕在前軍,所以騎馬趕了好一會兒,才撞上了從長社縣趕來拜見的鍾氏兄弟。


    三人遠遠相見,紛紛下馬換步。


    許褚大笑著走向兩人,道:“許久未見,君兄弟二人風采依舊!”他很容易就注意到,鍾演、鍾進不是單單兩人過來,身後邊還跟著一眾甲士,看裝束、兵械,貌似非本部人馬,難不成……


    鍾氏潁川名族,世代顯名,當之無愧的清流望族,這些清流望族在當地的影響力不必贅言,另一方麵,他們也不是隻顧著埋頭讀書求名而已,家家都養著門客、徒附,且多為孔武有力之輩,鍾演、鍾進身後的那些甲士,有的騎馬,有的步行,有的的手持強弩,有的舉盾佩刀,顯然就是鍾氏豢養的劍客死士。


    粗略看去,當有三十多人,許褚見狀欣喜,這就意味著,鍾演、鍾進並非隻是來送行那麽簡單,十有**,是來投效他帳下為吏了。


    果然,兩人靠近來後,兄長鍾演笑著說道:“多日不見,君侯的風采卻尤勝當年!”簡單寒暄幾句,聊了聊往日的情分,鍾演伸手一指身後的甲士,道:“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君侯當日之詩,在下牢記於心,為不使甲胄蒙塵,今日特來相見,我兄弟二人才疏學淺,隻求君侯將我等編入曲伍,衝鋒陷陣!”


    許褚忙道:“這如何使得!二位家學淵源,博學多才,豈能為馬前卒?”


    許褚這話不盡其實,事實上,過往與兩人接觸的時候,他就看出了鍾演不是好鬥尚氣之人,故而當時將郡督郵掾一職給了鍾演;而鍾進則相反,策馬馳騁,喜愛武事,擊劍弓弩的本事不弱。


    許褚當下也隻隨口一說,並沒有馬上給他們什麽承諾,畢竟蔡邕、荀彧兩人的任命都還沒定下來。


    挽著兩人的手,許褚找到荀彧、戲忠。


    荀彧和鍾繇關係匪淺,乃是至交,鍾繇的兩個弟弟過來效力,肯定跟荀彧的到來有著某種聯係,他們之間,定有許多話要說。


    這一路走過了大半個汝南郡,行至新蔡,陳義複又來報。


    “主公,前麵有人自稱是你故交,要與你相見。”


    “噢?”


    許褚便再換馬驅馳前去,卻見道邊站著一人,一手握著馬韁,一手摸著下巴上的短須。


    他驚喜道:“華君!怎麽會是你?!”


    三十來歲的麵相,一身文士打扮,氣度不凡,正是華歆。


    由不得許褚不驚訝,那日與華歆在高陽裏相見後,他在迴陽翟的路上又遇到他,當時知道他是要去魯陽,在袁術帳下做事。


    時至今日,這才多久的功夫?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華歆卻又出現在他返郡的途中,不用想,定是在袁術那呆不下去了。


    華歆沒有迴答許褚的問題,而是迴道:“那日君侯贈我金餅,歆拒絕了,現如今窮困潦倒,不知能否在君侯身邊討口飯吃?”


    華子魚說的有趣,許褚不由哈哈大笑,朝華歆深深一拜,道:“袁公路妄為名門之後,不識卿的大才,在潁川時曾聞聽卿獻計袁公路出兵洛陽被其否決,沒想到最終他竟因此容不得你。”


    若非來自後世,許褚哪裏能在兩次接觸後就知道華歆是有才幹見識的士人,是以他的話落在華歆的耳中,不免顯得有些突兀。華歆轉念一想,或隻有一個可能:便是許仲康雖是出身不高,可也時刻關注著天下士林,所以他早年揚名郡縣的事跡許褚都是知道的,這才會對他有這麽高的評價。


    不論如何,被人誇讚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何況出語相讚的還是廬江太守,如今的討董功臣許褚。


    “我聽說潁陰荀文若也在君侯的軍中?”華歆謙虛幾句,又問起荀彧來。


    許褚點點頭,道:“正是。卿要見文若,我這就帶你過去。”


    “如此甚好,勞煩君侯了。”


    ……


    是夜,三軍暫休於新蔡城外。


    許褚聯想起今日鍾演、鍾進以及華歆的到來,不由暗歎道:討董才告段落,就喜獲三士,可笑天下諸侯,個個著眼於眼前的蠅頭小利,將這份功勞拱手讓給了我……若說遠見,曹操、孫堅還有那劉備,俱都義無反顧地投身於此戰中,曆史上的魏蜀吳三國鼎立,實在談不上巧合,真應了那句話:勝敗有憑。


    不談袁紹,他在中原士人心目中的地位本就高到不能再高,沒有光複洛陽的大功,他袁紹還是那個海內之望。便說張邈、劉岱、孔伷這些人,遲疑不戰,甚至在董卓猶在洛陽的時候就開始互相攻伐,真真是殊為不智。


    這一來不免又想到如今身在袁營的鮑信,之前收到消息,劉岱已經奪取了濟北國,不出意外,肯定也另表了自己部將為濟北相,那鮑信這時候該何去何從呢?


    想到這裏,許褚忽聽帳外傳來響動,一名軍士進帳報道:“稟君侯,郭校尉、宮司馬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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