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忠沉吟道:“硬的他們暫不敢來,就怕來陰的。”


    許褚納悶道:“陰的?誌才是說……”


    “主公是否還記得,當初我等為了對付孔伷、袁術,上表朝廷奏請曹將軍為潁川太守。”


    “當然記得。”


    “那麽袁車騎與後將軍兩人,極有可能會用同樣的辦法來對付我們。”


    “原來如此,設若二袁另表他人為潁川、廬江兩郡的太守,我與曹孟德就不得不慎重對待,如此,西擊函穀關就成為泡影了。”許褚點點頭。


    一則表章,就能引的他與曹操不得不班師迴郡,且此法還不至於引起天下人過多的反感,何樂而不為?


    許褚旋即派人去曹操那,把自己的擔憂轉達給曹操。


    曹操聽後,深以為然,袁紹了解他,他更了解袁紹,很可能此時袁紹跟袁術兩人表奏他人為潁川、廬江兩郡太守的奏章已經在送往長安的路上了。不過曹操沒有立即迴複許褚怎麽應對此事,他正在想一樣東西。


    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的丟失,可以追溯到當初董卓剛入洛陽時。正是當時何進的身死、天子的流離以及宦官的覆滅所造成的大亂,導致了玉璽的遺失。


    這件事情,參與攻打宮省的將領們大都知道,曹操自也牢記於心。


    如今又至洛陽,在他到達之前從未聽說傳國玉璽重見天日的消息,所以他判斷:玉璽很有可能當時是被某個人藏在了什麽地方,且極難發現,故而董卓臨朝那麽久都沒有找到。


    打著收拾清掃宮城的旗號,曹操調集了數千士卒,命夏侯淵、曹純帶著在宮中細細收尋與天子、皇家及公卿大臣有關的器物、典籍等,可幾天下來,卻沒有任何關於傳國玉璽的消息傳來。


    曹操不免在想:同時搜索宮城的還有許褚的部隊,莫非……傳國玉璽已被許褚找到了?


    雖如此想,但這件事卻不好直接找許褚問,問了人家也不會如實相告。


    有心栽花的曹操終是沒有等到傳國玉璽的消息,而另一方麵,正在巡視諸部情況的郭嘉,卻突然接到了一則奇怪的消息:負責打掃宮城的宮肅部,有兩名士卒因為觸犯軍法,被司馬宮肅下令杖斃。


    許褚軍中,監軍校尉乃是戲忠,有監督三軍軍紀的職責在。而郭嘉因為地位特殊,近來戲忠的身體也不大好,所以將士們往往會把軍隊裏發生的大小事向他匯報。


    郭嘉知道宮肅此人性格孤冷,一向是以純忠之臣的麵貌立足,他的麾下,曆來是軍紀十分嚴明的,按理說不該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觸犯軍紀。於是他立即去到宮城內,想問個究竟。


    見郭嘉來到,宮肅麵上一喜,眼中透出複雜的光芒,對郭嘉道:“奉孝先生請借一步說話。”


    郭嘉更是奇怪,跟著宮肅出了宮城,來到他的帳中。


    宮肅屏退左右,與郭嘉獨留帳中。


    郭嘉問道:“我聞君上午杖斃了兩名違反軍紀的士卒,不知是因為何事?”


    宮肅深深看了郭嘉一眼,從帳角取出一個鐵箱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物事用雙手捧著,說道:“便是因為這個!”


    “嗯?”


    郭嘉定睛看去,但見此物通體由玉石刻成,方圓四寸大小,上頭是龍魚鳳鳥鈕,當下大驚失色。再細看,又見此物正麵鐫刻八個大篆,字曰:‘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郭嘉壓低著聲音驚唿道:“傳國璽!?”


    “正是。”宮肅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亦是壓低聲音說道:“發現此物的是我麾下兩個士卒,於一口井中撈出。那兩人不知此物是何,隻覺得應是寶貝,便私自藏了起來,結果被我在巡營的時候發現了,因事關重大,且兩人確也犯了‘不得私藏皇家物品’的軍紀,我便將兩人殺了。”


    郭嘉默不作聲地點點頭,又聽宮肅繼續道:“茲事體大,為了保密,我本想親自去尋主公言說此事,.......不過奉孝先生來了正好,奉孝先生?”


    郭嘉怔怔看著傳國璽,口中喃喃念道:“受命於天,受命於天......”


    “奉孝先生?”


    “啊?哦,君且容我想想。”


    “想什麽?”


    郭嘉沒有作答,接過傳國玉璽,盯著玉璽上麵‘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反複端詳,心道:今在洛陽的有主公、曹操、孫堅三位將軍,曹、孫二將軍亦有派人清掃宮城,不意卻是被宮司馬的部下找到了這方傳國玉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就是天意嗎?


    郭嘉雖出身寒門,但因飽讀詩書、智慧非凡的緣故,他對巫道神鬼一說並不怎麽相信,可現如今這方由秦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用和氏璧鐫刻而成的傳國玉璽被他捧在手中,他卻不免產生了迷惑,不知這方玉璽的現身,是預示著漢家數百年天下氣數已盡呢,還是預示著別的什麽東西?


    暗自揣度了一番‘天意’,郭嘉旋即忽問道:“此事除你我外,可還有其他人知曉?”


    宮肅搖搖頭,“沒有了。”


    郭嘉滿意點頭,說道:“如此最好,此事你知,我知,之後我也會找機會跟誌才、元直兩人說,但是宮君,主公那邊,我們最好都不要說?”


    為保密起見,盡量不讓太多人知曉,宮肅能明白,但......宮肅疑道:“為何獨不能讓主公知曉?”


    郭嘉歎道:“若主公知曉此事,他將如何?是將玉璽送去長安呢,還是留在自己手中?”


    宮肅想了想,確實如此,許褚一旦得知玉璽在手,反而變得難辦起來。送去長安吧,長安實際是董卓掌權,不送吧,又會有被人置喙不臣之心的嫌疑。


    郭嘉進一步說道:“此時玉璽現世,反遭他人垂涎,頗為不美。若等到日後某一時刻,再讓其現世,或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聞聽郭嘉說罷,宮肅點頭道:“好,我信奉孝先生,那這玉璽,就由我先保管?”


    “自該如此。”


    郭嘉說完,交待宮肅幾句後就出了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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