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清楚看到,董軍的士氣雖然低落,將士們的戰意並不高昂,總歸是占據了有利地形,使得曹操部先鋒連著好幾陣都沒衝破董軍的陣型。


    衝在最前麵的曹純所率部曲,因為是騎兵的緣故,在有山水樹林掩護的地形裏很難施展,反被董軍的利駑長矛殺得節節敗退。


    “奉孝。”許褚對在側的郭嘉說道:“董軍負隅頑抗,似還吊著一口氣……我意,著甘寧、典韋、樂進三將挑選精銳之卒,集中兵力往攻此處,卿以為如何?”


    郭嘉順著許褚手指的方向,看到那裏正是董軍反抗最為激烈的地方,頓時了然。許褚這是想要集中兵力吃掉最難啃的骨頭,從而使董軍吊著的那口氣泄掉,便道:“主公安排的甚好。”


    有了郭嘉的讚成,許褚底氣大增,旋即傳令下去,讓甘寧、典韋、樂進領所部精銳集結至一處,往攻董軍。


    甘寧、典韋、樂進三將,可以說是許褚麾下目前最得力的三人,他們不但自己武藝高絕,而且帶兵、練兵都非常出色,遴選出來的精銳士卒,每一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勇士。


    隨著甘寧的一聲暴喝,手中長刀斬下一員敵軍小將後,雙方開始接觸。


    董卓為保全實力,主力都已撤出了洛陽城郊,留下來的士卒本就是用來拖延時間的,故而胡軫、徐榮等奉命阻截的將領都沒有親臨前線,前方一遇到典韋、甘寧、樂進這樣的鋒銳之將帶著精銳的虎士衝擊,陣線很快就被衝出一個口子。


    遠遠留在陣中觀看戰局的董卓雙眼一眯,恨恨道:“這許家子麾下個個如狼似虎,若是往常,倒是可以收攏的人才。”他隨口這麽一說,隨即又聽到前方進擊之鼓漸密,這當然是敵軍的進擊鼓聲,由此可判斷,己方陣型一亂後,許褚跟曹操已經下令發動了總攻。


    董卓冷冷說道:“傳令,著胡軫、徐榮等人見機行事。”


    左右聽令,策馬趕到胡軫、徐榮處,這自是讓他們再固守一陣,視情況撤退的意思了。


    軍令傳出後,董卓調轉馬頭,帶著兵馬撤離了戰場,徑直往西遁去。


    ……


    遙見遠方煙塵大起,以許褚如今的閱曆,當也能判斷出董軍已露退兵之象,且也不難猜到,當先撤離戰場的,應該是董卓本人。


    如能一戰擒獲董卓,自然是一樁大到不能再大的戰功,從此洛陽到長安一段的董軍亦不足為慮了。然此時據守在各處苑林、諸帝陵墓的董軍仍在抵抗,再堅持一些時間,董卓就能安然撤離。


    戰事繼續進行。


    前來匯報軍情的探馬斥候絡繹不絕,當聽到董軍戰陣漸呈亂象,旗鼓號令混雜不堪的軍報後,許褚立刻下令:“董軍將敗,奉孝、誌才、佐治,你們速去傳我軍令,前線加大攻擊力度,後方還未趕到戰場的,加速行軍!並令:俘獲胡軫、徐榮者,賞金百斤!俘獲董卓者,我將上奏天子,請封五千戶,賞金萬金!”


    軍令下達後,戲忠說道:“董賊狡詐,今日既是必敗之局,他必已做好部署,要想一戰擒之,難矣!”


    許褚微微一笑。他知道事實上,不僅是董卓,如牛輔、呂布、董越等等這些董卓那裏排得上字號的人,大概是早就撤離了,想要逮住這些人除了要三軍用命外,更得有這個運氣才行。


    曹操那邊也做出了類似的部署,不過對於擒獲董卓的執念,他明顯比許褚熱切的多,特意囑咐了夏侯淵率輕騎趕到前線,看看能否有機會繞過去,直接去尋董卓的蹤跡。


    戰事一直打到申時,當後續的援軍逐漸趕到後,董軍方麵終於是支撐不住,胡軫、徐榮等將果斷舍棄了前排奮戰的士卒,帶著隨從策馬西去,去追董卓。


    許褚跟曹操這次疾馳洛陽,本是做好了打苦戰的準備的,兩人均是沒有想到,號稱天下精銳的董軍居然隻是場麵上意思了下,就不管不顧的全數撤退了。


    幸福來得太快、太容易,讓許褚產生了些不真實感,他找到曹操,兩人相見後,看著各自臉上的塵土,相顧大笑。


    笑罷,曹操歎道:“仲康,此戰雖勝,然討董之役尚未結束啊。”


    怎麽個意思?難道您還想接著往西追擊?


    聽著曹操話裏‘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的口氣,許褚麵色一變,旋又恢複正常。


    曆史上,打入洛陽的隻有孫堅一支部隊,是以克複洛陽之後,戰事沒有繼續進行。眼下卻不一樣,不僅有他跟曹操兩支兵馬,孫堅的部隊應該也在半路上,如此一來,從實力上分析,確實不失為繼續進軍的好機會。


    許褚心裏泛起了嘀咕:繼續往西進軍,首先要麵對的就是函穀關,不用說,又會是一場硬仗。而且函穀關是弘農郡與河南尹之間的唯一一道雄關,董軍豈會輕易放棄?隻要我們做出了西取函穀關的態勢,董軍方麵必然會派重軍把守,到時候,戰線進一步被拉長,勝敗就難說了。


    想是這麽想,許褚聽了曹操的話後,麵上卻是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說道:“孟德兄說的對,西進長安,迎迴天子,此戰才算告一段落。”


    曹操欣慰地點點頭,拍著許褚的肩膀道:“這次討董,全賴有賢弟在,才使得我等聯軍不至於威名掃地……袁本初、袁公路、張孟卓等等名士,真是讓愚兄怒其不爭!罷了,不談這些不高興的事。”曹操話鋒一轉,說道:“董卓老賊,此時或許已經遠遁,你我的部曲急行一天一夜,至今未眠,激戰過後,暫時也沒有餘力追擊了。仲康,將士已疲,不如你我即可命令三軍尋地駐紮?”


    許褚頷首道:“正有此意。”掃視了一圈周圍,又道:“聽說董卓在洛陽的時候,放縱將士挖掘皇陵,燒毀皇城宮殿,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曆經先前一戰,更是加重了對諸帝陵墓、皇家苑林的破壞……不如趁此三軍休整的機會,你我帶些人進入宮城,將社稷宗廟稍作清掃、平塞,算是盡一盡漢臣本分吧。”


    曹操同意道:“還是賢弟想的周到,就等孫文台來後,我們再行謀劃西擊函穀,謀取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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