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曹操親自來到轅門處迎接孫堅。


    在這之前,許褚剛接到河內方麵傳來的消息,董卓軍中郎將牛輔率軍趕到平陰,一麵佯裝渡河,一麵派精銳入夜後從小平津繞到王匡部後方,一戰大敗王匡。王匡從家鄉泰山郡、轄地河內郡募來的士卒死傷過半,倉惶逃至袁紹處。另一方麵,屯兵在河陽津的淳於瓊也相應地後撤,至此,袁紹、王匡兩人的軍隊對於洛陽北部孟津關的威脅基本上已被解除。


    最初起兵討董時定下的四個進兵的地點,攻打武關的張諮已死,袁術在魯陽按兵不動;攻打虎牢關的酸棗諸公,在鮑信兵敗之後,不用說,更加不會圖謀東進;攻打孟津關的袁紹、王匡遭遇一場大敗,折損士卒近兩萬,短時間內亦不會有動作。孔伷、李旻兩個自也不用贅言,徒增董卓之笑罷了。


    放眼天下,便隻剩了許褚、曹操、孫堅三個還對洛陽有一定的威脅。


    許褚甚至可以想象的到,現如今沒有出兵的那些個‘諸侯’,如袁術、孔伷、劉岱等等這幫子名士,可能在一邊摟著嬌妾美婢飲酒作樂,一邊對許褚、曹操、鮑信等人幸災樂禍。


    轅門處,孫堅與帳下一眾虎臣來到,見許褚、曹操兩人親來相迎,孫堅笑道:“昔日多有冒犯,許虎牙海涵。”說的是當日在梁縣外跟許褚‘鬥嘴’的事。


    許褚微微一笑,道:“孫討虜何必客氣,還請入營一敘。”


    許褚行虎牙將軍,孫堅行討虜將軍,二者皆以將軍號互相稱唿,顯然是比之前客氣了許多。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這句話,許褚感觸頗深。當日孫堅對他不怎麽客氣,因為孫堅惱在許褚‘無意中’搶了他的行軍路線,就像董卓評價的,他是個戇直之輩,於是就憋著一股沒來由的怨氣,對許褚就不怎麽客氣了。也正因為孫堅‘戇直’,在河內盟軍失利、鮑信兵敗之後,他明白了許褚、曹操極有可能是討董一事上僅存的可以信任的盟友,所以一照麵就先向許褚陪了不是。


    當然,這是從許褚的角度出發來推測。從孫堅那邊來說,之所以一開始對許褚這麽不客氣,也因為他出征北上前跟袁術做了一番‘長遠’謀劃,許褚正是謀劃道路上的攔路虎。


    見過禮後,眾人來到軍帳之中。


    兩邊發生戰事的經過,大家也都清楚了,孫堅確實厲害,兩萬人,僅有三千輕騎,便擋住了胡軫大軍的攻勢。許褚偷眼打量跟隨孫堅而來的孫堅部將,發現許多人都受了輕傷,傷口皆用布簡單包紮著。


    孫堅方麵,則對許褚能以不到三千的步騎和呂布將將打成不敗的局麵趕到驚訝。


    尤其以黃蓋為最。


    黃蓋出身大族,作戰勇猛,也有一定的智謀,對於許褚這個潛在的敵人,他事先有刻意了解過,對許褚部隊的構成所知甚詳。


    黃蓋曾在一次軍議中對孫堅說道:“許仲康曾任潁川太守,雖是名不正言不順,郡中大權都在荀、陳諸士族手裏,卻仍舊利用手中的資源拉起一支隊伍。其去過洛陽之後,更是與袁紹扯上關係,名聲大漲,封侯拜郡。今許仲康響應袁紹起兵,其部下精銳,多為潁川故曲,眾不到萬人,蓋認為其難成氣候。”


    言猶在耳,黃蓋覺得自己被許褚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顯然許褚帳下潁川兵的戰鬥力遠在黃蓋意料之外,但這其實也不能怪黃蓋,他如何能想到許褚比天下所有人都要更早的預料到‘群雄討董’?自也更想不到許褚比天下群雄更早的就開始著手準備起兵一事了。


    互相引見過後,開始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孫堅提出來,近段時間的戰事結束之後,雖然他跟許褚、曹操分別在伊闕、大穀兩關地帶站住了腳,抵擋住了胡軫、呂布的攻勢,可因為其他討董聯軍在河內、滎陽兩條線上的失利,他們的戰果眼見是難以保存了。董卓完全可以抽出手來,或從洛陽增派軍隊,或從滎陽、成皋一帶調兵馳援,不論是哪個方向來兵,此地都不是久留之處。


    許褚點點頭,補充道:“還有一個糧草,亦是我等不得不麵對的大問題。”


    身在伊闕、大穀兩關,孫堅的補給線是從魯陽過來的,魯陽縣屬荊北地界,離伊闕關將近三百裏,運輸起糧草來特別費事。許褚跟曹操也沒好到哪去,兩人的軍糧都是許褚出的,即便許褚早有安排,命王闌、子範押送了一批糧草到梁縣,作為短期內的軍糧。而等這批糧食快要消耗完,許褚就不得不從鄢陵縣運糧過來。


    且這個從鄢陵縣運糧,是在轘轅關這條路走不通的情況下。轘轅關走不通,就隻能經過陽翟,再從陽翟往西到梁縣,再從梁縣往北運,總計三四百裏路,比孫堅的糧道還遠。


    糧草之外,曹操還提到了戰損的問題,許褚、孫堅俱是點頭,神色凝重。


    糧草、兵員,這些都是董卓耗得起,他們耗不起的。又且現下形勢極為不利,帳中眾人經過一番商議,都認定唯有暫退一條路可以走。


    問題是,退兵也是有風險的。


    孫堅雙目炯炯,氣概振奮,拔劍指著輿圖說道:“我意,兩位將軍明日一早便帶兵南下,退守梁縣。如若胡軫、呂布二人出關追擊,孫某便率輕騎伏兵於道旁,殺他個措手不及!”


    麵對這麽惡劣的情形,孫堅居然還想著伏擊胡軫、呂布,許褚也真是服了。要知道孫堅才剛跟胡軫打過一場惡戰,打胡軫之前,他又在全力攻打大穀關,士卒們肯定疲累不堪了。


    隻是許褚轉念一想,孫堅說的似乎也沒毛病。


    胡軫、呂布包括董卓,他們定也認為許褚等人聞得河內戰報的時候當即便會決定撤退,這樣一來,孫堅的伏兵之計,或許真能起到奇效。


    而且在許褚看來,呂布跟胡軫兩個人的矛盾越加尖銳,即便是追擊,也定然是各自行動,互相間沒有配合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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