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伴隨著一陣鼓聲,遠處呂布軍營轅門大開,一隊隊騎兵魚貫而出。


    旌旗招展,馬蹄聲疾。


    許褚的目光鎖定在對麵那個赤紅色的小點上,勒馬停行,伸出右臂一揚。


    身後步騎止行,嚴陣以待。


    夏侯惇、夏侯淵、李整、典韋、關羽、張飛六將來到許褚身邊,一同佇立在軍隊的最前方。


    許褚深吸一口氣,打量起身遭諸將來。


    夏侯惇、夏侯淵身著明光鎧,前者掌中握長刀,後者執一把長槍,背上還掛著一副長弓、佩戴兩副箭囊。明光鎧是騎戰非常實用的裝備,胸前與背後的兩塊護胸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一者可以削弱少許箭矢的衝擊力,二者有時還能利用陽光反射強光,迷惑敵騎。


    夏侯惇武藝高強,習慣用長刀砍殺。而夏侯淵,則很好的詮釋了天才這個詞匯。


    雖然是中原人,但夏侯淵生來就是個極具天賦的射手,多年來苦練不輟,他已經練就了馬上左右開弓的能力,左右手都能控弦。單就許褚而言,他目前所知道的因為能在馬上左右開弓而出名的人隻有一個董卓。


    當然,漢末英雄輩出,除了夏侯淵與董卓,定也還有其他騎射俱佳的人。


    李整依舊用的劍,神情緊張著看著前方。


    典韋身為虎衛營統領,自是身穿重甲,手握雙戟,如鐵塔般立在地上。


    張飛穿著兩檔甲,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使然,他沒有戴頭盔,隻是手裏握著一根丈餘的長矛;關羽就更過分了,連甲都不穿,綠袍隨風飄舞,美髯風度翩翩。手中捏著把眉尖刀,微仰著頭俯視前方。


    許褚這邊軍容齊整,反觀呂布,亦是如此。


    這是一場堂堂之陣對煌煌之軍的戰鬥。


    從雙方的兵力配置來看,許褚顯然是落了下風的。他帶了一千五百步卒,千餘輕騎,而呂布那邊,則大多是騎兵。


    再有一個,雙方雖然相距百米之外,可是許褚依然能清晰看到那匹赤紅色戰馬的旁邊,有著數量不少的具甲騎。


    具甲騎即裝備了馬鎧的騎兵,在漢末,馬鎧是稀罕物,此前許褚與曹操曾經就此談論過,曹操非常羨慕袁紹擁有的三百具馬鎧。


    唿。


    許褚再度深吸一口氣,看了眼自己按刀的右手,因為緊張,用力過度的指節已經有些發白。


    這是頭一次,許褚覺得自己有可能會戰死沙場,也是頭一次,他將麵對漢末最兇猛的一頭猛獸。


    轉頭看了眼關羽,關羽點點頭,策馬前行。


    來之前,許褚已經想過,此戰勝之難矣,如若打個平手,已經是非常好的結果,最重要的目的,是為曹操爭取機會支援孫堅、偷襲胡軫。


    所以許褚決定讓關羽騎馬去到兩軍陣中,看看能否有機會先斬一個呂將。


    物盡其用,人盡其能。關羽不僅是勇猛絕倫的猛將,他還自帶一副與生俱來的狂傲之氣。試想關羽騎馬往兩軍陣間一站,他都不用說什麽激怒對手的話,單單他那時時刻刻一副‘睥睨豎子’的神情,就能激得呂布身邊那些驕橫的武將大怒。


    ......


    看到許褚陣中出來一個綠袍騎士來到兩軍之間,呂布冷笑道:“許家子這是要與我等鬥將麽?”又問左右道:“你們誰認得此人?”


    諸將皆道不知。


    呂布麾下騎將魏越說道:“此無名鼠輩,都尉,便隨意遣一將往殺之,也好挫挫他們的銳氣。”


    這時候,呂布等人依稀可以看到關羽的神情,看他那副昂然而視的樣子,當下便有人怒火中燒,請戰道:“都尉,請讓某去殺了此人!”


    呂布一看,卻是自己身邊的一個親衛,素來作戰勇猛,騎術不俗,於是點頭應允。


    該將當即策馬而出,奔向關羽。


    其餘呂將目不轉睛,似乎已經看到那綠袍騎士身首異處的場景,個個麵帶微笑。


    但見那呂將手提長矛唿喝而至,關羽氣定神閑,長刀垂指,輕撫美髯。


    眾人聽得那名呂將高喊:“敵將何人,某不殺無名......”


    寒光乍現,一條銀白色匹練自頭頂墜落,畫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恰如一彎新月。


    那名呂將死前終究是看到了一幕充滿詩意的情景,眼前這個綠袍騎士長袖飛舞,須發皆張,他抬手,抖腕,刀落,一氣嗬成,迅若驚鴻,勢如雷霆。


    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關羽不著人間煙火氣息的一刀,點燃了整個戰場。


    耳聽著身邊將士的唿喊、鼓噪聲,許褚十分慶幸地想道:還好我把關張從劉備身邊拆開來,不然劉備還真的可能一飛衝天,就此成了氣候......


    許褚這邊士氣高昂,呂布那邊諸將屏息,均是倒吸一口涼氣。


    高順來到呂布身邊,說道:“都尉,此人武藝高強,實在出人意料。方那一擊,我部除了都尉外,誰敢保證能勝過此人。”還要繼續說,卻見一人騎馬飛出,又是朝那綠袍騎士奔去,高順頓足道:“不好,想是魏君去為好友報仇了!”


    高順說的是魏續,剛剛死在關羽刀下的呂將,與魏續有‘總角之好’,發小被殺,魏續身為武將,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


    呂布知道魏續的能耐,料他不是綠袍騎士的‘十合之敵’,為了不讓自己這位姻親有失,當即下令,“成廉、侯成聽令!”


    “屬下在!”


    “著你二人領五百騎,突擊敵軍右翼!”


    “喏!”


    “郝萌、曹性聽令!著你二人領五百騎突左翼!”


    “喏!”


    “高順,你帶所部陷陣營固守轅門!其餘諸將,隨我直取中路!”


    ......


    看到呂布全軍出動,蹄聲如雷,許褚反而鬆了口氣。


    不管過程如何,關羽終是漂亮的完成了他的任務,不但斬殺了敵方一員戰將,還迫使呂布發動了衝擊。


    騎兵對決,衝擊力強的一方會占據優勢,而許褚根本不想讓自己的騎兵跟呂布硬碰硬,他要用己方的‘鐵獸’,來阻擋正麵呂布的強勢衝擊。


    呂騎一動,夏侯惇與夏侯淵當即返迴所部騎陣,由左路而出,去攔阻郝萌、曹性;李整、張飛則帶領騎兵去到右路,去擋成廉、侯成......至於關羽,縱然再狂傲,麵對‘千軍萬馬’奔騰飛至,亦是立刻調轉馬頭,返迴許褚身邊。


    典韋大戟一揮,喝道:“預備!”


    前排虎衛鐵槍在手。


    典韋又喝道:“聽我號令......”心算敵騎距離,兩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擲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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