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馳騁,耳邊狂風唿嘯,許褚終是趕到曹操身邊。


    “孟德!快下令撤退吧!”


    曹操殺紅了眼,怒道:“你既然來了,即可迴軍擊敵,退什麽退?!”


    許褚急切間口不擇言,大聲道:“曹操!再打下去你的兵都死光了,難道讓我一個人去洛陽嗎?”


    曹操聽了,恍惚片刻,麵上微微動容。之後,又看了眼前方高順所部已經結好陣型嚴陣以待,方歎道:“罷了罷了。”


    傳令撤軍。


    曹操救下曹仁後,率輕騎殺了一些來不及退後的高順部曲,饒是如此,倒在戰場之中的人裏,十之**都是他的士兵。故而他長歎一聲,頗為落寞地調轉馬頭,指揮步卒重新列陣,緩緩後退。


    可即便曹軍步卒有了各部輕騎的掩護,那兩支呂騎的將領見狀後卻是長槍一指,繼而發動了又一次衝鋒,想要獲得更大的戰果。


    夏侯惇怒目圓睜,騎馬來到曹軍將旗之下,下馬擂鼓催戰——他在曹軍的地位僅次於曹操,有他立在陣中不退,那些步卒受到鼓舞,在曹操、夏侯淵以及受傷的曹軍諸將帶領下,竟而將呂騎攔在陣外。當然,其中還有各部輕騎的功勞。


    陣型緩緩後縮,到典韋、樂進陣前時,樂進下令三百蹶張士越眾而出,兩輪箭雨過後,呂騎再不敢追。隨後呂布那邊鳴金聲響起,兩邊暫時罷兵。


    消息傳到留守大營的郭嘉、戲忠等人耳中,眾皆嘩然。


    自從呂布謀害故主丁原投靠董卓,他的名字已被天下人熟知。除了‘背主求榮’的惡名外,呂布並州飛將之號亦是喧囂塵世。甘寧、李通這些豪傑武人不用多說,便連姚昇、辛毗等謀士都知道了呂布的勇名。


    許褚、曹操等人返迴營中,曹仁、樓異、史渙三將卻是去處理下傷情。


    得知戰事細節之後,眾人更是驚奇,甘寧脫口而道:“曹仁、樓異、史渙皆是曹將軍麾下猛士,有他們坐鎮軍中,呂布左右五百騎兵,一次衝鋒,曹將軍左右步陣竟然便潰散了。”


    帳中角落處站著的劉備也很驚訝。


    劉備得了許褚募兵之許後,內心十分高興。雖說給他的時間不多,但在簡雍的幫助下,還是得了兩百人,被許褚任命為曲軍侯聽用。關羽、張飛則是被任命為隊率,分在李通、甘寧部中。


    劉備是涿郡人,離並州五原郡並不遠,呂布的名字他早就聽說過了,但他沒有想到呂布統率能力竟然強悍至斯,‘輕輕鬆鬆’就把曾經參加過討伐黃巾、曆任典軍校尉、騎都尉等職的曹操殺得丟盔卸甲。


    他對身邊的關羽、張飛說道:“曹將軍麾下曹仁、史渙、樓異絕非弱者,有他們三個坐鎮,兩千精卒組成的步陣居然因為呂布步騎一次衝擊就潰散,真不知呂布派出的是何人也?竟如此驍果!”


    關羽淡淡哼了一聲,輕蔑而道:“兄長所言曹將軍麾下,我看稀鬆平常。非是敵強,乃是此三人太弱。”


    劉備心中一突,忙看向周圍,好在大家夥的注意力沒在這邊,否則關羽的話一出口,又要引來一波仇視。


    那邊曹操正好說起呂布派出的戰將,迴營途中問過曹仁、史渙、樓異襲者何人,三人分別答說是高順、成廉、郝萌。


    高順、成廉都是五原郡人,很早就跟隨呂布,兩人的部曲都是呂布的義從、私曲,足見呂布對他們的器重與信任。郝萌是河內人,他能在呂布軍中有一席之地,除了武勇之外,更多的是他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


    這三個人現下名氣雖然不是很大,但許褚、曹操軍中也有聽過他們名字的,頓時恍然道:“原來是他們,那也難怪。”


    曹操遭遇大敗,沒有心情去佩服敵方將領,當即問道:“仲康,接下來我們如何行動為妙?”


    許褚沉吟少許,遭此一役,他那個‘反其道而行之’轉攻伊闕關的計劃肯定是擱淺了。呂布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而且還是在他本人沒有出場的情況下。


    跟帳中其他人不同,許褚是知道些呂布底細的。


    呂布軍中為後世稱道者,有張遼、成廉、郝萌、曹性、魏續、侯成、宋憲、臧霸八將,號為八健將,除了這八個,還有高順、魏越等人。當然,這個時候臧霸還在徐州,隸屬陶謙麾下,但這不影響呂布軍的強大戰鬥力,從成廉、郝萌、高順三人的表現來看,餘下未出的千餘呂騎當時如果一齊衝過來,興許就把許褚、曹操殺得倉皇逃竄了。


    幸運的是呂布沒有孤注一擲的衝過來,因為他不知道許褚當時隻帶著中軍、前軍兩部支援,更想不到許褚居然還眼巴巴地盯著伊闕關。


    戰場之上,每一個決定都關乎存亡,所以以呂布的自視甚高,仍是不願意在不明敵情的情況冒險。


    許褚不禁感歎:呂布雖然是背主無義的人,但在兵略上看,仍是一個不世出的兵傑。


    對於曹操的問題,許褚一時答不上來,便問計與眾人。


    這一仗過後,許褚麾下將校的反應各不相同。


    甘寧、樂進、典韋諸將大多看不起呂布的為人,呂布本受丁原大恩,投敵也就投敵了吧,居然還殺了丁原,把人頭送給了董卓,這真是太讓人所不齒了。現在知道呂布麾下高順等將顯了威風,甘寧、樂進、典韋等自詡勇武過人的武將,難免就會氣血上湧,技癢難耐,想和呂布麾下的這群並州健將扳一扳手腕。


    而李通、陳恭、王闌,乃至許褚一直舍不得讓他上陣殺敵的周瑜,他們自知論及武勇比不上甘寧、典韋等將,所以並沒有急著請戰,隻待來日與呂布對上之後,不落了許褚的麵子就行。


    說到周瑜,這一路跟著許褚先到潁川,再到梁縣,現在來到伊闕關附近,他始終沒有上過戰場,卻也知道許褚這是在保護他,加之他本身就不是那種聞到血腥味像打了雞血般的勇將,所以對許褚的安排並無怨念。


    問題在於,他對衝鋒陷陣無感,對運籌帷幄卻很有興趣,一路上跟在郭嘉、戲忠、姚昇、辛毗等謀士身邊幫忙案牘,潛心領會之下,以他的聰慧資質,已然是悟到一些旁人所不能及的。因此見到許褚、曹操兩個主將有些‘彷徨無助’,周瑜便有些躍躍欲試地想說點什麽。


    郭嘉將周瑜的表情看在眼裏,於是笑道:“廬江‘千裏駒’可是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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